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在,都过去了。
前厅已经布置了好些菜色,另外还单独支了烤炉,远远就能闻着味儿。
“就知道师娘疼我,我都想这一口许久了!”周同月逮着机会上前几步,背对着某人,夸张道,“放眼整个盛京,唯有师娘亲手做的炙羊肉最好吃了!”
“浑说不是,”翟夫人觑她,“宫里的厨子哪个不比我强?坐着去,一会就能吃了。”
“那不一样,师娘这的涂兰烤肉最正宗了!”周同月自然是不会坐的,这一坐下岂非是又要同席与风干瞪眼?索性,她撸了撸袖子,“听樱你歇着,我来帮师娘吧!”
翟听樱哪里敢劳烦她,赶紧摆手:“不用不用,我们这已经快好了!”
还是翟夫人说话直接:“今日你们来得突然,府里只来得及准备这么一点肉,公主若是动手,怕是一口也吃不上了。”
“……”师娘你好伤人啊,周同月语塞。
翟听樱干脆听得噗嗤笑了,当初她月姐姐徒手烤焦半碟子肉的事还历历在目,只是笑不过一声就被瞪了,小丫头立时重新低头认真给羊肉抹酱汁。
周同月没能给自己挣个清静,只能磨磨蹭蹭捱到了桌边坐下。
好在因为敬文馆的事情,翟太傅很有些话说,是以倒也不需得她费神。
如此,她捧着茶水左耳进右耳出地听着,大多时候是翟太傅讲,席与风言简意赅地应。
待炙羊肉上了桌子,才算是真的开席。
翟听樱却有些为难。
往常这种时候爹爹和阿娘坐在一处,世子会坐在爹爹另一侧,然后月姐姐是必然会在世子身边落座的,可今日,小小的家常圆桌独独是只留下了一个位置。
而她月姐姐已经坐在了阿娘身边,正拎着筷子对着羊肉跃跃欲试,顺便抬眼示意她快坐。
老实说,因为爹爹是太傅,又掌理敬文馆多年,是以翟听樱对他那些学生并不陌生,甚至说很是常见,可独独对于这位永宁王世子,她到底是做不到等闲看待。
一来,许是因为年岁,她本就同他相隔甚远。
再者,世子殿下给人的感觉也是淡泊疏离的,哪怕是总和煦笑着,也叫人真正亲近不得,像是洞悉世事又全不在其中的存在。
而且,翟听樱听过他的课,比较自己的学识,更觉遥不可及。
于她,永宁王世子更似是老师、长者,尊敬有之,崇拜有之,却偏偏做不到月姐姐那般的同他撒娇亲昵。
如果可以选择,她是万万不会坐在他身边的。
可此时,分明是没有选择。
“快坐啊!肉凉了就不好吃了。”周同月干脆伸手一扯,就将人按在了凳子上。
罢了,她先是给翟夫人和翟听樱夹了肉,又给翟游夹了菜,张罗得殷勤:“父皇说太傅的病不可食发物,您尝尝这萝卜,我瞧着新鲜得很,肯定好吃!”
她自己也咬了一口肉:“至于肉么,我们就替您代劳啦~”
只一口,她就亮起眼睛:“好吃哎!”
这一顿操作实在太过迅疾,以至于翟夫人最后只留意到她毫无形象的吃相,笑着叮嘱:“没个公主样。”
“母后说了,自家人面前,不必装相。”周同月道。
如此,翟家夫妇对视一眼,最后双双无奈摇头。
经此,另几人也是执箸。
还是翟听樱先注意到仍旧空着碗的世子殿下,也不知怎么,月姐姐却是独独忘了给他夹菜,显得格外冷落。
这避嫌,是不是避得有些过?
“世子殿下不喜荤腥,可以尝尝这些,”她毕竟是主人家,唯恐失礼,小声道。
身边人点头:“谢谢翟小姐,不必客气。”
而后,他面色如常,夹起面前的春笋,似乎并未在意月姐姐的刻意。
如此,她才安心了些。
周同月一顿饭吃得食不知味,便是伸筷子也是尽量不与某人同时,得亏是他向来吃得清淡,几乎碰的都是她不爱吃的,免了不少事。
以前怎么没觉得和人同桌吃饭这么累呢?
她深深心叹一声,可惜了那么好一盘炙羊肉。
下回得单独过来哄师娘再给她做一次。
正想着,翟夫人已经过来:“方才听你老师说了,他呀,又背着我劳烦人。”
“师娘若是觉得劳烦我,不若往后多给我做几次炙羊肉,”真是瞌睡有人递枕头,周同月顺杆子往上爬,“还有,今日就免了检查我的鞭术了呗!好不好嘛师娘?”
翟夫人本就是说笑的,这些年孩子们长大了,入府的机会本也少了不少,能过来他们已是欢喜,不过是想留她吃顿饭,哪里当真要检查课业。
“行,依你。”
“师娘真好!”
几人已经走到了门口,席与风还有公务要忙,不得久待。
外头,木英靠在车辕上等着。
席与风转身,想说什么却被周同月抢了先:“师娘,方才青颂已经替我回宫同母后说过,一会她就会将我的东西送过来,这些日子我就留在翟府陪师娘准备听樱妹妹的及笄礼,下月礼后再回去。”
“如此甚好,”翟夫人肉眼可见的惊喜,又对男人道,“那世子殿下回去时候注意安全。”
席与风本是想唤木英先送她回宫,被她这么横插一句打断。
虽知道她留下是因为答应了老师要帮衬师娘,可此时,他仍是觉出些微妙的异样,他并不是个没有眼力见的。
也好,总比坐他这个又破又小的马车好。
他躬身告退,翟夫人领着女儿回礼,只那道翠色的身影立在最后,早已低头把玩着腰上坠玉。
“世子,去哪里?”
