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哎哎我的眼镜！”
“这样不会挤到了吧？”
“好滑，你千万别松手啊。”
“望熹你也会吗？教我教我，我这样搭着你你能站得稳吗？”
“煜熠煜熠也教教我！”
卓煜熠扯开面罩方便说话，带不太会的女生在平坡地段缓慢前行。
不少人已经在白皑皑中潇洒驰骋了，看得大家好生羡慕，学得更起劲。
卓煜熠背手溜到前头倒退：“有乌龟护着不会摔痛，大胆往前滑，平地很安全的。”
孔霖学得快，胆子也大，觉得没问题了就脱离组织自个儿气势昂扬滑了一段，以帅气姿势结尾定住pose：“怎么样？快帮我拍几张照。”
高望熹走几步观察背景，找了个更好的位置蹲下：“你再滑一遍，我在低角度拍，保准出片。”
“好！”孔霖完全忘记先前被八卦调侃的置气，喜滋滋滑远重来。
“还有我，我也要。”
“排队排队，一个个来，”高望熹有条不紊指挥，“边想想要拍什么样的，但是小心点啊，量力而行。”
“可是慢吞吞就不炫酷拽了。”
“视频可以加速嘛，不用急，练熟了再提速。”
卓煜熠负责因材施教极速教学，学会的赶到高望熹身边拍大片，有条不紊，生产规模逐渐发展壮大。
别班同学见状也围拢过来，边看卓煜熠演示边和身旁认识不认识的女生一起模仿，互相扶着试练。
这头越来越热闹，几个本打算趁此机会教滑雪耍帅把妹的男生孤零零在另一头飘。
最期待的活动转瞬变得无趣至极，他们坐在障碍物下臭着个脸捏小雪人。
“好无聊，都没有女生可以带。”
“还不是卓煜熠好为人师，老这样故意出风头，把女生都搜罗走了。”
“诶诶你们快看她示范……切，也就一般啊，这么基础的动作也好意思显摆，还没我滑得好，那些人真没见识，这样就崇拜得不得了。”
“她那水平也就骗骗小女生了。”
“哎，你们觉得谁身材最好？”
“孔霖吧。”
“附议，我看她是高一最漂亮的女生，个子也很标准，一米六五左右吧，不像卓煜熠跟个大汉似的，长那么高谁会和她谈恋爱。”
“孔霖身材也好，看看看，穿这么厚的滑雪服都还显得出腰……”
“那夏天的时候……”
“欸————哦呦————”
“卧槽她后桌的男生简直是上辈子拯救过银河系啊！”
正聊得起劲，一道一直在周围溜达的人影突然拐弯到他们面前急停收势，滑雪板气势汹汹扫掀雪浪，哗啦啦兜头泼来几坨乱雪，有些飞进他们讲个不停还没来得及闭上的嘴里。
“卧槽！呸呸呸！”
“谁啊！”
几人愤愤吐掉雪，抬头寻找罪魁祸首，对上了一双框在雪镜里的冷冰冰眼睛。
对方居高俯瞰，面罩里渗出的闷声也冷：“抱歉，我不太会滑，不想吃雪就闭嘴别乱嚼舌根。”
“你谁……”
对方没打算多搭理，又拐一个急弯飞速滑走。
几人连忙抬手遮挡再度砸来的碎雪，放下胳膊后看去，那人已经轻飘飘冲下陡坡了，只留一长道蒙蒙雪雾。
“他妈的，还说不会滑？他故意的吧？”
“在我面前装逼？我可是滑了十年雪啊！看不起谁？”
几个男生咽不下这口气，招呼着起身，吱哇乱叫愤而“起义”，誓要追上人比拼炫技，狠狠给个下马威。
嘈杂声一圈圈荡到女生这边。
“对面在干嘛？”
“不知道在燃什么。”
“估计吹牛吹嗨了要开始较量了吧，又觉得自己天下第一了。”
“都那装货德性，别管了，你踩我板了！”
卓煜熠口干舌燥，趁着她们被远处喧闹吸引了注意力，摸出揣在衣服内袋的酸奶。
咦，居然正好是巧克力味的？
卓煜熠咽下一口移开瓶子，这才仔细看包装上的标注。
喝了喜欢的口味，她精神更振奋，教得越发起劲。
女生们学会后在周围呼啦啦滑着，笑声与雪齐飞。
邓梅钰目不斜视，只盯着前方的一片空白，艰难向前挪动，试图驯服不太听话的滑雪板。
陆续有几个男生摆着各种耍帅姿势嘻嘻哈哈在她身边绕，问需不需要教。
邓梅钰机械重复着“不用”，忽然想到自己不耐烦的表情被面罩遮住了，于是啧出最冷漠的语调打发走他们，独自去人少的区域练习。
没过多久，又有耍酷男生故意炫耀高难技巧，从她身边急掠而过，靠得太近差点撞上。
邓梅钰被吓得一抖，条件反射躲避危险，本就不太平衡的身体摇晃得更厉害，最后脚下一滑，朝旁边倾斜摔出去。
