信封上写着“阿姊亲启”,沈千灯坐下撕开封蜡,花宣上是工整的簪花小楷,是南宫云檀的字迹。
“阿姐安好,见字如晤。京中一别匆匆,我赠阿姐半副玉棋,听闻阿姐已落脚四方城,想来百无聊赖,家父命快马加鞭送来黑子,黑白同构,望阿姐如有神助,棋路畅通,以绥四方。家中一切如旧,盼阿姐远行诸事顺利,常复家书。云檀。”
一个月前,玉京。
一早天未大亮,南宫云檀就偷偷出府在城门等沈千灯。
“云檀,你怎么在这,不是让你们不要来送吗?”沈千灯跳下马车。
南宫云檀掀开帷帽,“千灯,我有东西要给你。”
南宫云檀握上沈千灯的手,往她手里塞了一个锦囊,摸起来是一个小物件。“锦囊妙计,等出了城门你再打开。”
“云檀……”沈千灯哽咽。
“你一路向西,游历名山大川,一定要常寄些礼物给我。成国境内所有赵家商铺,全天下南宫商行,找当地的掌事,只需言明我的身份,皆能把信件递回来。”
沈千灯猜到了是什么,推回去,“我不能收。我带走了你怎么办?”
“跟我客气什么。莫说离开启国,我甚至不会离开江南,没人会对我不利。此行山高路远,千灯,我希望它能替我与你同在。”
见沈千灯还在犹豫,南宫云檀直接将她推上了马车,“好了千灯,开城门了,快走吧。”
迎着第一缕晨光,车舆将厚重的玉京城门甩在身后。
“一路平安——”
沈千灯在马车上打开锦囊,是一个通体莹白的玉麒麟。南宫家的麒麟牌有黑白一对,以南宫氏祖籍闻城为界,分掌东西,不止商铺,更有与买卖一起无孔不入的天网,见麒麟牌如见南宫家主。
泪珠砸在麒麟玉牌上四碎开来。
回到府上的南宫云檀发现整齐穿戴官服的楚王南宫瑞背着身站在正厅。
“你去送昭宁了。”
“是,”南宫云檀当即跪下,“女儿还把麒麟玉牌给了千灯,请父亲责罚。”
南宫一族百年世家家规森严,麒麟牌不传旁支,更遑论传给外姓。
南宫瑞叹了一口气,转过身来,“罢了,起来吧。为父当年也是这么对先太子的。”
希望着借南宫一族的势力保他远行无虞。
“父亲与明懿太子情同手足,我与千灯亦如此。”
“若是昭宁在四方城有需要,就派人把这个送给她。”茶几上落下一计沉闷的声音,南宫瑞跨步走出去上朝。
南宫云檀一抬头,是墨翠玉麒麟。
“云檀替千灯谢过父亲。”
沈千灯用一根银簪撬开匣子的底层隔板,下面是用棉絮包裹的一块墨翠,经复杂的雕工刻成麒麟的形状,沈千灯拿出另一块白麒麟在掌心一对,浑然天成。她把两块贵重的玉牌裹着帕子放进了一个精巧的多宝盒中。
盒中还有许多写了字的薄纸,这是她重生以来能将忆起的成安和兖州官员记成的名册。
这多宝盒还是在青州时师兄随手做出来的,以螺旋环环相扣,若是多次推不开这九宫格,引线将摩擦引燃盒中硝石自毁。
前世她并没有再收到另一块墨玉麒麟,应当是她今世借了南宫家少主查账簿的名义,云檀怕她露馅,特意送来的。
多谢,云檀,还有楚王叔。前世今生,他们都待她如血亲。
沈千灯在心里默念,点燃了南宫云檀的信。
今日是这个月崔枝在八珍楼的最后一出戏,唱罢就如约来了东城四所,沈千灯给足面子亲自去迎。
紫沅紫泱随着沈千灯一起走出大门,却是一惊。
算上崔枝,崔家班一行来了十人,月白的袍子,娉娉婷婷尽数是俊俏的小生。
崔枝头上斜插着一支月牙长簪,向行了半步,“崔家班班主崔枝,携九小生,拜见长公主殿下。”
“昭宁长公主殿下金安。”十人齐齐作揖。
“免礼。”
紫沅紫泱上前引路,“诸位郎君这边请。”
“不必。”沈千灯拦住了她们的动作,“从正门进。”
崔枝抬头同沈千灯对视了一眼。
“谢长公主殿下。”
这是崔枝第一次从正门跨过这样高的门槛,门上的牌匾是赵宅。
“本宫喜静,无事不必向本宫见礼问安,除了主院,皆可随意进出。若要练功,诸君自便。”
沈千灯吩咐道:“紫沅紫泱,带诸位郎君去西苑安置。”
“是。”
“谢公主。”
单崔枝一人随沈千灯去了主院。
“进来吧崔班主,先前不是说要侍奉本宫。”崔枝的脚步迟疑了一瞬,还是迈进了沈千灯的寝屋。
“坐。”沈千灯自顾自随意地坐下。
崔枝关上门,“谢公主。”
“好了,这里最安全,没有旁人,不必如此拘谨。”沈千灯扬了扬一侧秀气的眉毛。
沈千灯颇带嘲讽意味地笑道:“崔班主果然是聪慧过人啊,生怕我名声不够差,来了十个人。”
