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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2. 玉扣陷泥

作者:玉台镜本书字数:K更新时间:
    山林微雨濛濛,秋晨的清寂里,偶有鸟雀轻啼穿林而过。


    “看这雨势。” 太子越珺纵马在前,瞧着兴致极好,不时勒马回头,“明日定要下得更大。今儿再不出来透透气,就只能等着缩在营帐里听雨了。”


    “殿下说的是。” 江鹤汀在后应着,眉峰微蹙。


    他素爱洁净,本就厌恶这雨天泥路,偏被太子一早拉来游猎,还耽误了与越珩的约见。


    桩桩心事压着,应答间难免带了几分恍惚敷衍。


    越珺何等敏锐,早已察觉他的心不在焉,问道:“从出营地就魂不守舍,无精打采的,在想什么?”


    江鹤汀强压下烦闷,唇角勉强牵起:“昨夜殿下赏的烤肉鲜嫩,多食了些,夜里积食没睡好,让殿下见笑。”


    “哦?” 越珺轻哼一声,眉梢微挑,“倒是孤的不是了。”


    他命人去送烤肉,盖因侍从报说,见着江鹤汀在越珩帐外徘徊。可后来送肉的人回禀,江鹤汀分明在自己帐里。


    许是侍从眼花看错了。


    但不知为何,越珺仍旧感觉心头不畅,有些闷堵。


    越珺瞥了眼江鹤汀被雨雾打湿的发鬓,见他垂着眼帘,似在专心看路,可那紧抿的唇角分明藏着心事。


    是他不曾知晓的事。


    江鹤汀有事瞒着他,这个认知让越珺的情绪更加糟糕了。


    两人并辔行了半里地,林间雨声渐密,马蹄踏过积水的洼地。


    他似是随意道:“说起来,老三老五近来愈发不安分了,在朝中大肆拉拢人心不说,竟连越珩那个贱种都不放过。”


    江鹤汀答道:“他们于殿下而言,不足为惧。”


    “越珩此人,你怎么看?”方才的答案并不能满足越珺。


    “我与他无甚交集,也没过多了解过。”江鹤汀话说半句,见太子仍是不满,才继续道:“不过此人天资鲁钝,身后更无势力可倚仗,算不得什么人物。”


    “阿鹤。”越珺声音放得缓了些,但眼神却带着压迫,“说点孤爱听的,你是知道的。”


    “不过是个婢生子罢了,殿下何必在意。”江鹤汀暗暗攥紧缰绳,不明白太子今日为何偏揪着越珩不放。


    但他确实知道太子爱听什么。顿了顿,字字如冰:“这般卑微出身,简直是玷污皇室血脉,多看一眼都嫌脏。也就三皇子他们原是庶出,混到一起恰好相得益彰。”


    越珺知他平日素来温雅,极少口出恶言,能说到这份上,大约已是极限,便不再紧逼。只淡淡问道:“心存妄念的贱种,留着迟早是个祸患。你说是不是?”


    江鹤汀顺着答道:“那是自然。”


    前方树丛簌簌作响,侍卫拨开枝叶从中走出,身后还有一人,在雨雾里若隐若现。


    是越珩。


    他立在那里,脸色比山谷中的雾气还要白,草屑黏在袖口,黄泥溅上裤脚,显然已经在这湿冷的林间站了许久。


    江鹤汀只觉后颈汗毛骤起,死死绷着脊背,才维持了面上的平静。


    刚刚那些诛心的话,越珩定是一字不落地听了去。


    毕竟这应当才是太子的真实目的。


    他没敢去多看越珩的神情,只是不住地在心里安慰自己。他的不得已的,越珩会懂的,就像从前那样。


    待寻到独处的时机,只需好生解释,很容易就能哄好的。


    江鹤汀这么想着,但强烈的不安还是如潮水般漫了上来,连呼吸都带着些许地沉闷。


    雨势渐急,周遭树木被砸得飒飒不止。


    “好巧,既然遇上了,那就一起回吧。”越珺面上无半分愧色,马鞭在掌心敲着,轻傲地说道:“老四啊,雨天路滑,你脚程稳,不如来为孤牵马吧。”


    越珩仍立在那里,微低着头,额前湿发遮住眉眼,神色藏在雨幕里,令人无法辨别。


    “怎么?不愿?”越珺轻笑。


    江鹤汀目光落在别处,听到越珩的脚步声在泥水里拖沓,朝这边走来。


    越珩的指甲几乎嵌进掌心,方才那些‘婢生子’‘玷污血脉’‘嫌脏’的字眼,还在耳边嗡嗡作响,一下下往心口扎去。


    任他再怎么告诉自己,江鹤汀有他的不得已,可却仍旧挥之不去。


    越珩觉得,他不好。


    他竟然不信任江鹤汀,竟然在刚刚生出一丝犹疑。


    不该这样的。


    回程的路格外漫长。


    越珩牵着马缰走在前面,衣袍下摆浸着雨水,顺着流下溅在泥泞里。


    雨丝落在江鹤汀的眉峰,在抬头的瞬间,淌了下来。


    他涌起了股莫名的寒意。


    总感觉这雨雾里,像是藏着说不出的不祥。


    一阵冷风自远处卷来,惊起了满山鸟雀。鸣声未落,旁边侍卫便长刀出鞘,将他们围在了中间。


    “戒备!”


    刚摆好架势,就见数道黑影倏地窜出,是几条碗口粗的花斑毒蛇,吐着分叉的红信,直奔马前。


    幸好侍卫们早有防备,刀光映着雨珠,瞬间将蛇身斩为数段,腥甜的血混着泥水溅开。


    于他们而言,没有意外。


    只有蓄意为之的刺杀。


    一行人不敢久留,正欲催马离开,身下坐骑却发出一声凄厉惨嘶,前蹄猝然抽搐,直挺挺栽倒在地。


    就像一个开端,其余的马匹也都接二连三地倒了下去。


    江鹤汀猝不及防,险些摔进泥里,踉跄着站稳,周围情形使他心头一沉。


    连马也被做了手脚!


