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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6. 曲水流觞

作者:昭培安本书字数:K更新时间:
    “这些话我不想再听见第二次。”冯般若问,“你明白了吗?”


    她声音平淡,没有什么语气起伏,却听得卫玦浑身发冷。


    “你年纪也大了。”冯般若又道,“你今年都二十三岁了,你该分得清什么话可以说,什么话不能说了。若是还不能,我就得给你好好想想办法了。”


    “你近来连日地触怒我,让我不高兴。难道让我不高兴,你就高兴了,日子能过得松快了?我真是想不通。”


    “我便实话跟你说,我领越宛清和冯昭蘅去见虢国夫人,就是为了让她们懂点事,不要为了一个男人在府里成日的扯头花。不但这次要去见她,下次,下下次,我都要去。直到我这府里能清净如初。”


    “我解决你就不会这么便宜了。”她望着卫玦,危险地眯起眼睛,“这世上需要填人命的地方太多了,我教不会你,就让这世道来教你吧。”


    卫玦不由得冷汗津津,两股战战,他仰头看了一眼冯般若的眼睛,瞧见她的眼眸里明晃晃地倒映着他的面容,像是在看柔弱且无力相抗的猎物,她看着那只猎物,轻轻地舔了一下唇边的虎牙,笑了。


    卫玦立刻伏在她脚边,砰砰地向她认错叩头。


    冯般若向卫玦发了火,得到了他的保证,说日后绝不会因为芝麻大小的事情惹得母亲烦心,也一定替她好好管束越宛清和冯昭蘅。冯般若面上不置可否,心中却对他的反应较为满意,觉得他是个识时务的人。


    今日去虢国夫人府上,已经完全达到了冯般若所设想的结果。越宛清和冯昭蘅勾肩搭背,仿佛终于能和睦相处。她也得知了郗谦死去的消息,为虢国夫人大仇得报感到快慰。同时,卫玦也终于听懂了她的话。


    卫玦想要有好的未来,还要依仗她。她只是想安安稳稳地完成任务,当好她的恶毒婆婆,此后这个颍川王妃她做不做也没什么意义了。卫玦不知道,难道她还不知道?颍川王自幼奉旨出家为先太后祈福,从未去过封地,到卫玦这一代,更是从不曾去过,如此颍川之于这一代父子,只不过是看得见摸不着的虚名,即便是给了,他们也没那个能耐做到让皇帝和皇后忌惮。


    如今拿捏着不给他,只不过是不想让冯般若年纪轻轻就当上无权无势的老太妃,只可惜原身竟然看不懂。


    也不对,也许她看懂了,只不过是出于什么原因不在意。


    是什么原因?系统一直说是因为原身恋爱脑,可是冯般若想不通,自己怎么会恋爱脑成那个样子呢?难道也是系统要挟她做的吗?


    冯般若逼问系统,系统装死拒绝回答。


    过几日她收到福安公主的帖子,另附了虢国夫人一封短笺。说二十三那天是黄道吉日,要在淮水旁边摆宴,曲水流觞,聚会雅集,特别要她给冯昭蘅做身新衣裳,另附了两个年轻子侄的个人信息供冯般若参考。


    冯般若展开虢国夫人随帖附上的名刺,两名年轻郎君的家世门第、年岁品貌皆列于其上,一为陇西李氏,一为清河崔氏,俱是清贵门庭。她唇角微扬,姑母此番倒是用了心,推出来的并非泛泛之辈。


    李氏子年方十八,已得功名傍身。崔家这位稍长两岁,听闻擅丹青,性喜山水,更有名士风流。


    只是不知道以冯昭蘅那性子,会喜欢哪一个?


    冯般若将那两张名帖并排置于案几之上,指节屈起,轻轻叩了叩桌面。


    也罢,是好是赖,是龙是虫,总得亲眼瞧瞧才作得准。淮水雅集,确是个不错的名目。


    她叫来越宛清,吩咐道:“去嘱咐人给昭蘅裁衣,料子要鲜亮些,别又穿得像是从前朝穿越过来似的。”她顿了顿,“你也告诉她,后日随我赴宴,安分些,别给我惹出什么祸事。”


    “是。”越宛清即将把难缠的小姑子打发走,眉眼都是喜气洋洋,“儿媳必不会让母亲失望。”


    冯昭蘅得知要做新衣裳赴宴,起初还当是寻常玩乐,不以为意地选了匹藕丝色的云锦。越宛清得了冯般若的吩咐,哪敢由着她胡来,好说歹说,才劝得她换了鹅黄色的锦缎,在领口袖缘用银线细细掐了缠枝莲纹,鲜亮又清雅,冯昭蘅穿上,果然令人眼前一亮。


    因着要给冯昭蘅相亲,系统和冯般若争执不下。可无论如何冯般若都不肯答应让冯昭蘅进府做妾,因此这次系统的电击几乎将她电的皮焦骨烂,连下床都不成。


    听说她病了,越宛清来为她侍疾。


    冯般若的肉身上几乎是看不出什么伤痕的,但是面色苍白,两个眼眶发青深陷,仿佛已经是强弩之末了。越宛清心中骇然,四处为她求医问药,又日日给她精心准备饮食进补,就这样还把她从垂垂将死补养了回来。


    这些日子,伺候饮食、净手擦身、伺候沐浴,全然是越宛清来负责的。在这种无微不至的照顾下,冯般若不免有些依赖她,扣住她不肯让她回去卫玦身边。本应是恶婆婆的做派,可当她睡着时却握住越宛清的衣袂不放。越宛清失笑,就任由她抓着,在原地给她绣花做衣裳,直到她醒来。


