卓煜熠艰难吃下最后一块菠萝，舌头发麻动不了，只能以眼神晃来晃去询问。
高望熹拉过周青棠的手，一脸慈祥地搓搓：“诶呀，某人可以和‘好朋友’同车了。”
“别瞎起哄！谁想和他同车，烦死了。”
几人笑得更怪腔怪调，卓煜熠福至心灵，大着舌头werwer喊着凑热闹。
好朋友？是青棠偶尔提到的隔壁班发小吗？原来有状况？什么时候的事？她怎么完全不知道？
不过不问了，问了肯定又要被高望熹逮着笑话。
卓煜熠把盒子塞进垃圾袋，安静思索，闷声干大事。
她姓氏Z开头，铁定被分去混班大巴，到时候好好留意看出端倪，省得高望熹以为她完全眼盲心瞎什么都不明白。
士别三日，当刮目相看。
卓煜熠跟在周青棠身后雌赳赳气昂昂登上大巴，扫视落坐的零星几人。
杨青松。她已经深刻记住观察对象名字了。
……等等，长什么样来着？
对着公众号推文里的优秀学生合影记半天的影像又从脑海里溜溜滑走了。
出师未捷记忆先死，卓煜熠挫败地耷拉眉眼，还没丧气几秒，手腕被一把扣住。
周青棠的高冷脸皮肤时隔半年多复刻up，不言不语拽着她埋头往前走。
经过中间靠后的区域时，左侧排坐过道位置的男生忽然伸手勾住她左腕的皮筋，抬头笑道：“哎哎哎你去哪啊，坐我前面来呗，正好跟你说事。”
“我要坐最后面。”
杨青松小心放回皮筋：“别啊，坐后面更容易晕车，快点快点，我买了超多零食，不吃白不吃。”
其她同学陆续上车了，堵在过道掰扯很碍事，周青棠便转头询问。
卓煜熠颔首：“随便啦。”
语气佯装自然，动作迫不及待，她率先走向座椅，留出过道位置方便青梅竹马讲话，边观察杨青松几眼。
想起来了，是这张脸没错。
步子往里移，视野平行滑动，杨青松旁边的男生一段段映入眼帘。
他低头静静玩手机，似乎在和人聊天，拇指敲得飞快，方框黑眼镜映着窗外晴景。
看来有人和自己一样对身边的暗流涌动毫无察觉。卓煜熠找到了战友，心满意足，扯下书包落座。
等得人都困了，大巴终于发动，窗外景象抽飞变形。
虽然是混班，但相邻班级的大多都互相认识，嬉笑热闹不比同班淡，不少人走来走去串座，零食经由一只只手满车飞。
卓煜熠玩UNO玩得热血沸腾，不忘留个心眼观察，注意到周青棠脸色不太好，就赶紧甩出最后一张牌结束对战，在哀嚎声中扶她回位置。
“有点想吐，没事，看会儿窗外就好了。”
触发关键词，杨青松弹射起身趴上椅背：“晕车了？我就知道，你还到处跑，我带了药还有橘子。”
卓煜熠站在一旁看他翻箱倒柜似的掏书包。
“这个月份橘子虽然不好吃，但橘子皮有用，晕车人闻着会舒服点。”
“哦这样啊。”
“煜熠我能不能和你换下位置？”杨青松不好意思了，搂紧东西稍稍压低声音，“她老晕车，我处理惯了，坐她旁边方便点。”
卓煜熠不吭声，目光垂落到周青棠紧抿的嘴角上，再重新抬高视线：“可以。”
“我坐你后面去了，有需要随时喊我啊。”她弯腰对周青棠招呼了句，借马尾遮挡冲她促狭偷笑，果断拎包转移阵地，坐到杨青松原本的位置，边回复高望熹发来的消息。
还没玩尽兴，但周青棠不舒服，她不好离得远，去前排又怕周青棠发现她在“盯梢”会拘束，卓煜熠思来想去，索性不动了，老实守在原位。
她不动，几拨女生倒是寻过来继续扎堆玩。卓煜熠把腿上的碍事书包往右边一塞，靠在扶手上闻着橘子味专心玩海龟汤。
闹腾了半小时左右，卓煜熠才想起座位旁还有个人。
太静了，她都直接忘了，不知道会不会吵到他。
结束这局后她哄女生们回去歇会儿，扭头看向“同桌”。
男生仍旧低着头，外套袖子挽起，露出白粉笔似的一截小臂，胳膊肘压书包上垫着，一手拇指点在手机上不动。
他另一手托住下颌遮了大半侧脸，指间露出耳朵上的一块白。
戴着耳机，应该不太听得清她们的声音。
卓煜熠暗松一口气，这才发现她书包不知道什么时候歪了，斜靠在他的黑书包上，沉甸甸压着越线，霸占了一大块位置，将那瘦巴人形挤得不得不贴近窗户坐。
他胳膊肘压着书包，或许是以这种礼貌方式抗衡，阻止她的书包再往里侵占空间。
“抱歉抱歉。”卓煜熠连忙抓回越界的书包。
对方沉浸在自己的世界里，没听见，连个眼神都没飘过来。
什么耳机降噪效果这么顶？卓煜熠不禁好奇，歪头试图看外形辨认，但他手指刚好动了动挡住了。
