章致谨板着死人脸敲下冷酷无情的字:“以后别再想找我问问题。”
杨青松秒切阿谀奉承语气:“哎哎同桌我错了,这样吧,以后我帮你打听,帮你制造机会,怎么说我在16班也是有点人脉的。”
什么人脉?周青棠吗?有什么事她百分百站卓煜熠,他的情分顶多少用?章致谨腹诽,按捺无语继续解释:“真的只是碰巧借车,你别乱传。”
“我保证不说出去,我嘴最严了,你看我傍晚拍到的憋到现在半夜才发,就怕打搅你和学神假期出游,考虑得多周到。”
他又问了一堆问题,章致谨烦不胜烦,说作业没写完才搪塞过去。
但躲得过初一躲不了十五,周一返校后杨青松继续中断的话题,不管是值周、课间操路上还是体育课时,阴魂不散,魔音绕耳。
“你俩什么时候关系变好了?”
“你不是说不关注吗?”
“和学神交朋友是什么感觉?她会给你好脸色吗?”
章致谨躲开他一直撞过来的肩膀,嫌弃地拍拍校服:“别靠过来。”
“哪那么洁癖呢我衣服又不脏,别岔开话题,快说。”
“都说几百遍了,就是正好借个车而已,又不算朋友。”
“但你们怎么变熟的?卓煜熠有揍过你吗?被她打是什么感觉?听说你们初中有个男的还被打上瘾了,哇,震撼。
“你们后来有一起吃饭吗?
“你真的很怪,我猜猜,你装无所谓其实一直偷偷想引起学神注意对不对?然后——”
章致谨恨不得捂死他给他脑门来两下,正要狡辩,就听他嘴快补完后半句。
“然后你就偷偷讨教学习方法!你不好意思在学校向她请教是不是?没想到你自尊心这么强……”
章致谨暗自松了口气,随他天马行空猜去了,庆幸旁边没人听见他的话会顺势多想。
“肯定是这样!”
章致谨慌忙转头寻找突然冒出来的声音,就见徐诠和另两个男生正站在光荣榜前。
“高望熹成绩那么好,物化生都不差,居然跑去读文,不是很反常吗?”徐诠言之凿凿,“肯定是因为她嫉妒卓煜熠。
“虽然是闺蜜,但卓煜熠成绩好还那么受欢迎,高望熹不可能没落差。
“你们记得吧,卓煜熠发烧的时候高望熹可是很生猛地踹掉致谨考了第二,肯定是很想趁机超越卓煜熠,可惜还是失败了。
“有卓煜熠挡着,她永远没可能拿第一,所以恼羞成怒报了文科,看,在文科班她回回段一。”
另两人深感赞同。
章致谨眉头皱了皱,和旁边的人对视一眼。
接收到讯号后杨青松笑嘻嘻比个OK的手势,无缝开启独角戏,朝不远处拼命挥手,大声呼喊:“哈喽青棠,煜熠你也在啊!”
徐诠果然吓个半死,连忙跑远几步才回头,发现转角处并没有人。
杨青松装得真有那么回事似的,小跑过去边自顾自嘀咕:“怎么看见我还跑了?是不是生气了?喂青棠——学神——”
章致谨忍了又忍才憋住笑,在脸都白了的徐诠哆哆嗦嗦凑近时固定表情,假装没察觉异样。
“刚才卓煜熠真的在那边?”
“嗯。”
“那她们什么表情?”
“没注意。”章致谨在他还要追问前先一步轻飘飘闪走。
“你果然有问题吧?不然怎么突然对这种事上心起来了?”躲在拐角后的杨青松一脸高深地冷笑,抱起胳膊审视。
“只是不想听他嚼舌根,要是传到高望熹那去会闹得更不安生,”末了章致谨又低低补一句,“而且容易被她扇。”
“是吧!我也担心,万一连坐到我怎么办?我对卓煜熠一直充满敬意,才不想挨揍。
“话说被她痛捶到底什么滋味,你看她手又大又长,扇起人来肯定很痛,感觉能直接把我脑浆打散。”
“那你去气她吧,最快的办法就是说句高望熹的坏话。”
“滚,我只是好奇,才不想亲身感受。”
章致谨撇嘴笑,抬头看向前方,恍惚觉得从树间吹出的风是清新淡绿色,如周五傍晚所见的目光笼罩面前。
想了几秒,他轻声回答:“是脖子都被捶缩进去一节的感觉。”
“啥?你被揍过?”
