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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0. 月婆娑

作者:栗音本书字数:K更新时间:
    在陆无恙的干预下,癞巴脸一行人被关进了潭水祠。


    潭水祠并非宗祠,而是一间牢狱。镇上若谁作奸犯科便会被众人检举关进此地,关上个十天半月。


    潭水镇偏僻,若想去就近官府报官,驾车都需好几日。故而,西郊潭水祠便是这几人绝佳的去处。


    白家表小姐被这群人发难一事儿,很快传遍了潭水镇,不少百姓围在医馆附近那棵榕树旁,都道癞巴脸断了一臂是罪有应得:“否则那白虎怎么不咬旁人独独咬他?”


    有人愤愤道:“那白虎怎么没将他咬死?”


    陈席双手抱臂,“他那副样子……老虎怎么愿意吃他。”


    一想到癞巴脸那人不人、鬼不鬼的模样,他打了个冷颤,朝司空霁旁边靠了靠,“阿霁。”


    司空霁瞥向他落在自己手臂上的五指,“说。”


    她生了双圆润的杏眼,声音脆甜,却因话少,神色冷淡而显得格外清冷疏离。


    陈席早已习惯她这副模样,自顾自道:“你不觉得他那副样子恶心么?”


    司空霁点头:“是很恶心。不过你先把手从我胳膊上拿开。”


    陈席:“……”


    “听祠中看守的老王说,癞巴脸那副鬼样子给他孙女吓哭了呢。”


    那人继续愤愤道:“老虎就该给他拖进林中咬死,这样就不会出来吓到人了。”


    不一样的声音传出来:“话不能这么说。他也不是什么罪大恶极之人,好歹是一条人命,若真被那畜牲吃了,该惋惜才是。”


    有人瞧不上这副做派,“那癞巴脸连畜牲都不如,你倒是惋惜上了,这大善人该你来当啊!”


    “你、你说什么呢!”


    ……


    医馆外的争吵还在继续,姝仪端坐在药堂沉默听着,脑中闪过癞巴脸那张狰狞嘴脸,有些不大满意他落得这个不痛不痒的下场。


    他该感激小白只断了一臂。


    若是她出手,怎么着也不会只让他断条胳膊那么简单。


    *


    姝仪待在府中“养病”了五日,才在三更天带着那包脆桃前去山林见小白。


    她轻功了得,借着月光撒下的银辉,翻过高墙与屋脊,一路畅通无阻来到山林,半蹲在一棵参天古树上。


    望着空旷的林间,姝仪吹了声短促的哨子,唤道:“小白。”


    静等片刻,凶猛的山林之王从栖身之地狂奔而来,见主人立于树上,赶忙用巨大有力的兽爪挠树干,见她不下来,急得围着树干打转。


    “忘了你不会爬树。”


    姝仪一跃而下,抱住它的脑袋抚摸片刻,将包袱放在地上,“瞧我给你带来了什么?”


    小白只是嗅了嗅气味,兴致缺缺地趴在她旁边。


    “你平日里不是最爱这些果子么?还是你恼我这几日没来见你——唔,都不是?”


    这包桃子摘下后放了太久已被放软,没有最初那样脆。姝仪将包袱拢起来,见它频频望向林外,立刻明白它的意思:“阿芜不在这里。他回了朔方洲,过些时日回来便来见你。”


    它终于听到了想听的回答,紧紧依偎在主人身旁,像只大猫一样蹭着她纤细的皓腕。


    林间树影婆娑,姝仪侧目看向身后,淡声道:“出来吧。”


    “白小姐。”


    十二煞从黑暗中走出来,“我奉阁主之命留在这里照看你的安危,以及,按时给白虎喂肉。”


    让一个杀手来照看自己的安危,未免有些大材小用。姝仪颔首,“有劳了。”


    白芜回朔方洲所为何事她并不知晓,但她可以确定的是,十二煞的任务不止于此。


    “五日前的事,不用告诉阿芜徒增他烦恼。”


    她补充道:“骨笛未响,不必现身。”


    十二煞点头应下,见她没有别的吩咐,悄无声息地离开。


    阿白看着凶猛,实际上十分依赖姝仪与白芜,它许久未见两个主人,此刻也更加黏人,身上毫无半分野性,像只猫儿在撒娇。


    姝仪跟着它来到领地,将包袱挂在它脖子上,揉了揉它柔软的面颊,“我得离开了,等——”


    小白在喉间发出威胁似地低吼,她倏然住口。


    一扭头,隔着层层叠叠的林叶中,瞥见远处树上藏匿的黑影。


    那人一身黑袍,自上而下将自己包裹得严严实实,仅能瞧见高大瘦削的身影。


    此人绝对不是路过这般简单。


    “小白,回去。”


