Chapter17
17.1
当卡拉加朗公爵说出“另外有人在宴会上作祟”,欧丽德西微微扬了扬眉毛。
她感兴趣地望向休·卡拉加朗公爵:
即使单膝跪在地上,大公爵的仪态依然十分优雅从容;不同于奥斯本那样的年轻骑士,休·卡拉加朗公爵已经不年轻了,他的鬓边出现了几缕白发,眼角也爬上了一些细纹。
然而,实权的大公爵统治了领地多年,他的身上不仅具有统治者的威严,更具有一种沉稳的、由时间沉淀出来的魅力与风度。因此,当他开口说话的的时候,宴会厅里无意识地安静了一下。
“亲王殿下,”公爵说,“我确信,‘耳坠’这件事,是另外有人在宴会上作祟。”
他说着,随意地看了一眼奥斯本·卡拉加朗身上的黑石耳坠。
卡拉加朗公爵笑了笑:“卡拉加朗家族的每一件饰物,都严格地在家族的档案中有所记载,并且铸印了卡拉加朗家族的‘蔷薇权杖’家徽。而这一对‘黑欧珀石’耳坠,却从来没有在卡拉加朗家族出现过;我相信,它上面更不会拥有家族的徽记。”
公爵的声音不高,但足够清晰,让在场每一个人都听得一清二楚。
他慢条斯理地说道:“并且,卡拉加朗家族的成员拥有纯黑色的头发,一向倾向于佩戴浅色的银制的饰物。‘黑欧珀石’制成的耳坠,在黑色的长发上将完全无法得到体现。卡拉加朗家族通常并没有人佩戴黑色的饰物,尤其是头饰。”
公爵这样说,神情坦然。而宴会厅里的其他宾客,也有人下意识地点了点头:“啊,这么说来,确实是啊……卡拉加朗家族都是纯黑的黑发,确实很少佩戴黑色的头饰。”
就连欧丽德西,也在心里为休·卡拉加朗公爵的智慧赞了声好。
“这是有人在挑拨卡拉加朗家族与王室之间的友好关系。”公爵说。
卡拉加朗公爵这样说,洛可兰亲王眯了眯眼睛,没有赞同,也没有反驳。
公爵笑笑:“亲王殿下英明聪慧,必然不会受到恶人挑拨,伤害王室与卡拉加朗家族之间的情谊。”
这样说着,老公爵低下头去,姿态谦虚,“然而,奥斯本没有察觉恶人的计谋,将这一对耳坠带在了身上。他实在是一个愚蠢的东西。亲王殿下的不愉快,完全是他的错误。因此,请亲王殿下一定重重责罚奥斯本。”
“……”
真不愧是老谋深算的大公爵,欧丽德西想。
他的反应速度真快,迅速抓住了事情的重点与漏洞,赢得了在场大部分人的认同。
原本,奥斯本·卡拉加朗的行为彰显了贵族的野心,王室可以因此惩罚整个卡拉加朗家族。
然而,卡拉加朗公爵只用了轻轻巧巧的几句话,就转变了局势:
“卡拉加朗家族的试探与野心”,已经转变成为“奥斯本·卡拉加朗没有觉察阴谋的私人过失”。
宴会厅上的气氛已经转向,在这种情况下,如果洛可兰亲王执意惩罚整个卡拉加朗家族,那么,这反而成为了王室对卡拉加朗家族的一种压迫。
事情发展到这里,洛可兰亲王也明白,他无法惩罚整个卡拉加朗家族,只能惩罚奥斯本·卡拉加朗一个人。
洛可兰亲王居高临下地冷笑了一声:“好,既然这样,那我就重重地责罚奥斯本·卡拉加朗——”
随着洛可兰亲王的声音,一声人鱼的尖啸骤然响起!
