穆承锋的拜帖来得比沈千灯预想中要快,一起来的,还有意外之喜。
午后,紫沅出去采买,回来时左顾右盼,神神秘秘地递给沈千灯一张黄麻纸。
“殿下看看。”
沈千灯接过,是一张告示,或者说是,悬赏通缉令。
“这是奴婢在无人时偷偷揭下的,城中闹市皆有,昨夜这附近当真进了刺客……”紫沅露出担忧的神色。
通缉令上写着全城搜捕刺杀四方使襄王世子穆承锋的成国要犯,潜逃进东城大街,提供线索者赏银一百两,下面还附了一张画像。
看样子,说得应当是三更。
沈千灯往下看,这画像上是一脸横肉络腮胡的大汉,不能说与三更毫不相像,至少性别是对的。
“殿下,既然有刺客,我们可要换个住处,或者召卫陵统领来保护您?”紫沅问。
“不必了,我自有打算。”
沈千灯又打开穆承锋的拜帖,一手好字确是他亲笔所书,不过是寒暄问候及赔罪之语,通篇不提下属冒犯,只道他治下有失,明日登门致歉。
蜀锦、刺客、悬赏令。
身份成谜的三公子,你会是一支利箭吗?
*
“让紫泱去请的人还没到吗?”
紫沅看了一眼刻漏,“应是该到了。”
话音刚落,可回来的却只有紫泱一人,“奴婢无能,殿下先前吩咐说不透露身份,奴婢没能见到崔班主。”
次日,一辆宽大的马车停稳在东城四所,穆承锋只带了几个随行侍从前来拜访,完全没有要搜府的架势。
“见过昭宁长公主殿下。”
“四方使大人。”沈千灯坐着没有起身,冷冷一句称呼,颔首也算回礼。
“不知公主大驾光临,多有疏漏,冲撞了公主,在下向公主赔罪,还望公主海涵。”穆承锋挥手,侍从呈上了漆盘,“这是兖州今年刚出的新茶不知春,想必公主还未尝过,给公主解乏,聊表歉意。”
“襄王世子客气了,世子请坐。紫沅看茶。”
沈千灯前世虽嫁做世子妃,却与穆承锋认识前后不过两年,相处不多,才子佳人身份相当,襄王世子才华横溢,初入官场便颇有建树,是她和亲的上佳之选,各怀心思,仓促成婚,与她而言也算故人。
只是隔着兖州一城的存亡和两年一瞬,沈千灯有诸多疑惑。
“谢殿下。”
“既说是有刺客,本宫此次借着南宫家的名义出行,南宫家与赵家行商树敌诸多,世子不带人搜一搜,本宫心里也不踏实,不如世子借本宫一批护卫,本宫也好安心。”
“理应如此。公主是四方城的贵客,如今四方城由我管辖,也应尽地主之谊,不知是否有幸邀请公主拨冗,三日后于寒舍小宴,庭雩再邀三五好友为公主接风洗尘,公主意下如何?”
穆承锋先抛出了橄榄枝。
“世子相邀,本宫没有不去的道理。”
……
穆承锋此行目的达成,很快找了由头离开。
“殿下可要尝尝这不知春茶?”
沈千灯颔首。
成国名茶多苦涩在先,虽说是忆苦思甜,她仍是喝不惯,唯有兖州不知春最合她的口味。
前世沈千灯初至四方城城司,穆承锋也是拿了不知春招待她,她很喜欢这个味道,清爽味甘,后来只要当季,都只饮不知春茶。
当时她并未住进东城四所的赵宅,不曾听闻什么刺客之事,自然也没有遇到三更。
此行她若要嫁往成国,襄王世子是人选之一,成国当今皇帝久病眼看着大限将至,虽说太子之位已立,但各派暗潮汹涌,诸王谁将继承大统仍尚未可知。否则,襄王也不会舍得把唯一的嫡子放到四方城来历练。
穆承锋来赔罪是假,要拉她入局才是真。
前世信王谋反偏偏选在她与穆承锋大婚前夕,倘若今世她没有再嫁给穆承锋,他们不会回到封地成婚,那兖州的悲剧是否就能改写?
过了晌午,沈千灯准时带着紫沅、紫泱来到了八珍楼。
“他不肯来,便是要我亲自去请了。”
月初的八珍楼最是热闹,四方城梨园最负盛名的崔枝崔郎君会在八珍楼唱上几出。崔枝出自菱州十三坊的崔家班,自从在四方城唱响名头,可谓是门庭若市,四方馆十天半个月才能等到崔枝登台一回,想请他到府上唱一出戏更是难上加难,不少达官显贵都在这里碰壁。
他就是昨日沈千灯没等到的人。
四方馆大堂里人头攒动,一位眼尖的店小二过来引路:“几位这是来听崔郎君唱戏?”
