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所以嘲笑你?”卓煜熠弯弯手指,笔转了两圈后竖直敲在练习册上停住。
“原本水平差不多的你突然想飞了,可能真会去更好的地方,他们气不过所以故意搞你心态,你尽量忽略别理会,快上课了先讲题吧,是这几道画圈的不会吗?”
卓煜熠算着时间,控制快且清晰的语速列出几种思路,等白灵睿露出恍然表情才满意地放下笔。
“看,我就说吧,只是好消化的讲法不同,不是笨不笨的问题,考得进附中的水平会有多差,对吧?”
白灵睿争分夺秒写完思路笔记,抬头笑弯了眼睛:“谢谢你啊煜熠。”
“没事,以后随时找我啊,你的壮志让他们心里有了疙瘩,不管你怎么做都会被阴阳,要是没考好继续同班,可能三年都不好过,多恐怖是不是?
“所以再坚决点,一定要考上来远离那些人。”卓煜熠挽住她臂弯沿走廊散步,打算绕一圈陪她回班。
白灵睿偏头小心翼翼欣赏从视野滑过的一间间高分班和实验班教室,像是被热闹说笑声中的某种独特氛围吸引,声音都飘忽了:“我……真的能考上来吗?”
“那句话怎么说来着,临渊羡鱼不如退而结网,你已经开始认真结网了,肯定可以的,多给自己点信心和定力就行。”
卓煜熠随她动作也瞟了眼周围,目送一个黑框眼镜男生走进2班。
“你又去装水?怎么喝这么多?”
章致谨面不改色:“天热了,容易渴。”
杨青松装好铅笔芯狂按按钮,边感慨:“难怪你都不长痘,我也要勤喝水了。”
章致谨抿住嘴角绷紧脸部肌肉。
不长痘又怎样,长痘又怎样,好看又怎样难看又怎样,反正都不会被卓煜熠认真看一眼。
我讨厌你。
今天又跟之前没见过的女生聊天了,又和别人聊得那么开心,还亲亲热热挽着胳膊贴在一起。
明明是自来熟,为什么记得住别人的脸,却始终记不住他的。
明明……明明……
部分同学闲来无事喜欢拉郎配,不少人暗中磕卓煜熠和他的cp,两人甚至有cp名,甚至听说某几位老师也凑这种热闹。
具体磕什么点他不清楚、不想知道,反正都是强行曲解的,明明两人根本不熟。
他也不信磕cp的玩笑话没传进当事人耳朵里。
卓煜熠会怎么想?高望熹会看好吗?会在闲聊时拿来打趣吗?
反正卓煜熠肯定不当回事,觉得无聊可笑。
我讨厌你。讨厌卓煜熠,讨厌她,恨卓煜熠,恨她……
“恨来恨去只是恨ta不喜欢你吧~~”阴阳怪气的调子被风扇旋出的风搅和几下摔到脸上。
章致谨差点打个挺跳起来立正,按捺着惊慌缓慢抬头,再仔细听了几句。
是几个同学挤在座位上掐着调说笑,讨论语文考练卷的阅读理解和高望熹的文章。
高望熹碰上喜欢的阅读篇章就会写写二创,有时会加入同学间的故事当素材。有趣的、悲凉的、极致遗憾或恨海情天,看得一众同学流泪享国宴,传去各班一起品鉴。
这次考练的文章关于小人物的感情,高望熹似乎抓着其中的爱恨用与众不同的角度专门写了一篇。
那句戏谑之语在章致谨脑海盘旋不停,呼啸的风吹得他后背冷汗更刺骨。
恨来恨去只是恨ta不喜欢你吧?
恨来恨去只是恨她不喜欢你吧?
