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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 一百两

作者:昨夜多风本书字数:K更新时间:
    “起来喝药。”沈千灯试图唤醒三更。


    三更勉力睁开眼还没看清来人就又闭上了,“谁啊?”


    三更眯着眼请说话很黏糊,好在他很听话被沈千灯扶了起来。


    嘴里被塞了半勺药,三更皱眉,偏头躲,剩下半勺喂到了衣襟上。


    沈千灯看不惯人如此矫情,丢掉勺子,捏着三更的下颚就往里灌。


    “咳咳咳……”一阵疯狂的咳嗽之后,三更恢复了一些意识,“公主?”


    “还认得我就好,躺着吧。”


    待三更再清醒过来,已然暮色深沉。


    推开门只看到疏疏月色之下一个看起来有些落寞的身影。


    沈千灯坐在院里的台阶上喝酒,不知道在想什么,她没有注意到一个身影徘徊走近,伸手去拿酒坛的时候摸了个空。


    用落寞这个词形容万千宠爱于一身的长公主似乎不太合适。


    “怎么不在屋里歇着?”沈千灯蹙眉。


    三更撇了撇嘴:“我饿了。”


    沈千灯悻悻,她忘记要吩咐给三更温一份晚膳,这个时辰小厨房早已熄火,让病人吃残羹冷炙实在是有失待客之道。


    “我去给你拿些吃的。”


    沈千灯从屋里出来端了一个漆盘,一盘点心果脯还有一壶清水,臂弯还有一件狐裘披风。


    披风兜头盖下来,沈千灯趁机换走了三更手上的酒坛。


    “归你了。”


    三更面色仍是怏怏,开口听起来精神倒是好了不少,“谢公主赏——何以解忧,唯有杜康。什么难事也会让长公主如此烦心?”


    沈千灯放下酒坛,眯眼盯着他,“我没问你,你倒是先盘问起我来了。”


    “既是门客,总要能为公主解惑。”


    沈千灯往后一靠,整个人松散地倚在石柱上,举起酒坛又喝了几口。


    “三公子不会真的是哪位贵主的幕僚吧?”


    “公主嫌我多嘴,我不问便是。”


    三更嘴里发苦,拈了一块果脯一直咀嚼,长久抬头看着天空。


    神游着咀嚼月光洒在白狐裘上,像萦绕着薄雾,映得三更像镜花水月,看不真切。


    “在看什么?”


    “弯月似归心。”归心似箭。


    “在思念家眷?”


    三更摇头,“我是家中独子,家父病逝后,只余家母常居老宅,我久不归家,担心宗族中有人刻意薄待她。”


    原来也是大户人家的后宅争斗。


    “我也挂念家人。”沈千灯饮了一大口酒,如是说。


    不知今生是否还有机会再踏上故土。


    “子欲养而亲不待,等你的伤见好,早些回去陪陪令堂吧。”


    “禹三过家门而不入,难道真的不想回去吗?公主不也一样。”三更转头看着沈千灯说。


    不知母妃如今可好?


    沈千灯不言,酒如愁肠,醉了几分。


    三更打破寂静突然问:“四方使今日登门,公主见了他,还欲保着我吗?”


    “原来,你不信我啊?”沈千灯眯眼带着酒气凑过来,轻声说:“我知道穆承锋并非真要取你性命,想必与中伤你的不是同一批人。”


    三更神色微变。


    看到三更默不作声,沈千灯原先看到悬赏令时的几分猜测也转为肯定,又道:“穆承锋邀我三日后去他府上做客,你放心,我不会把你卖给他。你只管安心住下,莫要揣测我的来意。”


    “公主留我要做什么,出谋划策吗?”


    沈千灯俯身伸出一根手指轻轻点在三更额头伤口上的纱布上,“我这里不收谋士,不以出谋划策营生。”


    公主府向来可没有什么幕僚门客。


    沈千灯好像喝醉了,晃悠悠起身拎着酒坛转身回屋。


    夜风携来带着笑意的声音:“早些歇息。”


    周遭仿佛静止了几息,痛觉一瞬间将感官放大。


    姑娘家身上的脂粉香夹杂着酒气和沈千灯的音容相貌一起涌进他的五感。


    留下三更怔在原地。


    三更回屋不多时,房门又被人叩响。


    “夜已深,公主何事?”三更开门问道。


    “若非你提起穆承锋,我差点忘了——”沈千灯展开紫沅昨日带回来的悬赏令在三更面前,眨眨眼,左手指了指悬赏令上“赏银一百两”的字样,“如今你欠我一百两银子。”


    “公主的意思是?”


    沈千灯推开三更走进来在鼓凳上坐下,悬赏令拍在茶几上,“我要在四方城住上一些时日,不如委屈三公子以身相许,做一段时间长公主面首,我在四方城一日,就保三公子平安,如何?”


    沈千灯语出惊人,是三更万万没有料到的。


    他沉默了一会才开口:“公主恐是喝醉了,我扶公主回房歇息。”


    沈千灯压下三更来扶她的手,“我知道我有些强人所难,但三公子当真不考虑考虑?”


