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望熹……”过了好一会儿,孔霖终于艰难吐出微弱声音。
“我也不清楚是怎么回事。”
话题阀门被打开,孔霖也就不再强撑了,烦躁地重重叹气,直接坐地上瞪着眼前绿油油的叶片。
“连崎到底干嘛了?我哪里惹她了她又不说,鬼才看不出来她一直在疏远我,整个暑假玩消失不主动讲话,我发消息也回得不冷不热,想找她出来玩都约不上人,现在开学了还躲着我。”
高望熹放下喷壶,不知该怎么回答。连崎的异样早有预兆,现在想来她当初那副微妙的神情大概率就是和孔霖有关。
如今分班后她基本待在文科班里,更是顺理成章地减少了接触。
高望熹考虑过几回,觉得没到需要贸然介入的地步,还得她们自个儿谈一谈先,而且连崎在她面前也极力回避提及两人的情况。
她清楚虽然连崎柔和好脾气,但也比较犟,自尊心强,硬撬开嘴只会让防御越垒越厚,闹得大家关系更僵。
孔霖抓狂地揉脑袋,顶着乱糟糟的头发生闷气,过了会又问:“你和煜熠吵过架吗?你们从小玩到大,知根知底,肯定不会吵架吧。”
“怎么可能,也会闹矛盾的。”高望熹垂下眼帘回忆幼时的争执。
“以前她会因为我不天天陪她玩而生气,我反复和她解释我不是完全外向,我也需要独处空间。”
说着说着,她叹出心口堆叠的沉重,偏头凝视飞燕草的青绿叶片:“现在想想挺愧疚的,我以前太冷漠了,卓煜熠虽然大大咧咧,但小孩子的时候肯定很想妈妈爸爸,所以希望有人能多陪在身边。
“不过这些没有参考价值,每个人情况不同,找准症结才能好好解决,需要帮忙你尽管说。”
孔霖耷拉眉眼点头:“知道了,我先自己处理吧。”
别班同学嬉笑着穿过走道经过,两人心照不宣结束话题。
眼保健操音乐的余音飘散,最后一丝一缕接上了江佟喊上课的声音,章致谨睁开眼翻书。
那天晚自习之后他就没再和卓煜熠打照面说过话了,她和他都在等第三人出手。
孟堂什么时候会坐不住?他会怎么展开计划?章致谨心里没底,烦躁也记在脑海里的日记里,添了一页又一页。
这种焦虑不是好事,一急就容易出岔子,他必须抹杀干扰的感情因素才能冷静判断情况,及时发觉隐藏的危机。
章致谨无声深呼吸,聚焦注意力看书听课,低头望见一片朦胧时才彻底清醒,赶紧戴上眼镜。
一切如常,风平浪静上了两节课。
“哈?眼保健操被扣分了?”
听到同学嘀咕,章致谨原本放平的心慢吞吞悬高。
在这种事上被扣分对于实验班而言算得上罕见,几个好奇的同学找了检查人员问,得知是第一组最后一桌靠窗同学在做眼保健操时睁眼了。
章致谨停下笔,眉头轻微一皱。
学生会的人说谎了,从小学起他做眼保健操就没睁过眼。
孟堂指使的?好幼稚的手段。
好在不是大事,这类情况以后再谨慎些应该就能规避。
章致谨兀自思索,后知后觉发现几个同学投来略带不满的责备视线,不免尴尬局促,低头抿住嘴。
邓梅钰不耐烦地拨开人多挤过去,赶苍蝇似的:“估计是故意针对我们班,检查的看走眼也不是一次两次了,有点权力就爱乱搞人,行了别堵这挡路。”
“就是,听说提升班那边扣分更乱来……”周围几个女生赞同附和,抛开疑虑转移了话题。
但平常格外重视集体荣誉感的几个男生还在用古怪眼神睃来瞥去,章致谨如芒在背,努力忽略他们的存在感专心算题。
虽说是小事,但在这种细枝末节出问题害班级扣分还是让他不太舒服,愣是惦记到了第二天。
章致谨洗漱收拾完去小区楼下早餐店,边默背古文吃完大半,间杂着揣测孟堂下一步会怎么走。
“老板,来碗鸡汤面。”
章致谨猛地收住胳膊动作,调羹上小小一泊热汤呼呼炙着他的鼻尖。
卓煜熠的声音?他幻听了?她怎么会来这?
章致谨搞不清自己在害怕还是期待,一格一格掰着脖子骨骼抬头,将斜前方的劲瘦高挑身影看了个仔细。
真的是她,她居然出现在自家小区楼下。
卓煜熠每天早上去不同的店买早饭,探索城市似的到处跑,顺便帮寄宿生带早饭,会出现在这也不奇怪。
他以前也曾殷殷期盼过,为此经常不肯在家吃早饭,非要去店里碰运气。但卓煜熠迟迟没光顾这片,也可能是自己没缘分碰不上,也就死心了。
他因此甚至有点怨恨小区下的店铺不够好吃,如果名气大一点,卓煜熠肯定早就顺着摸过来了。
这一片的早餐店们捱了无数日子,终于等到她微服私访。
章致谨放慢速度将调羹贴在嘴唇上,紧接着却听见唏哩呼噜的急促喝汤声。
他猛地回神定睛,松了口气,自己确实在慢慢抿,声音不属于自己。
原来是坐在他对面的陌生人快吃完了,端起碗火急火燎扒完最后一点碎料后起身离开。
这人走得急,起身时椅子迅速后拖,在地上摩擦出沉闷但巨大的声响。
章致谨的心也随着这长长声音而往两边拉扯,几乎要绷断。
位置,空出来了。
这么大的动静,卓煜熠会听见吧?她还没落座,她会过来吗?
