书房内寂静无声,唯闻墨香袅袅。青玉笔山斜倚着数管狼毫,其中一只岫云纹笔余墨未干,笔锋聚着一点浓黑。
赵曦方放下笔,刘云便走了进来,“公主,这是那举子带来的。”
赵曦打开信笺。
字如蝇头,细若毫发,一看便知笔力不俗。赵曦眼里闪过一丝惊艳,一目十行看完这封信件,赵曦又打开另一封信,内里则是向家与曹家的书信。
申祈安可以自由出入向家的书房,向家藏书甚多,孤本尤甚。申祈安在获得首肯后,便将这些股本誊抄了来,没想到在其中发现了一封信件。申祈安也是懂礼之人,知道不能翻动他人信件的道理,但他见信封之上的字甚是好看,欣赏之余便将那信拆了,这才发现写这信的人是定西侯。
“若蒙成全,定以黄金千两奉上,聊表谢忱。”
申祈安读后一惊,遂将此封信抽了出来,模仿着曹旭锐的字迹,重新写了一封,而自己将那封原稿收了起来。申祈安原以为曹家的子弟不过是占了一个名额,却没想到朝中有无数的“曹家子弟”,直到将他们这些人全部都顶了下去。
赵曦眉头紧锁,又打开另一封信,内里写的是申祈安记录的向府出入记录。在众多名字中,赵曦看到一个熟悉的名字。
江暮合。
“二月十七,江学士来访。”
赵曦的眉头皱得更深了。
“公主?”
赵曦抬头,疑惑地看着落珠。
“公主的眉头就要夹死蚊虫了。”
赵曦:“……”
“公主,此事可是十分棘手?”落珠许久未见赵曦这么纠结的神色了。
赵曦点点头。
“此事,韩相和……”落珠顿了一下,“江学士也帮不了公主吗?”
听到江暮合的名字,赵曦的手轻抖了一下,不甚自然地咳了一声,声音依旧平静,“此事,或于他有关。”
落珠一惊,“难不成,江学士也有参与?”
赵曦没有应答,江暮合与向承才同朝为官,两家又要结为亲家,双方有来往再正常不过。可眼下……赵曦抿着嘴,“若是此事与他有关,我绝不会放过他。”
科举之事是关朝廷的未来,决不允许他们徇私枉法。
纵然是他,她也绝不会容忍。
*
向府。
“女郎,我们真的要去吗?”丫鬟忐忑地看着自家女郎。
向惠卿才换了一条粉色的襦裙,带上了她最喜欢的金雀钗,又点了些口脂在唇上,看着镜子里容光焕发的自己,兴奋道:“我不过是有些事要问阿父。”
丫鬟自觉地闭上嘴,才有小厮来话,江学士来府上了,自家女郎便连忙换上新做的裙子,上好妆,想要去前厅“巧遇”江学士。
江暮合才到,向承才便笑着出来迎接了。
“江学士。”
“副相。”江暮合行礼。
“你我莫要客气。”向承才看向江暮合的目光满是赞许,年轻才俊并不少,但是既年轻有才华,又出自名门的俊俏郎君可不多。久听闻江府的门槛都要被媒婆踏平了,向承才与有荣焉,满意地看向自己的乘龙快婿。
江暮合举起茶盏,云袖轻垂,一举一动皆如行云,气韵自成。
向承才看着风度翩翩的江暮合愈发喜欢。
“同之为何事而来?”
“此物,应当物归原主。”
向承才看到江暮合手中的茶一愣,嘴角的笑瞬时顿住。
“这……是何物?”
江暮合不动声色地看了一眼向承才,“若下官没猜错,副相府中应该也有一銙。”
向承才心下有些慌,依旧微微笑着,“同之可是从何处听到了什么?那些不过是谣传罢了。”
“副相所说的谣传是什么?还望副相指点。”
向承才看着江暮合气定神闲和他打官腔的模样就生气。来者不善,今日江暮合便是来找他麻烦的。
“同之所说,本官确实不知,”说罢,眉毛轻挑,语气不善,“同之今日以何身份而来?江项两家即将结为两姓之好,作为翁婿,这般和我说话,未免过于失礼了。”
江暮合略一低头,“下官为公事而来。”
向承才冷哼一声,“本官尚有要事要忙,余下的事,朝会再说罢,恕本官不送客了。”
纵然收到冷待,江暮合脸色不变,声音不疾不徐,清清冷冷,“既然如此,明日朝会,下官便将定西侯一事报与圣上。”说罢便起了身。
这下向承才再也坐不住了,从座椅上站了起来,“站住。”
江暮合转身,看向向承才。
向承才恼羞成怒,“定西侯与我有何干系?同之这般兴师问罪的态度又是因为什么?”
