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1章
结束了在画室的短期学习,文钰开始在家里收拾行李。演唱会在另一座城市开,离文钰这儿不算近,出行得坐高铁,没法当天去当天回,得多带一套换洗衣服
,提前到那边的酒店入住。
等叶一诺办好了离职手续,文钰和她一人提一个行李箱,浩浩荡荡地出发了。这一趟行程全权由叶一诺负责,包括演唱会的预约订票买票、过去的路线和使用的交通工具、酒店的预定和入住等。叶一诺给文钰打包票,保证给文钰带来绝佳的演唱会首体验。
文钰看透叶一诺了,说:“对我这么好,是不是为了给你家哥哥涨粉?”
叶一诺嘿嘿奸笑道:“如果看完这次演唱会,你能接受我的安利,成为我们哥哥第3855.8万个粉丝就好了。”
文钰说:“粉丝数怎么有零有整的?”
叶一诺说:“因为这是哥哥的微博粉丝数呀!你现在要不就先点一波关注吧?晚上就是哥哥的人了嘿嘿嘿嘿……”
她们坐在高铁里,叶一诺像个老鸨一样的笑声难免会吸引一些旁人的目光。文钰用手挡脸,另一只手捂住叶一诺的嘴巴,不准她流口水,压低声音说:“别笑了!别人都在用异样的眼光看我们!”
叶一诺说:“成为哥哥的粉丝后,异样的眼光我都已经接受习惯了……他们总觉得哥哥是花瓶,其实哥哥明明很努力啊……你的微博呢?交出来!你的小红书呢?也交出来!都去关注一下哥哥的账号。”
文钰对她没辙,先把手机交出去稳住她。叶一诺替文钰在各个软件上都点了关注,终于满意了。高铁也在叶一诺的花痴行为和文钰的无语表情中到站了。她们离开高铁站,打的去了酒店。叶一诺订了标间,在房间里,两只行李箱齐齐打开。文钰震惊地看着叶一诺行李箱里的各种东西,好多她都不认识。
什么荧光棒啊,手幅灯牌啊之类的应援物,大件的有折叠板凳啊,望远镜啊等等,还有小风扇、降温贴、润喉糖之类的小东西。叶一诺一一给文钰介绍它们的用途,然后吩咐文钰要举手幅,还要喊应援词,要和她异口同声,不准念错。
文钰举着手幅:“……”
这些东西好多是双份甚至多份的,比如代表哥哥应援色的黄色短衫,叶一诺带了两件,分了一件给文钰;比如应援物之类的就是多份,到时候演唱会场馆外候场的时候可以分发给没带应援物的粉丝。
文钰端着叶一诺硬塞给她的黄色短衫,头顶开始冒汗。这玩意儿这么大面积的黄,确定穿起来不会变成香蕉吗?她咽了口口水,骑虎难下地说:“你不是让我带辣妹装吗?我能不能穿辣妹装啊?”
“可以啊!”叶一诺很好说话地说,“辣妹装外面再套这件哥哥的应援色衣服就好了!”
“……”
文钰花了三秒钟时间思考现在打车连夜赶回还来不来得及。
“你不要有压力。”叶一诺继续安慰她,“到时候我干什么你就干什么,我举灯牌你就举灯牌,我挥荧光棒你就挥荧光棒,我喊哥哥名字你就也喊哥哥名字,要大声!要让哥哥听到!不用怕!”
“……”
就是这样才怕好不好?光听听就觉得怕了……
但事已至此……
文钰叹口气,豁出去了:“好!今晚!你在故我在!你喊!我就喊!”
“嗯!”叶一诺用力地握了握文钰的手,又用力地摇了几摇,正式和文钰粉丝达成了今晚短暂的打call合作。
她们收拾好一应物件,提前去了演唱会场馆外排队。
没想到距离开场还有一个多小时,排队的队伍就堪比红军二万五千里长征。看着到处是人山人海,文钰有点晕,问叶一诺:“粉丝们都这么积极的吗?”
叶一诺自豪地挺了挺小胸脯,说:“这才哪儿到哪儿,我家哥哥可是顶流!”
现场人满为患,安保们早已出动,在现场维持秩序。夏日的夜晚多热啊,更何况这座城市还有“火炉之城”的别称。粉丝们热情高涨,完全没有被地表38度的高温吓跑,反而齐声在场馆外喊起了应援词。那么多人,喊得跟一个人似的。文钰不由自主地回想:要是她小学五年级参加的合唱队也这么整齐,他们就不会被合唱老师骂了。
文钰夹在热火朝天的人群里快聋了,她想问问叶一诺到底什么时候可以检票进场,叶一诺就站在她前面,离她那么近都没听到。文钰拍拍叶一诺的肩膀,叶一诺回过头来,大喊:“怎么啦?现在就把哥哥的灯牌给你吗?”
“……不是!”文钰也大喊,“我想问我们还得站这儿等多久啊?!”
“什么?想走啊?不行!上了贼船你就下不去了!不准走!”
“……”
文钰无语了一会儿,吸了一口气,又喊:“我是问我们什么时候能进去呀?!”
“什么?你要去哪儿?就在这儿等着!不准去!”
“……”
聋的传人是吧?无语。
算了。文钰不再试图和疯狂的叶姓粉丝沟通,扭开脸,左右看看,到处都是疯狂的粉丝,她个假粉丝被包围了。
随着时间不断推移,人潮一波又一波地来。文钰觉得自己变成了一颗饺子,被其他饺子挤啊挤的,等一会儿出锅,她就熟了。安保们也在吃力地守着警戒线,呐喊着让粉丝们不要拥挤。一转眼,文钰就被旁边的人挤了一下。
她扭头去看,又不知道是哪个饺子挤的她。再转回头,叶一诺居然不见了。
刚刚明明在她前面啊!文钰目光往前寻找,没有找到叶一诺熟悉的身影。这里的人大多穿着相同的应援色,文钰不能凭借衣物来寻找叶一诺,但叶一诺今天扎了个双马尾,双马尾上还绑着零星的一些小蝴蝶结,看起来很童话,这是很好辨认的。
但文钰找不到。就是没有。
她一下子就心急了,这里人这么多,现在所有人都挤来挤去的,叶一诺又莫名其妙地消失了,万一发生什么踩踏事件,出事了可怎么办?她前面没找到,又回头去看。
站在她左后方的是个安保人员,个子特别高,文钰平视过去,只能看到他制服上的纽扣。文钰抬起头,着急地抓住这个安保人员,问:“请问一下,你有没有看到一个双马尾啊?我朋友不见了!”
这个安保人员很年轻,但小麦色的肌肤和凌厉的棱角压掉了他年纪小的弱势,使他在一堆安保人员里显得健壮而有力量。他不苟言笑的脸转过来,看向文钰:“你是说这个吗?”
他的声音很沉,但很有穿透力。他一边问,一边提起双臂,从下面拎起一个什么东西。文钰顺着他的动作往下看,叶一诺忽然从地下长出来了。安保的大手捏着叶一诺的两肩,把不小心摔下地的叶一诺扶起来。叶一诺像雨后春笋一样冒出头,刚好挡在安保人员的下巴前。
文钰失而复得,啪的一下拍在叶一诺的手臂上,急道:“你去哪儿了?!”
“刚刚被挤到后面去了。没事了没事了!”叶一诺一边解释一边嘻嘻地笑,她整张脸都热红了,像顶着个大红灯笼似的,偏偏身上穿着黄色短衫,红黄搭配,像番茄炒蛋一样。
文钰一边觉得好笑一边生气。怎么有人差点被踩踏了还无动于衷啊?居然还敢笑得这么邪恶?文钰骂她:“不准笑了!邪恶双马尾!”
叶一诺把双马尾一甩,回头和安保人员道谢。安保松开她,往后退了一步。叶一诺看着他,歪了歪脑袋问:“我可以加一下你的微信吗?你和我哥哥长得好像。”
安保:“……”
文钰:“……”
哪有人这样要微信的?神经。
叶一诺也反应过来自己说的话有点歧义,于是补充一句:“啊……我说的不是我亲生
哥哥,我是独生女,没有哥哥。我说的是今天开演唱会的哥哥。”
文钰拉了拉叶一诺的胳膊,问:“你想干嘛啊?”
叶一诺转过来和她耳语:“低配版我家哥哥,加微信干嘛?愣着呀!”
文钰:“……”
那个安保脸上一丝笑容都没有,皮肤还黑黑的,垂下眼睛看着她们的时候好吓人。文钰忽然联想到过年时,贴在老家大门口的门神,也是这么凶神恶煞。
叮——
微信二维码扫描成功,微信好友添加成功。
文钰:?
叶一诺加了微信就回到队伍里,长长的队伍总算动了,这么长的队伍检票也花了好长时间。文钰跟着叶一诺进了场馆,灯光暗着,一会儿又亮起,舞台升上来,音乐忽然震耳欲聋。
偌大一个场馆,所有人都在蹦跳着欢呼着,冲着舞台上的年轻男人们呐喊着。叶一诺尤其卖力,脖子上的筋都喊得凸出来了。文钰没见过这种场面,有点手足无措。叶一诺忽然拽着她的手腕,对她喊:“学我!学我!哥哥!啊啊啊!爱你!”
文钰:“……”
矜持了一会儿,文钰决定入乡随俗。在叶一诺的带领下,她和全场的粉丝一起呐喊了好几个小时。嗓子火辣辣的,浑身都冒着汗,但这些都是小事,现场的热烈,周围的一切都让文钰觉得激情澎湃。她对舞台上的男团不熟悉也没感觉,但这里声音对了、温度对了、气氛对了,文钰感觉也对了,她喊得声嘶力竭,但并不是为了台上的人喊的,是为自己、为今晚、为自由。
散场后,文钰还很兴奋,和叶一诺叽叽喳喳地一路逛回酒店。
文钰先去洗澡,叶一诺躺在床上看手机。等文钰出来了,叶一诺手机也看完了,从床上站起来。文钰一边擦头发一边对叶一诺说:“好饿呀!我们点个外卖吧!”
叶一诺说:“我出去一下。”
“啊?”文钰抓住她手臂,“这么晚,你去哪儿?”
叶一诺没回话,抿着唇看文钰。在两人安静的对视中,叶一诺的脸渐渐红起来,抿着的嘴角渐渐扬上去。
文钰:?
什么啊?邪恶双马尾变娇羞双马尾了。
电光火石之间,文钰忽然明白过来,下意识看了一眼叶一诺的手机,说:“不会吧?那个安保?”
“他说我的应援物掉了,在他那里,他给我送过来。”叶一诺解释,“可能是刚刚排队我摔下去的时候被挤掉的。散场了以后他没找到我,就在微信里问我了。场馆离我们酒店很近,他走过来了,现在就在楼下。”
“……不是吧?你没搞错吧?我们现在在一座陌生的城市里,他也是个陌生人,你要下去找他吗?”
叶一诺想了想,说:“我速去速回。”
文钰目瞪口呆地看着房间门被叶一诺甩上,不可置信过后,忽然又觉得莫名熟悉。
哎?她是不是也这样过?那一次和彭雁出差,也是陌生的城市,漆黑的夜晚,潘羡臣突然开车来找她,候在酒店楼下。她好像也像叶一诺这样抛弃了彭雁。
文钰:“……”
电视机里的声响吵吵闹闹,文钰坐下来,眼睛看着电视节目,脑子里却在回想过去。
潘羡臣现在在干什么呢?今天是工作日,叶一诺还说过最近单位里很忙,那潘羡臣现在应该在加班吧?
文钰掏出手机,点开微信。新号里的微信列表一划就到底了,寥寥无几的几个好友。她点开搜索栏,输入一串号码,很快屏幕上跳出了熟悉的头像和昵称。这时候文钰才忽然意识到,自己居然能把潘羡臣的手机号默背下来。
她犹豫了好久,十几分钟后,点击了“添加到通讯录”。
好友申请信息是:你好,在吗?
一直到叶一诺满面春风沾沾自喜风风火火地回来,对面都没理她。
第52章
叶一诺回房间后就一边脱鞋脱衣服一边冲进浴室,速度快得跟闪电似的。文钰跑过去只来得及撞上叶一诺刚关上的浴室门。浴室里传来淙淙水声,文钰拍了拍门,说:“你躲什么躲?你给我老实交代,刚刚发生了什么?”
叶一诺满脸怀春地站在花洒下,假装自己听不见。
她是很直接的人,大学开始到现在,看到合眼缘的就会很主动地去要微信。有的成功,有的不成功。总的来说,成功的比较多。今天的双马尾造型加上精致的妆容让叶一诺整个人都发亮了,安保就面色平静地看了她一眼,微信二维码就递过来了。
叶一诺一扫,一个不露脸就露上半身肌肉的头像就跳出来了,旁边挂着“没有双眼皮”的昵称。
没有双眼皮?
叶一诺差点笑出声来。下楼以后,没有双眼皮靠在路灯旁等她,手上提着一只塑料袋,里面装着叶一诺遗失的应援物。叶一诺蹦蹦跳跳地走过去,歪着脸从下往上去看没有双眼皮的双眼皮。
没有双眼皮说:“你看什么?”
叶一诺哈哈地笑:“你还真没有双眼皮啊?”
然后她就发现没有双眼皮的脸红了。尽管天色已暗,路灯不明,没有双眼皮的肤色也很黑,但他脸红起来很明显,还故意把头转开,假装看风景。
叶一诺觉得他这么可爱,肯定是个弟弟,拿出手机对他说:“你真名叫什么?我备注一下。”
没有双眼皮又把脸转回来,明亮的眼睛盯着叶一诺。他也拿出手机,打了几个字,说:“我发给你了。”
叶一诺低头一看:窦朗。
窦朗把手上的塑料袋递给叶一诺,叶一诺笑嘻嘻地接过说谢谢,然后又问窦朗:“没有双眼皮,你就是专门来给我送应援物的吗?”
“嗯。”窦朗点头,他不明白叶一诺都知道他名字了,为什么还叫他微信名。他是没有双眼皮,他全家都是单眼皮,他也遗传了父母的单眼皮。
“你多大了?没有双眼皮。”
“……二十。”
“哦,果然比我小。”叶一诺笑着说,“那姐姐请你去吃一点东西好不好?”
窦朗问:“吃什么?”
“天气这么热,吃……刨冰?冰沙?你选一个。”
叶一诺带着窦朗吃了冰沙才回来的。洗完澡,她知道文钰肯定会问她,于是盘腿坐到床上,主动和文钰交代:“窦朗是附近大学的大二学生,演唱会安保是在打工。他是练体育的,身材超级好!你要不要看看他的肌肉?”
文钰看了一眼叶一诺手机里放大的照片,说:“你打算?”
“上他!”
“……好的,你牛。”
文钰也盘腿坐上床,听叶一诺复述了一下刚刚和窦朗的见面过程。看着叶一诺一副计划要把窦朗吃干抹净的样子,文钰不得不给她泼冷水:“你小心一点,万一这个窦朗是小郑二号呢?”
“怎么会呢?”叶一诺举例反驳道,“刚刚吃冰沙,说好我请客,但他和我抢着付钱。我没抢过他,输在手比他短。小郑一个打个车都要和我AA的抠货,怎么和窦朗相提并论啊?”
“你已经被他迷住了。”
“他才被我迷住了,刚刚吃完冰沙还不舍得走,我说太晚了我要回去休息,他才和我拜拜。”
文钰笑了声,说:“是是是,你是万人迷。”
叶一诺得意地甩了下头发,说:“你就等着看吧!很快我就会把他压在我的石榴裙下。”
文钰笑而不语。那个窦朗看着身高逼近一米九,穿着安保的制服更显得人高马大,刚刚照片里的肌肉也很有力量的样子。小小叶一诺,到时候谁压谁还不一定呢。
聊完窦朗,文钰拿出手机
,问叶一诺:“这一趟一共花了多少钱?你算一下,我转你。”
叶一诺摆摆手说:“哎呀!不用啦!我请你的。”
“那不行,亲姐妹也要明算账。”文钰指指手机,“你快点,不然我就给你转一个万元红包!”