“敬文馆。”
“好嘞!”
马车摇摇晃晃行进起来,席与风端坐其中,闭眼假寐。
佛珠落于指尖。
少女的脸复又浮现,带着鲜少的怒气冲冲,连眼神都分外锐利。
唯有小小的下巴扬起,唇线紧绷,昭示着主人是何等努力地压制着那端直身板里熊熊燃烧的火焰。
哒。一颗佛珠捻下。
转瞬,那双愤怒的眼中满是震惑,却又须臾化为赤白的嘲讽。
哒。又是一颗佛珠捻下。
最后,那双眸子终于不再看来。
哒!
车中人睁开眼。
“吁——”
车身一歪,紧接着,黝黑的脸探进来:“世子!没事吧!”
木英扯着缰绳,确认车里人没事赶紧接着道:“刚刚磕了块石头,也不晓得哪个不叫人省心的,竟然把那么大个石块丢在了车道上!世子你先下来,我去看看哪里坏了。”
车身还有些歪斜,席与风出来。
木英往后检查,不多时就苦着脸回来:“世子,咱们的马车好像是废了。”
比划了一下,他道:“不仅是车轮,是这一边都有些朽掉了。定是咱们在西南道泡了太多次水,又颠了这么远,老家伙受不住了。”
席与风往车轮损坏处望去,知道他没有夸大其词。
木英还在絮叨,男人已经缓缓道:“你小心牵到车市看看。”
“不过世子,依属下多年驾车的经验看,这车大约是修不好了,”木英倒是当真忧心,他绕着车又细细瞧了一遍,“你看,牵一发而动全身呢。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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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还有这……这得全部加固修理一遍,再把两个轮子全部换掉,其实我今日没敢说,进宫的路上我就觉得这车有些不稳了。”
说到这里,他忽而拍拍心口:“哦呦,得亏是现在坏的,这倘若是公主坐在里头,那还得了?!噫!想想都后怕,世子你说……”
“先拉去车市。”男人语气未变,只是又强调一遍,人已经转身。
“哎?”
席与风往敬文馆走去。
“世子!你等我给你牵马来啊!”木英唤他,“我刚想着叫马夫先把咱们马骑回府里休息,我一个人驾车也是一样,没曾想会有这一出啊世子!哎!世子你等等!”
“不必,”席与风想了想,“这马车,也不必修了。”
“不修了?!”木英嚷嚷,不可置信,“真不修了?!”
不见回音,他伸手摸摸马车,啧了一声:“老家伙,你可算是寿终正寝了。”
翟府里,周同月已经悠哉躺在椅子上晒太阳,青颂带了东西从宫里赶来,顺便捎回了一个消息。
“公主,我方才路上瞧见师兄了。”
她口中的师兄是木英,毕竟都是行将军教出来的徒弟。
不过周同月觉得现在只要是与那人沾边的都多少染了点晦气,是以兴趣缺缺:“哦。”
青颂毕竟是从小伴在她身边的,所以对于公主表白世子的事情,她也算是唯一知情人了。今日虽不知二人究竟说过什么,可从公主的反应,她猜到应是最坏的结果。
所以,她没再多言,只抱着东西进屋收拾。
不想刚放好衣裳,就听公主的声音悠悠从后头传来:“以他的性子,今日应是会直接赶去敬文馆的,敬文馆与你来不是一条路,你如何碰见?”
嗯?青颂机灵,立刻就明白她问的不是师兄。
“属下只碰见了师兄一个,世子不在。”
公主又不说话了,搞得青颂也不确定要不要继续。
不过见她并不像是不想听的模样,青颂到底补充:“师兄是牵着马车往车市去的,看样子那马车坏得厉害,至于世子,应是先行了吧。”
这倒是有趣,周同月看她:“当真?!”
“嗯,坏得只能边走边扶着,走得可慢。”
“呵。”
周同月勾唇,忽觉神清气爽。
这连日来暴走的戾气此时才算是彻底撒了个干净。
席与风行至敬文馆门口的时候,掌心的佛珠已然熨得温热,他敛下思绪,垂手进去。
等忙完出来的时候天已经黑透,他仰起头,正见新月当空。
不远处,哒哒的马蹄声近,是木英过来。
“世子,”他将另一匹往前拉了拉,“属下接世子回府~”
“嗯,”席与风上马,“府里可收拾了?”
“自然,宁叔早就安排好了。只有书房,没有世子应允他们没敢擅动,不过属下刚刚回去已经搞干净啦!”
“啊,对了!”木英伸手往怀里掏了掏,摸出一封信来,“属下在世子案上发现了这个,落了好多灰,可宁叔说这五年没人进过书房。属下怕是重要的东西,干脆给世子带来了。”
落了那么多灰,想必是他们去西南道之前放进去的,虽然他觉得隔了这么久,便就是再重要恐怕也要耽误了。
不过,早半个时辰瞧见也是好的吧。
席与风看过去。
府里留下的都是永宁王身边的老人,最是守规矩,他喜静,书房是他独处的地方,等闲无人会进。
除非——
目光倏地顿住。
“世子亲启。”
这是——她的笔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