邓梅钰迅速抬手护住脑袋，做好心理准备。
没事，练滑雪哪有不摔的，有垫子护着又不会痛。
但想象中的痛楚并没有撞进胳膊腿刺入腿，她被及时架住，悬在半空。
邓梅钰目光从对方的小乌龟上移定入眼眶，光凭那双明亮傲慢的眼睛就认出是谁。
“你干嘛一个人在这晃？不会滑雪就让煜熠教啊，省得在这被男生故意吓，摔伤了还受罪。”
“谢谢，不用了。”邓梅钰站直扯回胳膊，稳住身体继续往前走，不再理会两人。
孔霖窝火得说不出话，抬手指指她后背，咬牙切齿看向连崎，胳膊摔回身侧在滑雪服上打出闷响。
连崎帮她摆正小乌龟，压低声音劝说：“好了好了，她不用教就让她自己练吧，摔一摔说不定学更快，每个人学习的方式又不同。”
“一个人多危险，摔伤了怎么办？搞不懂为什么这么死要面子，根本没人会嘲笑她。”
“可能因为家里条件不大好，没滑过雪，怕出丑尴尬，我、我也差不多这样嘛。”
“那怎么了，”孔霖又朝那板得钢直的背影甩个眼刀，“南方雪少玩不痛快，不会滑雪很正常啊，我不也是今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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才学。”
连崎笑着拽她胳膊：“好了好了，都说了每个人想法不同，你别生气，去玩吧，我远远跟着她，有情况会上去帮忙。”
孔霖本已经扭头滑走了，听到最后又皱眉折返，用滑雪板轻轻踹她的滑雪板：“你干嘛要特意陪她？我得跟着你。”
“好啊，我们一起，趁这边人少正好练点比较有难度的动作，然后……”
“偷偷学会惊艳她们！”孔霖一秒燃起兴奋斗志，摩拳擦掌活动胳膊腿，“我要让她们见识见识我滑雪天才的厉害。”
教完人得了闲，卓煜熠大口喝完酸奶，赶紧滑去找垃圾桶，扔掉碍事的瓶子空出手来玩。
“煜熠你现在有空了吗？也可以教教我吗？”
卓煜熠转头看向不知从哪冒出来的人。好在他把面罩雪镜撇开了，她慢几拍认出是那个线上线下都爱找她问问题的男生。
新手的女生们在安全区域滑来滚去，放开手脚玩得不亦乐乎，已经都不会摔了，而且还有高望熹在一旁守着。
卓煜熠舒展眉头，收回视线看向面前的人：“行吧。”
她观察着对方的姿势东一句西一句提醒，目送他笨拙又兴致昂扬地莽到最大的陡坡前。
如果不慎摔下去估计会受伤。卓煜熠眼疾手快探身抓他后背衣服，把人从边沿揪回来。
“慢点，新手也敢乱冲，滚下去扭伤骨折了你也不用返校了，躺医院里好好研学个把月吧。”
对方一点也不觉后怕，闻言转头冲她笑，听话地放慢速度，动作冲劲收敛几分。
好像走得有些远了，卓煜熠不放心地张望女生那边，见一切正常才抱起胳膊悠哉游哉跟着眼前的人继续滑几段。
“煜熠，你去雪山滑过雪吗？”
“嗯。”
“好厉害，肯定很刺激吧，不过也好危险。”
危险吗？当时是什么场景来着？卓煜熠回溯曾经经历的片段，眼前恍惚现出覆着皑皑耀雪的高坡。
冷风急促撕扯面罩，自由携着她穿透风追逐和捕捉更自由的风，中途滑雪板磕到浅埋在雪下的石头尖，她整个人剧烈颠簸翻倒，好在反应够快，顺势腾空翻了两圈重新稳稳踏回雪上，继续奔向远方的苍茫寂寥。
很危险，也确实很刺激。
冒险视频发到群里展示，妈妈总是大夸特夸，念叨着假期要一起玩，而爸爸每次都很头痛，担心她出意外，叮嘱个不停。
寒假期间那两人回国，按照约定一起去滑野雪，她和妈妈琢磨尝试千奇百怪的滑雪动作，而爸爸头痛加倍，紧张得要吸氧。
想起一家人相聚的闹腾场景，卓煜熠忍不住笑，挥散回忆看清脚下，准备随口搭句话回答。
不经意抬眼，她猝然对上不远处斜坡边的一个人的视线，瞬间愣住，想说的话卡在喉咙。
戴着帽子，蒙着面罩，浑身上下包得严严实实，只露出眼睛，透明滑雪镜下一双凶火烈烈的眼盯死了她，灼热恨怒绞起冰凉雪气呼啸而来。
……是军训演习伏击她的那个人，是开水房里的那个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