叶一诺拗不过她,只好用计算器算了下花费,一共是7709元,两人AA各自承担3854.5元。文钰给叶一诺凑了个整,转给她3855元,叶一诺收到钱后又嘿嘿笑起来,说:“哇!好有缘啊!这个钱刚好是哥哥微博粉丝数哎!”
文钰也笑起来。叶一诺又说:“谢谢你哦文小钰,这一趟我还赚了五毛!”
“下次哥哥开演唱会还叫我,我让你再赚五毛。”
两个人嘻嘻哈哈地笑作一团。说说笑笑闹闹的,一直折腾到凌晨才睡。第二天醒来,两个人都困困的。她们本来要坐高铁回去,但昨天窦朗邀请叶一诺在这边再待一天,他当导游,陪他们在这座城市走走看看。
文钰不想当电灯泡,想自己先走,但叶一诺硬把她留下,说来都来了。
于是,在万里无云的好天气里,窦朗带着她们逛老街、吃美食。这座城市有一片著名的情人湖,窦朗带着她们上船游湖。船夫在前面摇着橹,叶一诺和窦朗在船中说笑,文钰在船尾当电灯泡。
文钰:“……”
她应该在船底,不应该在船里,看到他们有多甜蜜。
不过情人湖的风景确实很美,湖水干净湖声荡荡,湖边的垂柳飘飘摇曳,像女人手里的羽扇,勾引着游人的心。
文钰练就了一副前面的男女在说什么她都听不到的神功,只顾着自己拿着手机咔嚓咔嚓地拍照。严芊芊发来微信问她现在在哪儿,她收回手机,选了一张刚拍的湖边美景发过去。
芊万富翁:哇!你去外面旅游啦?
文小钰:这是情人湖,传说在情人湖上和情人一起乘船游湖,会幸福一辈子。
芊万富翁:还有别的照片吗?我看看。
文小钰:[照片][照片][照片]
芊万富翁:哎?坐你前面的那两个人是谁呀?
文小钰:……是一对未来的情侣。
芊万富翁:人家是情侣,在那里亲亲我我地游湖,要幸福一辈子。你去凑什么热闹?
文小钰:?
芊万富翁:一声不吭就走人了,结果去给别的情侣当电灯泡?
芊万富翁:什么时候能给我号码,加我微信?
文钰:“……”
好了,最后这句看出来了,对面不是严芊芊。那会是谁呢?好难猜哦。文钰无语地看着潘羡臣用严芊芊的手机发给她的微信,想到她昨天发给潘羡臣的好友申请,到现在没得到回复。活该!就不给你微信!
过了半天,微信没有动静。又过了一会儿,微信有动静了。
严芊芊已经夺回了手机的使用权,不好意思地跟文钰解释:今天周六,我爸爸邀请潘叔叔一家到我们家吃饭。潘羡臣哥哥也来了,看到我和你在聊天,他就用蛮力抢走了我的手机!
文小钰:……那他还挺野蛮的。
芊万富翁:谁说不是呢?我现在是跑到了厕所里锁了门才躲开他的!
芊万富翁:刚刚那句凑什么热闹开始,就不是我在和你聊天了……而是他!一个得不到你就无能狂怒的臭男人!
文钰看着手机噗嗤一声笑出来。
严芊芊继续发:他好烦啊!一直在问我要你的新号码,我不给,他就威逼利诱!笑话!我可是党员好不好?哪有那么容易被策反啊?……文钰姐姐,我现在就是想问你一句,我到底能不能把你的新号码给他啊?他确实是有点太烦了……
文钰想了想,回复:你让他现在看手机。
没过几分钟,昨晚那条石沉大海的好友申请收到了回复:你是?
文钰再回复:到底加不加?
潘羡臣没回复了,很快,界面跳开,显示对方已经是您的好友了。潘羡臣没打字,直接一个语音电话打过来:“文钰?”
“是我。”
“……你怎么加我微信都不报名字啊?昨天我还以为是什么推销的还是骚扰的。”
“看来潘总经常被人骚扰?”
“没有经常,我很不抢手的。”潘羡臣故意说反话。
文钰听出来了,说:“这么多骚扰你的,你怎么不加一个?万一对面是个超级无敌大美女呢?”
“我现在加了啊,请问这位超级无敌大美女,什么时候赏脸,我请你吃饭。”
文钰笑了笑,视线投向远处荡漾的湖心。明媚的阳光像是给湖面撒上一层金粉,随着湖水摇啊摇啊,湖面闪闪发光。多么美的景致啊,文钰此刻的心情也是美美的。
她说:“我和叶一诺出来看演唱会了。”
潘羡臣马上说:“什么时候回来?我去接你。”
“不用了,你们最近不是工作很忙吗?哪里还有空跑这跑那的。”
“你不用操心这个,时间我自有安排。”
文钰没说话了。潘羡臣就像这头顶的烈阳,热辣辣、滚烫烫,直能烫进人心里去。她捂了捂自己发热的胸口,说:“潘羡臣,我想好好感受这三个月,我列了一张清单,要用这三个月把以前我不敢做的、没做完的事都做一遍。”
“有哪些事呢?”
“有很多,我都记在手机备忘录里了。我可以发给你看看。”
“你现在就发给我看。”
文钰给备忘录截屏,发到潘羡臣的微信里。好几分钟,潘羡臣都没说话,他在仔仔细细地看文钰的清单。除了遛狗、学画什么的,七七八八的还有很多,满满的一整列,把整张截图都塞满了。潘羡臣看到最后一条是谈恋爱,后面还补充了一对括弧,括弧里备注着:一定要自己十分喜欢的。
潘羡臣说:“这些事,我都可以陪你一起。”
“我想自己来。”文钰说。
“……好。那最后一条——”潘羡臣顿了顿,“你要谈恋爱,可不可以考虑一下我?”
文钰笑了一下,说:“这个世界这么精彩,我还没到处走走看看呢。万一在哪里能碰到我十分喜欢的呢?”
“……”
潘羡臣陷入沉默的这段时间里,文钰就在心里憋笑。过了片刻,又听潘羡臣不死心地说:“那你优先考虑一下我,我现在就先拿着爱的号码牌排队,可以吗?”
文钰没回答,只是笑,笑声通过手机传到了潘羡臣的耳朵里,挠得他的耳朵痒痒的,心也痒痒的。
“船靠岸了,我先和你挂了。”文钰说,“明天我就会回去,你不用来接我,也不要因为我耽误了工作。再见,潘羡臣。”
“明天见,文钰。”
第53章
文钰和叶一诺留在酒店又住了一晚,叶一诺抱着手机和窦朗聊得火热,她俩睡得这么近,明明昨晚还你爬我床上我爬你床上地胡闹,今晚就已经楚河汉界切得分明。文钰觉得自己不应该在这里,不然这张床就是窦朗的了。
他们才认识几天,怎么就跟按了快进键一样。
隔天上午,文钰和叶一诺坐高铁回家。高铁站里,窦朗来送她们。叶一诺和窦朗正处在不经意地肢体接触一下就会很兴奋的初级阶段,她们离开前,叶一诺拥抱了一下窦朗。坐上了高铁,叶一诺对文钰说:“抱过他了,离睡了他还会远吗?”
经过昨天一整天的恋爱观察,文钰已经习惯了叶一诺色眯眯的样子,平静地对她说:“你小心一点,他好像是认真的。”
叶一诺哼哼地说:“你怎么知道我就不认真了?”
文钰搬出证据:“你一心只想睡他。”
叶一诺有理有据地说:“喜欢一个人才会想和他睡觉啊,你自己想想,你对着一个不爱的人,你啃得下去躺得下去?相反,对着你很爱的人,你就会情不自禁地和他抱抱亲亲睡睡,这是一个正常人类的正常生理反应。”
文钰:“……”
可以的。但能不能不要说得这么大声,周围的人又看过来了。
接下来叶一诺就没和文钰说什么话了,她忙着和刚分开就想得不行的窦朗聊微信。文钰也低头看自己的手机,她的新号没几个人知道,新微信里也空空荡荡。昨天新加了一个男性朋友,此刻正静静躺在她聊天列表的第一位。
她刷着朋友圈打发时
间,许砚山的绘画照和机车照高频出现在她的视野,她还刷到了自己的风景照和自拍照——她穿着橙色救生衣在情人湖上泛舟。许砚山给她这条朋友圈点了个赞,并且评论:这是情人湖。你和情人一起去了?
文钰那时候一边看着叶一诺和窦朗坐在一块儿难舍难分,一边顶着一张吃饱了狗粮的脸回复许砚山:我和别的情人们一起去的。许砚山懂了,又回复了她一个偷笑的小黄脸表情。
现在这条朋友圈又多了潘羡臣的评论:你好,在吗?请你以后带上我。他在嘲讽她给他发的好友申请信息,文钰没理他。
下了高铁,文钰和叶一诺分开各自回家。文钰打了出租车直接去了妈妈的别墅。这几天出门,阿斯兰没人照顾,她只好先把狗儿子送到虞仙芸那里去,请妈妈帮她养个几天。
妈妈是有养小动物的经验的,很早很早的时候,妈妈还是个小孩子的时候,在外公外婆家里养过中华田园猫和中华田园狗。后来文钰上小学一年级,妈妈从好友家里带回来一只小狸花猫,刚断奶不久,会伸出小猫爪向人开花。
文钰喜欢得不得了,上课的时候还心心念念着要回去给小奶猫喂小鱼干吃。但后来小狸花猫被爸爸拎着后颈肉丢出别墅了,原因是小奶猫奔去小花园拉屎的途中没控制住自己,把屎拉在了地板上。
现在文钰长大了,工作了,经济独立了,她不会任由其他人随意把自己的小宠物丢掉。她带走阿斯兰的那一天就想好了,她会一直陪着阿斯兰长大变老直至死亡。
回来后,她想到的第一件事就是接狗。就像刚有了宝宝的妈妈一样,几天没见到狗儿子,还怪想念的。文钰就当阿斯兰在妈妈这儿上幼儿园,现在放学了,文钰妈妈要把阿斯兰儿子接回家去。
进了别墅,家里没人也没狗。文钰给妈妈打电话,电话里妈妈气喘吁吁地说:“我们在外面遛狗呢!”
文钰等得无聊,出了别墅门。不远处向她走来两人一狗,妈妈被阿斯兰遛得满头是汗,这时候正累得直叉腰。牵狗的另有其人。不过文钰现在已经不觉得吃惊了,潘羡臣出现在她生活里的频率实在太高了,她已经免疫了。
等他们都走到文钰面前,阿斯兰第一个兴奋地扑上来,文钰蹲下来去抱狗。阿斯兰的尾巴摇得快重影了,湿润的大舌头伸出来舔啊舔啊,文钰的脸上被舔得都是口水。她站起来,不让阿斯兰再往她脸上涂口水,阿斯兰也站起来,变成竖起来的长长一条,两条前爪紧紧地扒在文钰的裤子上。
妈妈嫌弃地看着阿斯兰说:“这个狗东西好黏人啊!”
文钰护短:“不准说我儿子坏话。”
“有了儿子忘了娘?”妈妈一边说一边看着文钰的脸,文钰玩完一通回来面色红润,精神状态良好,妈妈也跟着高兴起来,继续说道,“接下来还打算去哪里玩啊?需要钱和妈妈说,妈妈转给你。出去玩开心点,你开心妈妈就开心。”
文钰笑了笑。有外人在场,妈妈不会和她提起爸爸的事,也不会提起任何有关家庭的糟糕的事。文钰也完全不想现在问妈妈这些事,妈妈指了指旁边的潘羡臣,对文钰说:“小钰,这个小潘说他和你同一个单位的,是你的同事。刚刚我在遛狗的时候碰到他的。”
文钰看向潘羡臣,打招呼道:“潘总,这么巧啊?”
“啊?潘总?”妈妈疑惑地眨眨眼睛,明白过来,“不是同事啊?是领导。潘总你好,我家小钰平时多谢你照顾和提携了。”
“阿姨叫我小潘就行。”潘羡臣说,“阿姨放心,我很喜欢文钰,工作上我会关照她的。”
文钰无语地看了潘羡臣一眼,潘羡臣笑眯眯的,对着她挑了下眉。
妈妈完全没注意到他们之间这些小动作,也没听出潘羡臣的言外之意,她只感觉潘总好像是个很平易近人的领导,看起来很好说话,一点也没有领导的架子,跟着这样的领导,她家小钰有福了。
妈妈指着前面的别墅说:“潘总,这个就是我家。方便的话,进来吃顿午饭。家里有好多新鲜的菜,都是我早上刚买的。你刚刚还帮我遛狗了。这狗真能跑,辛苦你了。”
阿斯兰汪汪叫了两声,狗绳在文钰手里,它跑不远,只能在原地打转。看他精力充沛的样子,像是还没跑够。
文钰蹲下来,揉了揉阿斯兰的狗头,笑着问它:“阿斯兰,是不是还想出去遛遛?妈妈亲自带你去好不好?”
阿斯兰又汪汪两声。
文钰起身,和妈妈说:“妈妈,我带它出去走一圈。”
阿斯兰很兴奋地跟在文钰身边,走了没几米,阿斯兰就冲到文钰前面去了。一股巨大的牵引力带着文钰往前跑,文钰被阿斯兰扯得身体后仰。
“儿子你慢点!”文钰跟在阿斯兰屁股后面喊。
潘羡臣帮她扯住狗绳,阿斯兰感受到后面忽然冒出一股强大的力量,一下子被扯了回去。它回头看了看潘羡臣,又是这个力气好大的男人!刚刚就是他一直拽它,限制它的发挥!阿斯兰无语地冲着潘羡臣汪汪两声。
潘羡臣才懒得和狗计较,他一边扯狗绳,一边笑着和文钰说:“这就当妈妈了?”
文钰满心欢喜地看着狗子蹦蹦跳跳,说:“我和阿斯兰的感情你不会懂的。”
“你才认识它几天?”潘羡臣回忆了一下,说了一个日期,正是文钰买狗的日子,他说,“短短几天就感情很深了?你对狗怎么比对人好。”
“你怎么知道的?”文钰马上反问,很快想到宁铠和胡晶晶,明白了,是宁铠和潘羡臣说的。
“宁铠他们买了一只比熊,傻兮兮的,偷吃了胡晶晶的零食被发现了,就躺在地上装死。你的边牧智商高。”潘羡臣说,“下次要不要带着阿斯兰去宁铠家玩玩?狗也需要社交交朋友。”
“交傻兮兮的朋友?”文钰问。
潘羡臣哈哈大笑:“阿斯兰会智商碾压,这还不好?说不定它很乐意呢。”
文钰切了一声,说:“我家的教育理念是平等地交朋友和交平等的朋友,我才不会让儿子用智商去碾压别人呢。”
潘羡臣指着阿斯兰:“我的教育理念是不要随便替孩子做决定。你要不现在问问你儿子的意见?”
文钰白了他一眼,又在他的注视下蹲下来,抱着阿斯兰的脖子,在阿斯兰耳边恶魔低语:“阿斯兰,你想和笨比熊交朋友吗?想吗?什么?不想?好吧,妈妈尊重你的意见。”
她起身,对着潘羡臣摊了摊手。
潘羡臣笑了下,也蹲下来,学着文钰的样子,抚摸着阿斯兰的头,说:“你妈妈刚刚在胡言乱语,我们交朋友不分高低贵贱,有时间爸爸就带你去宁铠叔叔家认识一下笨比熊,好不好?嗯?什么?好的?儿子真乖!”
文钰抱着手臂说:“你什么时候成阿斯兰爸爸了?”
潘羡臣说:“阿斯兰都没有意见,你有什么意见?”
