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话仿佛晴空惊雷，章致谨手一颤，差点拧开油门飞窜出去。
加好友……
惊喜错愕后他迅速冷静，心略略一沉。
为什么偏在这种情况下？如果答应了，显得他很计较一两块钱，加了再拒绝又有些做作虚伪。
可不把握这千载难逢的机会的话，以后可能再也没有自然的理由了。
章致谨纠结得头骨都快裂作两半了，恨老天总不肯让他平静顺利地得到一点点喜悦。
卓煜熠等了几秒，叹声气把手机怼到面前来：“客气什么，小钱也是钱，我可不占你便宜，快点快点。”
望着屏幕上的搜索页面和键盘，章致谨接过手机后迅速放低，将胳膊压在侧腰靠住借力。
不知道是手还在抖还是不适应26键，光是开头几个字母他就反复打错，慌得后背快要冒汗。
重新输入了好几回，总算成功搜到了自己的账号，章致谨把手机递回去，边胡思乱想。
他的昵称会不会很普通？头像会不会很丑？应该不会被误会是……
“哇，情头？”
“不是！”章致谨一激灵，条件反射扬高声音否认。
“哦哦哦。”卓煜熠被他的应激模样吓一跳，顺势掀眼皮朝他看，刚对视一秒，那闪着慌乱的黑棕的眼珠子就被镜片上的反光覆盖。
她不以为意撇嘴笑，接着补完话：“是也没关系，我又不会嘴碎跟老师同学说。”
这会儿目光在他脸上仔细游走一圈，才发现他下巴一侧有点黑黑的。
卓煜熠往前倾身凑近点，确认没眼花。
“你嘴巴旁边沾了东西，好像是芝麻。”
“……那是痣。”
“哦哦哦不好意思。”
章致谨含糊嗯了声，压眉垂下眼帘，突然有点低气压。
卓煜熠挠挠脸。不都说章致谨脾气超好吗？怎么每次碰上都感觉他在生气？
她发送完好友申请关掉屏幕摆摆手：“回家后通过一下我发钱给你，走了，拜拜，谢谢你啊。”
“不客气……再见。”
章致谨刷感应条开了门禁，落荒而逃般冲下车库斜坡。
刚停好车他就急急忙忙翻出手机，久久凝视通讯录上的小红点发呆。
1。
忽然间他意识到周围可能有摄像头，于是连忙拔出钥匙匆匆跑去搭电梯上楼回家，把自己关进黑暗的卧室里。
章致谨有些喘不上气，用力深呼吸，按捺紧张躁动的心点开好友申请。
卓煜熠还备注了自己的姓名。
章致谨莫名无措，大拇指在屏幕上方划空气，最后总算意识到隐隐约约的急躁念头是什么，赶紧先截了屏再点击通过。
跳转备注界面，卓煜熠打的备注自动显示，他想了想，删掉了“卓”。
煜熠。
他忍不住在心里轻轻念了一遍，像嘴里含了一个刚出锅的汤圆，不敢用力咬，生怕被内馅烫到。
但哪怕只是轻轻咬就已经戳破了薄薄的皮，两个字的烫热蒸汽冲上脸来。
不行，太亲密了，唯一一个不带姓备注的好友，万一被人瞟到肯定会露馅。
可怕的念头在脑海里一转，章致谨立刻把姓补了回去。
添加成功了。章致谨没来由地脱力，打开灯后贴着墙滑坐到地上，睁大眼一遍遍端详聊天界面。
看看四个边角、每个按键、每个功能设置，新奇得像第一次用微信。
他从没觉得这个界面有这么多东西可以仔细看和用，也不知道以后有没有机会都用上。
语音通话？视频通话？可能吗？
卓煜熠现在在哪？家人来接了吗？要不要问一句？
卓煜熠就像感应到了似的正好发来消息。
章致谨点开红包后呆住了，管不了太多，来不及斟酌用词，三两下退还了钱，飞快打字解释。
“不用了，骑一次而已哪用得着十块钱。”
这都够他充一两个月的电了。
卓煜熠也很快再次把钱发来，红色的大长方形后紧跟着小的横长方形。
“不用客气，今天太麻烦你了，就当提前存着吧，以后说不定还得借你车。”
章致谨盯着新冒出的长条，眉毛缓慢上扬。
白色里的黑字开始摇晃，松散笔直的一笔一画变得柔和弯曲，慢慢拼凑成卓煜熠的眉眼。
她仿佛就站在面前，用慵懒调子说着这些话，眨了眨眼，眼尾稍稍眯起往上翘。
以后。以后？
章致谨头脑空白，大拇指在键盘上方晃了几下，思绪缓冲不出来，最后不受控制地按在了z上。
他想说什么？想打什么字？他自己都不知道。
或许是卓煜熠的卓。或许是“这样啊”。又或许是“真的吗”。
真的吗？真的会有以后吗？以后你真的还会借我的车吗？我们以后真的还能有这样的机会相处吗？
脑海里的期盼疑问如无数蚂蚁悉悉窣窣爬过，怎么也收不住。
于是他一个键一个键慢慢敲出了最好奇的话。
真的吗？
打完字他就停下，谨慎地移开右手拇指远离绿色的发送键，生怕手指突然抽筋不小心点到。
他目光在卓煜熠发来的白长条和输入框里的三个字一个问号间来回游荡，当作自己真的发出去了。
默默打量了一会儿，心满意足了，章致谨才小心翼翼清空字符，酌近半分钟后回了一句：“好吧，谢谢。”
他不知道这合不合适，卓煜熠又会怎么想，现在他脑子里被诡异的期盼和兴奋占据，还有一种几近邪恶的权衡。
也好，就算卓煜熠只是客套，这也算留了个把柄，他霸占了多余的钱，以后就有借口继续接近她了，可以美其名曰偿还人情，不能白拿多的钱。
