殿内陷入了一种微妙的寂静。几位原本想附议王崇古的大臣,也悄悄收回了迈出的脚步,暗自思忖起来。
短暂的沉默后,是更为激烈的喧哗。
“臣举荐康亲王!”一位勋贵模样的武将率先出列,声如洪钟,“康亲王乃陛下叔祖,辈分最高,德高望重,由他老人家坐镇,必能稳定朝局!”
他话音未落,另一派文臣便立刻反驳:“康亲王年事已高,精力不济,如何能处理繁重国事?依臣之见,永王殿下乃陛下胞弟,年轻力壮,敏而好学,正是协理政务的最佳人选!”
“永王殿下虽为陛下胞弟,然于政事经验尚浅,恐难当此大任!不如由苏丞相协理政务,再选宗室贤王从旁辅佐,方为稳妥!”
“苏大人自然是肱骨之臣,然辅政需宗室与朝臣共议,岂能由一人独断?”
“此言差矣!非常之时,当行非常之法,丞相大人……”
一时间,太极殿内争论之声四起。原本还因皇帝缺席、皇后临朝而心怀惴惴的众臣,此刻仿佛都忘记了御座之上的异常,也无人再去追问陛下头风究竟重到何种程度。
一时间,众人争论的焦点完全从皇后监国是否合乎礼仪法制,转移到了哪位宗室更有资格辅政之上。每个人心中都有一本账,都想将自己派系支持或关系亲近的宗室推上这摄政之位,攫取这突如其来的权力。
毕竟,陛下头风是事实,贵妃有喜也是事实,皇后手握诏书,又控制了宫禁和京城防务的关键部分,实力摆在眼前。
硬碰硬,谁也不敢保证能全身而退,不如在既成事实下,谋求分一杯羹。
龙椅之侧,孟临渊淡漠而立。
萧彻登基不过一载,自身根基确实浅薄。他提拔的新贵与原有的勋贵、文官集团本就矛盾重重,宗室之中对他不服者亦大有人在。
如今,他这定海神针骤然病重失位,原本被压制住的各方势力,自然迫不及待地要跳出来争夺利益。
所谓的忠君,在触手可及的权力面前,显得如此苍白无力。他们并非不关心萧彻,只是在巨大的利益诱惑和罗家兵权的威慑下,自然选择了抓住眼前的机会,至于皇帝的真实现状,反而成了可以暂时搁置的细枝末节。
良久,直到争论声稍歇,孟临渊才淡淡开口:“众卿所言,皆有道理。然国事繁杂,储君尚小,不可久议不决。”
“既然众说纷纭,莫衷一是。那便依方才几位爱卿所荐,暂定由安亲王、成王、靖王三位,会同丞相苏大人、兵部尚书李大人,以及……”
她略微停顿,目光落在方才举荐罗家的那位大臣身上,“以及罗将军,共六人,组成辅政议事阁。如何?”
这个安排,显然不能让所有人满意,但至少面上给了各方一个交代,暂时平息了最激烈的争议。有人面露喜色,有人眉头紧锁,有人暗自盘算后续动作,却无人再当场高声反对。
“若众卿无其他要奏,今日便到此为止。”孟临渊不给众人更多思考的时间,直接宣布散朝。
百官心思各异地躬身行礼,陆续退出太极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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孟临渊垂眸看着奶娘怀中那个裹在明黄襁褓里的婴孩,孩子小小的,脸皱巴巴红通通的,正闭眼睡着。
这是原主弟弟的孩子,如今成了她口中贵妃所出的嫡子,未来的太子。
其实已经一个多月大了,不过么,前朝的人也见不到,等到周岁的时候,也分辨不出来多了一个月还是少了一个月。
她看了几眼,便兴致缺缺地摆了摆手,“带下去好生照料。”
奶娘连忙躬身,小心翼翼地抱着孩子退下了。
她走到书案前,上面已堆满了奏章。随手翻开几本,无非是各地请安、汇报些无关痛痒的政务,但字里行间,都能感受到一种小心翼翼的试探。
她提起朱笔,却并未立刻批阅。
权力到手,只是第一步。如何稳住朝堂,平衡各方势力,才是真正的考验。
那所谓的辅政议事阁,里面的人各怀鬼胎,绝非铁板一块。
安亲王辈分高,却无实权。成王贪婪,靖王暗弱,苏丞相老谋深算,兵部尚书李大人是萧彻一手提拔,未必真心臣服,至于原主的父亲罗顷……家族利益与她的权位如今已捆绑在一起,倒暂时可算作助力。
但这平衡,脆弱得很。
“娘娘,”顾长风走了进来,“各宫门均已换防完毕,京城九门也在我们掌控之中。只是羽林卫中尚有部分将领态度暧昧。”
孟临渊放下笔。“名单。”
顾长风呈上一份密报。“共有五人,皆是陛下心腹。是否……”他做了个抹脖子的手势。
孟临渊扫了一眼名单,摇了摇头。“此刻杀人,徒惹恐慌。将他们明升暗降,调离要害职位,派人严密监视即可。”
“是。”
“还有,”孟临渊叫住他,“加强对漪兰殿的看守,任何人不得接近,饮食药物需经三道查验。另外找个稳妥的太医,定期为贵妃请脉,务必保住她腹中胎儿。”
顾长风眼中闪过一丝讶异,但并未多问,领命而去。
锦书有些不解:“娘娘,为何还要保贵妃的胎?若是生下皇子,岂不是……”
“岂不是多个隐患?”孟临渊接了她的话,微微一笑,“正因如此,才更要让她生下来。”
-
朝堂上的纷争并未因辅政议事阁的设立而彻底平息。
被孟临渊强行按下的暗流,在几日后终于找到了突破口。
以永王为首,联合了两位宗室,以及几位对罗家骤然掌权极度不满的文臣武将,暗中串联,打出“清君侧”的旗号,指责皇后罗氏挟持天子,妄图以外戚之身窃取萧氏江山。
他们集结了手中所能调动的府兵、私兵以及部分对现状不满的京营官兵,共计约两万人马,在一个天色未明的清晨,突然发难,直扑皇城各门。
叛军计划周密,意图趁宫禁换防、守备相对松懈之时,一举攻入内宫,救出皇帝,控制甚至诛杀皇后,扭转乾坤。
然而,当他们挥舞着刀兵,呼喝着冲向平日里熟悉的宫门时,等待他们的,却不是预想中仓促应战的宫廷侍卫,而是甲胄鲜明的陌生军队。
阵列严谨,弓弩齐备。面对汹涌而来的叛军,没有丝毫慌乱。
为首一员年轻将领,身着玄甲,手持长枪,立于阵前,正是顾长风。他目光冷冽地扫过叛军,手中长枪向前一挥。
“皇后娘娘有令:冲击宫禁,形同谋逆,格杀勿论!”