阿斯兰瞪着眼睛看着爸妈:“……”
狗又遛了半小时,终于没力气了,文钰牵着阿斯兰回别墅,她不打算留下来吃午饭,刚刚遛完狗时也已经把潘羡臣打发走,现在她回来和妈妈说了声再见,就带着阿斯兰回自己家了。
她开始计划接下来要去哪里玩。她打算自驾,带上阿斯兰,开着车走到哪里算哪里,和狗儿子一起见世面。说干就干是她一直想做的事,在家简单吃了一顿午饭,她收拾了一下行李就带上阿斯兰出发了。
上了高速,望着车两旁唰唰划过的千篇一律的景色,文钰的心很宁静,仿佛这条路一直这么开下去,永远没有尽头也很好。很快,她出城了,很快,又进了下一座城。
这是一座文钰从没来过的城,中学时写作文,同学们写爬山、写攀登、写征服了自己的懦弱和胆怯后登上顶峰的骄傲。这个城市里的这座山就是同学们编作文的常用素材,文钰只在电视的旅游宣传片里见过它,现在她亲脚踏上了这座山的土地。
山好有名,吸引了许多登山客。文钰在山脚的时候碰到一个卖拐杖的人,极力推销着自己的拐杖。文钰摆手说不用了,她要靠自己的双脚爬上山顶,拐杖哥就笑她:“像你这么嘴硬的人,我今天碰到了三个。”
文钰看着
他:“……”
拐杖哥指了指旁边的队伍,说:“你以为你是他们?这座山,就连他们都爬得腿要软。”
文钰往旁边一看,训练有素的武警队伍正整装待发。队伍里各个都是年轻力壮的男性,统一的制服撸起了袖口,露出简洁利索的手臂线条,他们周围围了一圈来登山的女性,有滋哇乱叫的女大学生,也有背着手在身后的中年大妈。
“怎么样?我们的武警很帅吧?左边已婚,右边是未婚的。你看上哪个就去要微信。”拐杖哥笑嘻嘻地对文钰说。
文钰回头看着拐杖哥:“那我要了微信是不是可以让他扶我上山?”
“当然啦!武警哥哥这么有力气,让他抱你上山都行。”
“那我还要不要买你的拐杖?”
“……”
拐杖哥抽了抽嘴角,被文钰堵得说不出话。
文钰不逗他了,准备扫码付钱:“给我拿一根拐杖。”
拿上拐杖,一人一狗就出发了。
一开始,文钰和武警队伍并排爬山,武警们都来看她的狗,有几个还趁她不注意偷摸了两把,阿斯兰一路上受到的关注比它妈妈多多了。紧接着,文钰渐渐体力不支,速度慢了下来,落在了武警队伍的后半段。再然后,她的拐杖脚呲儿毛了,阿斯兰也累了。继续往后,文钰抬头已经看不见武警队伍的屁股了,阿斯兰累得跟狗一样,文钰累得跟阿斯兰一样。
周围的登山客没比她和狗好多少,一个个都跟闹饥荒大迁徙似的,弓着背低着头,走出了乞丐的气势。
不行了,这才爬了一半不到。文钰和阿斯兰坐在台阶上休息,现在上不去也下不去,处在中间好为难。文钰汗流浃背地看着狗,狗吐着舌头看着她。
这时一张二维码伸到她面前,文钰抬头看,理着寸头的年轻男人对她说:“陪爬300元,保证你登顶,要不要?”
文钰:“……”
这座山登山客好多,推销东西的也好多。
文钰说:“我都快爬到了,你还300元,这么贵。”
“我不是一般的陪爬。”
“你哪里不一般了?”
寸头男直起身,居高临下地看她:“我以前当兵的,刚刚的武警看到没?我不比他们差。而且我长得帅,陪爬的时候还可以陪聊。”
文钰打量了一下他的身高身材和长相,确实不赖。
“那也有点贵。毕竟我也长得美,陪聊你又不吃亏。”文钰一边捶腿一边说。
寸头男也打量了一下文钰,身高坐着看不太出来,但身材和长相确实也很顶。他陪爬的顾客也是要经过挑选的,像文钰这样年轻好看的女性就是他的首选。
“那你说多少钱嘛?”寸头男退让道。
文钰砍他:“一百。”
寸头男:“……”
真狠。
寸头男咬了咬牙,同意了。接着就扫码付款。然后寸头男扶着文钰站起来,问:“要不要我帮你牵狗?”
“要。”
“那加五十。”
“……”
文钰气喘吁吁地看着寸头男,没想到在这儿被摆一道。她正犹豫着,手机响了起来。
潘羡臣给她打了视频电话,接通后,潘羡臣先无语了一阵,然后才说:“你怎么回事?每次我一睁眼你就又走了。你又干什么去了?”
“我在爬山。”文钰举着手机移动了一下,让潘羡臣能看到这边山上的好风景。
寸头男看了一眼文钰的手机屏幕,和潘羡臣的视线对上了。潘羡臣问:“你边上那男的是谁啊?他看你手机。”
文钰把手机对准寸头男:“我找的陪爬。”
潘羡臣都想笑了,爬个山还要找个男人陪爬,她这日子过得确实太滋润了。又是许砚山又是这个陪爬,她身边男的怎么这么多,一刻都不消停。
潘羡臣板着脸问:“陪爬多少钱啊?”
文钰答:“一百五。”
寸头男看了文钰一眼,刚刚涨价成功了?他勾着嘴角,悄悄笑了一下。
潘羡臣笑不出来,看着文钰和陪爬在手机的那边站在一起,而他在手机的这边手也伸不进屏幕,心里好焦躁。文钰宁愿付一百五,也想不到他,他是免费的。
挂了视频通话,潘羡臣找宁铠诉苦。宁铠不仅不安慰,还要挖苦:“她现在就是一阵自由的风,你还想抓到风?”
“你能不能说点我爱听的?”
“行。烈女怕缠郎,你就缠她,拼命缠她。”宁铠出馊主意,“要不你也请假,她去哪儿,你就去哪儿。”
“她好像不吃这一套。她没退婚前我就是这么对她的,她不上钩。”潘羡臣说,“而且她说她想自己去度过这三个月,完成一些事,我尊重她的想法。”
“那你等她回来在一块儿的时候,制造一些肢体接触的机会。”宁铠又出馊主意,“男的会想那事儿,女的也会想。”
“以前这么干过,把她推远了。现在我不敢。我不止想得到她的身体,更想要她的心。”
宁铠:“……”
这不行那不行的。
“行。你俩纯爱吧,我什么也不说了。”宁铠挂了电话。
第54章
文钰继续爬山。不知过去了多长时间,在寸头男的贴心守护下,文钰和阿斯兰终于登顶了。
山顶的风景好美啊。树、房、人渺小得像米粒一样,头顶的天好近,云飘飘荡荡好自由,风很轻微,摇着树和文钰的头发。从山顶俯瞰、平视,景致各不相同。
文钰想拍照,自拍的角度找了好几个,都没有特别满意的。寸头男说:“我帮你拍,我很会拍照。”
文钰吃一堑长一智,问他:“拍照要钱吗?”
寸头男无言地看了她一会儿,摇摇头:“不要钱,附赠你的服务。”
“这还差不多。”文钰一边摆pose一边说他,“你今天赚了,说好陪爬加陪聊,结果山是我自己爬的,你也没陪我聊。”
寸头男拿着文钰的手机从屏幕里看文钰,说:“我想陪你聊的,是你自己累得说不出话。”
咔嚓咔嚓。拍好了。
文钰接过一看,风景和人在照片里相得益彰,光线、构图都很好。文钰高兴了,不由夸他一句:“技术不错呀!”
“那当然。”寸头男歪嘴一笑,说,“我专门学过摄影的。你是外地过来玩的吧,打算在这儿玩几天?需不需要帮忙拍照?我有台专业的照相机,可以跟拍你。这个是要收费的。”
文钰:“……”
就可着她一人的羊毛使劲儿薅是吧?文钰郑重地拒绝了他:“你这退伍军人,再就业的范围还挺广的。不过不用了,我带了自拍杆,我自己会拍。”
文钰下了山,去附近的饭店吃晚饭。潘羡臣的视频通话又来了,对着手机屏幕,他把自己在吃的东西指给她看,然后让文钰把她正在吃的食物也分享给他。
潘羡臣再一次在屏幕里看到了那个阴魂不散的寸头。
“他怎么还在?”潘羡臣不高兴地说,“你们在山里吃晚饭?”
文钰把手机屏幕对准自己的脸,笑
着说:“不是,我们已经下山了。现在我又请了个跟拍。”
潘羡臣:“……”
那张被潘羡臣点赞并评论好美的山顶照就是寸头拍的,寸头男说他们认识了一天了,可以给文钰打个折,文钰礼貌询价,好像不是很贵,就让寸头男跟着自己了。
隔着手机,对着寸头男的脸,潘羡臣不好说什么。挂了视频后,寸头男问文钰:“他是你男朋友吗?”
文钰摇头:“不是。”
“那他管你好多。”寸头男一边评价一边大口吃饭。爬了一天山,他很饿,稀里呼噜吃了很多。这顿是文钰请客,她点了好多菜,像是那种在吃的方面很阔气的人。文钰这个也想吃,那个也想吃,他劝她别点了,根本吃不下,文钰不听。
现在桌上这些都是寸头男的家乡菜,味道很好,分量也很足。他决定多吃一点,尽量别浪费。
文钰收了手机,问:“照片什么时候能给我?”
寸头男说:“一会儿我回家整理一下就发给你,你加一个我的微信。”
文钰扫了加了,读着寸头男的微信昵称:“霍子铮?”
寸头男低头干饭:“我的名字。”
用真名当微信名。文钰笑了笑,没说什么。吃完了饭,她告别霍子铮,去酒店入住。
进了房间,文钰把阿斯兰的狗绳解下,让它在房间内自由活动一会儿。吃饭的时候,潘羡臣让文钰回酒店后再给他打电话。文钰先洗了个澡,身上干干净净了,再舒舒服服地躺到床上给潘羡臣打微信语音。潘羡臣很快挂断,然后回了视频通话过来。
“我看看你的酒店。”潘羡臣担心文钰,说,“这家酒店叫什么名字?你一个女人独自在外,要住正规的酒店,安全些。”
“放心吧,我儿子会保护我。”文钰高举手臂,看着屏幕里的人。没举一会儿,她手臂就酸了,她又爬下床,从行李里取出自拍杆,把手机夹上去,再把自拍杆平放在床上,她趴着,刚好能和潘羡臣平视。
“你带狗就是为了这个?”潘羡臣自荐,“那不如带我,更安全。”
文钰觉得他杞人忧天:“我到底有哪儿不安全的呢?现在自驾游的人这么多,他们都不安全啦?”
“他们自驾游几个人,你几个人?”潘羡臣拧着眉,“你边上还跟着个寸头,他最危险!”
文钰无语:“他就是个摄影师。”
“有跟顾客一起吃晚饭的摄影师吗?”潘羡臣小肚鸡肠地说,“我看他目的不纯,他对你想法。”
“……我俩就是单纯的雇佣关系。”
“还有那个许砚山,他对你也有想法。”潘羡臣继续酸溜溜地说。
“我和许老师更简单了,就是师生关系。”
“你简单,他们对你不简单!”
文钰看着潘羡臣没醋硬吃的样子,觉得很好笑,说:“你又知道了?”
“男人什么臭德性,我能不知道?”
文钰把头埋进床铺里,闷闷地笑起来。潘羡臣这是把自己也骂进去了吗?伤敌一千自损八百?
潘羡臣冷着脸:“你笑什么?”
文钰不回答,闷在床铺里呼吸不过来,抬起头还继续笑。笑着笑着,就不是在笑刚刚那句话了,笑久了停不下来,文钰眼泪都挤出来了。潘羡臣看着她笑,脸也板不住了,唇角一勾,也忍不住陪着她笑起来。到后来,两个人就对着手机屏幕一直笑,一直乐,没有缘由的。
笑够了,文钰揉着自己笑痛了的脸蛋缓一缓。潘羡臣盯着她看,过了一会儿,她揉够了,把手放下来,撑在自己的下巴上。忽然之间,他们变得好安静。潘羡臣细细地看着文钰的脸,目不转睛。
“我很想你,文钰。”他轻轻地说。
文钰脸上挂着淡淡地笑,也目不转睛地看着他。她很少用这样的眼神看他,专注的、排他的、一汪水似的。潘羡臣沉迷在这样的温柔乡里,一时都没有说话。
过了半晌,文钰说:“很晚了,是不是该睡了?”
潘羡臣说:“你困了?”
文钰点点头,打了个哈欠,说:“嗯,有一点。”
“洗完澡再睡。”
“我已经洗过啦。”
“我还没洗。”
“那你快去洗。”
“……”
过了好一会儿,潘羡臣也没动作。文钰扬了扬眉:“不洗啦?”
“洗了就得和你挂了。”
文钰笑了笑,她的心好像被泡在蜜罐里一样,整个人也变得轻飘飘的。看着潘羡臣得去洗澡但又不想去洗澡的样子,文钰忍不住和他开玩笑:“那你别挂,带着手机进去洗澡。”
潘羡臣意外挑眉:“你确定?”
“嗯。”
文钰看到潘羡臣立刻就起身了,手机屏幕里一片灰黑,什么也看不清。潘羡臣的手握在屏幕上,到了浴室,他又把手机架在置物架上,屏幕不灰黑了,文钰把潘羡臣的浴室看得清清楚楚。
文钰:“……”
怎么把她带他浴室里来了。
潘羡臣看着屏幕里文钰愣愣的脸,勾了勾唇角。两手往衣服后领一抓一提,就把上衣从头上脱下来了。
文钰:!!!
玩真的啊?文钰一阵脸热,潘羡臣稍微走近了点,文钰都能看到他腹部上连着肚脐有一列毛一直延伸到裤子里。他的手放在裤子纽扣上,看这意思,真打算当着文钰的面把裤子也给脱了。
文钰手忙脚乱地关了视频。
潘羡臣给她发微信:怎么不看了?我还没脱光。
还想脱光???
文钰红着脸噼里啪啦地给潘羡臣打字:我开玩笑的!!!
潘羡臣:但我不是开玩笑的。
文钰看着这行字,联想到刚刚那脱了一半的画面,脸蛋热得能煮鸡蛋。她咚的一下把头藏进臂弯里,心脏也咚咚咚直跳,整具身体都开始发热。忽然想到叶一诺的话:对着很爱的人,就会忍不住想要抱抱亲亲睡睡,这是正常的生理反应。
文钰感受着自己的身体部位……更是羞得不行。
是啊,她也是会有生理反应的正常人。
文钰在床上滚啊滚,用被子把自己裹成一条春卷。她躲在被子里放空脑子,让身体渐渐平静下来。就这么等着等着,她等入了睡梦中,醒来的时候,天已经亮了。
霍子铮在微信里问她:今天去哪儿拍照?
文小钰:我刚起床。我也不知道这里哪儿好玩。你不是本地人吗?你怎么不介绍一下?
霍子铮:我们这儿确实有几个好玩的地方,除了那座山,靠近郊区还有一片湖,被保护得很好,而且没那么出名,游客不会很多,你可以在那附近找个民宿,住两三天。
文小钰:湖边有什么?
霍子铮:你可以环湖骑行,还有钓鱼钓龙虾,晚上还可以烧烤,有人会在那里驻唱。
文小钰:听起来不错,你带一下路?
霍子铮:我可以全程陪玩,包括我刚刚说的所有项目。你需要导游吗?
文小钰:……
文小钰:这是另外的价钱?
霍子铮:认识两天了,我可以再给你打折。
文钰真是要被这个霍子铮给笑死。行,反正出来玩总是要花钱的,她也不缺钱,这个霍子铮看起来很缺钱的样子,既然他愿意热心服务她,那她就付点钱吧。
半小时后,文钰收拾妥当,把行李和狗一并带上,到酒店楼下等霍子铮。霍子铮导游服务很到位,开了一辆五菱宏光面包车来接文钰,帮文钰搬行李和狗,还给文钰开车门。一坐进七座五菱宏光,旅游那味儿就来了。
霍子铮开车带着文钰到了湖边,这里风景确实不一样,湖的面积很大,一眼还望不到尽头;湖水碧蓝,湖面上还飞着水鸟呢。湖边上有几幢独栋楼房,看起来很像民宿,装修风格也挺干净整洁,而且很新,像是刚开业不久的。
文钰牵狗下车,霍子铮帮她提行李,顺便问她:“要不要先入住?先把行李放下。”
“好啊,这里有哪些民宿?你介绍一下。”文钰看着五菱宏光正对面的那栋楼房,这个看起来就挺好的。
“这里目前只有一个民宿,就是你眼前这栋。”
文钰点点头:“那就进去吧。”
民宿虽比不上酒店,但麻雀虽小五脏俱全,这栋楼房还挺像那么回事儿,民宿的大厅啊前台啊,都有。此时有个短发的年轻女孩儿正守在前台,看到文钰他们进来,马上起立打招呼:“老板好!”