宴会厅的水晶吊灯“叮”的一声剧烈地晃动起来,一些宾客们流露出震惊的神情:
帝国已经和平太久了,许多生长在和平时代的公民已经没有听过摩曼人鱼具有攻击性的“歌声”。
摩曼人鱼的声音具有极大的能量,既可以用来治愈生灵的伤病,也可以摧毁生灵的机体。他们发出的声音是一种普通人族无法发出的旋律,并没有尖锐到刺痛耳鼓,却让人觉得一阵寒气从脊椎骨蔓延而下。
奥斯本·卡拉加朗一愣,忽然发出一声闷哼——
他猛地扼住了自己右手的手腕,冷汗涔涔而下。
明明手腕的外侧没有任何伤口,然而,一种剧痛却从他的手腕的内侧传来,一直延伸到小臂的臂弯。
年轻的骑士面色苍白,半跪在地上,右手手指蜷缩,无意识地开始抽搐——
他无法将他的手指握紧了。
奥斯本·卡拉加朗像是忽然意识到了什么,骤然抬起头来,面色惨白。
洛可兰亲王的吟唱已经停下,亲王的神情已经恢复了平静。
“奥斯本·卡拉加朗。”
“……殿下。”
“你不必再握剑了。”
奥斯本神色惨然,亲王居高临下地说道:“我不想再看到你像一只公孔雀一样在陛下面前开屏,也不想看见你耀武扬威地挥剑。这就是你的惩罚。”
洛可兰亲王说完,从容地收回了他的眼神,仿佛丢掉了一堆无关紧要的垃圾;而奥斯本单膝跪在地上,死死地攥着自己的手腕,脸色惨白得如同一个死人。
他不能再使用骑士剑了。
摩曼人鱼的王——洛可兰亲王——亲自斩断了他的手腕。
这样的伤势,不会有任何一个来自摩曼人鱼族的医师愿意医治。
然而奥斯本听见身边有人松了一口气,低声说道:“我还以为他要丢掉性命了。还好,洛可兰亲王仁慈,只是小小地惩罚了他。”
奥斯本的眼睛完全红了。
他没有丢掉性命,然而,对于一个优秀的骑士而言,失去握剑的能力,和死刑并没有任何区别。
奥斯本咬着牙齿,狰狞地念出那个名字——
“欧丽德西·阿奎塔斯!”
瑟希里亚·卡拉加朗望了他一眼,平静地说道:“你在那里吠叫什么?”
奥斯本红着眼睛,恨恨地握紧了拳头——只是左手的拳头。他的右手已经完全握不起来了。
“欧丽德西·阿奎塔斯,”奥斯本咬着牙齿,咬得额头上的青筋都跳了起来,“是她陷害了我!都是她害了我!”
“显而易见。”瑟希里亚答道,“耳坠属于她,当然是她陷害了你。这是基本推理可以得出的事实。”
“……”
奥斯本的胸膛因为愤怒而一起一伏,瑟希里亚望着他,面无表情:“然而,奥斯本,她并没有逼迫着你使用你那柄钝剑,将她自己挂在自己耳朵上的耳坠击打下来。是你自己选择这样做。”
奥斯本一顿,神情变得有些狼狈而羞恼。
“我是你的亲生兄弟!”他说,“你的立场是什么,瑟希里亚!”
