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9、逆转局势

作者:皮蛋花本书字数:K更新时间:
    “收留他的原因有很多,现在想起来,大概是因为他残缺的翅膀让我很感兴趣,或是那孩子明明是只残疾虫崽,却露出了一种不像是边陲星居民该有的眼神,万念俱灰却又野心勃勃。”


    “我希望用自己的知识解决这只虫崽天生的缺陷,我相信自己可以做到这一点。”


    “你们或许很好奇什么是虫学家,请允许我花些时间解释一下。我们研究的是虫本身。举一个简单的例子,我曾见过一位红蚁亚雌,这虫从小便身体抱恙,不能直立。我接管了他,我判断他最大的问题或许是一种自父体时便出现的‘软壳症’。因为父体的营养供给不足,虫崽工壳还没硬化时发育便被强行打断,进而造成病理性的肌肉萎缩。后来我发现他的雌父确实曾在战斗中受过不可逆的损伤。”


    “虫族们会理所当然地认为这虫没救了,但虫学家不会这么认为。我们认为只要调配一些能让他腿部虫壳坚硬起来的特效药,再结合一些有规划的复健,他便重新能站起来。事实也是如此,我成功治愈了那只红蚁。”


    “我还治愈过虫蛋期受到伤害的虫……一些虫饱受缺陷和疾病而困扰,但这些问题事实上是可以得到解决的。”


    洛郁听见了周围虫吸气的声音,在这个医疗资源匮乏又高度极化的虫族世界,他讲的东西果然有些太前卫了些。


    “……那病虫说的是真是假?”


    “不知道,但他讲的有理有据,听起来倒不像是骗虫的。”


    台上传来了贵族虫们叽叽喳喳的讨论声。和上一轮还没开始便已经结束的表演不同,洛郁这场显然吸引了极高的热度。


    趁着众虫讨论的间隙,洛郁抽空低头调整着自己的呼吸。


    洛郁以此作为故事的切入是有道理的。


    利益是虫族之间最稳定的纽带,他要向赫尔加证明自己的价值。


    通过已有信息进行分析,赫尔加是一个有缺陷的虫,根据ai资料显示,这位反派悲惨而疯狂的虫生自他不可逆的缺陷开始。洛郁判断这份“缺陷”大致来源于某种身体上的疾病,而赫尔加必然对这个“缺陷”耿耿于怀。所以他得告诉赫尔加,自己可以治疗他的缺陷,他可以做到。


    而等了许久,脑海里都没有再一次响起he指数上涨时清脆的声音,洛郁不由得看向视野边缘的虚拟血红漏斗上。


    ……he指数完全没有变化。


    他不由得轻轻簇了下眉。这在他预料之外。


    自己刚才肯定有哪里说歪了,不符合真实情况,所以赫尔加没有反应,he指数也没有给他回馈。


    洛郁再次迟疑开口,“我也曾在一个较为偏远的星球见过一位雄虫阁下,当时阁下的境况不好,是以愿意同我聊聊天。也正因为那次宝贵的交流,我对精神触须有了一些更独特的见解,我觉得我或许能改进精神舒缓剂的配方,让一些精神马上崩溃的雌虫不再那么痛苦……”


    在虫族贸然提及雄虫阁下是件有些危险的事情,但事关生存,洛郁想冒个险。


    只是结果却不尽虫意,耳边依旧静悄悄。


    赫尔加对能缓解精神的东西都不感兴趣?


    这有些超乎洛郁的想象。


    上方的贵族却因为洛郁的讲话有了更大的反应。


    “骗虫!我是蓝星的理事,我都很少才能见到阁下,这才千方百计的想来萨莱茵宫!阁下和你在边陲星见面……阁下不可能过成这种鬼样子!……哦抱歉德西阁下,听说您刚去了趟边陲旅游?我不是在说您……”


    “如果有雄虫阁下活成您那狗样子,雄虫保护会怕是不用干下去了,不然我把头拧下来当球踢!”


    洛郁忍不住看了眼上面说这话的虫。


    是哦,你说的活得那么惨的雄虫正是在下。


    可对洛郁来说,这些或好或坏的回应都没有用,他只需要赫尔加给出回应。


    但也没什么,可以用计划b。


    只是沉默成本却是实打实的,因为蜘蛛的网已经随着时间的变化有了雏形。洛郁咬着牙和那只毒蜘蛛周旋,他同时还需要构思故事,豆大的汗珠开始从他的脸上滑落,他甚至快看不清眼前的景物。


    洛郁狠狠的咬了下舌尖,改口继续说道,“那么接下来,还是我和那只虫崽的故事。我去边缘垃圾星的原因是为了采集一些可以治愈虫疾病的药,所以在捡到这只虫崽之后,我开始带着他在星球上四处旅行,时间过去,我们的关系也变得越来越近,我们变成了世界上最亲密最要好的友虫。”


    “而印象最深的则是一次在垃圾星开放水域的旅行。那水里有能缠住虫的水草,那些水草长而坚韧,会缠住虫,而当时的我们并不知道这一点。”


    “所以意外发生了,我们被困在了水里。”


    ——赫尔加曾在水牢里呆过很长的时间。如果他在另一个故事场景里模拟当时的事情,赫尔加是否会因此触动?