老板?
文钰手指了指自己觉得不对,又
左右看看,霍子铮提着行李从她身后赶上,对短发女孩儿说:“小林,给客人办一下入住。”
这个客人当然是文钰,那老板又是谁?
小林冲着霍子铮恭敬地点头,马上在电脑上操作着:“好的,老板。”
文钰:“……”
霍子铮手臂搭在前台桌上,不慌不忙地等着。文钰无言地盯着他看了一阵,说:“你是民宿老板?”
“是啊,我这民宿可好了,干净又卫生,你安心住。”
“……”
又被摆一道?文钰不得不产生一个合理的猜测:“你不会是故意把我引到这边来的吧?就为了住你家民宿?”
霍子铮面不改色:“这个湖确实是个小风景区呀,你刚刚也看到了,风景很美的。一会儿你放下东西,我就带你去绕湖骑自行车,自行车不用你付租金,我请你。”
文钰:“……”
霍子铮满脸真诚地和文钰对视。前台小林噗嗤一笑,对文钰说:“这边刚被开发啦,所以游客不多,我们老板就经常去外面拉客。不过你放心,我们老板人很好的。”
人很好的霍子铮老板推出两辆自行车来,一辆给文钰,一辆自己骑。霍子铮在前面带路,文钰郁闷地跟在后面。她一边骑车一边算账:这个霍子铮在她身上到底赚了几笔钱了?
前面霍子铮回头看她一眼,提醒:“不要低头,你看看旁边风景,多美。”
文钰没看风景,去看霍子铮,说:“我还以为你很缺钱,没想到你居然是个老板。”
霍子铮说:“我虽然是老板,但我很穷的。”
“怎么?民宿生意不好?”
“是啊,生意不好,所以只开了一间民宿,生意好的话,我就把旁边几栋楼房都拿来开民宿,现在也不会空在那里了。”
“……旁边那几栋也是你的?”
“嗯。都空着呢,好可惜啊。”
“……”
文钰闭嘴了,从现在开始,她不想再和霍子铮说一句话。回民宿后,潘羡臣给她打视频,她都不太敢接了,不是怕被他看到自己又跟霍子铮厮混在一起,然后吃醋变得酸溜溜的,而是怕被他笑话自己被人一路牵着鼻子走好笨。
但是潘羡臣特别百折不挠,连续打了三四个的时候,文钰接了。
潘羡臣说:“为什么现在才接?”
文钰眼神飘忽,支支吾吾不回答。这时候房门被敲响了,小林的声音在外面响起来:“不好了姐,你快开开门,你的狗好像拉肚子了……”
门开了。阿斯兰趴在地上,精神萎靡,一副快没命了的样子。刚刚文钰去环湖骑行,阿斯兰就交给小林暂时看管。等文钰回来了,小林就准备来还狗。没想到狗趴在她脚边一点也不想动,地上还有一些狗的水样腹泻物。
“阿斯兰,你怎么了?”文钰直接跪在地上,捧着阿斯兰的脑袋。手机被她随意地放在一边,她也顾不上了。
“对不起啊姐,可能是我刚刚给它喂了一些东西,吃坏肚子了……”
霍子铮也赶过来查看阿斯兰的情况,他和文钰商量着一起把狗送到附近的宠物医院去。文钰进屋去收拾阿斯兰的东西,霍子铮把文钰丢在地上的手机捡了起来。
潘羡臣看到了霍子铮,面无表情地对他说:“你把手机还给她。”
第55章
霍子铮开着五菱宏光带着文钰去附近的宠物医院,小林也在车上,她得亲自和医生复述给阿斯兰喂食的过程。
文钰好心焦,她第一次知道狗也会像人一样拉稀、呕吐,也是第一次看到那么活泼的阿斯兰像条垂垂老矣的死狗一样那么没有活力。阿斯兰在她怀里一动不动,文钰都想哭了,一直催促霍子铮开快点。
到了宠物医院,三人一狗忙冲进去找医生。医生简单查看了狗的情况,问了他们狗的腹泻时间、频率、性状等,又问了他们给狗喂了什么、怎么喂的、喂了多少……小林在旁紧张地说着,文钰越听越心凉。霍子铮拍了拍她的肩膀,似乎是想安慰她,又在她肩头安抚地捏了捏,文钰甩了下肩,把他的手甩掉了。
问诊、检查、补液、配药……他们在医院里折腾了大半夜,等阿斯兰情况趋于稳定,他们才疲惫地离开。
小林回了前台,今天是她值夜班,因为临时去了医院,就让别的同事替了她几个小时,现在替换回去。霍子铮跟着文钰上楼回房间,文钰把狗安抚好,回头看到霍子铮还站在她房间里,似乎有话要说。
“霍老板,我和阿斯兰要休息了。”文钰赶人。
霍子铮看了一眼虚弱的狗,又看了一眼精疲力竭的文钰,说:“对不起,我没想到会发生这种事。”
文钰撇过脸,眼眶还是红的:“不关你的事。”
霍子铮动了动唇,半天才挤出一句:“……我嘴笨,不知道该怎么说才能让你心情好一点。”
文钰说:“阿斯兰好了,我就会好。”
霍子铮:“……”
那岂不是这两天都不会好了?他还计划着带文钰去钓龙虾、吃烧烤。
想半天,霍子铮还是只会说:“对不起,真的对不起。”
“别再说了,现在说这些也没什么用。”文钰走过去,把手握在门把手上,一副现在就要请他走的样子,“霍老板,我现在已经很累了,我想睡觉,你出去吧。”
霍子铮被文钰赶出房间。他下了楼,路过前台,小林情绪也很不好,刚刚在车上、医院里不知道向文钰道了多少歉、认了多少错,现在浑浑噩噩地待着,看见霍子铮来了,对他哭丧着一张脸,委屈地开口:“老板……”
霍子铮叹了一口气,说:“状态不好就和别人换个班,我出去一下。”
文钰蹲在阿斯兰身边,用手一下一下很轻柔地抚摸着,隔着温热的皮毛,文钰似乎能感受到阿斯兰体内那颗缓慢、有规律地跳动着的心。阿斯兰合着眼,又艰难地睁开眼,蓝色眼眸望向文钰,坚持不住又慢慢闭上眼。
这些细微的举动仿佛能让文钰猜到阿斯兰想说什么,阿斯兰把她视作唯一,唯一的主人、唯一的朋友、唯一的亲人,阿斯兰感受到她的伤心和难过,自己病得没力气,还想着要安慰她、陪伴她——阿斯兰的爪子搭在文钰的脚背上,文钰低头看了看,忽然呜呜地哭了起来。
她的手机铃忽然响起来。潘羡臣打电话问她在哪里,她说自己在民宿的房间里。
“我知道,我是问你的房间号是多少。”
“……”
文钰看了一眼手机,似乎没反应过来,报了个房间号给潘羡臣,潘羡臣就把电话挂了。没过一会儿,她的房门被敲响了。
打开门,潘羡臣风尘仆仆地站在门外。文钰的泪珠子还挂在脸上呢,这时候突然看到了他,什么也不想地扑到他怀里,两只手像阿斯兰的爪子那样虚弱地缩着,抓住潘羡臣的衣服不放,她的肩膀一耸一耸的,整张脸埋进潘羡臣的胸口,没一会儿,潘羡臣的衣服就湿了。
潘羡臣紧紧地环抱住她,左手像羽毛扇子一样轻轻地拍着文钰的背,右手像另一把羽毛扇子一样抚摸着文钰的后脑勺。他们都不说话,一个安静地哭,一个沉默地安抚。
不知过去多久,文钰没眼泪了,终于抬起头来,用一双朦胧的眼望着潘羡臣,问:“你怎么会来啊?”
潘羡臣用大拇指轻拭文钰的眼泪:“儿子病了,做爸爸的不该来吗?”
文钰哭着笑了一声。都什么时候了,还要逗笑她!文钰觉得自己现在笑了就是对不起阿斯兰,都怪潘羡臣!她捏紧拳头砸了潘羡臣一下,感觉硬邦邦的。
“妈妈别哭了,儿子不想看到妈妈哭,爸爸看到了也会心疼的。”潘羡臣说,“带我去看看阿斯兰,好吗?”
文钰点点头,他们的手非常自然地牵到了一起,文钰在前,潘羡臣在后,他们一起在阿斯兰身旁蹲下。
比刚刚更大的阴影笼罩下来,阿斯兰微微地把眼睛打开了一道缝。潘羡臣摸了摸阿斯兰的脑袋,说:“去看过医生了,也吃过药了吧?能从医院回来,就说明阿斯兰的情况稳定了。接下来就得好好地养,阿斯兰还很年轻,会很快恢复的。”
“嗯。”
随着阿斯兰渐渐入睡,文钰的情绪也渐渐稳定。担心完了狗,终于有空担心一下潘羡臣。文钰看了看潘羡臣,他的
精神其实也一般,这几天他工作这么忙,现在还开夜车赶来陪她,他脸色不好,文钰拧着眉责怪他:“不是和你说了不要为了我耽误工作吗?这么晚过来,你身体吃得消吗?傻不傻呀你?”
潘羡臣笑笑,摆出委屈的表情,说:“我这么辛苦过来,你还要骂我……”
“……我没骂你……”文钰受不了潘羡臣装柔弱的样子,小声为自己辩解,“你明天还要上班的吧?那就不要这样来回奔波,狗倒下了,你也倒下了怎么办?”
潘羡臣继续委屈:“那你就同时照顾我们两个……”
“不行。那我也要倒下了。”文钰撅嘴。
“那我们三个就倒在一起……一家人就要整整齐齐。”
文钰又憋不住笑了。
潘羡臣也跟着笑,说:“我明天上午请了假,今晚在这里暂住一晚,明天早上再走,这样也不算很奔波了。”
“那你快去开一间房,赶紧休息吧!”文钰推了推他手臂。
“好。”
潘羡臣从善如流地走了出去,过了几分钟,又走了回来。文钰看着他,用眼神询问。他摊了摊手,很遗憾地说:“没有空房间了,可能生意太好了吧。”
文钰:“……”
潘羡臣像男主人一样走进文钰的房间,很自然地关了门,说:“要不和你挤一晚吧。”
文钰抱起手臂看他:“……”
要不是和霍子铮老板聊过他很穷的事,现在她可能就要被潘羡臣给骗了呢。从她被霍子铮带进这家民宿的那一刻起,她就没再见到过其他客人。
望着文钰宛如看透一切的眼神,潘羡臣摸了下鼻子。
这时门被敲响。
霍子铮在外面说:“文钰,还没睡吧?你开下门。”
他刚刚去外面买了些给狗用的东西,暖和的小毯子、狗子的小玩具、狗粮之类的。让阿斯兰在他店里生病,他很愧疚,看到文钰为此红了眼眶,他心里也不好受。只能跑了几家商店和超市,凑出了这些东西,不知道能不能派上用场,但这也是他的一点心意。
霍子铮等了一会儿,门打开了。迎面撞上一个男人不善的眼神,霍子铮认得他,他这两天一直给文钰打视频电话。
潘羡臣往外走,霍子铮就不得不往后退。两个男人都走出门外,潘羡臣顺手就把门关了。
“跟拍摄影师?”潘羡臣皱着眉,上下打量着霍子铮,“你跟拍到人民宿里来了?这算什么图谋不轨的服务?”
霍子铮解释:“我是这家民宿的老板。”
“哦。”潘羡臣明白了,语气更不屑,“老板就可以半夜随便敲女客人的门了?”
“……”
霍子铮低头,指了指手上提着的袋子,说:“我给狗买了点东西。”
“不用了,现在狗需要的是休息。”潘羡臣大致扫了一眼袋子里的东西,又说,“你也不需要给狗买东西,你需要支付的是狗的医药费。”
霍子铮点点头:“我知道。”
潘羡臣和他没话好说,收回打量的视线,望着走廊上的其他房间,问:“你这还有空房间吗?”
霍子铮说:“有的,今天就文钰一个客人,其他房间都是空的。我让她自己挑房间,她就挑了这间。这间房从窗户看出去,能看到外面的湖,风景很好的。”
潘羡臣:“……”
好的。知道刚刚文钰看他宛如看个智障加骗子加色鬼的眼神是为什么了。
“那你给我在她隔壁开一间房吧。”潘羡臣说。
他重新进了文钰的房间,文钰正靠坐在床头看手机。潘羡臣在她床边坐下,文钰的左手随意地搭在床铺上,他就用自己的手指去勾文钰的手指,说:“你今晚不能收留一下我吗?”
文钰抿抿唇,说:“怎么收留你呀?房间里只有一张床。”
“我睡左边,你睡右边?”潘羡臣试探。
“你怎么不说你睡沙发?”文钰无语地说。
潘羡臣回头看了一眼,沙发靠窗摆放,窄窄短短的。他很有理由地反驳:“沙发太小了,你觉得我躺得下吗?”
“那你躺地板呗。”
“你让我和狗同床共枕吗?”潘羡臣夸张地瞪着眼睛。
文钰白了他一眼:“刚刚不是儿子儿子叫得很亲热吗?现在就狗啊狗啊地嫌弃起来了?”
“……”
潘羡臣抿了抿唇,不说话了。过了一会儿,他又露出刚刚那副委屈的神情,看着文钰说:“文钰,你不同意的话,我不会碰你的。强上有什么意思呢?我想要你心甘情愿。”
文钰叹了口气,说:“……好。”
她从床上下来,也拉着潘羡臣站起来,潘羡臣被她转了个面,文钰的手推在他的后背上,一路走。潘羡臣回头,不知道她要干什么。眨眼间,文钰就把他推向了门口。
“别赖在我这儿了,很晚了。我刚刚听到你和霍老板说话了,你不是住我隔壁吗?赶紧洗洗睡吧!”
砰的一声。
潘羡臣被关在门外了。
第56章
文钰睡得很好,一觉醒来都快到中午了。起床后,她第一时间去观察阿斯兰的状态,经过药物的治疗和一夜休息,阿斯兰看起来好多了。文钰揉了狗头好几下,放心地去洗漱换衣。
走出房间,她去隔壁敲门,半天都没有回应。霍子铮在她身后出现,说:“他已经走了。”
文钰进屋去看手机。她睡觉习惯开飞行模式,这样不会被人打扰。关了飞行模式后,潘羡臣的微信跳了出来。早在两个多小时前,他就已经开车回去了。
霍子铮说:“他真的不是你男朋友吗?”
又问这个问题。文钰看了他两眼,又回答了一遍:“不是。”
但潘羡臣昨天完全是一副男朋友护短的样子。霍子铮明白了,笑了笑,说:“那就是他在追你,但还没追到。”
文钰笑着不说话。
霍子铮说:“他昨晚开那么久的车来找你,早上又匆匆忙忙地赶回去。他很爱你。我有个战友就是这样,行动大于语言,现在他和他老婆结婚好几年了,过得很幸福。”
“嗯。”文钰点点头,承认他说的话。外人都能看出来的爱,她当然也能感受得到。
“那你们怎么还没在一起呢?”霍子铮问,“你不喜欢他?”
“喜欢。”文钰也大胆承认自己的感情,说,“但我现在还不能和他谈恋爱,我感觉我是不完整的,就像一块碎掉的玻璃,得先用胶水粘起来。他是很完整很热烈的,我想等一等,等我也变得完整了,再去考虑拥抱他。”
霍子铮露出迷惑的表情,说:“我搞不懂。什么完整不完整的,那你怎样才能变完整?”