    今日这场局,是要将他们困死在这山林里,怕是不好全身而退了。


    与此同时两侧密林,又突然爆出震地般的咆哮。


    草木间影影绰绰,盘踞着数只吊睛白额的猛虎,铜铃大眼闪着幽光,正贪婪地盯着这边,伺机而动。


    三两瞬息凶性毕露,腾跃而起直直扑了过来。


    “护卫太子殿下!” 侍卫统领嘶吼着,众人瞬时结成人墙,将越珺死死护在中央。


    侍卫们只顾着抵挡身前猛虎,一个分神,就把江鹤汀甩在了保护范围外。


    江鹤汀暗骂一声,正待向里靠拢,眼角余光却瞥见,一道黄黑身影已经猛地朝他扑来。


    千钧一发之际,他矮身就地一滚,泥水溅了满脸。裂帛声响,衣摆被生生撕下大片,这才堪堪躲了过去。


    “啊啊啊啊啊啊!你撑住不要死啊!求你了!”他还未来得及向系统求救,系统就已经先崩溃了。


    江鹤汀低喝,“闭嘴!”


    心里翻涌的是止不住地悔意,早知道要受这般折磨,还不如直接让越珩砍了头,反倒能落个痛快。


    越珺长剑紧握,额角青筋暴起。连喊几次命人去救江鹤汀,但却无人过去。


    于侍卫而言,最重要的是太子的安危。他们现在也就只能勉强护住太子,哪里还顾得上其他人。


    众人寸步不离护在太子身前,任越珺如何急喊,终究没人敢挪动半步。他望着江鹤汀在虎爪下狼狈躲闪,急得双目赤红,却被人墙死死拦住,连半步都突不出去。


    生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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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一线间,长臂从斜后方探来,将江鹤汀拽得踉跄后退,险险再次避过那致命一扑。


    越珩手中长刀是从死去侍卫身上捡来的,刀锋犹带血痕。他横刀一架,硬生生接下了猛虎的巨爪。


    猛虎吃痛咆哮,凶性愈发炽烈。


    他挡在江鹤汀身前,背脊挺得笔直,长刀紧握,眼底没有半分惧色。对着身后的人喊道:“跑!”


    江鹤汀没动,回道:“我怕周围还有别的埋伏。”


    风声雨里满是腥气,他总觉得这林间杀机四伏,此时孤身奔逃,遇到什么可就再无转圜余地了。


    越珩未及答话,猛虎已再次扑至,利爪带起劲风直取他面门。他侧身避过,搏斗间,怀中一物忽然滑落,刚巧落在不远处,慌乱间除他以外无人在意。


    有退避的侍卫不慎踩过,玉扣裂成几半,细碎的玉屑混着泥水,很快就被碾进了土里。


    只一瞬间的恍惚,深可见骨的血痕,就落在了他的肩头。鲜血顺着臂膀淌下,与雨水交融相汇。


    他闷哼一声,仍将江鹤汀小心护在身后,咬紧牙关挥刀再上,终于是趁猛虎扑击的间隙,狠狠刺入了虎腹。


    那边战局更是惨烈至极,侍卫们刀断甲裂,十成里已折去七成,剩下的也是个个带伤浴血。


    就连越珺身上的锦袍也被鲜血浸染,脸色惨白如纸,握着长剑勉力支撑。


    就在这危急关头,林间忽有黑影飘然而至,是太子的暗卫。


    几声短促的虎啸戛然而止,不过片刻残余猛虎便被尽数斩杀。


    一场血战终了,雨还在下,血腥味混着泥水气弥漫在林间。


    越珺被侍卫搀扶着,显然伤得不轻。众人或坐或卧,皆是狼狈不堪。


    江鹤汀立在雨中,望着满地狼藉,久久沉默。雨水顺着冰凉刺骨的指尖滴落,砸在脚边的血水里。


    给马做手脚的,究竟是谁?


    是幕后主使,还是太子自己。


    或许这场刺杀确是旁人谋划,可太子断不会一无所知。甚至,他是故意入局的。


    用一身触目惊心的重伤做饵,用胆敢刺杀储君的滔天罪名,借皇帝的震怒清洗异己,更借此化解近来父子间那点说不清道不明的微妙隔阂。


    这般以命相搏的险棋,合上了太子急于稳固地位的心思。


    江鹤汀溢出一声惨笑,大抵是他不经意间的改动,导致凭空多出了这场刺杀。由他牵扯出,也将他卷了进来。


    只是他对太子的愧欠,到底在这场血雨里淡了许多。


    一行人在暗卫的护送下,向着营地撤离。


    那枚精心准备的玉扣,被永远地留在了这里,江鹤汀甚至都不曾知晓它的存在。


    “……哈,告诉你个好消息。”系统像是卡了似的,一个字一个字往外蹦,“刚刚危急的时候,我为你申请了提前返回。”


    “?”江鹤汀先是困惑,继而感到荒谬,“如果现在的我死了,那回去的我还会存在吗?”


    系统像是信号不稳,滋滋啦啦带着杂音:“太紧迫了,当时没来得及运算,直接就申请了。”


    江鹤汀并不在意:“既如此,你取消便是,这个剧情点还没结束呢。”


    “我要说的就是……取消不了,咱们要提前回去了。”系统的声音突然拔高,又急促中止。


    江鹤汀有种不好的预感,“你说的提前是什么时候?”


    “是3……”


    “2!”


    “1!”


    “2099你个成事不足败事有余的废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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