    “我侥幸逃了出去,可回过头去,却发现水草缠住了虫崽——他之前受伤了。我该怎么形容当时的情形呢?那些水草就像是锁链,死死缠着他。他的翅膀沾着水,他动不了,他要死了。”


    “说起来很搞笑,我很害怕水,那种冰冷的,刺骨的水淹没胸腔的感觉让虫感到绝望。可我得回去救他。如果我不去,他一辈子都要和那阴冷的水作伴了,虫尸被拖着下沉,骨头都会腐烂在黑水里。我不乐意。”


    “我游了回去,胡乱的摸索着,好在我抓住了那只虫崽。而水面的淤泥死死地缠着我的脚,让我们挣脱不开也无法逃离。可怜的虫崽冷的发颤,我只能抱住他,两只虫紧紧贴在一起,也就没那么冷了。”


    “四周黑漆漆的,像个密闭的监牢。虫崽很害怕,但好在我陪着他。他的一只胳膊因为之前的挣扎落了更严重的伤,又被脏水泡了许久,周边都泛白,我想那胳膊或许是不能用了。他的状态似乎是不太好,声音虚弱的在我耳边说话。我大概听明白了虫崽想说什么。”


    “他问我——‘卡西米尔,我们会死在这里吗?’”


    “在绝境中我一下子生出巨大的求生欲,我得活下去。还有那只虫崽,我怎么会叫他死呢,我心疼他还来不及。我开始拼命的地尝试摆脱那些困住我们的东西,我得带着他离开这片像是水牢一般的泥沼。”


    “在水里虫崽开始失温,他害怕极了。在逃脱时我得安慰他,我说,就算一直这样也没关系,活着我会带他走,死也死在一起。”


    因为角斗场里不停发生的追逐战,洛郁的表述已经有些变形,他本欲表达自己会把那虫救出来,说出来却有种诡异的殉情味道。


    他想纠正一下自己的表述,却看见视线边缘的he指数猛的又跳了一下!


    【he指数2.1%】


    嗯?


    洛郁的眉毛一挑。


    他说主角能治好病的时候he指数不涨,他说主角要残疾一辈子了赫尔加反而感兴趣了?洛郁想起有关赫尔加介绍里的“自残和自毁倾向”,所以毁天灭地的反派虫是个抖m?


    不……不对。


    是因为自己说,要带那只虫崽离开导致的?


    再确认一下。


    洛郁把刚才的话添油加醋的重复了一遍,语气加重,话语诚恳。


    “我轻轻地牵起了那只虫的手,我对他说,如果很厌恶这里,很厌恶潮湿的水,很厌恶封闭而逼仄的黑暗,我一定会带他走。虫族星系九颗行星,他有很多地方可以停留。我会一直跟他在一起。我们永远不会分开。”


    【he指数2.5%】


    在刚才你来我往的无声试探中,一种奇怪的思路像是天光乍现般出现在他的脑海里,如同他曾经做实验长期无法推进时头脑突然的清明。而根据洛郁这么多年的经历来看,这种状态带来的灵感通常有很大的借鉴价值。


    那思路在问洛郁,有没有可能,作为一只发疯起来把整个世界都炸毁的反派虫,赫尔加本虫有着极强的厌世情绪,这种强烈的自毁情绪导致赫尔加甚至不关注切实利益的得失,反而更追寻虚无缥缈的奇怪刺激感受?


    赫尔加的虫生是充满残缺和背叛的,在等级制度极其森严的虫族社会,或许赫尔加本虫都没有意识到,他缺失原来是爱?


    不是有虫为他修复残缺的身体或堕落的精神,也不是有虫向他许诺自己才华出众能为他登顶虫族出谋划策,而是在他满身狼狈的时候抱住他,告诉赫尔加他应该活下去,不要自毁,因为有一个虫会陪着他。


    洛郁微微晃了一眼,然后面色如常的移回了视线。


    ……猜测没有错。


    本来已经编好的剧情因为突然的成果硬生生被砍纲,洛郁吸了口气,临场发挥起新的剧情走向,一边继续编着故事,一边分析着新的he指数变化节点。


    “那次是幸运的。在我们体力还没有完全耗尽的时候,我们挣脱了那些水草。我抱住了他,我把他从潮湿的水里拖出来,我给他取暖。我们有着这世界最真挚的感情。我对他说,我们曾一路陪伴,我会永远陪着你,那些背叛全都不作数。我会挡在你身前。”


    “也是因为那一次,虫崽也对我越发依赖。”


    【he指数3.5%】


    洛郁的眼睛亮了亮。


    只是他突然有些语噎,因为一个情节已经结束了。在明确思路后接下来该怎么继续往下编?“虫学家”和“虫崽”这两个为了欺骗赫尔加而存在的角色在后续又该有怎样的交集?