瑟希里亚平静地望着他:“吠叫得再大声一点,你就可以将父亲叫来了。”
提到卡拉加朗公爵,奥斯本像是一滩被冷水泼灭的火堆,一下子没有了声音。
这是卡拉加朗家族的领地,瑞文蒙特城。
休·卡拉加朗公爵去议事厅展开会议了,书房里只剩下了卡拉加朗家族里两个最年轻的孩子——奥斯本和瑟希里亚。
瑟希里亚还没有成年,不能参与会议;奥斯本原本应该参与会议,然而,当卡拉加朗家族刚刚从女王的宴会上回到瑞文蒙特城,休·卡拉加朗公爵当即宣布:
将奥斯本·卡拉加朗,从瑞文蒙特骑士团除名。
奥斯本无力地跌坐在椅子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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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手指撑着额头,喃喃地说道:“都是碧萃斯姑妈……是她写信给我,我才会去教训欧丽德西·阿奎塔斯。”
瑞文蒙特堡的书房里,光线一片黯淡。
烛火轻轻地跳动,将书房照得忽明忽暗。玻璃窗外飞过几只乌鸦,它们哑着喉咙,拖出几声“啊——啊——”的喑哑叫声。
奥斯本跌坐在书桌旁的高背椅上,没再穿着骑士的礼服,只披了一件深灰色的绒布斗篷。他那披风下的衣襟散乱着,整个人看上去像被抽取了灵魂的木偶。
然而,瑟希里亚·卡拉加朗却像是读不出来自己兄弟的惨淡,而是认真地回答道:“不是因为碧萃斯姑妈,是因为你,奥斯本。”
奥斯本的手指微微抽搐,瑟希里亚认真地说道:“碧萃斯姑妈给所有人都写了信——父亲,柏莎,亚历克斯,你,我。所有人都出席了女王陛下的宴会,然而只有你,真的去找欧丽德西·阿奎塔斯的麻烦。”
瑟希里亚这样说,奥斯本忽然流下了眼泪。
他按住自己的脸颊,呜咽着说道:“是,都是因为我愚蠢。”
瑟希里亚一顿,奥斯本的眼泪顺着指缝流下:“从小,我就不是姐妹兄弟中头脑灵光的那一个……我知道亚历克斯说我‘肌肉发达,头脑简单’。然而,我只会这个。我只能拼命地练习骑士剑,成为最优秀的骑士,才能让父亲看见我。”
瑟希里亚沉默下去,奥斯本闭上眼睛:“失去了骑士剑,我不知道该怎么办了,希。”
瑟希里亚也微微地阖了阖眼睛。
半晌,她轻声说道:“父亲没有在宴会上教训欧丽德西·阿奎塔斯,那是因为,我们并不能真的在国王的宴会上将欧丽德西·阿奎塔斯随便杀死。但是,我知道,他也并没有对这件事置之不理。他已经给碧萃斯姑妈回信了。”
奥斯本一怔,瑟希里亚慢慢地说道:“父亲一定为碧萃斯姑妈提供了主意……我相信,
当欧丽德西·阿奎塔斯回到欧普伦锡,她会立刻为她的所作所为付出代价。”
17.2
欧丽德西乘坐的飞马回到欧普伦锡城时,她立刻发现了不对劲:
飞马在欧普伦锡的码头降落,然而在码头工作的工人看见她,立刻低下了头。
他们将她的飞马接过去,然后低着头,绕开她的视线走开,连一句惯常的“伯爵夫人,日安”都没有对她问候。
他们用余光觑着她,像是有些惊惧。
欧丽德西没有问他们“为什么”。
因为,她已经在欧普伦锡城的城墙上,看到了那一张被张贴出来的羊皮卷告示——
“通缉告示”。
漆黑的墨水标题下方,写着一个醒目的名字:
欧丽德西·阿奎塔斯。
名字的下方,羊皮卷的中央,则是她的画像;画像画得有些潦草,并不十分相像,然而“欧丽德西·阿奎塔斯”这个名字,欧普伦锡城里的大多数人,都是认识的。
欧丽德西蓦地笑了起来。
“啊,”她轻松地说,“原来,我是具有犯罪嫌疑的罪犯啊。”
她这样说,在码头工作的工人颤抖了一下,迅速移开目光;有几个准备从码头出发的欧普伦锡商人甚至拉着自己的马匹飞速地改换了方向。
而欧丽德西自顾自地欣赏着那一张“通缉告示”。
“唔,让我看看,”她摸摸下巴,“通缉的罪名是什么呢?”
羊皮卷的边缘随着风轻微地晃动,像是在对她招手;欧丽德西走近一些,看清了羊皮卷上的小字:
欧丽德西·阿奎塔斯,具有嫌疑的罪名是——
谋杀女侍安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