江暮合一双漆黑的眼眸盯着向承才,无悲无喜,“下官说过,此物,物归原主。”说罢,将茶放在桌案上。
“交换庚帖一事,就此作罢才是。”
向承才彻底呆住。
他早已合过二人的八字,得到的却是“大凶”。他连夜改了自家小女的八字,将“大凶”化为“大吉”,此事难不成被江家发现了?
“副相若想保家宅安宁,便应该知道强扭的瓜不甜这一道理。”
向承才眯起眼睛,这小子怎么敢拿卿儿的婚事威胁他?
“啪。”不远处传来盒子坠地的声音。
二人听到动静后转身,看到向惠卿一脸惊恐地看着江暮合的方向。
“江学士这是在威胁本官吗?”
江暮合下一秒便将目光移开,看了一眼向承才,“下官只是就事论事。”
向承才眯起眼睛,不知江暮合葫芦里卖的什么药。
“下官会在府中静候副相。”说罢,不理会向承才震惊的神色,躬身行礼:“下官先行告退。”
随后大步流星走了,路过向惠卿身边时没有丝毫反应。
“江学士请留步。”向惠卿连忙喊出声。
江暮合就像没有听到声音一般,步伐坚定地离开了向府。
向惠卿不明所以,连忙飞奔到向承才身边,“阿父……方才你们在说什么?”向惠卿放低声音,小心翼翼地询问向承才。
向承才一脸怒色,“无事,不过是科举舞弊,又丢不了官位,他江家若是在这时退婚定会落下个‘落井下石’的名声,百年世家,江家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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爷怎么会忍受自家孙儿败坏自家的名声,惠卿,你先回去,此事自有阿父定夺。”
向惠卿迟疑地点了点头,虽然她相信阿父可以摆平一切,但是她心中还是有些不安。
江暮合待她真是一点情面都不讲。
在没有人注意的角落里,一个人偷偷从侧门走了出去,走到一个无人在意的角落里,那里另有一人。
“将这东西塞到书房中。”
“是。”
*
江府。
“茶送到了?”
江暮合点点头。
“此事向家怎么说。”
“回祖父,向家并不承认。”
“若是承认才是怪。”向家的家风素来是抵死不认,“此事你做得不错。”
江暮合摩挲着手中素白的茶盏,自他加冠后,便再也没听过祖父的夸赞了。
“是祖父教导有方。”
“你自小便与旁人不同,我对你的期待也比旁人要多。”
江暮合放下手中的茶盏。
“可你长大后,我便也摸不透你的心了,同之,你告诉我,你因为什么变了?”
江暮合抬眸,对上祖父那双如鹰一般锋利的眸子。
江暮合薄唇微抿。
“你不说我也知道,你父亲。”
江暮合在案下攥紧双拳。
“不提也罢。”江慎的声音悠然旷远,带着历经多年的沧桑之感。
不提也罢,他的长子,在他眼中只不过落下一个“不提也罢”的评价。
“所以,同之你这是在为你父亲鸣不平吗?”
江暮合没有答话。
“但,你为什么又要帮公主呢?”公主此番出城,谁也不曾预料,回来的路上恰好遇到落榜的举子。“同之,你告诉我,这世间是否真能有那么多的凑巧。”
“事在人为。”
江慎没有说话,似在等待他的解释。
江暮合一点没有意外祖父会知道知道这些事,他是祖父带出来的,祖父能猜到他的心思再正常不过。
“孙儿只是秉承江家家风,祖父心中也看不上他们那帮子弟的吧?”
江慎拿起茶盏一饮而下。
同为大家,他江家出过几代宰相,而那些蠹虫,却连一个进士都考不上,又凭什么得他青眼?
过了好久江慎才又张嘴,“你能这么想,祖父心中甚慰,江家家风。”江慎看着江暮合的目光带着赞赏,他没有看错,将江家交到他手中,他十分安心。
“在私事与忠君之间,你能秉公承办,甚好。”
江暮合却抬起头,“不,孙儿这么做只是因为公主。”
“因为比起向家,孙儿更愿意相信公主。”
江暮合对上江慎的目光,江慎恍惚了一下,江暮合这个眼神让他又想起了当年。江暮合第一次知道他父亲真相的时候,那时的他第一次反驳自己,眼神坚定地仿佛天崩地裂他也丝毫不惧,只是重复着一句话。
“孙儿相信阿父,阿父没有错。”
十几年后,他最看好的孙子,坐在他面前,坚定地说出另一句话。
“孙儿更愿意相信公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