    姝仪挡在它身前,冷冷盯着来历明不明的黑袍。


    她向来是先发制人的那一个。


    不待那黑袍人有动作,她足尖轻点跃上枝干,抽出腰间软剑利落挽了个剑花,直直迎了上去。


    银剑冷光在月色下分外晃眼。


    不过转瞬,姝仪已执剑来到那人近前。


    夜风阵阵,将黑影穿着的黑袍吹得鼓起,他捂得严实,连一根头发丝都瞧不见,姝仪看不出此人是男是女,又是何来头。


    离得如此之近,她才瞧见这人戴着一张粗糙如树皮一般的面具,将面容尽数遮掩。


    她并未深思,出招极快,剑尖已然划向他的咽喉。


    这人显然没料到她的行动如此之快,急急往后撤了几步,轻踩细枝堪堪稳住身形,转瞬便已恢复从容。


    他双手藏在袍中,身影极快,无惧姝仪周身迸发的杀意,轻松自如地躲开她的招招式式。


    你来我往几十回,他仍只防守不进攻。


    姝仪也只斩到几片黑袍角,连身都没能靠近。


    耐心终于告罄,她纵身一跃斩断细枝,一个旋身来到他身后。


    熟料那人早有防备,急速下落的那一瞬,他借力跃起,手掌击中她肩头,将她推远。


    这一掌力道十分重,姝仪在空中翻了个身,足尖贴住离自己最近的树干用力一蹬,缓缓落至地面。


    剑刃反光,映着她冷静又不悦的黑眸。


    她仰起了脸,看着黑影重新站在树顶,居高临下地望过来,仿佛在看一只自不量力的蝼蚁。


    这人一直隐藏锋芒,姝仪能感觉到他的实力应当不凡,可若真拉开架势打起来,他未必能从她手中讨到好处。


    就这样无声对峙了片刻,她冷哼一声,将剑收了回去转身便走。


    堪堪迈开步子,身后呼啸而来的掌风朝她逼近,那人速度极快,来到她身侧却不是为偷袭,而是意图揭开她脸上覆面的布巾。


    姝仪心中一凛。


    她进他便退,她退他便黏上来,而今还要扯掉她脸上的覆面。


    啧,这人是不是有病?


    她早已没了耐心,情急之下抬脚重重踹在他身上,那人一时不备整个人砸在树干上,似是痛到极致,半弯下腰捂住心口,剧烈喘息起来。


    姝仪毫不犹豫转身便走,生怕这人再度追上来,她侧回眸,低声威胁:“滚远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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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沉静黑夜仅有几颗星子点缀。


    姝仪出了山林一路未停歇,她重新挽了个简单的女子发髻,回到潭水镇时,那身行头已经被她焚毁丢弃。


    夜已深,在林中又与黑衣人缠斗许久已然身心俱疲,眼见旧宅近在眼前,她迎着月光快步回了府。


    一刻钟后,蛰伏在暗处的黑色身影才敢站出来。


    少年生得剑眉星目,长着一副生人勿近的冷傲相,却是个手闲不住的,附近的杂草被他揪了个干净。


    他叼着根狗尾巴草,纵身一跃来到远处的屋脊上,手肘撑在静立于此的人肩上,“九哥,我方才没看错吧,她把夜行衣烧了。”


    “废话。”


    被压住肩膀的少年唇红齿白,留着一头利落短发,一截长生辫如抹额束在额前,容颜俏丽却紧绷着下颌,“你不是都看见了?”


    他们两个不光瞧见这姑娘将夜行衣烧了,还瞧见她身姿轻盈身手了得。


    甚至还未看清楚人从何处而来的时候,她已经翩然站在平坦大道上,自如地顺着路线回了府。


    “潭水镇上的人还挺卧虎藏龙的,一个姑娘竟然是个……”剑眉星目的少年想了想,猜测:“潜伏在这里的杀手?”


    “鞠离离,手拿开。”


    师迟青不再理他,耸起肩头顶开他的手肘,同时将夜色尽收眼底:“你不是一直念叨着想见二哥么,还不快走。”


    “我这不是好奇嘛。九哥你……都说了不许喊大名!”


    鞠离离之所以唤他九哥,是因为他们共有十人在普祭山中结拜为兄弟。


    鞠离离排行第八却是年纪最小的那个,一直唤师迟青“九哥”。


    大哥与二哥少时师出同门,师门覆灭后,他二人出山锄强扶弱,后收留了无家可归孤苦无依的他们。


    传授他们武学,教授安身立命之道,让无可依靠的他们有了栖身之所。


    大哥和二哥不止是义兄,还是他们的至亲。


    现如今大哥穆长淮下落不明生死未卜,二哥南宫妄不知因何缘由变得痴傻呆板,如今在七哥陆无恙的石室中将养。


    “七哥和二哥还在等我们。”


    师迟青只瞥他一眼,纵身离开。


    鞠离离赶忙跟上他,“你说,那姑娘柔柔弱弱倒在七哥怀中……你难道不好奇他们之间发生了什么?”


    师迟青冷着脸,“不好奇。若再去晚些,便会打搅七哥好眠了。”


    鞠离离:“等见到七哥,我得问问他与这女子究竟是何关系,竟然如此亲密。”


    “别插手七哥的私事。”师迟青语气带着警告。


    “我是要给七哥提个醒!”


    鞠离离小声道:“这姑娘生得貌若天仙,身手亦不凡。七哥可从未如此亲近过一个姑娘!我担心他不知她真面目,着了她的美人计。”


    “……”


    *


    陆府。


    黑袍人单膝跪在暗处屋脊上,抬眸望向沉寂黑夜,兜帽落至身后,夜风拂起被月辉渡上银光的乌发。


    胸口的钝痛再次传至肺腑,他无声地瞧了眼黑袍上那枚小巧的脚印。


    听着远处不甚清晰的蝉鸣,少年将树藤面具推至额头,露出一张温润如玉的面容。


    他此刻神情淡漠,垂眸望着府邸中明明灭灭的灯火,一副拒人于千里之外的冷然模样。


    同平日里体弱多病,却和善可亲的陆公子判若两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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