周末的晚风裹着酒气钻进车窗时，陆严言正对着一桌子推杯换盏的大人发呆。
余莉妍谈生意总爱把他带在身边，美其名曰“见见世面”，可他听着那些虚与委蛇的客套话，只觉得耳膜发涨。
“我出去透透气。”他没等余莉妍应，抓起外套就往酒店外走。
晚风撞在脸上，带着点凉意，手机在口袋里震动了两下，是赵铭发来的游戏邀请。
他扫了眼，指尖却顿住了——不知怎么，突然很想小黑。
陆严言点开和沈隅的对话框，输入又删除，最后发了句没头没尾的：“小黑在吗？”
沈隅回得很快：“在。”
“我能过去看它吗？”陆严言的指尖在屏幕上敲得飞快，“总不能因为我们……嗯，感情变质，就不让我看小猫吧？它上上周还蹭我手心呢。”
发送键按下去的瞬间，他有点后悔。这话说得太直白，不知道沈隅会不会又拒绝。
可等了没半分钟，手机震了震，沈隅只回了个“嗯”。
陆严言几乎是立刻转身拦了辆出租车，报地址时声音都带着点雀跃。司机从后视镜看了他一眼，笑着说：“小伙子这么急，是女朋友等着呢？”
他愣了愣，嘴角却忍不住翘起来：“差不多。”
沈隅家的灯亮着，暖黄的光从窗帘缝里漏出来，在楼道里投下片温柔的影子。
陆严言敲了敲门，听见里面传来“喵”的一声，紧接着是沈隅的声音：“来了。”
门开的瞬间，小黑像道灰影子蹿出来，蹭着他的裤腿打转。
沈隅站在玄关，穿着件宽松的灰色卫衣，头发有点乱，看见他时眼神闪了闪，往旁边让了让：“进来吧。”
客厅里没开大灯，只开了盏落地灯，光线刚好落在猫爬架上。
小黑已经跳上陆严言的肩膀，尾巴卷着他的脖子，发出呼噜呼噜的声。
“它好像很想你。”沈隅端来一杯温水，放在茶几上，指尖碰到杯壁时缩了缩——大概是烫的。
“不是它想我，是我想它了。”陆严言逗着猫，眼睛却瞟着沈隅，“也想……来看看你。”
沈隅的耳尖在灯光下泛着点红，没接话，转身去拿猫粮。陆严言跟着凑过去，两人挤在小小的喂食盆前，小黑在脚边绕来绕去。
“你看它，”陆严言的声音放得很轻，带着点笑意，“跟你一样，吃个饭都这么斯文。”
沈隅往盆里倒猫粮的手顿了顿：“它是猫。”
“哦？”陆严言低头，鼻尖差点碰到他的发顶，“那你是什么？”
空气突然静了下来，只有小黑嚼猫粮的声音。
沈隅猛地直起身，差点撞到他的下巴，往后退了半步：“别靠这么近。”
“靠近点怎么了？”陆严言没退，反而往前挪了挪，落地灯的光在他眼里跳跃，“以前我们还挤在这张沙发上打游戏呢，我枕着你胳膊半宿也没见你说什么。”
沈隅的呼吸乱了，转身想走，却被陆严言拽住了手腕。
他的手心很烫，带着外面晚风的凉意，攥得不算紧，却让人挣不开。
“沈隅，”陆严言的声音在头顶响起，带着点认真，又有点玩笑的意味，“你说，小黑会不会觉得，我们俩现在这样，很奇怪？”
小黑仿佛听懂了似的，“喵”了一声，蹭了蹭沈隅的裤腿。
沈隅看着那只猫，又看看陆严言眼里的光，突然觉得心里某个地方软了下来。
他没说话，只是慢慢松开了紧绷的肩膀，任由陆严言拽着。
落地灯的光把两人的影子投在墙上，交叠在一起，像幅没画完的画。
窗外的晚风还在吹，屋里却很暖。陆严言看着沈隅泛红的耳尖，突然觉得，今晚从酒局溜出来，是这辈子做过最对的决定。
——————
月考来得飞快。
考数学时，陆严言难得没走神。
笔尖在草稿纸上划得飞快，立体几何辅助线画得又准又狠，连最后一道压轴题都没卡壳——昨晚沈隅给的那道类似题型，他硬是啃到半夜。
交卷铃响时，他看着答题纸上几乎写满的字迹，突然有点想笑。
以前总觉得考试是件麻烦事，现在却莫名觉得还行，可能是他现在有了更多会做的题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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吧。
从三楼考场出来，他没回自己班，反而绕到了五楼的理科重点班。
沈隅的座位靠窗，陆严言刚走到走廊，就看见他正低头翻着化学书，阳光落在他睫毛上，投下一小片阴影。
“沈隅。”陆严言敲了敲窗户，声音带着点刻意的轻快。
沈隅抬头，看见是他，眉头几不可察地皱了下：“有事？”
“刚考完数学，对下答案？”陆严言晃了晃手里的笔，语气自然得像只是随口一提，脚却已经迈进了教室，“最后一道大题，你选的C还是D？”
沈隅合上书，抬眼看他：“考完别对答案，影响下午考试。”他的声音很平，听不出情绪，却带着种让人没法反驳的笃定。
陆严言的脚步顿了顿，随即笑了，干脆把笔揣回兜里，往他桌边一靠：“哦，那我不考答案了。”他低头，视线扫过沈隅摊开的化学笔记，上面写满了密密麻麻的公式，“就是想来看看你，复习得怎么样了。”
沈隅的耳尖在阳光下泛着点薄红，没接话，只是把笔记往旁边挪了挪，像是在给他腾地方。
“你看你，”陆严言得寸进尺地往他身边凑了凑，肩膀几乎碰到一起，“写这么认真干嘛？等会儿考化学，有不会的我……”
“你能帮我写？”沈隅瞥了他一眼，嘴角勾起个极淡的弧度，快得像错觉。
陆严言被噎了一下，随即低笑出声：“不能。但我可以帮你划重点啊，比如这个方程式，昨天我刚记过，保准考。”他伸手想去指笔记，指尖却在快要碰到纸页时停住，轻轻敲了敲桌面，“喏，就是这个。”
很难想象，一个常年班级倒数第一的人现在正在教年级第一划重点。
偏偏这个年级第一还真顺着他敲的地方看过去，没说话，却默默用红笔在那个方程式旁画了个圈。
上课铃快响时，陆严言才慢吞吞地起身：“走了，下午考砸了可赖你，谁让你不跟我对答案。”
沈隅没理他，等他走到门口，才低声说：“仔细审题。”
陆严言脚步一顿，回头冲他笑了笑，眼里亮得像落了光：“知道了，沈老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