文钰用眼神示意了一下周围的一切,说:“我现在正在努力的过程中。”
还是不懂。霍子铮甩甩脑袋,不去想了。他头脑很简单,想要什么不想要什么会直接说,也参不透太深奥的感情。这么多年的当兵经验使他的直觉很准,很多事他都是下意识去做,往往都能做对。文钰是好看的、有意思的女人,他是动了一点心思的,但这几天相处下来,他的直觉告诉他这个女人很不好拿下,那个男人的墙角也很不好撬。这对男女周身好像笼罩着一层结界,不是外面的人可以随随便便闯入的。
霍子铮想了一下,问文钰:“那钓龙虾之类的,还要去吗?”
文钰果断地点头:“要去。我来这儿就是为了这些。不过我想等阿斯兰身体好一点,再带着它一起去。”
“好,那你决定好了,提前告诉我。”霍子铮指了指外面,说,“我去山上一趟,微信可能信号一般,回复可能会慢一点。”
文钰心里有一个大胆的猜测,无语地看着他:“你不会又准备去陪爬拉客吧?”
霍子铮不觉得这有什么,说:“反正闲着也是闲着。”
文钰:“……”
世界上还是牛人多啊。不过是各人有各人的牛法。
文钰回房间陪阿斯兰,到了下午,阿斯兰活跃了一些。再过一天,阿斯兰已经能站起来摇尾巴加舔文钰的脸了。等阿斯兰在房间里蹿来蹿去完全待不住的时候,文钰给霍子铮发微信,带着阿斯兰去钓龙虾。
霍子铮是空手回来的,他到民宿后面的仓库里拿了钓具,再开着五菱宏光向龙虾出发。文钰和阿斯兰坐在车里第二排,一人一狗望着车前方,文钰笑眯眯地看了看霍子铮,说:“去了这么久,一个客人都没骗回来呀?”
霍子铮分析:“这种事,要讲究缘分的。我和你比较有缘。”
笑死。
文钰开玩笑:“明明就是我心地善良、爱做慈善。”
“确实。”霍子铮一本正经地开车,钓龙虾的地方不远,很快就到了。
阿斯兰下车后就开始这边跑跑那边跑跑,兴奋极了。看着它撒丫子狂奔的样子,文钰也很高兴。她不会钓龙虾,但她很愿意去学。霍子铮是个很好的师傅,一下子就把文钰教会了。
文钰一会儿一只一会儿一只地钓,没多久,装龙虾的小桶子就半满了。对于今日的学习成果,文钰很满意,她得意洋洋地对霍子铮说:“哇!名师出高徒啊!”
霍子铮也得意地笑笑。他的桶里比文钰的还要满,扑腾扑腾的,热闹极了。
文钰专门拎着自己的小桶子过来和霍子铮的比了一下,由衷地夸奖他,还要啪啪啪地给他鼓掌。霍子铮挠挠头皮,都有点不好意思了,钓竿晃了晃,于是下一只小龙虾就从他的魔爪中逃脱了。
扑通一下,逃命的小龙虾钻回水里。文钰掌也不鼓了,开始哈哈笑话他。他无语地看向文钰。文钰没有形象地蹲在地上,额上有一层被太阳晒出来的薄汗,亮晶晶的,笑着笑着,眼睛都笑弯了。
笑话他还不够,文钰还要故意说反话:“霍师父,你好会啊!”一边说,一边还要举起两个大拇指揶揄他。
霍子铮看着她明亮的脸,搭在钓竿上的手指又忍不住动了动。很快,他移开视线,过了半天,才说:“还是你比较会。”
文钰听不出他的话外意思,只感觉钓龙虾好快乐,阿斯兰毫无意义地乱跑也好快乐。晚上她还跟着霍子铮去烧烤,场地里有好听的音乐和好喝的美酒,还有人伴着歌声在舞蹈。文钰彻底E起来,冲进舞池和陌生人勾肩搭背地乱跳。
和她一起跳舞的陌生人问她:“美女你谁啊?”
她笑嘻嘻地答:“我是美女啊!”
然后一群陌生人愣了一秒,就开始齐声大笑。有个留胡子扎小辫的男生和好友说:“又来一个疯的。”
好友回:“没你疯,论疯,谁也撼动不了你的地位。”
互相打趣完,他们又开始哈哈大笑。文钰也跟着他们一起笑。霍子铮坐在一边的小板凳上看着她,也忍不住笑起来。
疯玩到十一点,文钰念念不舍地跟着五菱宏光走了。一起跳舞的陌生人喊:“还能见到你吗美女!”
文钰把头钻出车外,挥挥手也喊:“永别了疯哥!”
回民宿后,文钰澡也不洗,先跳到床上看今日份照片,她挑了几张笑得最癫的发朋友圈,每天闲着没事干的严芊芊秒赞,刚辞了职无事一身轻的叶一诺屈居第二。不过叶一诺马上给文钰打电话了。
“哇!你现在!玩咖!”叶一诺嫉妒地说。
“明天我要转场了,新的地点、新的时代、新新的模样,快乐学习吃喝玩乐,个个是强项。”
叶一诺:“……”
怎么还唱起来了,一般说着说着唱起来的,都是叶一诺。果然,不上班以后,人就正常多了。
叶一诺一边欣赏文钰朋友圈发的照片,一边评价:“你是真爽了!我发现了,和你一起烧烤的人里有好几个帅哥!”
“谁啊?我怎么不知道?都是陌生人,现在我都不记得他们长什么样了。”
叶一诺哼哼道:“是啊是啊,你有潘总了,仔细一对比,他们确实还是略逊潘总一筹。”
文钰笑嘻嘻地说回去:“潘总比不上你的窦朗!又高又大黑皮体育生!”
说起窦朗,叶一诺就不困了啊。
“文小钰,我和你汇报一件事——”叶一诺故意咳嗽两声,清了清嗓,“我和窦朗睡了。”
文钰:?!!!
“真的?”文钰忽然兴奋起来,喊道,“你们才认识几天啊!”
“感情又不是能用认识的天数来衡量的,睡觉也不能。”叶一诺歪理一套又一套,“总之我吃掉他了,评价是:好吃、真香、下次还想吃。”
文钰捧着自己红通通的脸蛋躺进床里,晚上的酒精让她的脑子到现在都很清醒活跃,她的声音也变得黏黏软软的:“啊……评价这么高呀?”
“嗯,感觉很好。”叶一诺现在回想起来还觉得脸红心跳,她想把文钰一起拉下水,劝道,“你和潘总呢?还没试过吗?赶紧试一下吧,感觉怎么样,睡过才知道。”
文钰嘿嘿直笑。拿着手机笑,捂着嘴巴笑,把脸扑进枕头里笑。
叶一诺说:“别笑了!这么笑好□□!”
过了一会儿,文钰还是笑,叶一诺就知道今晚文钰肯定喝了不老少。在文钰的笑声中,叶一诺继续说:“根据我多年睡觉经验,我帮你分析一下:潘总这个人,那个肯定很猛。”
文钰不笑了,说:“为什么?你分析了吗?你就说了个结论。”
“有结论还要分析干什么?你验证完以后记得回来告诉我,我等着你。”叶一诺又和文钰乱七八糟地说了一些闲话,时间迟了,就挂断了。
文钰今晚睡得更好,第二天起得更迟。
她告别了霍子铮,驾车去了下一个地方。沿着这条路一直走,她会途径大海,翻越高山,她还想去北京和上海,这些地方她小的时候去过,那时候还在读书,父母会趁寒暑假带她游历山水。爸爸妈妈不是一开始就是现在这样,以前他们起码在表面上是很和睦的。小文钰很爱跟着爸爸妈妈到外面旅游,他们带她见识过博物馆,带她逛过动物园,也带她去过海南、东北这样极热极寒的地方。
文钰一点也不挑,车开到哪儿,她就在哪儿落地。已经来过的地方也好,从未来过的地方也罢,她都会像第一次踏上这片热土一样去真诚地感受和体会。各个地方的风景都不一样,但天是一样的晴,云是一样的高,月色是一样的柔美,星光是一样的璀璨。文钰感觉到自己在被这些自然风光慢慢治愈,它们像胶水一样黏合了她破碎的各个部分。
她带着阿斯兰在大草原狂奔,碰到羊群的时候停下来。恣意的天地里,妈妈很不合时宜的电话打来,说:“小钰!你快快回家,你爸爸出事了!”
第57章
文钰昼夜兼程地赶回别墅。
爸爸很难得地在家,而且是躺在主卧里。文钰都不知道爸爸有多久没在主卧里睡下过,他要不是不回家,要不是回家了以后睡在次卧,他和妈妈已经分房好久了。
爸爸生了一场大病,做了手术,此时皱着眉头在床
上睡着了。
妈妈怕打扰爸爸,一句话也不说,静悄悄地关好了卧室门,拉着文钰到了楼下客厅。在电话里,妈妈已经把爸爸的大致情况说清楚了,没有生命危险,但养身体的过程很痛苦。
爸爸是很强硬的人,不管是对人还是对事都很有手段。他在家里是说一不二的,在工作上同样如此。他的大男子主义让他的心肠变得坚硬,他从不犹豫不决,工作上遇到难事、妈妈和他大哭大闹,他都能很快调整情绪,冷漠、极理智地处理事情。
他从不掉泪。
生病了以后,爸爸忽然瘦了一圈,能站着就不坐着,能坐着就不躺着的人每天躺在床上。他辛苦地熬着,嘴里在不断地呻吟,不断地和妈妈诉说:他是不是快死了?是不是快死了?可能马上就要死了吧……
妈妈坐在他的床边抚摸着他的手臂,眼眶里噙着泪,不厌其烦地安慰他:不会的、不会的。手术成功了,马上就会好起来的。等背过身去,妈妈就会默默地流眼泪,和文钰打电话的时候也流眼泪。
现在坐在客厅的沙发上,妈妈还在流眼泪。文钰轻叹了口气,把纸巾塞到妈妈的手里,说:“不是已经没事了吗?你还在担心什么?”
妈妈说:“你爸爸刚倒下的时候,我也以为他是不是快要没了……那种感觉,就好像忽然把妈妈丢到一个没人的地方,我从此以后就要孤零零一个人了……我怕死了……”
文钰说:“你怎么会一个人呢?你不是还有我吗?”
妈妈摇摇头,拿纸巾按住面颊:“那不一样。你以后一定会嫁人的,你也有自己的家庭了,那时候妈妈老了,和你也不同步了,也不能继续当你的拖油瓶了。小钰,只有夫妻才是一体的,爸爸没了,妈妈就只剩下一个人了。”
文钰低了低头,轻声说:“你还想着和他白头到老,你看看,他只有生病了以后才知道回家。外面的那个女人呢,那个孩子呢,他们怎么不来照顾他?好事不想着你,苦活累活却都让你干。”
“这种时候就别说这样的话了,他再怎么错误,也是你的爸爸,你们是有血缘关系的。”妈妈说,“那个女人是穷地方爬出来的,到现在都没有工作,不想着靠自己的双手挣钱过好日子,只想着偷别人的男人。她以为生个孩子就能绑住你爸爸,能得到你爸爸的财产。她就是想要钱,哪里是真的爱你爸爸呢?”
文钰凉凉地扯了一下嘴角,说着风凉话:“那爸爸一定心寒死了吧。”
“应该吧。他虽然什么也没提,但我和他这么多年夫妻,我能感受出来,他心里难过,现在只能依赖我。”
文钰有点难过,对妈妈说:“我不想你被他利用,不能享福,只能受苦。”
“生活就是有苦有甜的,只不过有的人苦多一点,有的人甜多一点。小钰,爸爸现在不会和妈妈提离婚了,妈妈也没有离婚的勇气,妈妈这辈子可能就是这样度过了。但你不一样,你还有大把的时间,还有大把的机会。你和温于散了,散了就散了吧,妈妈只是替你可惜你浪费在他身上的时间。但你现在还年轻,趁你还年轻,你得赶紧找下一个了。”
文钰没说话。现在这个世界,不结婚的大有人在;现在的她,不结婚也把日子过得特别精彩。但妈妈是传统的女人,她不会同意文钰不结婚、不生孩子的。
“我知道了,妈妈。”文钰只能这么说。
妈妈出门去买菜,文钰上楼,轻手轻脚地进了主卧。
爸爸睡得无知无觉,睡梦中也是一脸严肃。文钰站在门旁边,既不离开,也不往前走,这样的距离,她将爸爸的面容和身体看得又全面又清楚。
他老了。
文钰第一次意识到爸爸变老的时候是她读高中的时候,她住校,一周才回家一次。爸爸开车来接她,远远地,文钰看到校门口站着熟悉的人,走过去,爸爸给她递一瓶牛奶。握着牛奶的手有一道又一道的皱纹,手背上还布着零星的老年斑。
文钰接过牛奶抬头看,爸爸对她笑了一笑,有风吹过,他头顶稀疏的发就轻微地飘动着。借着下午的阳光,文钰忽然发觉爸爸的头上冒出了许多白发。印象中那个高大的、强壮的、会牵着小文钰的手去游乐园玩的男人渐渐不见了,爸爸的背弯了一点,眼角纹也越来越多,现在居然乍一眼都能看到白头发了。
文钰偏过脸,不愿再看。
现在躺在床上的爸爸比那时候更老,像失水的海参一样缩得小小的。文钰望着这样的爸爸,心里的感觉很复杂。这个男人对妈妈亏欠了太多,他背叛了妈妈、背叛了家庭,但平心而论,他作为父亲,对文钰是不曾亏待的。
文钰从小到大没有受过苦,在家里也从不干活。她读中学的时候,每周六日都想吃不同的水果,有时候是芒果,有时候是樱桃,有时候是雪梨……家里没有,时间再晚,爸爸也会跑出门去买,然后切成一小块一小块的端到她房间,上面还插着一根小叉子。每次出门旅游,都是爸爸把她扛在肩头,看万里长城人山人海,看九寨沟彩林叠瀑……这个视角是很不一样的,文钰至今不忘。
后来,爸爸轻轻地推开她的房门,坐在她的身边和她诉说:他对妈妈已经没有感情了,每天回家面对妈妈的脸,他都觉得这个日子过不下去了。他想和妈妈离婚。
文钰把爸爸赶出了房间,她的作业本摊开在桌面,许久没写下一个字,接着便是啪嗒一声,泪水晕开了字迹。
这样的诉说有好几次,但那时候的文钰也只是个孩子,她没有成熟的思维模式也没有冷静的情绪处理机制,无论爸爸找她诉苦、商量多少次,结果都是一样的。
现在回想起来,文钰脑海中似乎还清晰地印刻着那个场景:那个房间、那个面对面的位置、那张桌子和桌子上的作业本、那个坐在她对面的爸爸的神情。文钰凝神想了想,那时候的爸爸的样子,是多么的可恨、多么的痛苦、多么的可怜。
那是爸爸妈妈的事,是爸爸妈妈的经历,不应该由文钰插手。
文钰轻轻退出房间,把门合上。妈妈说得没错,生活就是有苦有甜,她的童年、少年都是如此。她现在已经下了决心要努力一点,让自己以后的生活少一点苦,多一点甜。
文钰没有留在别墅吃晚饭,她带着阿斯兰开车回家。
但她也不想自己烧饭做菜,她尝试过了,还不如点外卖。她看了看手机,又看了看阿斯兰,说:“儿子,想你爸爸了没?”
阿斯兰一声也没叫,吐着个长舌头哈哧哈哧地看着她。她摸了摸阿斯兰的头,又说:“什么?你很想爸爸?好吧好吧,真拿你没办法,那妈妈就联系一下你爸爸吧。”
文钰在微信里给潘羡臣发了一张阿斯兰的狗头照,背景是她家客厅沙发。几分钟后,潘羡臣回她:你回来了?
文小钰:对啊。你不是说,要走之前和你说一声吗?那回来了要不要说啊?
潘羡臣:说啊,你的任何行踪必须都要和我汇报。
潘羡臣:吃饭了吗?
文钰看着手机直笑。他怎么总是这么上道?她心里想的,他刚好凑到。
文小钰:饿坏了,没人管我。
下一秒,潘羡臣的电话打过来,说:“等我十分钟,我现在过来接你去吃饭。”
上了车,文钰都快服了:“你怎么又换车啊?”
潘羡臣笑着答:“和你的车同个品牌,想和你开情侣车。”
“又不是同个型号。”文钰无语。
潘羡臣说:“我是那种家里车很多的男的,这种条件能不能吸引到你啊?”