    客场作战,气场上本就矮了一头,三更受了伤处处掣肘,力气上一时也无法与沈千灯掰手腕。三更不自觉后撤半步,隔着一张茶几,也坐在了鼓凳上。


    沈千灯回头看了一眼刻漏,“快到子时了,三更天之前,三公子得给我一个答复。”


    两人就这样四目相对。


    沈千灯盯着他,三更却在走神。


    三更发现沈千灯的眉尾有一小颗痣,若画了眉,便很难发现,只有未施粉黛的时候,才能看得清。


    滴。


    滴。


    嘀嗒。


    刻漏中的水一滴一滴往下,在受水壶中化成一圈一圈涟漪,浮舟托起木箭缓缓移动了一分。


    子时到。


    沈千灯斟了两杯清茶起身,一杯递给三更,“以茶代酒,三公子考虑好了吗?”


    就在话音落地的一瞬,沈千灯以为三更会严词拒绝的时候,三更接过了沈千灯手中的杯盏。


    两个瓷杯碰在一起发出清脆的响声,“三更谢长公主垂青。”


    “合作愉快!”


    其实第一次听到沈千灯昭宁长公主身份的时候,三更倒不觉得诧异。


    他在成国,对启国皇族所知无多,无奈昭宁长公主此人的经历像话本子一样传遍了四国,三更也有所耳闻。


    按理说天家公主不应该有如此多的风言风语,但昭宁长公主并非皇族血脉,她是启国德宣大长公主的义女。听说幼时拜在前朝大司马狄老将军门下,后来才被加封为公主。而且,在传言之中,刁蛮跋扈、无端奢靡,昭宁的名声算不得太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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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有人说,晋封昭宁是为了笼络狄老旧部。


    也有人说,这是启国故意放出来混淆视听的流言,狄老将军怎么肯收女弟子。


    见到本尊,倒觉得坊间那些耸人听闻的阴谋阳谋都霎时黯然失色,长公主殿下堪堪是个天上有地下无的明艳大美人,虽然没有华服金钗,但看到她的第一眼,就觉得该是个高门贵女。


    萍水相逢,她冒着风险救下我这个可疑之人难道只是一时兴起?


    三更不得其解,稍微深想,只觉得头又开始痛。


    许是因为饮了酒,又许是在三更和崔枝达成了目的,沈千灯终于安稳睡下。


    找三更提条件,沈千灯也是临时起意,说实话她猜不到三更的身份,成国的年轻勋贵她前世多少都打过照面,但凡有一面之缘,都不可能对三更这张脸毫无印象。可穆承锋偏偏佯装全城追捕他,他绝非寻常富庶子弟。


    或许,三更的出现便是她今世的转机。


    沈千灯很久没有睡过一个好觉了。离开玉京的这一路舟车劳顿加之兖州围城的生死一线,让她心力交瘁。


    她还梦到了许久未回去的青州城,那里有她心心念念的山外小阁楼。


    她在归楼前前后后住了七年。


    山间夜里总是爱下雨,所以格外好眠,一早就能听到师父在长剑破空和师兄的木鱼声。


    她就站在檐下躲懒。


    “青灯,站那干什么呢?”狄老一边舞剑一边问她。


    “在欣赏师父英姿,师父真是风采依旧。”


    “别以为说几句好话今日就能躲过练习。”


    “师父,我在练耳力啊!师父练完一套剑术师兄要敲一百八十七次木鱼。”她一贯会插科打诨。


    结局是被丢进林子里练蒙眼射飞鸟。


    可惜她当时贪玩,总说着明日一定好好练,直至离开青州也没能练成。


    她原是启国战乱时流落边境的孤女,帮当时落难的太子妃如今的太后寻得庇身之所,引走了追兵,后被太子妃短暂抚养拜师狄老将军,原属青之一辈,只单名一个“灯”字。在青州,是她一生中唯一一段逍遥自在的时光。十五岁,她被接回宫中,记做德宣大长公主之女,刻入玉牒,破例在笄礼上受封公主。太后说既已入世,便要正名才能压得住她的命格。


    七日来复,利有攸往,钦天监监正为她算了一个“七”字,德宣大长公主却说佛陀七阶,“七”字太苦,千江有水千江月,故而改做千灯,封号“昭宁”。


    深宫的夜里太安静了,连脚步声都微乎其微。听不到后山的虫鸣鸟叫,听不到归楼时常呼啸而过的风声,她一直睡不好,总是惦记着要溜出宫回青州去。后来真的出宫了,倒是情怯犹豫了。


    沈千灯实在高估了自己如今的酒量,只饮半坛清酒竟也睡到日上三竿才醒。想想前世在兖州领兵时,烈酒消愁却仍是难醉。


    “殿下醒了,玉京有东西送来。”紫沅呈上来一个精致的红漆木盒。


    “这是南宫商行的掌柜一早亲自送来的,说是玉京来的家书还有您要南宫小姐寻的绝世棋谱。”


    “放梳妆台上便是,不必候我梳妆。”


    棋谱?


    盒中确有一本棋谱,她可从未与南宫云檀论过棋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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