大巴减速转弯，日光被山壁遮挡，窗外视野瞬变成清凉灰蓝。
没了反射，光线清晰自然，她不经意瞥到对方手机上的影像，认出是某金牌讲师的物理公开网课。
这么卷！？
卓煜熠深感佩服，默默抱好书包不打扰勤奋好学生学习，捡起最初的秘密计划，开始偷听前排的动静。
周青棠大概好多了，和杨青松轻声聊天，有说有笑，酸涩清新的橘皮气味一阵阵飘散开。
正想着，她心有灵犀般从座椅上冒出个脑袋，双眼明亮。
“不难受了吧？快坐好，”卓煜熠伸手接过她递来的橘子，掏了一大包零食交换，无声做口型，“一起吃，互相喂。”
那双眼里的光亮闪了闪，佯怒瞪来一记警告，又笑弯弯沉回座椅后。
卓煜熠打开手机，得意冷哼着向高望熹汇报她的机智助攻，喜提白眼emoji和无情评价“好土”。
狗嘴吐不出象牙。卓煜熠撇嘴，戴上耳机继续追剧，慢悠悠剥橘子。
细密粉雾蓬蓬散开，清新气息强势盖过大巴里的皮革味，闻得人身心舒畅。
卓煜熠把橘皮一片片歪七扭八摆在前椅背的抓手上当香氛。
临近目的地时车里气氛更活跃，旁边的卷王也摘下耳机，似乎听完课了。</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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杨青松随周青棠站着，正和一圈人玩游戏，注意到他的动作后转过身来叽叽喳喳。
卓煜熠从周青棠的袋子里抓了片薯片，好奇朝那儿看了眼。
或许是薯片脆夸夸的声音近距离在耳里响，对方的声音忽然低了下去，根本听不清。
过了会儿，恢复精气神的周青棠和跟屁虫杨青松窜去前头了，这一角又静下来。
卓煜熠扯下一次性手套，快要移开的目光又旋过去。
说起来都没别人找他。他一直戴着耳机独自待在角落，大家围在周围吃了一轮又一轮，就算想顺便分零食也不好贸然打扰。
卓煜熠抓一把散装牛肉干不由分说按他书包上：“刚才有吵到你吗？不好意思啊。”
对方没抬眼，但动作明显凝固，很快又摇摇头。
卓煜熠便没再管，正要起身，一瓶酸奶从余光角落慢吞吞探出，轻轻躺在她书包上。
而他已经迅速恢复低头玩手机的状态，礼尚往来完不看也不多话。
“谢谢啊。”卓煜熠还是冲他笑笑，收好酸奶，蹦起来去找周青棠。
直到老师提醒即将抵达目的地了，一伙人才彻底收心，各自归位整理东西。
卓煜熠让出空让早已捯饬好的安静卷王先走，背上书包最后清理一遍垃圾，对着抓手疑惑皱眉。
橘子皮好像少了一片。晃掉了？
但四周座椅底下没有它的踪影。
掉地上被邻座卷王顺手扔了？
卓煜熠最后仔细找了两遍，确认了这一猜测，拎起垃圾袋和最后几人一起下车。
“吃了一轮下来东西怎么更多了？你来负重拉练的？”高望熹难以置信，拍拍她的炸弹包听闷响。
“东西分来分去，我一下子吃不完，收着收着就成这样了，要帮我分担重量吗？”
高望熹冷笑，立马转身甩开人跑向连崎和孔霖。
“哎怎么这样！等等我！”
完成大半天的高密度文化熏陶，一行人浩浩荡荡到附近山脚露营地野炊。
不远处有条浅水小溪，识水性的同学挽起裤脚涉水，试图碰运气摸几条鲜鱼。
老师在岸沿盯着，另几个同学在旁边撩水嬉闹。
“你在看什么？”
高望熹嘴角噙着悠哉的笑，趴在栏杆边望底下：“难得这么多同班不同班一窝窝扎堆，这可是研究爱恨情仇的好机会，啧啧啧，全是毕业后对着年段大合照八卦的素材。”
八卦配烧烤才是绝世美味。卓煜熠被吊足胃口，坐不住了，加快速度串肉摆上烤架。
“你别光看啊，快跟我讲讲。”
“他喜欢她——她喜欢他——她暗恋她——这俩在搞暧昧估计临门一脚的事了——那俩像情侣但摆着对抗姿态估计吵架了——”
听着她娓娓道来的散漫语气，卓煜熠急得快跳起来，肉扎歪了差点刺到手指：“谁啊谁啊都谁啊，你倒是说名字啊。”
“唔知啊，今天头次认人，别班的情况不熟看得很新鲜，没想到2班最近也这么精彩。”
卓煜熠急哄哄串完，扯脱手套飞到栏杆边往下张望：“哪里哪里，快指给我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