“是啊,我可是特地从城外赶来,”沈千灯答道,“过几日是我祖母大寿,小哥可知怎么能请崔郎君到府上贺寿,我想哄她老人家高兴。”
店小二回头隔着帷帽将沈千灯打量一番,“小姐您有所不知,春日宴不入府,这是崔家班老班主传下来的规矩,您还是早些另寻其他的戏班子吧。”
“原来如此,多谢。”
沈千灯在阁楼雅间落座,今日八珍楼唱的是《菱州梦》的下半出。相传当年启国的明懿太子在菱州十三坊唱了半出折子戏,不顾世俗求娶身份悬殊的太子妃,最终真情胜过了风言风语,只是这戏文的后半段被崔老班主改做了悲剧,红颜易逝,太子妃最终困囿深宫,郁郁而终。
“舅母从前听到这一段的时候说,若非她足够幸运,必定也逃不开这个结局,所以她不曾禁绝《菱州梦》这么唱,只希望天下女子都莫要遇到负心人。”沈千灯在阁楼的看台上轻声说。
面前的案上的茶升腾着热气,还有刚出炉的茯苓八珍糕。
沈千灯尝了一块方糕,这茯苓八珍糕宣扬是美容养颜,在四方城甚受追捧。今日揭开庐山真面,配上一盏爽口的绿螺茶,中和八珍糕的醇厚,滋味果真不错。
“先太子殿下和太后娘娘是难得一见的神仙眷侣。”紫沅道。
“兰因絮果,今生难料,韶光逝,咏桃夭,江南十三坊,玉京薄情郎,余今珠泪洗红妆……”崔枝做太子妃扮相,鬓已星星,唱词叫人肝肠寸断。
“北郎,初见柳絮纷飞,别时孟春飘雪,死生莫要再见。”崔枝跪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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虚空握住落雪,一滴晶莹的泪从眼角滑落。
台上飘起梨花作雪,台下是此起彼伏的叫好声和各路打赏。
“谢幕了,紫泱。”沈千灯使了一个眼色。
“我家主子赏银一百两!”
崔太子妃朝沈千灯的方向盈盈一拜。
台下看官纷纷侧目,纱帐后是谁家小姐出手如此阔绰,哪位大户人家的小姐爱捧戏子这种事坊间最爱议论,不多时就会在坊间传遍。
这一百两终是打通了门路,让沈千灯进了戏房。
“你们在外面候着。”沈千灯吩咐道。
崔枝只净了油彩妆面,鬓边仍是留有几缕白发,他起身行了个万福礼,“奴家见过小姐,谢小姐赏。”
总有富家纨绔爱使银子闯戏房,崔枝已经司空见惯。
沈千灯掀了帷帽直接在上位坐下,冷脸道:“想见崔班主一面可真难啊。本宫姓沈,从江南来。”
崔枝转了转要沁出水似的双眸,掩唇笑轻笑,“原来昨个东城四所要见我的贵客是您呐。”
旋即崔枝撩起衣袍向沈千灯行跪拜大礼,“昭宁长公主殿下金安,不知长公主殿下大驾光临,所为何事?”
沈千灯俯身,伸手挑起崔枝的下巴一瞧,不愧是唱响四方城的名角,这张灿若桃花的脸真是羡煞旁人,像二八芳华的姑娘一样水灵。
“崔郎君这般貌美,我见犹怜,怎么忍心让崔郎君继续在外漂泊,不如随本宫回府,总好过在梨园看旁人眼色。”沈千灯盯着崔枝的双眼,说得情真意切。
崔枝也不低头躲,迎着沈千灯的目光笑着说:“能侍奉长公主殿下,崔枝三生有幸。”
“怎么,这就不算违背祖师爷的规矩了?”沈千灯松开手偏头含着笑,语气却冷了下来。
紫泱远远透过门缝,窥见了崔枝给沈千灯斟茶,沈千灯似是不悦,没有接。
“长公主殿下说笑了,崔家班生兴皆于启国,即使是老班主还在世,也不会如此不识抬举。”
闻言,沈千灯挑起一侧秀气的眉毛颔首,“谅你也不敢。”
桌案上拍下十张银票,“一下午茶本宫也喝够了,这是一千两。如此,东城四所的后宅恭候崔班主。”
语毕,沈千灯起身戴上帷帽向外走,身后传来崔枝的声音,“恭送长公主殿下。”
屋外,紫沅紫泱焦急地等待着,见沈千灯一出来就迎上来。
“殿下,如何?”
沈千灯步履未停,轻描淡写道:“把西苑收拾出来留给崔郎君。”
紫沅瞪大眼睛,杵了一下紫沅,殿下这不是捧戏子,这是要……养面首?
虽说启国民风开放,公主养面首前朝也有先例,可这毕竟是在四方城,如此招摇,难免被人诟病,只怕殿下要名声扫地了。
不过话又说回来,崔家班这一代班主一向清高自傲,从不对权贵摧眉折腰,怎么殿下去一趟就收入府中了,难道这崔班主先前尽是些欲擒故纵的把戏?
回府,沈千灯径直奔向东厢房却什么都没说成。
三更失血过多,发了高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