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幕降临,灾难也随之而来。
池景烁以“照顾宿醉初醒的老父亲”为由,光明正大地把自己的作业本、台灯、零食……全都搬进了池洺川的卧室,在他床边的地毯上安营扎寨。
池洺川靠在床头,试图看会书来缓解一整天昏睡带来的混沌。
但身边这个大型挂件显然不打算让他如愿。
“爸。”
池景烁用笔头戳着数学卷子,拖长了调子。
“你爱我吗?”
“……爱。”池洺川眼皮都没抬,从牙缝里挤出一个字。
“那你有多爱我?”
“……”池洺川翻了一页书,假装没听见。
“爸!你理我一下!”
池景烁不满地扔下笔,干脆手脚并用地爬到床边,把下巴搁在床沿上,仰着脸看他。
那双眼睛亮得像星星。
“你再说一遍你爱我。”
“池景烁,你是不是想我把那一百块钱收回来?”
“那不行!”池景烁立刻反驳,但随即又换上了嬉皮笑脸,“但是你还是要说你爱我!你说了我就好好写作业!”
*
隔壁房间里,祁默坐在书桌前。
但摊开的物理习题册上一个字都没写。
他能清晰地听到从墙壁那头传来的声音。
池景烁那带着撒娇和耍赖语气的问话。
还有池洺川虽然不耐烦,却始终没有真正发火的纵容。
——“爸爸爱你。”
那四个字,像魔咒一样在他脑海里反复回响。
一遍,又一遍。
池景烁可以这样肆无忌惮地索取爱意,因为他是池洺川的儿子。
而他呢?
他连靠近都显得像是奢求。
从来没有人说过爱他……
且不提他那个自己都忘了长什么样的、从来没负过责的父亲。
母亲许兰心绝不会说爱他。
不恨他就不错了。
祁默握着笔的手指不自觉地收紧。
白天被触碰过的头顶,似乎还残留着男人手掌的温度。
那份短暂的温存,此刻却变成了尖锐的刺。
扎得他心脏一阵阵抽痛。
时间一分一秒地流逝。
墙壁另一边的声音像是温水煮青蛙,不断消磨着祁默脆弱的神经。
物理习题册上的公式和字母在他眼里扭曲变形,成了池景烁那张得意的脸。
他终于再也无法忍受。
猛地从椅子上站了起来。
他烦躁地抓了抓头发,拿起换洗衣物,一把拉开房门走了出去。
穿过走廊,他快步走进卫生间,反锁了门。
打开花洒。
温热的水流从头顶倾泻而下,瞬间将他笼罩在一片白茫茫的水汽之中。
希望这些滚烫的水流能冲刷掉脑子里那些不该有的念头。
也能洗去那份让他无处遁形的嫉妒和渴望。
他闭上眼。
脑海中却不由自主地浮现出池洺川的身影。
那个男人,几乎一切都完美符合他想象中的父亲。
那高大的身材,带着肌肉线条的肩膀,古铜色的肤色,还有那低沉的嗓音……
忽然,祁默猛地睁开眼,关掉了花洒。
水声戛然而止。
卫生间里只剩下他粗重的呼吸声。
不行。
不能再想下去了……
这时,门外响起了敲门声。
“喂——里面有人吗?”
是池洺川的声音。
慵懒,带着沙哑,近在咫尺。
祁默的脸瞬间血色尽褪变得惨白。
他惊慌失措地抓过毛巾,胡乱地擦拭着身体。
“快好了。”
他在卫生间里又磨蹭了五分钟。
直到确定自己的状态已经完全平复,脸上的红潮也褪得差不多了,才深吸一口气,颤抖着手打开了门锁。
门一打开,池洺川高大的身影就堵在门口。
他正靠着墙,百无聊赖地看着手机,似乎已经等得有些无聊了。
“好了?”
池洺川抬起头,目光随意地在他身上扫了一眼。
祁默生怕被他看出异样,挺着虚浮的身子低头匆匆地“嗯”了一声,然后赶紧从他身边绕了过去。
池洺川侧过身给他让道。
看着少年的背影,他若有所思。
小朋友是觉得不方便吧……
因为书店楼上的空间有限,统共只有四间卧室。
主卧给了唯一的女性许兰心。
剩下的三间次卧住了三个男人,只能共用一个洗手间,尤其男孩子年纪大了,有些时候的确有些尴尬。
他也不是没想过要搬走,只是一直懒得找房子才拖到现在。
看来是该抽时间去看看房子了。
---
池洺川用完洗手间出来后,回到自己的卧室门口。
只听到里面隐约传来翻动东西的细碎声响。
他忽然觉得一阵头痛。
那小子……到底又在乱刨什么?