滴滴答答的空灵倒计时开始在耳边弹响,章致谨寻找幻音来源,惊觉自己不知不觉倾斜了手里的调羹,汤流回碗里惊荡涟漪。
他连忙重新舀一勺喝下压压紧张心绪,头低得几乎要埋进汤里。
也还好咽得快,否则下一秒就要呛喉咙里了,因为对面的椅子动了。
章致谨余光愣愣凝在对面的灰色校裤和白短袖衣摆上,看着对方一帧一帧下降露出更多镜头。
是附中的校服,是卓煜熠。
奇怪,明明他没加辣,喉咙里却莫名泛出刺刺麻麻的烧灼感,麻痹了口腔和呼吸道。
怎么办?假装没察觉继续自然地吃饭吗?
还是赶紧溜?他怎么可能装得了若无其事继续吃饭?太近了,难保自己不会脸红。
还是、还是抬头主动打招呼?这是千载难逢的机会,说不定可以多聊会儿……</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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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怎么不吃了?”
话一出,他脑海里所有拽着思绪线条乱跑乱跳的小精灵一瞬间全死了,纷纷扬扬的思绪也落地上再也不动。
章致谨以为自己听错了,呆愣片刻抬头,对上一张熟悉的嬉皮笑脸,是高一的同班同学,同小区,以前吃早饭三不五时碰上。
“……”
怎么是他?
章致谨随意应了句,抽张餐巾纸胡乱擦擦桌子,趁机偷瞄四周,锁定刚在斜前方落座的卓煜熠。
她在,不是做梦,但没坐到他对面,可能因为同学抢先坐下了。
这么一想,他就僵了脸,有点控制不住表情,慢吞吞拨出浮在面汤上的葱刮到盘里。
该调节多高的音量正常说话?要不要让卓煜熠听见?
同学饿死鬼般一口半个肉包,鼓着嘴坚强发问:“你什么时候不吃葱了?”
闭嘴吧你。章致谨差点把汤匙甩出去,余光鬼鬼祟祟瞄了眼不远处的背影。
卓煜熠吃得不紧不慢,没注意这边,他继续拖拉下去反而异常,章致谨搬出理智耐心那套说辞镇压不妥的念头,快速吃完饭和同学告别。
不知道是不是错觉,今天每个路口的红灯都格外漫长,长得他焦心。
章致谨不断觑后视镜,盯着宽阔马路的灭点,殷殷期盼,最后真的目睹熟悉颜色一点点平移放大。
心又开始慌了,他搞不懂自己的潜意识反应。
之前磨磨蹭蹭拖延时间,现在卓煜熠逐渐靠近了,他又焦虑难安,不想离她太近,莫名害怕。
初秋暑热消减,空气清冽清澈多了,章致谨深吸几口,不由回忆起之前的浑浊窒息夏日做对比。
世界似乎随着他被卓煜熠看见而开始加速变化,他所有所见所感雾蒙蒙模糊了十年后终于清晰不少。
可他的心境没有变,更不好意思,更害怕,一种难捉摸的近乡情怯。
红灯还是没闪倒,计时仍然不肯跳出,一切仿佛都凝固了。
卓煜熠的身影越来越近了。高马尾不好戴头盔,她总是披发,长发穿风乱舞,骑小电驴愣是骑出机车的拉风。
最后她的车停在了他右边。
他的心跳随着鬼哭狼嚎的刹车声一起混乱一团。
刹车锐鸣一停,四周清风骤起,树叶哗啦啦流淌,清晰干净的窸窣簌簌抖落,柔和飘散。
章致谨握紧车把手直视前方。
怎么突然间整个世界都静下来了?没有车的声音,对面马路没有车通行,没有人按喇叭鸣笛,也没有人说话咳嗽,是不是安静得太古怪了?
章致谨傻瞪着半空的红灯,怀疑它是不是坏了。
他正视这团刺眼的红,伏于眼角的余光定在卓煜熠身上,闻到了从她背着的大书包里飘散出的混合早饭香味。
卓煜熠百无聊赖地看看对面看看红灯看看人行道,摆弄几下校服领口和校徽,最后慢悠悠望向另一侧,目光刺穿他的头颅。
章致谨喉头哽住,呼吸上不来,视野中红灯开始乱晃,擦出重重绿色残影。
“章致谨。”
在一片寂静中,红灯被她的声音启动唤醒,姗姗弹出倒计时,狡黠眨着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