恨来恨去只是恨她不喜欢你吧。
才不是这样。章致谨把隐隐乱动的心思拍回去,余光觑着她们手中的草稿纸挪不开。
高望熹,分析人心的高手,可怕的守塔人,他需要永远警惕的对手。
她总能精准扫射照亮所有潜伏在暗处妄图靠近高塔的怪物,发出预警无情驱赶。所以绝不能让她看穿,她绝对会看穿的。
不敢想象被她当素材灵感写进文章里夹枪带棒戏谑有多恐怖。
要是高望熹看出点什么,那他以往得到的那一点点秘密回忆都可能会成为公之于众的剧情,比如烧烤,比如排球,比如挨在一起的书包。
章致谨越想越后怕,捏紧直尺。掌心上过长的智慧线被嵌压进来的尺子刺得生疼。
说出去大概真能笑死人,除了低血糖晕倒那回,他和卓煜熠最亲近的接触居然是两人的书包靠在一起。
研学大巴上,他亲眼目击她的书包缓慢倾斜压在他的黑书包上,蛮不讲理地继续越界霸占他的座位空间。
他也是犯神经病了,那时傻呆呆盯着相依偎的书包移不开眼,竟然有点羡慕。
卓煜熠以前喜欢红色,但现在不知道为什么换掉了初中最爱的红书包,身边也没再出现红色装饰物。
她现在的书包是清爽浅蓝,像夏天的冰棍,最纯净最特别的蓝,世上仅此一片的蓝。
书包本是白书包,是她自己调了颜色染,做出独一无二的书包。
卓煜熠以前喜欢做稀奇古怪的手工,初中时学校开过跳蚤市场,她的手工品被大家争相抢购,受欢迎到出现黄牛,最后当然是被她收拾了。
后来她又开始研究各种非遗手艺,玩尽兴了就又干脆利索地换新爱好。她喜欢的事情太多了,脑袋里装满奇思妙想和冲动,鲜活得仿佛来自宇宙中的另一个自由国度。
所以也很容易看得出卓煜熠的三分钟热度,或许感情也是如此,靠的是心血来潮,热情兴趣消散就冷淡丢开,不再管人死活。
太危险了,所以他绝不能暴露,也一点都不想靠近,他已经够惨了。
章致谨拔开笔帽放一边,暗暗深呼吸。
赶快收心,想超过第一名就得抓紧时间刷题。
脑海里乱飞的回忆纸片悠悠落下静止,最上面的一张是卓煜熠今天的模样。
她没绑高马尾,随意扎了个低丸子头,部分发尾弯弯翘在外面,随步行飘扬跳动,更像别进发里的同色装饰物。
章致谨低下头,一笔一笔在习题空白处画了一只眼睛,再画了几片鹰羽。
今天她不洗头,所以没打排球。放学后不用多绕一圈。
章致谨径直去了种植基地,蹲下观察自己种的幼苗。
向日葵。章致谨轻抚叶片,恍惚间以为自己捏的是日记纸张,叶片上的细细脉络如组成句子的笔划。
我讨厌你。我恨你。
他刚念一遍,低语就猝然被另一道调侃淹没。
恨来恨去只是恨她不喜欢你吧。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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章致谨松开手起身,无法忍受阴魂不散的虚空声音。
胡说八道。他搞不懂,为什么那么多喜欢她的人会自然而然将他也划分入同类范围。
对她们而言,卓煜熠是舒和暖风,但对他来说是回南天的可怕潮风。
那股闷热黏□□进身体里,浸得湿沉心脏坠在胸腔里跳不灵活,雾蒙蒙的水汽散不去,凝成大颗珠子沿红壁一道道缓慢淌下,曲折游走,痒和闷细细碎碎绵延着折磨,一道走完又会有新的剖开。
水滴石穿,更何况不如石头坚硬的内脏。
日日被水珠劈划,心脏内壁沟壑重重,越来越薄,越发容易应激,将来某天不慎磨出罅隙缺口,长久憋困在里头的情绪就会骤然迸出。
其实及时终结这漫长痛苦愤恨和对未知的恐惧的办法很简单,找机会说话破冰就好了。
第一名和第二名同台的机会很多,比如上学期她和他还有高望熹等人一起参加过竞赛,但他始终没去试、不肯试,实在不甘心。
舔狗似的靠近刷存在感和被高高在上的卓煜熠主动看一眼是截然不同的,如果为了死心静心而认命选择第一种,得到的只会是鄙夷和漠视。
他早就预见类似的结局了。
小学五年级时,怨恨还不算深时,他也曾独自对镜演练,想和她交朋友,听爸爸妈妈的话认真向她请教学习,跨越两人之间的黑线。
那天下着大雨,卓煜熠打不了排球,课间独自站在走廊吃辣条。
天赐良机。于是他伸手按在浮现眼前的线上。
他正要转过拐角,有人先窜到卓煜熠身边嘻嘻哈哈讲新鲜事,过了会儿好奇打听:“煜熠,你有没有看上谁?几班的?”
“没有。”
“没有理想型?你喜欢聪明的吧?”
“可能吧。”
“那不就是章致谨,长得好成绩好,人也正常,不会犯贱招惹你,你跟他认识吧?”
卓煜熠咬着辣条反问:“张志景是谁?”
“谨,没有后鼻音。”旁边的人纠正。
“随便吧,不认识,没兴趣。”
“第二名欸,一直在你后面。”
“不认识,没兴趣。”
手里的黑线随她的平直声调而骤然绷紧,振振嗡鸣,震动的虚影是她重复的话和重复的话的回音。
虚影模糊,边缘柔软,但本体终究是锐直硬线,毫不留情划伤他的掌心,毛刺埋进伤口。
他原本示好的勇气瞬间化为黑压压负气。
他发誓绝不主动示好,他要拼命追赶,让目中无人的卓煜熠真真正正看见他。
可这一目标至今没能实现,有可能永远无法实现,前路一片绝望黑暗。
章致谨呼出心中郁气,张开手看掌心。挖不掉的毛刺至今潜伏在智慧线下,一感受到卓煜熠的存在就开始尖笑,啃咬他的皮肉。
他垂下手默然环视1班区域里或深或浅的棕黑土壤,凭记忆寻找卓煜熠的花种在哪一格。
她种的是什么?
过了一个多月,方格里基本都冒出苗叶了,能判断个大概。
趁着人不多,章致谨假装不经意晃到目标位置偷瞄,眯眼瞧清叶片后诧异屏息,心跳加速。
……是兰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