文钰笑了一声,摇头:“不能。因为我是那种家里车很多的女的,你没什么稀奇的。”
潘羡臣叹了口气,遗憾地说:“那
算了,我在其他方面努努力吧。要不我请你吃饭?你想吃什么?”
“嗯……”文钰想了一下,说,“宁铠那个私房菜?”
“好,想去哪家?”
“竹篱笆那家,我不喜欢新开的那家。”文钰开始翻旧账,“你在那家和别的女人相亲。”
潘羡臣高兴地看着她:“你在吃醋?”
“没有。”
“有,你醋了。”
“没有。”
“有。”
“没有。”
“……”
潘羡臣住嘴了,没必要和文钰进行这种口舌之争,他很乐意让着她。反正不管她怎么嘴硬,他只要他觉得,不要她觉得。
他们很快坐进了他们第一次来时的那间雅间。
这种感觉好奇妙,仿佛时光倒流了一样,他们没有经历那么多争吵、分开、纠缠……还是像最开始那样面对面地坐着。
潘羡臣照旧自己点了一些,又让文钰点了一些。服务员开始上菜后,桌上果然再一次摆满了各式各样的荤菜。潘羡臣看着文钰津津有味地吃,心里很满足。今晚他们点了上次没点的米酒,文钰小酌了几杯。潘羡臣喝水,他不想叫代驾,今晚想亲自开车送她回家。
宁铠很快收到店里的线报,偷偷摸摸给潘羡臣发微信:怎么?在我店里吃饭也不跟我说一声?偷鸡摸狗的!
潘羡臣回:不跟你说有不跟你说的道理,闭嘴,别打扰我们。
胡晶晶的大铠甲:哟呵?这是泡到手了?想把我赶走了?你们今晚吃的什么、喝的什么我全知道!我跳预言家!今晚你们会有一个大进展!
潘羡臣:借你吉言。
胡晶晶的大铠甲:哟呵?瞧你这意思,不搞纯爱了呗?
潘羡臣:我什么时候搞纯爱了?别造谣。
胡晶晶的大铠甲:哟呵?还不承认?分手后哭哭啼啼借酒浇愁的是谁啊?
潘羡臣:拉黑了。
胡晶晶的大铠甲:哟呵?你黑我一个试试?我提醒一下你啊,你套套准备好了没有?这么久没女人,家里还有套套吗?没有的话我这儿还有,可以借你。就是我的比较大,不知道适不适合你。[奸笑][奸笑]
这条消息没发出去,因为宁铠被潘羡臣拉黑了。
吃完饭后,潘羡臣送文钰回家。坐在车上,文钰拿手支着额头,车窗外划过一棵棵行道树,她静静地看着。今晚的米酒很好入口,但也有后劲,现在文钰的头昏昏的。
潘羡臣看了看她,说:“怎么忽然这么安静?”
文钰说:“我本来打算上西北再转一圈,但我妈一个电话把我喊回来了,我爸生病了。”
“生了什么病?去医院了吗?需要我帮忙吗?”
文钰摇摇头:“做完手术了,在家躺着休养,没什么大事。”
车停在了文钰小区门口,文钰下车,潘羡臣也跟着她下车。文钰进了小区,潘羡臣也跟着她进了小区。
小区一楼的绿化很好,夜晚借着月光也能看到一片绿油油的,除此之外,小区里面一点的位置还划出了一块休闲娱乐的区域,架着滑滑梯、蹦床之类小朋友喜爱的设施,滑滑梯边上还有一架秋千。此时,这块区域一个人都没有,小区里静悄悄的。
潘羡臣插着兜跟在文钰身后,时刻注意着她的脚是不是因为喝酒会有点踉跄,也注意着她的神情。刚刚在车上,提到父母的时候,她好像不太高兴。
文钰在秋千上坐下,潘羡臣站在她背后,问:“要不要我帮你推?”
“好。”
秋千荡起来了,不高也不低,夜风也吹起来了,哗啦啦地抚过文钰的头发和脸颊。
“人是因为相爱才会相守的,对吧?”文钰一边在半空中飘荡,一边说,“但我爸爸妈妈已经不相爱了,他们闹了很久的离婚,都撕破脸好几次了,到现在都没有离成。”
潘羡臣的手顿了顿,眼神定定地落在文钰的脸上。
“我妈妈不肯离婚是因为我,她担心我的婚事会因为父母离婚而有各种波折。温于是她亲自挑选的女婿,为了妈妈,我和温于交往并且订婚。爸爸从不管家里的事,我和谁结婚,他也不干涉。”
秋千缓了下来,潘羡臣绕到前面,也坐到了秋千上。秋千很宽敞,坐下一对成年男女也绰绰有余。秋千在夜空中慢慢地摇啊晃啊。潘羡臣侧着身,凝视着文钰的脸和眼睛。
“我很小的时候不希望父母离婚,后来长大了一点,我知道爸爸出轨,妈妈很痛苦,我又希望他们离婚。现在,我已经不想管他们到底离不离婚。”文钰的眼没有聚焦地望着前方,似乎是陷入了回忆,“现在温于的事吹了,我妈妈又开始担心我,担心自己和爸爸的关系会不会影响别人对我的选择和判断。”
她曲着腿,夹着秋千椅,手也紧紧抓在秋千绳上。她转过脸,看着潘羡臣,说:“我们家外表看起来光鲜,但其实内里是一团糟的。”
她的眼睛在悲伤难过的时候依旧亮亮的,嘴唇现在不说话了,抿得紧紧的。生理性的喜欢太不讲道理了,潘羡臣看着文钰这张平静的、带着一丝哀伤的脸,依然心动不已。他的心跟随着文钰的哀伤而感受到悸痛,他的手忍不住轻抚文钰的脸颊,他的唇情不自禁地落在文钰的头发上、额头上、眼睛上。
这是他对她止不住的爱怜。
文钰目不转睛地看着他,他的目光从她的眼睛一路往下,落到她的唇上。他什么也不说,想用这样的举动表达自己的选择和判断。
文钰把脸避开了。
潘羡臣睁开眼,看了看她。良久,他无奈地轻叹一声,对她说:“你妈妈的分析有一定的道理,这个社会上确实存在通过考量家庭关系的好坏来决定自己的配偶的人,但我不是这种人。”
他捧着文钰的脸,笑了笑,望着文钰的眼睛继续说:“像你这样在童年就受到过这样的伤害的人,应该选择一个原生家庭幸福的、内核稳定的、坚定不移的、意志完全不以这些内容为转移的人,而我就是这种人。”
“……”
他说:“文钰,我就是你天生的伴侣,你还在犹豫什么呢?”
“……”
文钰的心狂跳不止。她的鼻尖酸酸的,眼睛也有点湿润了。她望着潘羡臣的脸说不出话。潘羡臣又轻啄了一下她的鼻子,问她:“我说完了,现在好点了吗?我可以和你接吻了吗?”
第58章
文钰和潘羡臣在月光下、秋千上接吻。
热丝丝的空气、植被里的虫鸣、仍在微微摇晃的秋千都让今晚这一切变得更加美妙。
他们情难自禁,他们忘乎所以,他们让天地做了这一场见证。文钰好热,但仍旧用手臂缠着潘羡臣的脖子,这样他们就更热了。潘羡臣的手压在文钰的后脑和后背上,他不断地抚摸着、抚摸着,把文钰的头发都揉乱了,她的背也变得滚烫。但这样好像还是不够,潘羡臣不知道自己到底该怎么做,才能稍稍缓解心中的火热。
时间过去好久,他们还没有停止。
文钰的唇变得好痛,但是潘羡臣还是不肯放过她,她也一样,干脆痛死算了。
又过去了好久,不知道是哪一时刻,忽然有一道声音在他们耳旁响起:“你们在干什么呀?”
潘羡臣总算放开了文钰,他们齐齐朝声音看过去。他们面前站着一个扎着羊角辫的小女孩儿,扑闪扑闪的大眼睛正好奇地盯着他们,
他们没说话,小女孩儿又说了一遍:“你们在干什么呀?是不是在亲嘴儿呀!”
文钰:“……”
潘羡臣:“……”
小女孩儿眨着小鹿似的大眼睛:“……?”
潘羡臣看了眼文钰,文钰现在的神情完全是令人看了会脸红不已的状态,她的眼睛、她的嘴唇,没有一样是不动人的。潘羡臣收了收手臂,把文钰的头按到自己的颈窝里,然后对小女孩儿说:“回家写作业去!”
他摆出的脸色是凶巴巴的,但小女孩儿一点儿也不怕他,她手上捏着个快化了的甜筒,时不时地舔两口,一边舔还要一边揭他们的短:“哎呀!我都看到了,你们就是在亲嘴儿!亲了好久!”
文钰把脸埋得更深。潘羡臣的手在她后脑勺上安抚地摸了两下。
“你妈呢?她允许你这么随便乱跑的?”潘羡臣又把小女孩儿的妈妈搬出来威胁她。
小女孩儿不以为意地说:“我们吃完晚饭啦,我要下来玩会儿滑滑梯。我妈妈也来了,就在后面!”
她用胖乎乎的小手一指,那边黑乎乎的地方似乎有个人影,但距离有点远,看不真切。
潘羡臣说:“那你自己玩滑滑梯去,别挡在我们这儿。”
小女孩儿不死心:“你们怎么亲了那么久的嘴儿啊?我看到这个姐姐的嘴巴都肿了!我不小心吃了很辣的辣椒的时候也是这样,嘴巴会肿肿的。”
文钰:“……”
潘羡臣忍无可忍,拿出杀手锏:“你再乱说话,我就告诉你班主任!”
小女孩儿这时才顿了一下,瞪着圆溜溜的眼睛思考被班主任知道她乱说话的后果,甜筒都没功夫吃了,白花花甜腻腻的一滩往下滑,挂到了小女孩儿的手上。
几秒钟后,小女孩儿服了,暂时放过这对亲了很久嘴儿的男女,一路跑向妈妈一路喊:“切!你骗人!你肯定不知道我班主任是谁!”
不知道没关系,这招有用就行。
潘羡臣满意地看着小女孩儿被吓跑的背影,搂着文钰站起来,文钰脸上的红晕和热潮已经褪了不少,现在装作一副云淡风轻的样子,轻飘飘地说:“我好了,走吧。”
潘羡臣看她装腔作势的样子就觉得好笑,手插进裤兜里,一动不动地站在原地。
文钰走出两步又回头看他:“快点啊!一会儿她又回来玩滑滑梯了!”
潘羡臣大笑出声。
文钰被他笑得脸又热回来,一边瞥了眼小女孩儿走时的方向,一边气鼓鼓地跺了下脚,说:“不准笑!”
潘羡臣还笑,跟点了笑穴似的。文钰上手拧了他胳膊一下,说:“我上楼了,你直接走吧,别跟着我。”
这下潘羡臣知道动弹了。文钰往哪儿走,他也尾随着往哪儿走。文钰故意停下,他就撞到文钰的背上,然后趁机从背后把文钰搂进怀里。
文钰:“……”
潘羡臣低着头,把下巴搁在文钰的肩上,说:“还想吻你……”
文钰一根手指抵住潘羡臣的额头,把他的脸往后推:“不行!”
“为什么不行?”
文钰指指自己嘴上的两根红香肠,怒道:“都已经这样了!”
潘羡臣又笑出声来。
文钰叉着腰命令:“潘羡臣!你现在转身!立刻回去!很晚了,我要回家了!你不准跟来!”
潘羡臣说:“我能上去看看我儿子吗?”
“不能!你儿子已经睡了!”
“那我明天下班后再来,行吗?”潘羡臣把脸凑近文钰,嘴角轻轻一勾,低声对她说,“你知道的,我明天一定会很想我儿子。”
到了隔天下午,潘羡臣微信问文钰想吃什么,文钰没什么特别想吃的,让潘羡臣拿主意。潘羡臣很久没回复,文钰忙着逗狗,也没管这件事。下班以后,潘羡臣直接到文钰小区来接人,还让她把阿斯兰也带下来。
文钰抱着狗上车,问潘羡臣:“我们去哪儿吃?”
潘羡臣没回文钰,拿手点了点阿斯兰的狗鼻子,说:“阿斯兰,爸爸说到做到,今晚就带你去交新朋友。”
文钰愣了一下,反应过来:“那只笨比熊?”
潘羡臣笑:“到了宁铠家,你就别当着他和胡晶晶的面说比熊笨了,到时候把你赶出去。”
“我们今晚去宁铠家吃饭?”
“先去超市,买点菜当礼物,然后让他们夫妇俩当厨师,怎么样?”
文钰没马上接话,她有点犹豫,和宁铠、胡晶晶在外面一起吃饭是一回事,直接到他们家里吃饭又是另一回事。
潘羡臣看出她心中所想,说:“你不要有负担,我们的事,宁铠和胡晶晶都知道。今晚是他们主动邀请的,好久没碰面了,他们也想见见你。以前去他们家都是我独自一人,今晚你陪陪我,好不好?”
他的右手去握文钰的左手,好像是想通过这种方式安抚她、请求她。文钰想了一会儿,同意了。她的手也反握住他的,两只手紧紧地交握,接着十指相扣,密不可分。
阿斯兰的狗眼好亮,一下子就发现了妈妈和爸爸的猫腻,汪汪汪地叫了几声,然后用狗爪子按在他们紧紧相贴的手上。
文钰笑了:“阿斯兰好像不同意我们牵手哦?”
潘羡臣不认同:“谁说的?它明明是在恭喜我们终于牵手成功,它这爪子,明显是也想加入我们。”
到了超市,文钰把阿斯兰留在车里,车窗留了一道缝。望着文钰被潘羡臣搂着腰走掉,阿斯兰想把脑袋钻出车窗缝,但显然它低估了自己的脑袋大小,缝里只钻出了它乌黑湿亮的鼻子,它好焦急,好生气,汪汪汪地叫了好几声。
文钰和潘羡臣在生鲜区慢悠悠地逛。进超市之前,潘羡臣的手放在文钰的腰上,进超市后,潘羡臣要推购物车,只好把手收回,过了一会儿,又忍不住,去牵文钰的手。接下来的时刻,他们的手就像在车里时那样,一直没松开过。
下午文钰还什么都不想吃,现在看着货架上琳琅满目的菜品,好像又什么都想吃了。潘羡臣看着她满眼放光还咽口水的样子,很没规划地这也拿那也拿,没几下就把购物车塞得满满的。他还称了几只大龙虾,文钰拦住他:“这东西,不好做吧?”
“我会处理,宁铠也会。”
文钰收回手,星星眼地看他:“你这么厉害的啊?”
潘羡臣得意了:“那当然,我不是和你说过吗?多了解一下我,我很精彩。”
文钰继续吹彩虹屁:“那你一会儿要大展身手啦?”
“不,让宁铠做,胡晶晶打下手,我们等着吃就好了。”潘羡臣把四个人安排得明明白白,“我们是客人,怎么能下厨?”
文钰嘿嘿一笑,说:“你让我下厨我也不会下,我做饭不好吃。哎,你们三个都会做饭,就我不会。”
“胡晶晶也不会。”潘羡臣故作感叹,“现在女的怎么都这样?十指不沾阳春水。还好有我们男的,不然你们不得活活饿死?”