卓煜熠自己亲自送上借口来，那就没法再怪他抓住漏洞机会阴魂不散烦人了。
之后没有回复，对话结束了，章致谨将聊天内容看了千百遍，才继续研究软件。
本想发个朋友圈试试卓煜熠会不会给他点赞，又不知道发什么，莫名其妙发也显得意义不明，十分可疑。
加好友后再刷新，很多女同学的朋友圈点赞行列里就多浮现出个她的头像了。
章致谨压下最最强烈的期待，逼自己暂时回避，关掉微信去吃饭写作业，按照平时作息完成每日任务后沐浴焚香，板板正正坐在床上深呼吸。
现在终于可以心无旁骛研究卓煜熠的微信了。
点进朋友圈，背景图赫然跳出。章致谨也瞬间睁大眼，僵住不动了。
图片上是叶子拼成的两团火。
这、这怎么……
他抖着手慌忙点开大图对照回忆。
没错，是一样的，没认错，这是他之前体育课无聊时随手拼了留在树下的。
章致谨听到自己的心跳在房间内清晰回荡。
他拼的树叶，居然被卓煜熠看见了，还成了她的背景图，不知道用了多久。
如果不是加上好友，他恐怕永远不知道有这一点点机缘了。
章致谨来来回回细看照片，嘴里莫名飘出两声以前从没听过的傻笑，稍稍平缓雀跃心境才继续往下翻。
卓煜熠虽然平常爱闹爱玩，但朋友圈却冷清，没多少内容，设置了一个月可见，这个月只有两条。一条是周末和高望熹出去玩拍的各种吃的，还有一条是炫耀她养的兰花长势好。
点赞的一行行头像大多眼熟，小学初中和高中同学，很多共友。
章致谨看完朋友圈又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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到最顶上看背景图，越瞧越高兴，长按发现不能保存，正打算截图，想了想又打消念头。
不能大意，不能留证据，被人翻到就完了。
……每天点进来看看就可以了，反正加了好友。
欣赏完卓煜熠的，他又开始审视自己的，代入卓煜熠的视角看自己的账号信息。
昵称是NW，“女娲”的首字母，同时也是她名字缩写“zyy”的变体，Z颠倒变成N，yy去掉下面的小尾巴就是w。
章致谨捧着手机板起脸，眉头紧锁，心绪沉沉。
NW是ZYY变来的，好像太明显了，卓煜熠会不会识破？
她那么聪明，什么题的数字字母在脑袋里转一圈排列就变成了正确答案，说不定这次也会看出端倪来。
还有高望熹也不是好糊弄的，这两人凑一块一琢磨，没准就和玩九连环似的轻松破解了。
还有微信号，zzjNW9896。9896好像也特别明显，她们很容易联想到的吧？
章致谨越猜越不安心。
保险起见，要不要现在改掉？可刚加上好友就改来改去似乎更可疑……
算了。他自暴自弃垂下胳膊。看出来就看出来，反正又没明显指向性，他大可瞎编出别的来狡辩。
章致谨嘴角勾出小小的笑，后仰躺到床上回忆今天的经过。
不多时，手机再次震动，弹出新消息。
章致谨鲤鱼打挺坐起，指头一下子没抓稳，手机飞出去差点掉下床。
他急忙捞回手机摁亮屏幕，澎湃的紧张欣喜瞬间化为失望。
不是卓煜熠，是杨青松，他不知道在干嘛，发了一堆问号刷屏。
子衿：？
子衿：？？
？？？
？？？？
？？？？？
发这么多问号干什么？他都想回问号了。章致谨觉得莫名其妙，往上划了划，屏幕中终于出现了不一样的东西。
最先发来的是一个视频。
章致谨点开认真观看，反应过来后傻了眼，手机差点从掌心滑脱。
视频是以楼上的视角拍道路，而且拍的正是卓煜熠载着他在大马路上走s弯的画面。
对了，杨青松的家确实就在那附近，估计那时他正好站在窗边眼尖注意到了。
章致谨呆愣几秒，双颊又开始烧热，不知道该怎么应对。
杨青松还在疯狂发问号，他实在受不了了，回了个句号作为答复，让他住手。
问号没了，语音冒出来了，杨青松语气里的激动八卦惊疑简直透过屏幕冲了他满脸。
“什么情况？你俩什么情况？你小子闷声发大财啊！”
“别乱说，不是你想的那样。”
“那是哪样？还能是哪样？不然为什么你跟卓煜熠出去玩？”
“不是玩，她的小电驴没电了，借我的车去办事。”
“那为什么要在大马路上弯弯绕绕？这不是在玩吗？”
章致谨用力一下下敲键盘，对着打出的字干瞪眼，又生无可恋地捂脸，连发都不好意思发出去。
这解释比胡扯还胡扯，可偏偏是实话。
最后他视死如归地按下发送键。
“为了省电。”
“？？？？你骗鬼呢？”
“爱信不信，我车也跑没电了，要不要我发充电中的截图给你看。”
杨青松等不及打字了，又狂发语音连珠炮审问。
“那也有问题，卓煜熠为什么会借你的车？你什么时候跟她混熟了？
“哇你这人好没意思，表面装不在乎，实际上偷偷给学神当狗惊艳所有人是吧？
“我就说你们这群学习好的就爱玩偷偷努力弯道超车这套，虚伪！虚伪至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