    直到二十三这日。冯般若本不愿同去,但担忧出去了没人可以管得住冯昭蘅,仍是强撑着身子跟去了。冯般若慢吞吞走下牛车,抬眼便见虢国夫人亲自迎在垂花门前,一身绛紫团花遍地金的裙衫,通身富贵,令人不敢逼视。


    “可算来了,我这儿等你好半天了!”虢国夫人亲热地挽住冯般若的手,目光却飞快地在冯昭蘅身上溜了一圈,见她今日装扮得体,眉眼灵动,眼底已率先露出几分满意,低声对冯般若道,“人差不多都齐了,我瞧着有几个模样、谈吐都极好的。待会儿让阿蘅跟着我身边,也好多看几眼。”


    冯般若含笑应了:“全凭姑母安排。”她不着痕迹地推了冯昭蘅一把,“还不快谢过姑祖母费心。”


    冯昭蘅被冯般若推得一个趔趄,忙稳住身形,规规矩矩地行了个礼:“谢姑祖母。”声音倒是清越,只是眼珠子已经忍不住好奇地往园子里瞟去。


    虢国夫人笑着携了冯昭蘅的手,又对越宛清道:“你也别拘着,园子里备了女眷投壶、赏花的地方,自去松泛松泛。”


    冯般若却擎住她的手:“姑母,福安公主已到了吗,我好久不见她啦,是不是得先去拜见她?”


    虢国夫人闻言,执扇的手微微一顿,凑到她耳边压低声音道:“福安公主倒是来了,只是方才略饮了两杯,说有些头晕,此刻正在暖阁里歇着呢。她素来体弱,又刚病了一场,今日能来已是给了天大的面子。依我看,莫要去扰她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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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福安公主和虢国夫人一样,是个寡妇。


    她是当今皇帝的亲妹妹,虽说是妹妹,却和虢国夫人一般年纪,又是先后年纪守寡,自然颇有共同语言。不同于虢国夫人的混不吝,她尚且不敢太过出格,丢了天家颜面,因此她虽然也豢养面首,名声却比虢国夫人好得多。


    “横竖公主也说了,今日是私宴,不拘那些虚礼。咱们自在些,你且随我进去,那边水榭旁已设了座,几位相熟的夫人都在,正好说说话。”


    冯般若心领神会,知道福安公主多半是托词不见,或是真不愿应酬,便从善如流地点头:“姑母说的是,既如此,全听姑母安排。”


    她目光扫过被虢国夫人牵着的冯昭蘅,见她虽努力做出乖巧模样,眼风却已忍不住溜向曲水环绕、人影绰约的园子深处,嘴角不由噙了一丝若有若无的笑意。


    虢国夫人显然也注意到了冯昭蘅的小动作,手上微微加力将她拉得更近些,笑吟吟道:“阿蘅,随姑祖母来,今日园子里可有不少有趣的玩意儿,还有好些和你年纪相仿的小郎君小娘子,保管叫你开眼界。”她一边说,一边携着冯昭蘅,引着冯般若往水榭那边走去。


    水榭之中,曲水蜿蜒,青玉荷叶盏载着琥珀色的酒浆顺流而下。席间已坐了不少年轻郎君,或三五成群高谈阔论。虢国夫人一出现,立时引来众人瞩目,纷纷起身行礼。虢国夫人虽说名声不好,但在上京城中也颇有经营,不在乎她名声跟她交往的夫人更是不好,大多也是在家里说话算话的,也敬佩她战功赫赫。虢国夫人雍容还礼,笑吟吟地带着冯般若姑侄两个在临水的主位坐下。


    “般般,你看,”虢国夫人借着举杯的姿势,用团扇半掩着唇,朝斜对面努了努嘴,“穿月白直裰,正与人对弈的那个,便是陇西李氏的李二郎,名彦。你瞧他执子落子,气度沉稳得很,谈吐也文雅。”她又微微侧身,指向另一边廊下,“廊柱旁那个穿竹青衫子,正与人论画的,便是清河崔氏的崔七郎,名珩。此人画技据说颇得神韵,性情也疏朗。”


    冯般若顺着她的指点望去,果然见两位郎君风采各异。李彦眉目端正,举止有度,确是个读书人的样子;崔珩则身形颀长,眉宇间带着几分不羁的洒脱,正与人谈笑风生。


    恰在此时,一曲清越的笛声悠然响起,如清泉流淌山涧。众人循声望去,只见一位身着素色长衫的年轻公子立于水边柳树下,横笛而奏,身姿挺拔,侧脸线条清隽,笛音袅袅,引得几只水鸟都徘徊不去。


    冯般若对这人没什么兴趣,只是她此刻有些不舒服,试图用询问来掩饰面颊上的痛意。她微微俯下身,轻声问虢国夫人:“姑母,那位吹笛的郎君是?”


    虢国夫人寻着她的目光望去,唇角勾起一抹意味深长的笑意,正待开口,却听“哐当”一声脆响。原来是冯昭蘅听得入神,手中刚刚倒了茶,尚未入口的精巧的秘色瓷杯不慎跌落,在青石地上摔得粉碎。这突兀的声响引得水榭内外的人纷纷侧目,连那悠扬的笛音也戛然而止。


    冯昭蘅顿时闹了个大红脸,手足无措地僵在原地。虢国夫人却只“扑哧”一笑,浑不在意地摆摆手:“无妨无妨,碎碎平安。小娘子听曲儿听得痴了,倒显得这笛声更妙几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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