文钰借坡下驴:“那行,以后厨房里的活都你包了,潘伙夫。”
潘羡臣很乐意地点头,笑着说:“你这意思,是想和我私定终身了?好啊,没问题,你就跟着我享福吧。”
文钰:“……”
刚刚怎么没发现?忽然就被绕进去了。
他们说说笑笑地从超市出来,又一路顺利地到达宁铠家。胡晶晶的比熊早就候在大门口,见到阿斯兰,兴奋地蹦蹦跳跳,像个长毛的弹簧。
虽然潘羡臣说好要让宁铠和胡晶晶下厨,但一到了宁铠家,文钰和潘羡臣还是进厨房帮忙了。宁铠家的厨房很宽敞,同时站四个人完全不会拥挤。
当文钰偷看到胡晶晶打碎了第三个鸡蛋的时候,忍不住笑了下,她发现自己的厨艺还是要比胡晶晶的精湛一些的。胡晶晶发现文钰在笑话她,就指着文钰切的土豆说:“你是不是记错了?我们要做的是酸辣土豆丝,不是炸薯条。”
潘羡臣和宁铠都伸着脖子来看她的“薯条”,然后他们三个一起哈哈笑。
文钰:“……”
后来,文钰和胡晶晶被潘羡臣和宁铠打包,踢出了厨房。
她们出来后只好和狗玩。但阿斯兰和比熊都不在眼前,胡晶晶带着文钰去各个房间找,最后在浴室里找到了两只狗子。阿斯兰不知道用了什么办法把比熊弄得浑
身湿透,它自己倒是干干爽爽。比熊被弄湿了还一点儿不觉得这有什么,阿斯兰见到文钰和胡晶晶就知道大事不妙,立马飞奔出去逃离犯罪现场,比熊也屁颠儿屁颠儿地跟出去。
潘羡臣和宁铠端着菜出来,看到比熊像根炸了毛似的拖把,跟在阿斯兰屁股后面,这儿拖拖,那儿拖拖。
文钰和潘羡臣和宁铠和胡晶晶都:“……”
阿斯兰嫌比熊湿哒哒脏兮兮,不想和比熊靠太近,在客厅里绕着茶几一圈一圈地跑,比熊在它身后一圈一圈地追。比熊玩得好开心。阿斯兰猛地一跃,直接蹿上了茶几,垂头看着茶几旁的比熊还在一圈一圈地跑。
文钰和潘羡臣和宁铠和胡晶晶继续:“……”
看着茶几下被耍得团团转的笨比熊和茶几上威风凛凛的阿斯兰,文钰有一种带了熊孩子到别人家做客,熊孩子把别人家孩子欺负了的愧疚感。她冲过去把阿斯兰从茶几上领下来,拍了一掌阿斯兰的屁股,不好意思地对胡晶晶说:“对不起啊,把你家比熊搞湿了。”
妈妈在道歉,但爸爸很嚣张。潘羡臣完全没有道歉的意思,还大言不惭地指着拖把比熊说:“擦擦就好了吧,都是小孩子,没必要上纲上线的。”
把两个狗孩子的事处理好后,四个家长围坐在餐桌旁吃饭。
胡晶晶好奇地问起文钰和潘羡臣在一起的经过,文钰简单地一笔带过:“没什么特别的,一切都是自然而然的……”
“废话文学!”宁铠点评道,然后转向潘羡臣,换了个人拷问,“你说!使了什么花招把人追到手的?”
潘羡臣一边把剥好的虾夹到文钰的碗里,一边叹着气说:“不瞒你们说,我其实还没把人追到手。到现在她还没松口允许我当她的男朋友。”
文钰:“……”
宁铠和胡晶晶一脸吃到瓜的兴奋表情,怪声怪气地“哦”了长长的一声。
胡晶晶对着潘羡臣啧啧两声:“你也太没用了吧!”
宁铠指着潘羡臣说:“真没出息!”
文钰:“……”
为什么明明是在说潘羡臣,感到不好意思的却是她?
吃完饭后,潘羡臣牵着文钰的手从宁铠家出来,文钰低头看了看他们紧握在一起的手,想了想,把自己的手抽了出来。
潘羡臣回头看她:?
文钰把手背在自己的身后,说:“我还没松口呢,你怎么乱牵手。”
潘羡臣:“……”
搬起石头砸自己的脚?
他死皮赖脸地笑笑,想再去牵文钰的手,文钰躲开,他再牵,文钰再躲开,他再再牵,文钰再再躲开。两个人都是犟种,潘羡臣两手乱抓,文钰摇花手避开他。都走到车边了,两个人猫捉老鼠了一路,都搞得呼哧喘气的,结果潘羡臣连根文钰的手指头都没碰到。
文钰先坐进了车里,潘羡臣半天没上车,不知道是不是站在车外生闷气。
阿斯兰忽然在后排叫了起来,文钰回头去看,居然看到潘羡臣从后备箱里捧出了一把比他肩还要宽的红玫瑰,在阿斯兰的狗叫声中,一步一步地走向副驾驶。
潘羡臣打开副驾驶的门,饱满得快要塞不下的红玫瑰挤在了车门口,文钰吃惊地看着眼前的这一切,张了张嘴却说不出话。她的脑子里在胡乱地发散思维:难怪刚刚从超市里买了那么多东西也不打开后备箱放进去,原来后备箱里早就塞满了其他东西。
“你不下车吗?”潘羡臣笑着说,“我在向你求爱的时候,你连车都不肯下的话,被宁铠知道了又要骂我没出息了。”
文钰一时反应不过来,听了他的话,才迟钝地爬下车。
潘羡臣把红玫瑰往旁边抱了点儿,空出一只手来在裤兜里掏东西,两秒后,他的手伸出来,又去牵文钰的手。这回文钰没有躲开他,让潘羡臣抓着她的手又摸又揉的。等她意识到什么的时候,潘羡臣已经把戒指套在她的手指上了。
文钰低头抬手,看到一枚亮闪闪的Graff,大小合适,款式也合适。
潘羡臣又把另一枚Graff递给她,说:“这是情侣对戒,我等着你帮我戴上。一旦你帮我戴上,你就是我的女朋友,我就是你的男朋友。你同意吗?文钰。”
文钰抬头看了看,潘羡臣的掌心里躺着一枚和她同款但尺寸不同的对戒,此时也正在发出隐隐的、迷人的光,仿佛电影里的魔戒,不断地低喊着“precious”“precious”,不断地引诱着文钰接近它。
潘羡臣一直笑着看她、等她,那枚对戒终于被她套在他的手指上。他捏了捏她的手,喊她的名字:“文钰,我的女朋友。”
文钰也笑着喊他的名字:“潘羡臣,我的男朋友。”
他们面对面站着笑个不停。某一时刻,潘羡臣张开了手臂,文钰扑到他怀里,但红玫瑰实在太厚了,把文钰又弹了出去。他们没法拥抱,但还是很高兴地笑。
潘羡臣又把红玫瑰往旁边挪了一点,然后牵着文钰的手把她拉向自己,低头,在她唇上印下一个轻轻的吻。
这个吻不像以往任何一次,带着浓浓的欲望,像男女在感情里的对垒和厮杀。这个吻轻飘飘的,像用羽毛笔在契约里郑重其事地签下双方的姓名,自此以后,契约生效,不可更改。
第59章
上午十点,睡醒后的第一件事,文钰摸到手机关闭飞行模式。两个多小时前,潘羡臣给她发了早安微信,下面附带一张单位早饭照片:肉包、豆浆、油条。
潘羡臣:哎,只能吃这些。
文钰捧着手机笑。下床去洗漱,穿好衣服去外面吃早饭,接着顺手回潘羡臣一张早饭照片:海鲜粥、生煎包、港式红肠、鲜虾云吞面、冻奶茶。
文小钰:哎,只能吃这些。
十分钟后,潘羡臣打来电话,咬牙切齿地说:“和我炫耀?”
文钰对着手机直乐。
潘羡臣说:“你在港式茶餐厅?你这吃的是早饭还是午饭?”
文钰一边啃红肠,一边说:“早午饭。吃完后我要回别墅住两天,带着阿斯兰。外婆昨天打电话说想女儿和外孙了,我顺便再去看看我爸。”
“好,那我晚上也回别墅。”潘羡臣的办公室有人进来,他对来人点点头,又对手机说,“晚上见。”
阿斯兰回到别墅很兴奋,因为在家里,妈妈会控制它的饮食,让它不会吃得太饱;但在外婆家里,老人溺爱,它可以一直吃一直吃,吃到肚皮鼓起来为止。
吃完以后,它还可以去小花园里溜达,闻闻这朵花,踩踩那片土,活动范围比在妈妈家大多了。这时候家里人都有自己的事做,不太管它,它有自己的空间,可以背着大人偷偷干坏事。
文钰把别墅大门锁好,再把阿斯兰放生到小花园里,就跟着妈妈去了主卧。
爸爸的状态好多了,脸色渐渐变得健康,但身形还是有些消瘦。他是醒着的,看到文钰,他声音沙哑难听,喊了一声她的名字。文钰走过去,坐在床边,说:“爸爸你放宽心,好好养身体。”
爸爸的眼眶瞬间湿润起来,他瘦得几乎皮包骨头的手握住了文钰的手,动了动唇却说不出一句话。文钰低头看着他们叠在一起的手,忍不住想:爸爸的这只手是不是也搂过外面的那个女人?是不是也牵过那个女人生的孩子?
她心里怪怪的,不着痕迹地把自己的手从爸爸的手里抽出来。
爸爸的眼睛红且闪烁,似乎有很多话想说。但文钰偏过头,不去看他,也不给他说出口的机会:“爸爸好好休息吧。”
她又快速地离开了主卧。妈妈跟在她背后,劝说:“怎么不和你爸爸多说几句话?你爸爸这几天一直躺在家里,吃饭的时候才能下床坐一会儿。很久没见你、没和你说话,他很想的。”
文钰笑了下:“他没生病之前也没回几趟家,那时候怎么不想和我说话?”
妈妈愣了下,微叹口气:“爸爸知错了,这场病改变了你爸爸,你有时间和他沟通沟通呀,他想求得你的原谅。”
“不需要。”文钰硬邦邦地说,“他需要求得的是你的原谅,不是我的。我也不会原谅他做的那些事,但我会赡养
他,尽我子女的本分。”
“你的心肠什么时候变得这么硬了……”
“妈妈!”文钰低喊道,“你原不原谅是你的事,我管不了,但你也别想左右我的想法!”
虞仙芸被吼住了,文钰的脸是正经严肃的,她的神情也很坚定。几个月不见,文钰竟然变成了这副样子。妈妈知道自己女儿其实一直很有主见,只是很多时候在父母面前会保持沉默,只做不说。她担心女儿再次发疯,像那晚搅黄了一切那样又摔又砸,她不心疼碎了一地的东西,但很担忧女儿的精神状态。
现在,文钰不过是表情严厉了些,虞仙芸就不敢继续多说。文钰长大了,虞仙芸渐渐感觉到自己对她的掌控越来越力不从心了,她一声不吭地跟在文钰身后下了楼,文钰去小花园逗狗,她就默默地进了厨房。
午饭很丰盛,妈妈总是能在文钰的面前变出一大桌子菜。但文钰刚吃了早午饭,一点儿也不饿,只象征性地吃了几口就下了餐桌。晚饭妈妈照样备了许多食材,妈妈在厨房忙活的时候,文钰就去别墅外遛狗。
阿斯兰刚刚吃了那么多,到现在肚子还没消下去,现在到了它最爱的被遛环节,撑着肚子居然跑不快。阿斯兰扭头后悔地看了文钰一眼,文钰指着它的鼻子骂:“活该!”
她把阿斯兰牵到别墅入口附近去等潘羡臣,没一会儿,潘羡臣就到了。岗亭的保安已经很熟悉潘羡臣了,笑了下就把潘羡臣放进来,还指着他和文钰说:“你们是一对儿是吧?”
“是。”
潘羡臣点头回应,手臂自然地搂到文钰的腰上,另一只手接过狗绳。
保安一脸“我就知道”的表情,笑呵呵地说:“我早看出来了,你俩之前就那样,明显得很!”
潘羡臣看向文钰,笑着对她说:“我们之前哪样?”
文钰拧了他一把:“别说了,儿子还在呢。”
潘羡臣低头看了一眼阿斯兰,阿斯兰也正歪着脑袋看他们。今晚阿斯兰明显没有什么活力,板着一张狗脸好严肃,潘羡臣问文钰:“你刚教育它了?”
“它吃撑了。”
潘羡臣蹲下来,揉了揉阿斯兰的狗脸蛋,说:“没事的,我们运动一下就消耗掉了。妈妈好凶,你不要管她。”
文钰戳了潘羡臣的腰窝一下:“你少挑拨我们母子关系。”
潘羡臣猛地抓住文钰的手指,身体止不住歪了一下。他站起来,笑得意味不明:“别乱戳。”
文钰下意识看了眼他的腰,脑子里忽然响起叶一诺评价潘羡臣的话:潘总这个人,那个肯定很猛……那个肯定很猛……肯定很猛……很猛……猛……
文钰:“……”
烦请叶一诺不要随随便便地返场好吗?在她脑子里一直说一直说,都快羞死了。
“你在想什么?”潘羡臣注视着她的脸,问。
“没猛什么……不是……我说我没想什么。”文钰转开脸,一下子对自己好无语。
还好潘羡臣好像没听懂,只是笑了笑,没说话。
他们继续在别墅区里绕啊绕,阿斯兰好像渐渐消食了,绕到后来,它开始活泼起来。阿斯兰一旦蹦蹦跳跳跑起来,文钰是拽不太住的。狗绳缠在潘羡臣的手上,潘羡臣弯腰拍拍阿斯兰的背,命令:“和我赛跑!”
转眼间,潘羡臣和狗往前跑得快没影儿了。
文钰无语地跟在后面,不打算追,她中学时八百米跑了五分多种,实力不够,就不去自取其辱了。她慢腾腾地在别墅边的林荫小道上走着,没过多久,后面传来一人一狗的声音,潘羡臣一边跑一边冲着阿斯兰喊:“继续继续!”
一眨眼,人和狗又到前面去了……
文钰:“……”
被套圈了。
当文钰第三次被套圈的时候,她忍不住拦住潘羡臣,看着他满脸都是汗,问:“你不累吗?”
怎么精力比狗还旺盛?
潘羡臣停下来,站在文钰身边直喘粗气:“还行,我想给你展示一下,我挺猛的。”
“……啊?”
文钰看着潘羡臣好整以暇的神情,忽然明白过来。行,刚刚说漏的嘴,在这儿等着她是吧?
她豁出去了,抱着臂挑衅:“跑步是挺猛的,但这又代表不了什么。”
潘羡臣盯着文钰看,半晌,点点头:“行。”
文钰被他行得一哆嗦,她总感觉,这个行不是在同意她,倒好像是给她下了一封战书,战期不定。但这样才最吓人,谁知道他准备什么时候出兵,对她攻城略地,让她跪地求饶,最后再一举拿下。
她咬着唇想了好久,决定识时务者为俊杰:“潘羡臣,我刚刚说错话了,你别在意……”
潘羡臣笑着回:“晚了。”
阿斯兰多跑了一圈,跑着跑着发现后面紧跟不舍的男人不见了,于是加快速度,又从身后绕上来,这时候终于看到爸爸妈妈都站在原地,它兴奋地冲上去,用头和身体蹭潘羡臣的腿,然后汪汪叫几声,催促潘羡臣和它继续赛跑。
但潘羡臣明显已经退赛了,毫无斗志地看了阿斯兰一眼,接着牵起了文钰的手。阿斯兰充满智慧的蓝眼睛定定地看了看爸爸妈妈紧握的手,一下子明白过来:爸爸今晚的目标根本就是妈妈,而不是跑赢它。它就是爸爸讨好妈妈的工具狗。
想通以后,阿斯兰卯足了劲儿,像一头斗牛似的向着爸爸和妈妈牵着的手冲过去,它的力气很大,一下子就把爸爸妈妈的手冲开了。紧接着,它摇着尾巴蹭到文钰的身边,还试图两脚站立,拿两只前爪去贴贴妈妈。
文钰被阿斯兰的样子逗笑,蹲下来疼爱地揉着阿斯兰的头和身体,阿斯兰伸出舌头舔啊舔。潘羡臣看不下去,拽着狗绳把黏人的阿斯兰往旁边扯。别舔了,舔什么舔,他都没这么舔过!
阿斯兰和潘羡臣力量对撞,渐渐地,阿斯兰觉得自己快被扯开了,于是转回头瞪着潘羡臣汪汪吼叫。
潘羡臣一脸意想不到,一手用力拽狗,一手指着狗头:“你什么意思?用完我就把我甩掉?刚刚是谁陪你跑步的?”