“没有,初中同学这么描述。”
下课铃响起,操场小世界开始大换血,被新一批学生攻占。
高望熹打发走黏人的卓煜熠,让她和孔霖先去操场,随后拦下正准备离开的连崎。
“你最近怎么了?有什么麻烦跟我们说,我们一起想办法,别一个人憋着。”
“我没事。”
高望熹右腿往侧边滑开,挡住路不依不饶:“我之前也觉得没事,你会处理好,所以一直没插手,现在看来不太行,到底怎么了?必须说。”
连崎怔忡着垂下眼帘,不知道该如何开口。
明明站在教室里,她却仿佛独自坐在海边,耳边贴着海螺,悠悠低沉鸣音在放空的大脑里盘旋。
“学生会里有两个很要好的朋友彻底闹掰了。”
高望熹歪头表示在听。
“那两人,一个漂亮自信家境富裕,多才多艺,很受欢迎,另一个家境普通,成绩长相都一般,性格也寡淡。
“上学期不知怎么的,她们开始看对方不顺眼,大大小小争吵不断。
“最后她们彻底撕破脸,在开会的时候直接大声吵,互相说狠话,所有人都听见了。
“一个说对方仗着有钱一身公主病,把她当跟班下人使唤,说话也没分寸,不给人留面子,她是交朋友的又不是当狗的,不可能没尊严没脾气到那种程度。
“另一个人说对方是因为没钱才巴结自己,根本不是真心交朋友,装得多好其实只是为了从她这搜刮钱,还和别人说她坏话,笑她人傻钱多。
“比较穷的女生承认自己确实心理不平衡,嫉妒她什么都有,就算将来啃老也能潇洒开心一辈子,而自己能力平平也没有背景,这辈子都要为生计奔波犯愁,所以有钱人在身边作对比只会更痛苦。
“原本以为好朋友之间不需要在乎这些,可她从小被惯坏了,总带着把人当保姆使唤的傲慢,有时候当着别人的面都不留情,让人下不来台。”
高望熹等了十几秒,率先打破沉默:“所以你想到了什么?说说吧。”
连崎玩着衣角叹气:“有点像我和孔霖对吧。”
“我承认我也很羡慕孔霖,有时也会不平衡,心想她这辈子命真好,我离她这么近,人生却是天差地别。”
小时候她看书或电视剧里贫富差距大的朋友总在闹矛盾,笃定是编剧故意写夸张来博眼球。
她不服气。这世上怎么可能没有纯粹的友谊,穷人富人怎么可能当不成朋友,明明只要真心相待就可以了,她就一定能做得到。
随着长大,慢慢了解了除自己以外的环境和浮于表面或藏在暗处的各种规矩后,她才明白以前有多天真。
她也想不在乎那么多,只要开开心心和朋友一起往前走向传说中的理想国就行了,可有些事不是光凭所谓行得正坐得端就能实现,又或者她正是明白了某些真实,已经行不正坐不端了,所以才悲观。
孔霖计划假期旅游,她欣然答应,可搜了机票车票钱后陷入沉默。
她想买差不多价钱的礼物,搜了孔霖送的生日礼物的价格后手足无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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去过几次孔霖家后她还是拘束,害怕碰坏了值钱的东西,不敢随便乱坐。
面对孔霖那比她家客厅还大的房间,她徒剩羡慕。
她从不好意思说,这种对别人的自动连带着对照自己的评价是某种勾扯皮肉的刺,越拔伤得越重。
她想维护友谊,可这些对她而言非常奢侈的吃喝玩乐钱怎么办?她舍不得浪费家人的钱,也不可能不要脸地让孔霖出,最后只能牵拉着硬邦邦的尊严的线费劲编出一个个委婉的拒绝和谎言。
在和孔霖成为朋友前,她觉得自家就是普通家庭,谈不上穷,可在遇上只把钱当数字的富人后,她目睹自己在不断缩小。
她还是不服气,但和以前完全不一样了,她站在了电视剧那一方,她赞同贫富差距太大会让感情变质,至少穷的一方最先容易萎缩变形。
她不服气人与人之间差距如此大,如果她家有钱,妈妈爸爸就不用那么辛苦了,她也不用一直暗暗担心,害怕什么疾病已经悄然潜伏在她们劳累数十年的身体里,待到哪天爆发出来成了她们银行卡和心都没法承受的重负。
她还清晰记得小时候的自己是怎样愤怒地批判电视剧里那些因物质条件而变质的感情,如今每当她心理波动时,小小的自己就会出现在面前,对着正在出演生活剧的自己鄙夷翻白眼。
她也不想变成自己曾经批判的人,所以她不能再待在孔霖身边了,和腐烂的东西放在一起,无论多有生机的东西都会被感染。
“我很害怕,我气自己为什么会对好朋友不满,我不停调理开导自己,但说到底,只要差距真实存在就没法完全消除落差感。
“我也亲眼目睹了两个学长最后的激烈争吵,毫无顾忌地互飙伤人的话捅刀子,我害怕哪天我和孔霖也会变成那样。
“我在想,我会不会潜意识里一直怀着不良居心,冲着钱才去霸占好朋友的位置,我是不是真心想和她交好?如果是,那为什么我会不平衡?
“我怕哪天你们识破我的虚伪会看不起我,我怕我会慢慢扭曲到真的做出不好的事情,比如在背后说她坏话。
“你们家境都很好,除学习之外还参加很多兴趣班,也都会乐器,还一起打排球,而我没有什么特长,也不喜欢打排球。
“你们的相同点太多,我和你们好像站在两个世界,差别太大,将来关系大概会越来越淡,没准我会因为不平衡而恨你们所有人。
“我心理没那么阳光健康,不太适合和你们成为朋友,如果继续凑在一起,说不定也会闹掰到那样难堪的下场,还不如拉远距离当普通同学,不那么亲近,我就能平衡一点,不会对孔霖有什么恶意。
“你一向擅长察言观色,所以我老焦虑哪天你会看穿我对孔霖表面一套背地一套,也会讨厌我。”
连崎忍着哭腔说着混乱的话,有些说不清楚,重复念叨不停。
高望熹眉头舒展,肩膀一垮,弯起笑拍拍她的胳膊:“好,我明白了,我理解,说出来就好多了。
“别太自责,人无完人,会有负面情绪很正常,你能意识到就已经和别人不一样了。
“物以类聚人以群分,但区分的点不只是兴趣爱好和家境啊,更多的是灵魂和三观的契合,我们会成为好朋友是因为有缘,因为你本身就是很好的人,你知道我不会说谎和夸张。
“这主要是你俩之间的事,你就像刚才那样和她说清楚吧?发消息也好,逃避不是办法。
“孔霖平常嘻嘻哈哈没心没肺的,但其实也很慌,你不理她,她已经偷偷哭过好几回了。”
原本一直强撑着稳定情绪的连崎听到这话,拼命眨眼别开脸,但所有蓄着的泪水还是一瞬间全都刷啦冲下来,顾不上教室里还有人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