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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 说书人

作者:昨夜多风本书字数:K更新时间:
    沈千灯抬手摇了摇帘上悬挂的铃铛,店小二闻声赶来。


    沈千灯瞟一眼桌子上的八珍糕,又看了看三更,问道:“你们这有没有核桃酥啊?总吃八珍糕也不是个办法。”


    “好嘞,您稍等。”店小二应下。


    “公主运筹帷幄,揶揄我做甚?”


    “非也非也,”沈千灯摇摇手指,“三公子是我的军师,这出戏还得靠三公子陪我演下去。”


    “一切听长公主殿下吩咐。”


    不多时,一碟圆盘的核桃酥送来,上面镶嵌着核桃仁,撒着胡麻,透着香气,与精致的五瓣桃花状八珍糕倒成两种风格。


    “你吃吧,我要去一趟启照商行,顺便看看槐青,等我回来。”


    沈千灯掏出一个荷包丢给三更,一手戴上帷帽走出去。


    下楼的时候恰有店小二端着八珍糕的盘子往楼上的雅间送,尽数是长条的方糕。


    沈千灯抬手扶帷帽,又多看了一眼。


    铁作坊里,槐青已经不再和袖箭较劲,沈千灯到的时候,槐青正坐在门口的台阶上搓红白纺线,旁边是整齐的一排排暗器。


    “殿下。”槐青起身。


    沈千灯走过去坐下,“在思念家人?”


    槐青摇头,“是槐青无能,做不出袖箭,辜负了殿下的信任。”


    槐青似乎有生以来从未在铸器上遇到如此难以逾越的高峰,一直困扰着她,很是懊恼。


    “我同你说个故事吧。”


    沈千灯看到沮丧的槐青,与多年前初入师门的自己重叠。


    最初,师父也认为她是骨骼清奇的习武的好苗子,很快,练剑之时,她就让师父第一次陷入了深度自我怀疑,她总也领悟不到师父传授的内核。


    原先以为是她体能跟不上,亦或是对剑谱理解有偏差。


    然后就有了晨跑晚练,绑着沙包上山劈柴、砍竹子,她都能坚持下来。


    可是一旦握剑,便显得之是徒有其表。


    师兄带她开了很多小灶,才勉强能使出一套像模像样的剑法。


    “那时候我没少受到师父的奚落,也怀疑过我离宫的决定是不是选错了。”


    直到师兄发现难过的她坐在河边,随随便便捡起一块石头就可以打水漂打得很好。


    “就像这样。”


    沈千灯摸到一块小石头,横手一扔,石子贴着前方的石桌漂过,却又稳稳停在了石桌最远端的边缘。


    “师父说我眼准手稳,是天生的弓箭手。”


    幸而,她没有辱没师父的眼光。而且在箭术上小有所成之后,终于也在其它兵器上开窍。


    “不过我总是偷懒耍滑,剑术不精,上次交手,我打不过你。”


    槐青拉过沈千灯的右手,上面还裹着细布,“是我耽误殿下好一段时间不能练箭了。”


    “那时候我们是敌人,没有点到为止的说法。”沈千灯不以为意。


    “箭弩是我师兄一早就在钻研的,你短时间攻不破,何必苛求自己。术业有专攻,脱手暗器上,天下未必有人敢说定然胜你一筹。”


    “多谢殿下特地宽慰我。或许铸器之上,我并没有那么高的天赋,只是从小耳濡目染,熟能生巧。先前的线人,也没有再递消息给我,我于殿下而言,是一步废棋。”


    “我说了那么多,你一个字也没有听进去。人皆有情,为什么要以棋子自比?你不是要找公孙翊,找到之后呢,你没有什么打算吗?”


    槐青低头,缄默不语。自从与公孙翊离散后,她孤身一人独来独往,只接过江湖人的生意,揭悬赏榜,赚买命钱,与长刀飞镖相伴,茹毛饮血,除了找到弟弟,她别无所求。


    沈千灯又想起一事,“先前你赢了游戏,还没说你想要什么?”


    “我不知道。”


    “那就先欠着,我能做到的你都可以提。”


    “谢殿下。”槐青轻声说。


    沈千灯握上槐青的肩膀,“你既歃血认我为主,我不许你躲在铁匠铺里这样堕落。随我回府,听我差遣。”


    槐青终是抬起头,“是。”


    八珍楼大堂里,又是万晓先生在说书,醒木一拍,接着说起了王家公子与李家小姐的故事。


    沈千灯包下的雅间里却进了一个人。


    “梁王殿下别来无恙啊。”


    三更定住一瞬,缓缓回头,身后是一个戴着兜帽的陌生面孔。


    “阁下可是走错了?”


