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末的雷阵雨来得像场突袭，豆大的雨点砸在教学楼主楼的玻璃上，噼啪作响，很快就连成白茫茫的雨幕，把远处的香樟林泡成一团模糊的深绿。
陆严言站在一楼走廊的屋檐下，指尖无意识地抠着栏杆上的锈迹。他早上出门时嫌累赘，把伞扔在了家里，此刻看着楼下被雨水冲刷得发亮的石板路，眉头拧成个结。
校服外套搭在臂弯里，被偶尔飘来的雨丝溅上几点湿痕，黏在胳膊上，有点痒。
“这个给你。”
一只骨节分明的手突然伸到眼前，捏着把黑色的伞。沈隅就站在他旁边，校服拉链拉得老高，只露出点干净的下颌线，睫毛上沾着点雨雾，看着湿漉漉的。
陆严言愣了愣：“你不用？”
沈隅没说话，只是把伞柄往他手里又送了送，没说话。
伞面“嘭”地撑开，像朵突然绽放的墨色花，陆严言看着他半边肩膀很快被斜飘的雨丝打湿，心里莫名有点躁，他拿着伞靠过去。
沈隅比他高，他举着伞的手得抬高一点才不会碰到沈隅的头，“你去哪？我和你一起。”
沈隅伸手接过陆严言手中的伞，说道：“食堂。”
陆严言：“OK。”
两人并肩走在伞下，距离近得能闻到对方身上的味道——沈隅的是洗得干净的皂角香，混着点潮湿的雨气；陆严言自己的，则带着点宿舍阳台晒过的阳光味，此刻被雨水一激，倒显得清透起来。
石板路被雨水泡得发软，踩上去会溅起细小的水花。
陆严言低头看路，视线却总忍不住往旁边瞟：沈隅的侧脸在雨幕里显得格外清晰，鼻梁高挺，下颌线绷得很直，被雨水打湿的发梢贴在额角，像洇开的墨。
有颗水珠顺着他的眉骨滑下来，快落到睫毛上时，被他抬手用指腹轻轻擦掉，动作快得像怕被人看见。
陆严言的心跳莫名漏了一拍，赶紧移开视线，假装研究路边被打落的白玉兰花瓣。花瓣浮在水洼里，被雨点砸得团团转，像他此刻乱糟糟的心思。他想不通，不过是挨得近了点，怎么后颈会发烫。
快到食堂回廊时，撞见了纪思庭和汪以晗。两人刚从里面跑出来，纪思庭正拽着汪以晗的书包带，不让他往雨里冲：“急什么？等雨小点再走！”
汪以晗挣了挣：“作业落教室了，做不完你帮我做？”
纪思庭跟在后面，视线扫到陆严言——白衬衫袖口卷得整整齐齐，露出的手腕骨节分明，连校服外套都叠得方方正正搭在臂弯里，活脱脱一副“精致少爷”模样。
他嗤笑一声：“沈隅又带陆严言来吃食堂？”
汪以晗也跟着笑：“沈隅就这么对我们陆少爷？”
因为陆严言各种方面都比较精致，人也格外娇气的缘故，汪以晗便给他取了个陆少爷的名号调侃他。
陆严言早听惯了，此刻只挑眉，伸手不轻不重地拍了下沈隅的胳膊：“别理他们。”
沈隅没接话，只是侧头看了陆严言一眼，“吃吗？不吃可以叫外卖。”
来都来了，陆严言心想，他哪有那么娇气，这群人就是对他有刻板印象。
沈隅没接话，侧头看他。睫毛很长，垂着时像把小扇子，遮住眼底的情绪，只淡淡问：“吃吗？不吃可以叫外卖。”
陆严言心里哼了声。这群人总把他当温室里的花，好像他碰不得食堂的塑料餐盘似的。他扬了扬下巴，语气带点较劲：“吃啊，三楼新开的凉面，赵铭说芝麻酱调得一绝。”
“那走吧。”沈隅转身就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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楼梯走，步伐没停，校服后襟扫过旁边的塑料椅，带起一阵风。
纪思庭和汪以晗愣在原地，看着两人背影消失在楼梯拐角，汪以晗才戳了戳纪思庭：“陆严言不挑了？”
纪思庭摸着下巴笑：“谁知道。”
那凉面味道真的不错，看来赵铭没有骗他，陆严言吃完心满意足地想。
沈隅背起包站起来，提议道：“我送你回教学楼。”
一中校区大，教学楼和宿舍楼恰巧一个在东一个在西，如果沈隅送他回教室再去教室，那绝对是一段非常大的距离。
“我要去你宿舍。”陆严言斩钉截铁地说。
沈隅顿觉疑惑，陆严言继续说：“纪思庭说过你是一个人住，现在还是吗？”
“嗯，我申请了不换宿舍。”
“那我要去，可以么？”陆严言望着他，眼里带着点直愣愣的执拗。
沈隅看着他的眼睛。陆严言的眼神很亮，像盛着正午的阳光，坦荡得让他无处可藏。
拒绝的话堵在喉咙口，最终只化作一声几不可闻的“……嗯”，轻得像怕被风吹散。
他本应该拒绝的。
陆严言当即笑了，眼睛弯成两道月牙，伸手就去拽沈隅的书包带：“走啊，还愣着干嘛？”
沈隅被他拽得往前踉跄了半步，低头时，看见陆严言的手腕在阳光下泛着浅白，像块温润的玉。
他忽然觉得，自己的胆战心惊放到现在倒显得有些多余了。
谁能够拒绝自己喜欢的人呢。
雨还在下，伞下的空间逼仄而安静，只有两人的脚步声和雨点打在伞面的闷响。陆严言看着沈隅被雨水打湿的校服后背，那片深色的湿痕正慢慢往腰侧蔓延，心里那点莫名的躁意更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