其她人也兴致勃勃戴手套开吃，并没对她这个往来不多的普通同学的出现有特别情绪。
“……这是什么情况？”
卓煜熠推她落座：“吃、大、餐、啊，心情不好压力大时就该放纵炫一顿大人所谓的垃圾食品才痛快，快吃快吃，不然被猪孔雀抢光了。”
“什么意思你！”孔霖挥舞着手枪腿愤怒抗议。
白灵睿呆呆注视被推到面前的原味鸡，环顾角落几张折叠床和大开的窗户：“在这吃东西不会被老师骂吗？”
“这是我跟江佟讨来给我们班同学睡觉自习的地方，偶尔偷偷带外卖进来享福，”卓煜熠麻利剥着小龙虾给高望熹碗里进货，竖起手指摇两下，笑眯眯压低声音，“会被骂，所以要保密。”
姚鹤文挪椅子坐得更近：“尝尝肯德基新品，还不错，你最近太紧绷了，今天就别管太多，吃个痛快休息好再上晚自习，正好今天作业不多。”
“周末再出去散散心，对哦，不如跟着连崎吧，去海边走走也很好，”卓越嘬着骨头抬下巴望向连崎，“你老往海边跑，到底去干嘛？”
孔霖扑哧一声，替她道出略感难以启齿的真相：“她想中彩票啦，听说可能在海边捡到名贵的龙涎香，她就每周去散步顺便碰运气。”
连崎叹息：“龙涎香可贵了，要是能捡到就发财了。”
“哪天真捡到了一定先给我们瞅瞅！”
几人开始叽叽喳喳谈这古装剧里经常出现的东西，东拉西扯着又拐回老师同学间的趣事上，你一言我一语，讲得投入，不忘扒拉吃的厚待自己的嘴。
白灵睿望着面前一圈乐得前仰后合的人，用力咬下鸡腿肉。
两颊的酸痛不知怎么的转移到了眼里，她飞快眨眨眼，笑着咬住吸管喝饮料，专心听她们说相声似的来回接话，聊卓煜熠最近呛了几个烦人的男生。
姚鹤文不禁好奇：“好像都没听人提起过望熹打架，你从不动手吗？”
“卓煜熠热血上头就冲动，我要是也扑进去，两个人都没理智，容易出事。
“而且万一对方挖了什么坑等我们跳呢？旁观才能看清，及时控制局面。”
卓煜熠被芋泥派烫得一个劲呼气，还要用怪腔怪调努力插上话：“冠冕堂皇的，你就是洁癖嫌脏。”
“这理由果然没那么气派了。”姚鹤文打趣。
高望熹瞪卓煜熠一眼：“卓煜熠的事都听腻了，说起来小孔雀初中不是也很拽么。”
这回轮到连崎仰头大笑。
“什么什么？我不知道啊！”
连崎点头回应大伙的催促：“以前她们班有个老师经常上课吹嘘自己儿子考多少、在国外赚多少钱，有次放学了还边讲课边插几句炫耀，不要脸地拖堂。
“孔霖收拾书包在众目睽睽下直接走出教室回家了，老师怎么喊都不搭理，把他气半死。
“他还有脸怪学生呢，”连崎吃下片鱼肉，清清嗓子掐出油腻中年男声音，“同学们都不好好吸收我教的知识，我很痛苦啊……
“孔霖马上搭腔说‘老师，我们也很痛苦啊，搞不懂你干嘛天天上课讲儿子，又不是我们生的。’”
卓煜熠笑得东倒西歪，一边手也不闲着，拨盖开了罐可乐推到白灵睿面前。
“啊呀别提了，那时候我正非主流中二病，而且听说过些煜熠的事迹，就也不管不顾莽上去了，觉得自己酷毙了。”
“现在这帮人全汇集到附中来了，我之前在办公室还听江佟感慨刺头年年有今年特别多，愁得他头发都白了几根。”姚鹤文也剥了几个小龙虾放白灵睿碗里。
“这怎么能叫刺头？”高望熹摇摇头纠正，“我把这定义为桀骜不驯的心气。”
“就是，还正好帮他省了染发钱嘞，小老叔挺爱时尚的。”卓煜熠用牙签扎起一块苹果要往嘴里送，目光一扫而过时又忽然停下。
莫名觉得这像什么，但想不起来了。她转着牙签端详红红的橄榄形苹果皮，最后送进嘴里。
吃完大餐，高望熹先出去望风，确认预定撤退路线安全可通行。
其余人随后提着大包小包鬼鬼祟祟有序离开教学楼，扔了垃圾去操场散步和散味，又顺便拐去基地探望小生命。
“听说植物有灵性，听夸夸听唱歌会长得好，我以后每天换着花样夸，求你好好长吧。”孔明小心检查着细瘦茉莉叶片，无奈叹气。
“煜熠你为什么选兰花啊？兰花一般三五年才开花，说不定毕业了都没长出花骨朵来呢。”
卓煜熠正抱膝蹲在花圃前，已经开始摇头晃脑哼歌给兰花听了。
“没事啊，我养它又不是只为了看花，我也没多喜欢花。”
她伸手夹住一片长叶，滑着抚到叶尖，像拉着人的手玩似的牵着叶片小幅度甩晃。
“它健健康康长大就很好了，绿油油毛茸茸的多好看，开不开花无所谓了。
“而且花期久就久嘛，又不是三年读完之后就不管了。”
附中习俗是毕业时把自己养的花草剪下来扎成毕业花束留给自己或互相送人，再把植物连根带土打包带回家继续养。
不过每一届都有学生懒得带走它们，任凭自生自灭，留给有缘人处理。
“我肯定要带回家的，我已经在家里安了个小花架，到时候如果有其它被遗弃的植物我就顺手全部挖回家种。”
“最后都会进你姥姥的花园吧，你天天想一出是一出，毕业旅行估计一两个月不在，以后上大学更顾不到了。”
高望熹正调侃着，目光忽然锐利，朝侧边划了一道就扭回头不吭声了，专心给自己的飞燕草撒肥料。
卓煜熠循着脚步声方向看，一张有些眼熟的清秀面孔映入眼帘。