“公主谬赞,一千两银子的事我自然要办好。”崔枝说话眉目都含着笑,声音像潺潺流水。
这是沈千灯见崔枝的第二面,是他完全褪去戏中角色的真面,也不能怪那么多大户人家的小姐趋之若鹜。弱冠的年纪,双耳上挂着红髓耳坠,完全是一副风流公子的做派,偏偏自小唱作旦角,一颦一笑皆是风情。
“长公主再这么盯着我看,这事一百两可不成了。”崔枝调笑道,他笑的时候红耳坠也会轻轻地晃动。
“你放心,崔家班罢演的损失我会双倍补上。只是崔班主哪里缺这些银子,你还未告诉我为何昨日那么爽快就答应了我的要求。”
“只缘身在此山中。”崔枝故作高深道。
“家师确有‘春日宴不入府’的规矩,只是这其中缘由是因为早年赵家五小姐如今的楚王妃对崔家班有一饭之恩。这春三月是为入玉京空下的,家师仙逝后,我带着崔家班来到四方城,已多年未回过启国。长公主殿下自玉京来,殿下的旨意,崔家班无有不从。”
原来的赵姨结下的善缘。
“那为何我派人去请,你不肯来?”
“先前不知是长公主驾到,弄巧成拙。长公主亲临梨园倒成全了我清高自傲的名声,多谢殿下。”崔枝说着还向沈千灯作揖。
沈千灯在八珍楼豪掷百两捧戏子的事早已在坊间传遍,只是还没有人知道她的身份,但这只是时间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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问题。
沈千灯矫做怒容,“这下我成了倒逼良家子的恶人。”
“这不是正遂了殿下的意。”
诚然,如此机缘与沈千灯的计划不谋而合。
“不过,崔枝还有一事相求。”崔枝站起来行礼,语气也不复之前轻松。
“你说。”
“想必殿下只是暂居四方城,待殿下启程之日,崔枝想请殿下替我安置一位女子。殿下放心,是身家清白的姑娘。”
崔枝言辞恳切,沈千灯只当他口中的姑娘是他的心上人,一口答应下来,“你放心。”
沈千灯顺着开窗的方向向另一边望去,“东厢房住了我府上的一位客卿,三更三公子,他受了伤平日不常走动,还劳烦崔班主得空去与他说说话,替我照看一二。”
沈千灯为二人做了引荐。
“崔枝明白。”
崔家班前脚刚到,穆承锋派的护卫就来了,这偌大的宅院一下子就不再空荡荡。
沈千灯理了理袖口,抬头,“好戏开场了。”
“长公主殿下有旨,凡在殿下府上当差的,在城司之外额外给各位多发一份俸禄。”紫沅在堂前传达沈千灯的意思。
“谢殿下。”
院墙内外一下子热闹起来。
没有规矩才应当是长公主府上的规矩。
正是用晚膳的时辰,没人发觉,有人从僻静处翻墙进来。
沈千灯一走进院子就发觉了异常。
她书房的门紧紧闭着,可她素来没有关门的习惯。
沈千灯抽出袖中匕首轻轻插在了门缝上,此刻所有人都在前厅欢宴,更显得此处格外安静。
书房里有翻找东西的声音。
沈千灯用匕首别开门,霎时迎面寒光飞射,她迅速侧身才堪堪躲过,三把飞镖几乎是擦着她的脖颈飞出去。
屋里却只有一个穿着黑色夜行衣的蒙面大盗。
“敢问阁下只身来我府上所求何物啊?”
那人不答,伸手又是一枚飞镖袭来。
“阁下若求钱财,一切好说,暗箭伤人可不光彩。”沈千灯边躲边劝道。
“你是什么人?”那人终于开口。
沈千灯自报家门:“启国昭宁长公主。”
却没想到那人听完竟毫不犹豫转身破窗逃走了。
本宫的名号听起来像无钱无权无势?
沈千灯在书房转了一圈,拔了下插在门框上的飞镖,径直去了东厢房。
南宫云檀用来打掩护的“绝世棋谱”被沈千灯顺手给了三更解乏,此刻他靠在床上闲看看,只有右手能动,因而翻阅十分不便。
“怎的三公子这里如此冷清?”
三更放下棋谱,“公主昨日还说我忌辛辣油腻。”
“棋谱也能看得如此津津有味。”
沈千灯伸手摸三更额头,三更呼吸一滞,要向后退却退无可退。
一旁卷起的书页“哗啦”合上。
温暖的手隔着四指宽的纱布贴在三更的额头,“不烫了,明日我让紫泱给你做些好吃的。”
沈千灯收回手,双眼对上三更的目光。
“怎么了,盯着我做什么?”
“公主受伤了。”三更指了指沈千灯的颈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