    那人却放下兜帽,笑着坐下。


    “殿下不认得我,应当认得此物。”那人从袖中掏出一块手令,是薛太尉的东西。


    极少有人知道,大名鼎鼎的八珍楼背后的东家是成安薛家。


    三更瞳孔微缩,却还是说:“阁下当真认错人了。”


    那人起身,逼近三更,二人四目相对。


    “无妨。殿下说我走错了,那我便是走错了。”


    那人勾起嘴角,似笑非笑,将桌上的八珍糕端起来,在离三更更近的位置又重重放下。


    圆盘与桌面刻意碰撞发出声响。


    “在下薛家次子薛行贺,我们还会再见的。”


    薛行贺在三更耳边留下一句话,转身离开。


    三更蹙眉。


    薛正平仅有一长子薛行贯和一女薛行宜,薛家几时有了次子?


    薛行贺,这是入了薛家族谱的名字。


    薛正平胁迫他回京参与夺嫡之争不成,又在搞什么花样?


    他们竟然知道,他在昭宁长公主府上。


    薛行贺来找他,是示威吗?


    “王家公子与李家小姐得贵人相助脱困后,王公子受的伤却迟迟不见好,李小姐又被诊出喜脉,一路辗转,二人决定先回京。京郊,那是一个月黑风高、大雨倾盆的晚上,王公子与李小姐借寺庙躲雨,忽然雷声震天……”


    啪!


    醒木一敲,吓了三更一跳。


    门又被打开。


    三更回头,是沈千灯和槐青。


    “这么入迷,讲到哪了?”沈千灯坐下,见槐青立于身后,又对她说,“坐。”


    “二人脱困,回京路上寺庙躲雨。”


    沈千灯点点头,也开始听。


    “雷声之下,是刀光剑影,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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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仇家追杀。住持向京中发出求救信号,刺客李小姐却受惊要早产,这真是惊险的一夜啊。好在吉人自有天相,住持带寺中人拼死抵抗,终于等到了五城兵马司派兵来援。李小姐也喜得麟儿,母子平安……”


    三更越听这个故事越觉得熟悉。


    这不是杜撰的王家公子与李家小姐,这是父王与母妃。


    他不止一次听母妃提起,父王母妃早年曾往北游历兆国,又途经启国回程,途中数次命悬一线,幸好遇贵人相助,母妃最常感念的,就是启国先太子和太子妃。


    他出生于子时,京郊,兴善寺。


    这是薛家故意安排说给他听的。四方城的所有消息都在八珍楼集散,只要他还在四方城,早晚会听到这个精心编排的故事,薛家在告诉他,天罗地网,他无处遁形。


    “好无趣的故事,明明要争取自由,最后还是屈服现实回去继承爵位,我还当是什么淡泊名利的真名士。”沈千灯对结局却不甚满意。


    “公主听听便罢了,不是还要回府唱大戏。”


    万晓先生讲得自然是添油加醋的话本子,老梁王与梁王妃并非私奔也不是无奈妥协,梁王一脉在益州避世不出多年,不涉纷争,却仍是免不了被卷入成安的波谲云诡之中。


    回府,沈千灯在回廊上看到崔柯的身影,才发觉这几日忙于账簿之事,还有困惑未解。


    沈千灯召了崔枝来书房。


    “你与崔柯,先前是怎么一回事?”


    崔枝垂眼看着地面,缓缓开口,“那是七八年前的事情了。”


    那时候他二人都只是跟在崔老班主身后的小徒弟,崔柯吊花旦,他练小生。崔柯原先是不愿意唱旦角的,可是他天生一副好嗓子,师父不许崔柯做他想,这个花旦他非唱不可,也默许崔柯就是下一任班主。


    直到一个寒冬,没人知道是有心之人妒恨还是无心之失,崔柯失足滑进湖中。


    “好在发现及时,他被师父救了上来。可那之后,崔柯大病一场,毁了嗓子,再难撑起崔家班的门庭。”


    老班主挑中了崔枝。


    缘由无他,崔枝生得吊梢凤眼,花容月貌,最是符合花旦的扮相。


    “于是是师父选中了我,我改唱旦角。崔柯不再登台,只做乐师,愈发沉默寡言。他与我心生嫌隙,时间久了,便成了我师兄弟二人不合。崔柯若是做错了事,还求殿下切莫降罪于他,他心中有傲气不与我们言说,我知晓他为崔家班所做的付出与退让。”崔枝说着就屈膝跪下。


    沈千灯皱眉,她知道崔枝话未说全,她也不宜再问,说到底崔家班名声在外,也尽是各有各的苦衷。


    “没有,前几日的游戏崔柯赢了,我留了一支簪子给他作奖,再无其它,你不用担心。”


    “多谢殿下。”


    崔枝咽下的,他转唱旦角其间悲戚,受了多少冷眼与谩骂,一曲《菱州梦》唱红了崔枝崔小班主,花衫美人,繁荣绮梦,绝代风华。为了崔家班上下的生计,他在达官显贵之间逢场作戏,时时有爱听戏的富家子捧着他,有时他也分不清,不戴红绒花点翠冠的崔班主,是否还是戏中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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