叫什么来着？苏什么，苏照。高望熹说过他没考进实验班哭了一阵。
他打了声招呼，现在脸上没挂着伤心情绪，只有温和笑意浮动，自来熟地在她身边蹲下。
“几周没见，你的兰花长这么高了。”
“是吧，再难养的我也能妙手回春。”
“嗯……你教过的同学成绩也都变好了，只有我不够，没考上实验班，辜负了你花费的精力。”
卓煜熠把铲子往土里一插，听他低落念叨七念叨八，忍不住皱眉。
“无聊顺便讲讲题而已，我又不是要求你必须进步的老师家长，书是你自己想读就读的，别搞这副欠我八百万的惨样，我受不起。”
“可我还是觉得愧疚，我怕你嫌弃我脑子笨……那以后还能问你题吗？”
“随便。”
听到好的回答，苏照笑容轻松了些：“谢谢你煜熠，我会继续努力的。”
“随便。”
糊弄几句打发走伤春悲秋的人，她招呼白灵睿几人回班上晚自习。
虽然她们没明言，但白灵睿接收到了她们的心意，也深感惊奇，因为哪怕没有开导和安慰，她的心情也平静多了。
只是一顿放纵餐和她们的陪伴说笑，居然就足够消解这么久以来的焦虑痛苦。
白灵睿重新翻开练习册，泪痕已经干了，但褶皱无法抚平，印开几团透明的小烟花。
她重新读了题，慢腾腾写下几个公式，很快震惊得停下笔。
毫无预兆地看懂了，突然开窍似的想到了解题思路。
灵感来得太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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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难免怀疑这是胡乱编造形成的错觉，甚至不敢下笔展开计算。
第一节晚修下课后，卓煜熠又从窗外冒出头，送了小纸条和一袋零食来。
白灵睿把零食塞进桌肚，急急打开小纸条看上面龙飞凤舞的飘逸字迹。
是辛弃疾的一句词。
清溪奔快，不管青山碍。
这时莫名有道存在感很强烈的视线凭空笼罩而来，径直打在她背后。
白灵睿暗吃一惊，连忙转头四望，却没对上任何一双眼睛。
迟疑了会儿，她挥散陌生的感觉，坐正继续看纸条，反复读几遍后弯起嘴角，小心翼翼折好它放进书包里。
她抬头核对课代表们写在黑板上的作业，掏出对应试卷开始奋笔疾书。
她还有斗志，她会继续努力和进步的。
她不会让妈妈担心，她要给朋友发信息，让她们以后不要再躲了，不必担心影响成绩，她们要和以前一样在一起。
她也有勇气面对即将到来的家长会。
“下周家长会，你这几个物理偏科严重的学生的家长多交流交流。”
“知道了，”林老师接过文件，犹豫几秒后压低声音，“段长啊，隔壁班的那个叫卓煜熠的学生是不是得管管？”
“……她又怎么了？”
“昨晚来教学楼的路上，我远远看到她拎着一大堆外卖盒子，看样子是在教室里集结同学吃重油重辣的垃圾食品。
“这多影响其他同学学习，而且味道很难散，明明学校规定尽量不要带外卖入校。”
江佟放下笔沉吟，旋即摆摆手：“算了，随她去吧，不用管她。”
林老师有些急了，不依不饶：“这样不好吧，其他学生跟着学坏了怎么办？我就没见过哪个学生仗着成绩好这么嚣张不安分，扰乱整体学习氛围。”
江佟异常心累，想摸出根烟来但又极力忍住，无力地吐出话来：“你不要惹她。”
难道他不想管吗？他当然也管过，只是真没辙了而已。
卓煜熠，完全是能用张狂来形容的人。
他从没见过哪个女孩子这么跳脱难对付，大大咧咧的男孩子里都不见得有人闹腾得过她。
他早发现了，只要待在卓煜熠身边，再老实的人都能蜕层皮大变样。
那些原本很乖很安静的学生各个都换了个人似的，要么变得坐不住，爱笑爱闹没纪律，要么变得暴躁易怒，喜欢大喊大叫争吵，一言不合就跟人动手，有时甚至还敢和老师叫板，完美诠释什么叫近朱者赤近墨者黑。
最让他心痛的就是和卓煜熠同桌过的周青棠了，他一直很看好这个学生。
她偏科但数学拔尖，刚开学时他就看得出是个走竞赛的好苗子，人呢秀气白净，特别文静沉稳，是很多好学生特有的高冷正经气质。
但某天他路过一班，亲眼目睹周青棠一边腿上坐着一个女生，左拥右抱，和她们齐声桀桀桀狂笑，嘴张得老大，甚至能一眼数清有几颗牙。
他天都塌了。
这些也就算了，称不上太让人崩溃，闹出大事再管也不迟，结果管了才发现根本没用。
比如上学期她在国旗下讲话闹的那出要命尴尬事，他前脚和相关学生谈完话，后脚就气得给卓煜熠妈妈发消息。
卓燃在语音里哈哈大笑：“干得好！不愧是我生的！”
他被震得头都痛了，思来想去，觉得和这位在国外不顾家的妈妈告状大概本就不奏效，因为卓煜熠是外公外婆带大的。
于是他立马将情况严厉地和她外婆复述一遍。
卓钺在电话里哈哈大笑：“干得好！不愧是卓家的小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