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六午后的阳光把柏油路晒得发软，蝉鸣在梧桐叶里滚成一团。
陆严言吃完饭出来随便晃晃，看着街边一家装修十分复古的奶茶店，顿觉亮眼，便推开门走了进去。
门上挂着的风铃“叮铃”响了一声，惊飞了窗台上打盹的麻雀。
冷气裹着焦糖和奶盖的甜香漫过来，他刚要抬手敲吧台，视线就撞进了一双熟悉的眼睛。
沈隅穿着奶茶店的蓝色工服，领口系着同色领结，平日里垂在额前的碎发被一根黑色发绳束在脑后，露出光洁的额头和一小截线条清晰的下颌。
他正低头往杯子里舀珍珠，指尖沾着点透明的糖浆，阳光斜斜切进来，在他手背上投下细碎的光斑。
“沈隅？你原来在这里打工？”陆严言把冰棒棍扔进旁边的垃圾桶，几步凑到吧台前，指节敲了敲台面，发出“笃笃”的轻响。
沈隅抬头时，睫毛像被风吹动的蝶翼颤了颤。看到是他，眼里闪过一丝惊讶，手里的珍珠勺顿了半秒：“嗯。”声音比在教室时低些，混着冰沙机的嗡鸣，倒显得柔和。
陆严言盯着他领口歪了点的领结，伸手想帮他拽正，指尖刚要碰到布料，沈隅已经往后退了半步，手里的勺子“当”地磕在杯沿。“要喝什么？”他转开视线。
“珍珠奶茶，三分糖加冰。”陆严言收回手，插兜靠在吧台上，目光没离开他，“你这领结系得这么紧，顾客看了要打差评。”
沈隅没接话，转身去接茶桶的动作却慢了半拍，手指在领结上捏了捏，果然系成了个死结。陆严言看着他无奈的样子，没忍住笑出声。
等待的间隙，他打量着沈隅。工服袖口卷到手肘，露出的小臂线条清瘦，手腕上沾着点没擦干净的奶渍，和他握笔时骨节分明的样子截然不同。
阳光从百叶窗漏进来，在他侧脸切出明暗交错的光影，倒比校服里那副清冷模样多了几分烟火气。
“高三这么忙你还要打工啊，你堂哥他不帮你的吗？”陆严言忽然问。
冰沙机停了，沈隅的声音清晰起来：“没有谁有义务一定得帮谁，更何况只是堂哥。”他把奶茶推过来，杯壁凝满水珠，“小黑可能想你了，等会儿要不要去看看它？”
陆严言捏着冰凉的杯身，心里像被什么东西撞了下。暑假前他还天天去喂它，沈隅总说“它现在很亲你了”。
直到高三开学，沈隅突然说“你天天去我家也挺麻烦的，我让沈易去喂就好”，他才买再去，现在想想，他都和小黑快一个月没见了。
“快下班了？”他突然问，指尖无意识地摩挲着杯壁。
沈隅看了眼墙上的钟：“还有半小时。”
“等你。”陆严言把空杯子塞进垃圾桶，声音笃定，“一起去看小黑。”
沈隅的动作顿住了。他看着陆严言，犹豫几秒，终是轻轻“嗯”了声，低头继续擦吧台时，嘴角却几不可察地弯了下。
半小时后，沈隅换了件洗得发白的白T恤，背着半旧的书包站在奶茶店门口。晚风吹散了午后的热，带着点桂花香。陆严言跟在他身后，看着他走路时书包带晃悠的弧度。
“好想小黑呀～不知道你为什么突然不让我去喂了。”陆严言忽然开口，声音被风卷得有点散。
沈隅的脚步顿了顿，没回头：“沈易现在也有时间喂，老师天天提问你，我怕你没时间准备。”
“其实我就随便学学应付杨雪的……不过，我还是很聪明的，对吧？”
沈隅应道：“嗯。”
得到沈隅的肯定，陆严言嘴角微扬，脚步轻快。
进到沈隅家时时，墙头上窜过道黑影，“喵”地一声跳进沈隅怀里。小黑蹭着他的脖颈，尾巴却朝陆严言翘得老高，喉咙里发出呼噜呼噜的声。
“你看，”陆严言伸手挠它下巴，小黑舒服得眯起眼，“没白疼这小煤球。”
沈隅低头看着一人一猫，小黑揪着陆严言的手不放，陆严言给它挠痒。
他没说话，只是伸手，轻轻碰了碰陆严言被猫毛沾到的袖口，动作轻得像怕惊扰了什么。
忽然，沈隅问道：“老师给你布置的作业，你觉得怎么样？会不会很烦？”
“唔…还好吧，就是应付一下而已。”
沈隅“嗯”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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声，指尖抚过小黑油亮的背，猫毛沾在他袖口，像落了层细灰。
“那篇深海鱼的阅读，里面有三个高频词，杨老师说下次月考要考。”
陆严言正被小黑的爪子勾着手指玩，暖乎乎的肉垫蹭得他手心发痒。“长得都差不多，记混了也正常。”
他抬眼时，沈隅正盯着他手背上被猫爪蹭出的红印，睫毛垂着，眼里浮着点藏不住的在意。
“我标在纸上了。”沈隅转身往书桌走，旧木地板发出轻微的吱呀声。书架上堆着半尺高的英语周报，最上面那本卷着角，是陆严言上周借去垫猫窝的，此刻还沾着根猫毛。
小黑突然从陆严言怀里窜下去，追着沈隅的影子跑，尾巴扫过沙发扶手，带落个毛线球。
沈隅弯腰捡时，后颈的碎发滑下来几缕，沾着点桂花香——该是路过楼下老桂树时蹭的，陆严言刚才也闻到了，甜丝丝的。
“喏。”沈隅递来张纸，字迹清隽，每个生词旁都画了简笔小图：“abyss”旁边是条歪歪扭扭的鱼，“bioluminescence”旁边画了团小光球。
陆严言捏着纸笑：“用画画骗我背单词？沈学霸套路挺深。”
“总比空着强。”沈隅说着，从冰箱里摸出盒酸奶，塞他手里，“喝吗？”
酸奶盒上凝着层薄汗。陆严言咬开吸管时，小黑已经跳上书桌，踩着沈隅的英语练习册打盹，尾巴尖时不时扫过他握笔的手。
窗外的桂花香漫进来，混着屋里淡淡的墨水味，陆严言忽然觉得，那些绕人的长难句，好像也没那么扎眼了。
“明天早自习……”他刚开口，就被沈隅打断：“我在你英语书里夹了一些词卡，有图片比较好记。”
陆严言挑眉，小黑趁机舔了口他手里的牛奶。“太好了哥哥，我绝对是你亲弟弟来的，对我这么好。上次杨雪叫我去背单词，我就几个背不出来她就骂我，哎我太难了！”
沈隅没答，低头翻练习册时，耳尖在台灯下泛了点粉。小黑打了个哈欠，夜色渐渐降临，把两人的影子在墙上叠成一团，被窗外漏进来的月光镀上层暖融融的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