文钰笑得停不下来:“我就说吧,我和阿斯兰的感情不是你可以随便离间的。”
回别墅的路上,阿斯兰非要钻到文钰和潘羡臣之间,非要像个夹心饼干似的在他们中间挡着,非不让潘羡臣的手碰到文钰一下。潘羡臣稍微靠近一点,阿斯兰就用狗屁股拱他,还要凶巴巴地冲他狗叫。
走了一路,潘羡臣气了一路,文钰笑了一路。
到了别墅门口,阿斯兰呲溜一下钻进了屋子里,虞仙芸恰巧把餐桌摆满,一偏头看到门外站着两个人,摘下围裙便走过去。站在文钰身边的是上次帮忙遛狗的男人,也是文钰的领导,虞仙芸认出来了。
“潘总?”
潘羡臣对文钰的妈妈笑:“阿姨好,我刚刚陪文钰遛狗。”
“这样啊……这么巧?”
潘羡臣解释道:“我就住在你们隔壁,过来很近。”
虞仙芸看了旁边那个别墅区一眼,明白了。然后她开始教育文钰:“小钰,你怎么能让领导帮你遛狗呢?太没礼貌了。”
文钰不以为意地反驳:“他自愿的。”
“那也不能指使领导替你干活啊……”虞仙芸看着文钰理所当然的表情,大开眼界了,自己的女儿从小跟着父母浸染,各种饭局酒局不在话下,怎么现在这么不懂事?
潘羡臣看了文钰一眼,轻声问:“你是不是还没和你的父母说?”
文钰回:“没来得及。”
虞仙芸来回望着他俩,一时没看懂他们在打什么哑谜。紧接着,就听潘羡臣做了自我介绍:“阿姨,文钰还没和你们说,我正式介绍一下我自己,我叫潘羡臣,现在和文钰正在交往,是文钰的男朋友。”
虞仙芸:“……?”
文钰看着妈妈一脸懵的表情,笑了笑说:“我一会儿吃饭的时候和你详细说吧?”
虞仙芸看了看文钰,又看了看潘羡臣,先暂时镇定下来,指了指屋内,客气地对潘羡臣说:“还没吃饭吧?要不进来到我们家吃?菜很多。”
潘羡臣拒绝道:“谢谢阿姨,我不进去吃了。我今天什么也没准备,第一次上门不好空手。改天吧,改天我准备好了,再正式登门拜访。”
文钰和潘羡臣道别,然后拉着妈妈的手进了门。妈妈很关心她的个人问题,饭桌上,她会把自己和潘羡臣的相识相知相爱的全过程都说给妈妈听。
第60章
晚上睡觉前,文钰和潘羡臣在打视频电话。
“把我介绍给你爸妈后,他们是什么反应?”潘羡臣正在洗漱,把手机平放在洗手台上,他一边刷牙一边好奇地问。
“没什么特别的反应啊,就是追问了很多你的年龄啊、工作啊、家庭条件啊、父母干什么的啊之类的问题。”
“他们对我什么态度?”潘羡臣吐了一口牙膏沫,说,“满意我吗?”
文钰回想了一下,爸爸生病以后不太表达对她的私事的看法,妈妈倒是一边吃一边流露出一丝担忧的神色。文钰如实说:“一般般吧,我妈妈好像不是很放心你。”
潘羡臣牙都不刷了,拿起手机问:“我哪里做得不好?”
文钰的手机架在专门的手机支架上,她坐在床边的梳妆台上,支着下巴笑:“我妈不希望我找个太有钱的男人,她觉得男人有钱会乱搞,也觉得我降不住这样的男人。”
潘羡臣快速把嘴巴冲洗干净,说:“你妈妈刻板印象太严重了吧,对我好不公平。”
“我妈妈就是这样的,怎么办呢?”文钰问,“你很在意吗?”
潘羡臣开始洗脸:“你不在意他们对我的看法的话,我就也不在意;你要是会因为他们对我的看法而改变你自己对我的态度,我就会非常在意。”
他把“非常在意”四个字咬得很重,甚至有一点威胁的意味。
文钰笑得趴在桌上。
潘羡臣用冷水冲洗了脸,再次拿起手机:“你笑什么?很好笑吗?我没在和你开玩笑。”
文钰稍微收敛了一下:“你凶什么?”
“你是一个有前科的人。”潘羡臣不高兴了,板着脸说,“你为了你妈妈,差点把自己嫁给不爱的男人。我费尽千辛万苦才抢到你。你要是敢再因为你妈妈对我的偏见而疏远我,我不会对你客气的!”
他的脸色很认真,刚刚洗了脸,黑黑的眼睫毛上还挂着水,随着他一声一句的警告,水珠子扑簌簌落下,划过他棱角分明的脸颊,凝聚在下巴上,久久不落。
文钰也摆出十分正经的脸色,说:“潘羡臣,你现在好性感。”
“文钰!”潘羡臣眉头都皱起来了。
“好啦,别生气啦,我不会因为他们改变自己的。”文钰正色道,“但是如果你出轨的话,我也不会原谅背叛我的人,我不会像我妈妈那样死扛,我会头也不回地走掉。”
“我不会给你走掉的机会的。”潘羡臣说,“要是你出轨,我就打断那个狗男人的腿,再拿条铁链把你捆起来。”
“……你好吓人。”
“就是要吓得你不敢找小三。”
潘羡臣目的达到,表情没那么严肃了,说话的时候唇角又微微勾起。
文钰看着他的脸,心里涌上一丝别样的感觉。潘羡臣到底是什么样的人,经过这么长时间的接触,她了解了一些。他很板正,做人做事都很直、不怯。这得益于他优秀的父母对他进行的良好的、正直的教育。但他为了她却甘愿当了令人不齿的小三,想到这个,文钰的心口一阵发疼。
“潘羡臣,对不起。”文钰内疚、后悔、心疼,“以前是我没处理好男女关系,让你经历了很多痛苦。如果时间倒流的话,我不会选择那样和你开始,我会把自己的事处理清楚了,就像现在这样,再和你在一起。潘羡臣,我现在对你的心是干净的、真诚的,我请求你原谅我曾经犯的过错。”
潘羡臣愣了一会儿,看着文钰认真的脸,心脏突然猛地快速跳动。这是文钰对他的迟来的道歉。但实际上他早就已经说服自己了,他很宽容地忘记了文钰做过的错事,他只求自己未来的日子是有她的,他想要和她长厢厮守,就只能自洽。
现在文钰把这一切说开了,潘羡臣觉得自己心底的某个角落像是刮起了一阵清风,把那些他不看、不听、不闻、不问的脏污都扫飞了。他一边感受着心脏不断地发热,一边深吸一口气,说:“文钰,我好想现在能抱着你。”
文钰心中一动,好像也很想和潘羡臣拥抱。他们已经连续很长时间会这样每天视频通话了,有时候还会每天视频很多次,见到对方的脸,心中对对方的思念似乎能被消减一些。但现在,隔着冷冰冰的屏幕,不能触碰不能感受,这种缓解思念的方法似乎已经不管用了。
他们得真实地、面对面地拥抱、接吻,把对方按进自己的身体里,这样,才不会被想念折磨。
潘羡臣看着文钰的脸,说:“文钰,我想请你和我住在一起。”
“……同居……吗?”
“嗯。”潘羡臣点头,目不转睛地盯着屏幕,“你愿意吗?”
文钰咬着唇,既没有说愿意,也没有说不愿意。她在认真地考虑。和潘羡臣同居,当然不会像和温于同住一屋那样,除了冷漠干脆的室友关系,再无其他。文钰知道潘羡臣想对她做什么、会对她做什么,这件事如果发生了,她……也是愿意的。
想着想着,她的脸就想红了。
潘羡臣笑了,说:“你的脸像颗苹果。”
文钰立刻捂住脸,不让他看。很长时间,潘羡臣只能通过屏幕看到文钰的两只手。手也好看,细细长长、白白嫩嫩,不知道这双柔软的手抚过他的肩、他的胸膛、他的腹部、他的……会是什么样的感受?她的手若是能握住他的,光是想想,他就觉得呼吸困难。
又开始了。不能再想下去了。
潘羡臣利落地挂掉了通话。耳边突然变得很安静,文钰拿下手,莫名其妙地看着忽然黑掉的屏幕。
文钰打字:怎么啦?
潘羡臣:我去洗澡了。
文小钰:啊?和我视频之前,你不是已经洗过了吗?
潘羡臣:……
潘羡臣:再洗一个。
文小钰:啊?你这么爱干净啊……
潘羡臣看着这行纯洁的文字,拿手捂住自己滚烫的脸。他不想再洗一个,也不想自己动手,动多了时间就不会长久。他只能大开窗户,让呼呼的风吹进来,吹凉他燥热的脸,吹平他站立的身体。
文钰一点儿也不知情,睡得好香。睡醒后照样是先拿手机看微信,除了潘羡臣的问好外,严芊芊也在微信里找她。
芊万富翁:文钰姐姐,我能不能和你吃顿饭呀?我马上又要出国读书了,好长时间回不来了……
文小钰:这么快又要走了?
芊万富翁:是啊555……假期结束了。
文小钰:那我们吃什么呢?
芊万富翁:这个我来定!但是我没有车,文钰姐姐,你能不能开车来接我?
文小钰:可以。
芊万富翁:好啊好啊,那就这么说定了!
晚上,文钰拒绝了潘羡臣的约饭邀请,赴了严芊芊的饭约。严芊芊挑了一家云贵川饭店,点了一桌子菜,她们坐在靠窗的两人桌,小小一张正方形桌上摆得满满的,几乎都没有搭手的空位了。
严芊芊不舍地看着满桌的菜,说:“好难过啊,再过两天,我就吃不到这么好吃的东西了。”
文钰问:“你在外国都吃什么呢?”
“汉堡啊、薯条啊之类的。”严芊芊托着下巴,皱着眉,“这种东西吃一两次还行,吃多了我真的想吐。”
“能不能自己做饭呢?”文钰又问。
“能啊,但我不会。”严芊芊耸耸肩,然后问文钰,“文钰姐姐,你会做饭吗?”
文钰干笑:“我也不会。”
“我的女同学们也一样,会做饭的好少。有一两个男同学会,但做得也不好吃。”严芊芊回忆道,“我印象中会做饭、做得还很好吃的男的,就一个阿劲了。”
“阿劲是谁?”
“你见过的呀!”严芊芊介绍,“我们不是一起去夜骑过吗?我坐的就是阿劲的机车,他也是许老师的车友。”
文钰回想了一下,脑海中浮现了一张留着美式前刺的渣男脸。
“你还和他们有联系呢?”文钰惊讶地问。她以为严芊芊是三分钟热度,好奇了,接触了,就结束了。
“阿劲好喜欢我,他想追我,但我没同意。”严芊芊好苦恼地说,“因为我要出国了呀,总不能谈异国恋吧,这样对阿劲不负责任。”
“……阿劲看起来,不是很靠谱的样子。”文钰委婉地提醒。
“你们怎么都这么说,但阿劲其实就是长了一张坏蛋脸,人还是很温柔的,就像许老师一样,很有反差感。”严芊芊掰着指头举例,“阿劲对我很好的,给我买吃的买喝的,我心情不好,二话不说就带我去骑车兜风……他还很会做饭,做得也很好吃!”
文钰有点无奈地看着怀春的少女,说:“这么说,你已经去过他家了。”
“去过了呀。”严芊芊说得理所当然。
“……除了吃饭,没发生什么吧?”文钰小心地试探。
“没有没有!你想多了!”严芊芊明白过来,“除了我,还有很多车友也在呢!许老师也在。我们吃饭的时候,还聊起过你呢!许老师夸你有画画的才能,但就是不继续来学了。我感觉,许老师是太久没见你,想你了。”
最后这句话,严芊芊故意探过身子来说,还挤挤眼睛、挑挑眉,一副人小鬼大的样子。
文钰用筷子屁股在严芊芊脑门儿上敲了一下,咚的一声,严芊芊吃痛,像被打到头的地鼠一样缩回洞里,委屈地说:“哎呀!你打我干什么?”
“小小年纪整天学大人谈感情!”文钰说,“许老师说什么想什么都和我没关系,我和潘羡臣已经在谈恋爱了。”
严芊芊捂着脑门儿:“……?”
她知道潘羡臣在追求文钰,但没想到他们已经确立关系在一起了。果然姜还是老的辣,老东西速度就是快哈!
严芊芊和文钰提起许砚山其实也不是严芊芊的意思,阿劲是许砚山的好友,他看出来许砚山似乎对文钰有那么点儿意思,于是帮许砚山来当说客,请严芊芊和文钰见面的时候提一下许砚山。
严芊芊耳朵根儿多软啊,阿劲还对她这么好,她没怎么犹豫就答应了。但其实她内心里也没那么希望许砚山能和文钰在一起,她内心里是向着潘羡臣的,毕竟她和老东西相识多年,他们两家还住那么近,要是潘羡臣能把文钰娶回家,她以后岂不是能经常骚扰文钰姐姐?
“哇!那你们见过家长了没有?”严芊芊兴奋地追问进度,“应该没有,如果见过的话,我去潘叔叔家玩的时候,杨怡阿姨就会和我聊起你,但是并没有。你们打算什么时候见家长啊?我马上出国了,都不知道能不能参与这个大场面呀!”
文钰有点不理解:“你那么激动干什么……”
“因为我很喜欢你呀,文钰姐姐!”严芊芊真诚地说,眼睛里流光溢彩,“你是我回国后认识的第一个新朋友!你还帮助了我那么多,我家里人都好忙,没空陪我说话,只有你——平等地和我对话。”
文钰好汗颜,她哪有平等地和严芊芊对话,平时都是在故意扮嫩逗小孩儿。
“而且我觉得你和一般的女人不一样……”严芊芊神秘兮兮地说。
越说越离谱了,文钰差点被严芊芊这副故弄玄虚的样子笑死,但还是很配合地问:“那我请问你:哪里不一样?”
严芊芊眯了眯眼睛,老神在在地说:“你看似简单,实则不简单。每次出场都好像很平静,说话也淡淡的,但我能感觉到你身上有一种平静的疯感……”
文钰笑而不语,并且平静地给严芊芊夹了一块肉。
严芊芊不喜欢无趣的人,也不喜欢唯唯诺诺、很胆怯的人。现在让她心动的阿劲就很勇,美式前刺、挂满耳钉、腰上刺青……说话时歪嘴笑,还有一辆重型机车,骑着它满城飞。
文钰也很勇,只不过她的表现形式和阿劲不一样。她的外表像水一样,可内心却闪着雷暴。
严芊芊评价人上瘾了,一口水不喝也能说个不停。文钰让着她,反正马上要出国说鸟语了,趁现在多练练中国话。
她们吃了好久,店里人一桌一桌地走空,时间一分一秒地流逝。潘羡臣发微信来问她回家了没,她回没有;过了一会儿,潘羡臣打电话来催,文钰正开车送严芊芊回家;又过了一会儿,潘羡臣今晚第N个电话打来,文钰刚送走小话唠严芊芊。
“喂?潘羡臣,你怎么和阿斯兰一样黏人?”
开头第一句话是这个。
居然是这个。
潘羡臣生气地说:“你和严芊芊吃饭,我一下没来打扰吧?我本来想等你吃完饭,和你一起去散散步,你也同意了吧?结果我等你到现在!你知道现在几点了吗?还散什么步啊,直接入睡得了。”
“有这么气吗?我也有自己的生活啊。”文钰憋着笑看了眼车内时间,确实很迟了。
潘羡臣气笑了:“你和我说这个?谁没有自己的生活啊?我也有自己的生活,我的生活里必须得有你!但今天你和我见面了吗?没有!那我今天的生活过好了吗?没有!你今天和严芊芊说的话加起来应该是和我说的好几倍吧?你和严芊芊谈恋爱还是和我谈恋爱?”
“那你怎样才能消气呀?”文钰问。
“消不了了!”潘羡臣没好气地说完,又立刻反悔,说:“除非你明天的时间都归我,让严芊芊、李芊芊、王芊芊都走远点。”
“这样啊……”文钰一边笑着从车里出来,一边关上车门,她抬头看着眼前陌生的小区,说,“那我现在的时间归你呢?你会不会立马消气?”
潘羡臣一时没反应过来,愣了一下。
文钰说:“我现在在你小区门外,你来接我一下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