他毫不怀疑只要自己一走回去,那只大型哈士奇又会立刻黏上来,继续进行“爸爸你爱我吗”的无限循环。
池洺川疲惫地按了按太阳穴。
脚步一转,穿过安静的客厅,拉开通往阳台的玻璃门。
“咔哒——”
玻璃门滑开的轻微声响,传进了隔壁祁默的房间里。
祁默感觉自己心脏漏跳了一拍。
理智告诉他不该这样。
但身体却已经背叛了理智。
他鬼使神差地起身,僵硬地挪到窗边。
手指微微颤抖着,小心翼翼地拨开窗帘的一角。
朝阳台的方向望去。
夜色中,池洺川高大的身影正倚在阳台的栏杆上。
黑暗中,一点猩红的火光亮起,忽明忽暗。
他深深地吸了一口烟,然后缓缓吐出。
白色的烟雾缭绕上升,在夜色里模糊了他脸上那份落寞又慵懒的神情。
他就那么安静地站着。
一个人。
被夜色和孤独包裹。
这样的画面,像一幅充满故事感的黑白电影镜头。
祁默感觉自己的心脏又不听使唤地狂跳起来。
——也许这是个好机会。
他之前几乎从来没跟池洺川好好说过几句话。
现在他可以过去搭话了。
就说……就说,为之前的三千块钱道谢吧。
随便说什么都好。
祁默手心已经沁出了薄薄的汗意。
他伸手握住通往阳台的门把手,深吸了一口气,做好心理建设。
就在他准备转动门把手的那一刻——
“爸?人呢?”
卧室里,终于后知后觉的池景烁探出头来,没看到人,气得不满地嚷嚷起来。
“池洺川!你跑哪儿去了!”
吵闹声打破了夜的宁静。
他在客厅里转了一圈,最后目光锁定在了阳台那个模糊的人影上。
“好啊!你躲这儿来了!”
他眼睛一亮,立刻像只找到了主人的大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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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兴冲冲地一把拉开玻璃门,几步走到池洺川身边。
“我就说你怎么半天不回来,原来是自己一个人偷偷抽烟!太不够意思了!”
池洺川夹着烟的手指顿了一下。
侧过头。
用一种“我早就知道会这样”的无奈眼神瞥了他一眼。
这一切,都清晰地落入了窗帘后那双隐约发红的眼眸里。
他看着池景烁那么轻易地就闯进了那个世界。
看着他那么自然地站在池洺川的身边,分享着同一片夜空和晚风。
而他,已经握住门把手了……
已经鼓足了勇气。
就只差那么一点了!!!
现在却只能像个可悲的小偷。
在阴暗的角落里,觊觎着不属于自己的温暖。
“看什么呢这么入神?”
池景烁没话找话,顺着他爸的视线往楼下看去。
“是不是又在看对面饭店的老板娘?我可跟你说啊爸,柳哥那脾气,你可别去招惹他。”
池洺川弹了弹烟灰,声音懒散地从喉咙里溢出。
“滚蛋。”
吐出一口烟圈后,他侧头看着身边这个比自己矮不了多少,却还像没断奶一样无比黏人的儿子,终于开了口。
“小孩子不能吸二手烟,回去。”
他的声音没什么起伏,听不出是关心还是单纯的驱赶。
池景烁立刻反驳:“我才不是小孩子!我都成年了!”。
他非但没有回去,反而变本加厉地凑得更近了。
“你不让我抽,那你也别抽了!对身体不好!”
他其实只是想找个借口继续赖在这里,甚至试图耍赖去抢池洺川手里的烟。
面对池景烁伸过来的爪子,池洺川的耐心终于告罄,一把抓住了儿子不安分的手腕。
“……”
手腕被抓住的那一刻,池景烁下意识地缩了一下。
但随即又像是找到了新的乐趣,反而顺势将整个人的重量都往池洺川身上靠。
池洺川皱了皱眉。
最终还是没推开他,反倒将手里那半截烟按在了栏杆上。
彻底捻灭了那点猩红的火光。
“你作业写了多少了,还有时间出来闲聊?”
“哎呀,快写完了快写完了!”
池景烁打蛇上棍,搂住了池洺川的胳膊,整个人像个大型挂件一样吊在他身上。
“这不是看你一个人在这里吹冷风,怕你孤单寂寞冷,特地出来陪你嘛!我可是爸爸的贴心小棉袄!”
*
这一切都被祁默看在眼里。
浑身血液仿佛凝固成冰。
他没有推开他。
他甚至为他灭了烟。
池景烁那么亲昵地搂着池洺川的胳膊。
那个他连靠近都小心翼翼的男人,居然默许了那样的亲近。
凭什么……
凭什么他就能够得到那样的纵容和默许!!
一股夹杂着嫉妒、不甘的黑暗情绪,如同藤蔓般疯狂地从他心底滋生,几乎将他整个人吞噬!!
他甚至产生了一个可怕的念头——
如果,如果池景烁消失了。
那么站在池洺川身边的那个人,会不会就变成他了?
这个念头一闪而过,快得让他自己都吓了一跳。
他猛地闭上眼,用力地甩了甩头,试图将这可怕的想法驱逐出脑海。
不,不可以……
池景烁是他的朋友,是唯一一个会对他好的人……
祁默紧紧咬着下唇,直到尝到了血腥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