    又是一阵血腥味道翻涌,洛郁摸了摸自己的鼻子,有鼻血留了出来。他需要不停地通过he指数和观众的反馈更改自己之后要说的话,这显然给他的身体造成了巨大的负担。


    他一下子就知道了问题所在。这种直接针对中枢神经的止疼剂不可以连打两只,第二针扎下去已是搏命。事实证明医嘱这东西还是万分有用的,洛郁能明显感受到第二针药效的降低以及更加眩晕的脑子,身体的破败不受控制,他的步伐开始不稳。


    那只黑寡妇在织网的同时不停地寻找着洛郁,那些丝线有高有底,洛郁后退了几步,却觉得自己的手臂似乎碰到了什么东西——坚硬又富有粘性,像是黑寡妇吐出来的丝线。


    他的心底一惊,还没来得及做出反应,便看见那只黑寡妇像是感知到什么一般疯狂的朝他爬来,而他在的位置简直糟糕透了,他在刚才不知不觉地来到了角落里。


    洛郁无力逃跑,只得被迫地和黑寡妇有了第一次肢体冲突。他的指尖甚至都快碰到黑寡妇长满倒刺的腿!


    他向一旁滚动,在这其中他无可奈何地碰到了更多的线,一根线尤其的坚硬,割破了快速移动的洛郁的手臂。


    洛郁吃痛的低喘了口气,丝线上的毒似乎顺着伤口渗进了他的血液里。


    可他无暇顾及。


    他快速的审视着周围,随即看到了一块空地,那地方还没有过多的蛛网,只要他到了那地方,就安全了!


    洛郁在萨莱茵宫一片叫好声中朝那地方冲了过去,他觉得有什么东西狠狠朝他扎来,那是黑寡妇在朝他进攻。他本能地抬起左手拦了下,随即却传来一阵剧烈的刺痛,紧接着他再也感觉不到左手的存在,只有手臂传来的阵阵麻木和冰冷。


    而也借着这股力,洛郁直接跌到了那片空白区域里!


    他喘着粗气,看着本来凶残至极的黑寡妇又像是一下子失去目标一般在它已经结好的网上四处转着。


    失去蛛网的它像是一个瞎子。


    洛郁终于有空看了看自己的左手,手还存在,却一片血肉模糊,手背处还有一片黑,那黑是黑寡妇的剧毒。


    他的脑海被短暂的眩晕充斥,以至于他的思绪开始飘忽。他没道理地想起了在曾经自己工作的校园里,当他晚上从实验楼走出时看到草坪上坐着的情侣,他又想起了某个下午他从窗户里看到的在天上漂浮的风筝,所有的东西不由分说的往他的脑袋里塞,他有些涣散。


    可他得说话。他还在讲故事呢,刚才停顿地时间有些太久了,他得接上。


    再不说,he指数就接不上。


    快点想。


    “虫崽依赖我,他问我我对我们俩关系的看法是什么。这倒是一个新奇的问题,我却没多想,因为我早就有了答案。我对他说,我爱他。”洛郁脱口而出。


    洛郁刚说完便吓起一身冷汗。


    他都在瞎说什么!


    过高的体温烧的他昏昏沉沉,大脑运作时断时续,以至于他忘记了这是虫族世界,而他的人设是只雌虫虫学家,赫尔加是个位高权重的大反派雌虫,什么爱不爱的,雌虫对雌虫的爱情只会叫赫尔加跳戏!


    就在洛郁等着命运的审判时,他突然看着代表he指数的沙漏像是沸腾一般不停的波动摇曳,突然的,红色的进度条猛地上升!


    【he指数4.6%】


    啊?


    不是?


    洛郁看着he指数,他第一次懵了。


    他突然想起了某条有些奇怪而被他忽略的信息。


    ——他的精神存在问题,于此同时偏好性别相同者。


    赫尔加……喜欢雌虫?


    洛郁看着那个高高悬挂的,因为进度飞速而显得有些吊诡的he进度条,像极了自己误打误撞改变某个参数后实验成功的奇怪实验数据。


    ……怎么会这样。


    洛郁下意识看了下时间,离止疼剂彻底失效只剩下了最后的十五分钟。大脑有些空白,他只知道这么大的上涨幅度是重要的,他现在走在正确的道路上。


    他来不及细想,只能遵从身体和意志本能而继续做下去。


    细胞都在叫嚣,只要he进度推到10%,他就活下来了!


    洛郁定了下心神。


    看来友情的剂量到底不够猛,还是爱情更能戳动虫心。


    分析完毕,还有什么好说的,改改接下来的故事,狠狠戳反派虫的心窝子!


    洛郁摸着良心担保他自己博士答辩的时候都没有这般反应速度和乱扯能力,活命能使教授拉磨!


    ……狠狠拉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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