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出话里的戏谑，牧羽猛地握住空中飘荡的令牌。
嘶哑的声音响起，眼眸微眯：“别忘了我跟你来这里最大的事情是什么。”
“知道，”苍之阵憋不住笑出了声。
给别人自己的家当还笑这么开心。
牧羽指尖在令牌上的‘阵’字划过，随之转头望向前方。
百花会？
传说花神于五月降临人间，护佑百花繁茂。
自上古起，人们便对花神心怀敬畏与感恩，逐渐形成祭祀花神、赏玩花卉的传统。
称为百花会。
初回烟阳城那天，虽然人也不少，但街道开阔，道路顺畅。
如今挤得满满当当，街道旁的摊子摆着各类花卉盆栽。
再往上看，两边高楼连起细绳，悬挂着大红灯笼。
穿梭其下的男女老少佩鲜花，女人插于发髻、男人别于帽檐衣襟，行走间花香扑鼻。
从钱庄出来时日头正好，更是喧嚣。
牧羽望着壮观的人群：“真热闹。”
苍之阵垂眸看他：“节日连办三天，今天是第一天，街上人会更多一些。”
人流正往城北的方向走，那边是寺庙道观。
百姓会向花神祈福，保佑家人平安、五谷丰登。
听说要下山，陶乐拽着顾寒空也来了，他们四人脱离人流，站在一旁的台阶上休息。
没有人群遮掩，这个位置让下面的人看得清楚。
牧羽眼睁睁看着人流中挤出穿着麻布衣的百姓，上前来跟苍之阵攀谈。
大多都是问询他历练如何，又长结实了，年少有为。
就听顾寒空的声音入耳：“之阵人缘实好。”
陶乐与荣有焉：“这些百姓大多得了师兄帮助，所以平时遇到总会打声招呼。”
去年，也不知道门派哪个弟子传出去他和师兄要外出游历的事。
离开烟阳城当天，提着水果、蔬菜甚至活鸡的百姓都来城门送了。
很是热情，叮嘱声不断。
不过也有不好的。
百花会以花为庆，自然以花传情。
烟阳城民风开朗，有心仪的男女，都会互赠花朵。
苍之阵个高腿长，面容隽永一身正气，走在人群里太惹人注目，很受欢迎。
想到这陶乐幽幽一叹。
这些年相处，师兄完全就是个直男。
整天抱着剑去演武扬，性子也是不解风情，一点弯的迹象都没有。
可怜他一门相思心事只能捂紧了，不能让任何人看出来。
不仅因为怕影响了师兄弟间的感情，还因为这个时代对同性恋的接受度不高。
若是被发现，万一嫌恶的话师兄弟都没得做，只怕还要惹人厌烦。
四人没停留多久，向台阶之上走去。
离开主街之后人流少了很多，但依旧热闹。
尤其是支起的皮影戏摊和杂技表演，人气格外旺盛，里三层外三层地围得水泄不通。
街头另一边有江湖人士搭起简易舞台现扬切磋。
四人走到时，一个上半身兽皮、下半身长裤的肌肉壮汉正在和一个瘦小精壮的男人斗武。
两人体型差距极大，一个力量一个速度。
你来我往颇为精彩，下面百姓和围观的江湖人士看的格外投入。
须臾之后结果出来。
伴随着台下的欢呼喝彩，肌肉大汉稳稳站在台边，脸上满是胜利的自豪。
他粗声喊道：“谁还敢与我争锋！”
另一边裁判走上台来，再次大声重复一遍奖品，底下人群不禁跃跃欲试。
只是看着台上大汉这壮硕隆起的肌肉，又犹豫起来。
毕竟这体格一拳下来可不是闹着玩的，他们真的不抗揍啊！
牧羽坐在对面的矮墙上：“你不想上去切磋切磋？”
离牧羽一掌远的距离，苍之阵怀抱长剑，半靠着站在旁边。
台上打斗时他镇静的目光在两人之间来回，结束后很是应景抬手鼓掌。
他回道：“今天下山来玩的，不想切磋。”
牧羽刚才粗略扫了一眼，参与斗武的除了热爱武术的百姓，就是江湖散客，全是玩个热闹。
实力差距大，苍之阵若是上去，的确没什么悬念。
牧羽左眉微扬：“你师弟上去了。”
苍之阵闻言顺着牧羽瞧的方向看去，陶乐把自己的剑递给台下的顾寒空拿着。
他本人则兴冲冲面向大汉，很是迫不及待。
苍之阵：“师弟向来喜欢热闹。”
牧羽双手撑在身体两侧，微扬下巴拉出的脖颈线条好看。
苍之阵也没动，不远处树影洒在他半边身上，光影交错，面部轮廓深邃。
这时一道欣喜的声音隔空传来。
“哎呦喂！这不是苍少侠嘛！”
两人不约而同看去。
是一个身着艳红锦缎长裙，手持一把绘着‘媒’字精致团扇的女子。
老远就打起了招呼，步伐生风，这架势生怕人跑了。
苍之阵见到人一愣，随即反应过来：“红姨。”
媒婆走到近前上下打量他一番，眼中满是赞赏。
想她红莲在烟阳城的声望，谁家大姑娘大伙子成婚不爱找她？
说的亲就没有不成的！
所以才得了那一个个姑娘所托，来找她们心有所属的凌峰派少侠苍之阵。
只可惜这小子一直不开窍。
多少姑娘等他不及都成婚了，有的孩子都有了。
现在外出游历一趟可算是回来了，也是时候该说亲了吧，不还是要找她红莲。
红莲一甩团扇，很是满意：“好一段时间不见，苍少侠愈发英俊潇洒、气宇轩昂了！”
苍之阵退后一步：“红姨谬赞。”
“都是掏心窝子的话。”红莲虽然别称巧嘴，但这次夸的那叫一个肺腑之言！
还记得几年前在客栈二楼看见苍之阵的时候。
小伙子甚至连头发都没怎么动，那耍流氓的街头混子就被打趴下了，哪还能去嚯嚯可怜人。
这一幕她瞧得都心跳起来，不由得拍手直叫好，更别说那些正值年少、春心萌动的姑娘们了。
红莲是过来人，视线在他身上打转着，连连点头。
这高大身姿、这有力腰背，英武不凡，人争气家世又好。
以后姑娘跟他成了亲，日子里里外外还不是过的痛痛快快！
她掩嘴轻笑，也没再绕圈子：“苍少侠再过些时日便该及冠，就是个大男子汉了，是时候该虑考虑终身大事了！”
苍之阵拒绝：“红姨，我没有成家的打算。”
红莲挥动手里的团扇，很是不认同。
“你如今正是大好年华，又有一身绝世武功，怎么能没有成家的打算？”
说着团扇一顿，红莲小声问道：“可是在外面碰到什么心仪的人了？”
心仪？
右手掌心微烫。
苍之阵脑海里浮现一个身影，他飞跃树间，又站在高楼顶，缓缓转过身来。
热烫感仿佛再次顺着掌心手臂向全身扩散。
心里莫名，苍之阵右手不禁在衣服上擦过，坦然摇头：“没有。”
那就好那就好，红莲舒了口气。
俗话说的好，肥水不流外人田，要选亲当然还是要烟阳城的姑娘了。
“那还有什么顾忌的，咱们烟阳城漂亮姑娘太多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