“杀!”
叛军瞬间被打懵了。
战斗几乎呈现一边倒的态势。不到一个时辰,叛军主力已被击溃,永王及其核心党羽尽数被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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余者或死或降。
消息传回宫内时,孟临渊正在批阅由辅政议事阁呈送来的奏章。
锦书匆匆入内,低声禀报了宫门处的战况以及永王被俘的消息。
孟临渊笔下未停,只淡淡嗯了一声。
她批完最后一本奏章,放下朱笔,这才抬眼,对侍立一旁的顾长风道:“将首逆永王及其同谋的核心宗室、大臣,押至西街,明正典刑,悬首示众。让所有人都看看,谋逆作乱,是什么下场。”
“其余附从者,按律论处,该流放的流放,该贬黜的贬黜。其家产,充入国库。”
“是!”顾长风躬身领命,眼中闪过一丝敬畏。
他亲眼见证了皇后娘娘是如何在不动声色间,六个月就组建训练并隐藏了这样一支精锐之师,又在关键时刻给予敌人致命一击。
这份心机、手段与狠厉,远非寻常人可比。即便当初以狠辣著称崛起的陛下,也很难有此能力。
西街刑场血流成河。
永王等人的人头被高高悬挂在旗杆之上,昔日尊贵的亲王、宗室、大臣,如今成了警示众人的叛臣贼子。
朝野上下,瞬间失声。
直到此刻,所有人才真正意识到,这位平日里看似温婉,甚至有些病弱的皇后,手中掌握着怎样可怕的力量,行事又是何等的铁血无情。
她并非依靠罗家的余荫,也并非仅仅依靠那道真假难辨的诏书。
原本还有些蠢蠢欲动的势力,立刻偃旗息鼓。
朝堂之上,终于彻底安静下来。
-
太极殿。
百官肃立,气氛比之往日更添几分凝重与压抑。许多大臣低眉顺眼,不敢直视御座之上的那道身影。
“众卿平身。”
百官谢恩起身,心中无不忐忑。
孟临渊淡淡道:“昨日宫中些许骚动,惊扰众卿了。宵小之辈已伏诛,朝纲得以肃清,实乃社稷之幸。”
她继续轻描淡写道:“然,逆贼虽除,其所暴露之积弊,却不可不察。永王等人能私下纠集兵甲,耗费钱粮无数,而朝廷竟未能及早察觉,可见户部于钱粮审计、度支核算之上,颇有疏漏。”
点到户部二字,殿中不少人心头一跳,尤其是站在文官队列前列的户部尚书。
孟临渊仿佛没有看到他的紧张,依旧笑吟吟地继续说道:“国库乃国之命脉,户部掌管天下钱粮,职责重大。如今陛下静养,储君年幼,本宫既承陛下托付,暂摄国政,于此关键之处,更需格外上心,以免再生动乱,辜负圣恩。”
她顿了顿,声音依旧温和,却带着不容置疑的决断:“故而,自即日起,户部一应大小事务,所有奏报、文书、度支、审计,皆需先呈报于本宫过目裁定。谢道衡。”
户部尚书浑身一颤,连忙出列,躬身道:“臣在。”
“尔身为户部堂官,责任重大,今后更需兢兢业业,恪尽职守。户部上下,当全力配合,梳理积弊,严核账目,若有怠惰敷衍、账目不清者,”孟临渊似笑非笑,“本宫决不轻饶。”
“臣遵旨!定当竭尽全力,整顿部务,不负娘娘重托!”户部尚书谢道衡伏地叩首。他心中清楚,这哪里是让他整顿部务,分明是皇后要直接将户部的权柄收归己手。
昨日永王等人的头颅还悬挂在旗杆上,他哪里敢说半个不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