到家的时候牧家兄弟都在,因为爸爸妈妈回来了。
看到牧羽进来,二哥牧伏笑了:“大忙人回来了,去朋友家住的怎么样?还以为你乐不思蜀连家都忘了。”
有佣人上前接过行李,牧羽道了声谢。
“放进卧室就行,一会我自己收拾。”
说完他走向沙发,挨个打了声招呼,最后视线停驻在牧伏脸上。
说话阴阳怪气的。
一看就知道他在大哥牧以安那里受了气,朝他这里发泄。
“比不上二哥,就算我天天在家,也见不到你的人影。”
牧羽找了个空位坐下:“又是红颜又是知己在身边,哪还记得家里人怎么样。”
“好小子,学会顶嘴了。”
“好了!多大的人了一见面就吵吵闹闹。”
牧铭轩下了飞机之后一路赶回来,正是疲惫,直接呵停了两人。
这次他们大老远赶回来,是因为沈家破产的事。
他没有过问牧羽这段时间在哪个地方住的,是哪个朋友,只是告诉他管好自己,不要搞些乱七八糟的事。
之后没再理他,跟牧以安和牧伏说起了话。
牧羽在一旁听着,知道他们短时期不会离开。
两位老人在这里,他大哥二哥为表孝心,肯定会经常回来露面。
牧羽的平静日子算是彻底没有了。
半个小时后,牧铭轩摆摆手示意他们该干什么干什么去,自己上楼休息。
牧羽也回到卧室,洗过澡收拾好东西后躺在床上。
手机屏幕中是沈让发来的消息,询问他到家了吗。
牧羽眼眸有些复杂。
之前不是没有任务目标喜欢他,每当察觉到这种苗头的时候他就会及时遏止。
沈让的情绪太内敛了,谁能想到他竟然会喜欢自己?
也许小事中早有预兆,当这人承认的那一刻,牧羽竟有种果然如此的感觉。
但依旧给他带来了一定的冲击。
这件事情说好处理也好处理,全看对方喜欢的程度。
不严重的话可以当玩笑过了,如果严重些就要快刀斩乱麻。
也许当时不能接受,随着时间流逝自然也就慢慢淡化了。
可这样一来,任务进程就要无限期拖后,总归是个麻烦。
打开任务面板,上面显示的黑化度已经27%。
当时牧羽拒绝了沈让,可以说非常直白。还以为这人就是调整也要调整几天,结果第二天就在自家看到了他。
父母虽然回来了,但他们有各自要忙的事,大宅里白天依旧只有牧羽自己。
听佣人说有人拜访,还以为找他父母的,没想到是找他。
牧羽没有让人进来,自己出去了。
“你的手表忘记拿了。”
隔着栅栏门,沈让伸来的左手心躺着一块手表,正是不久前他送给牧羽的那块。
牧羽没有接:“这是你的,我不能要。”
沈让想要说什么,最后又改了口:“非要跟我分的这么清吗?”
牧羽认真看向他:“我以为昨天已经说的很清楚了。”
沈让喉结艰难滑动,听到牧羽的声音再次在耳边响起。
“沈让,我不喜欢你。”
到最后牧羽也没有接过这块手表。
说好断人情意,当然要断绝一切的可能和希望。
万万没有想到沈让会这么坚持。
开学前这段时间,这人定时上门。
哪怕牧羽除了第一次没有再出去见过他,也不见挫败生气,就在门口静静站着。
好像什么事情都没发生,照常在手机上给他发着消息。
牧羽将手机扣在床上,隐隐有些烦躁。
而糟心事总是堆积一起,绝不止一件。
帝都的动荡来的迅猛又剧烈,牧铭轩联合着其他豪门世家打压着这突然冒头的公司。
不说之前跟沈家的关系怎么样,豪门世家几乎已经成为固局这是事实。
非我族类其心必异,沈家的下扬历历在目。
任由这个公司发展壮大,就好像脖子上悬把刀,他们寝食难安。
而属于上层的资源,岂能容许别人来轻易分割?
没想到的是这家公司如有神助,一路过关斩将,牧家也因此被反扑针对了。
为了寻求稳固的合作和帮助,联姻是最有效的手段。
大儿子已经结婚,二儿子也不日完婚,家里就剩下小儿子牧羽。
只是牧羽冥顽不灵,死活不肯同意,嘴巴一憋差点没把牧铭轩气个仰倒。
最后一怒之下直接给人关了禁闭。
原本打算三天之后再说,很快他就顾不上了。
牧家被盯上了。
“你说什么?等了一下午根本没见到人?”
合作的公司都退避三舍人人自危,牧铭轩在公司忙的焦头烂额。
只是对手公司似乎并不想赶尽杀绝。
牧铭轩敏锐察觉,抓住机会让大儿子二儿子去详谈,结果吃了个闭门羹。
“荒唐!他们什么意思?难不成还想让我这个长辈亲自去。”
看着两个儿子难看的面色,牧铭轩气的狠拍桌子。
他自然不肯,然而形势逼人,他最后还是到了约定好的饭店。
包厢布置温雅,里面坐着的是一个年轻男人——
豪门沈家的孩子,那个被替换的真少爷,也是亲手导致沈家破产的白眼狼。
这一次还帮着外人挑起世家圈层巨大动荡。
之前不一定,现在没人会小觑他。
牧铭轩欣赏能人,但是沈让的作为却让他给不出一个好脸。
都是沈家引狼入室!他倒是倒闭的干脆,平白连累别家。
知道现在自己有求于人,他调整着呼吸,一时间面色分外好看。
沈让态度不错,给他添了杯茶。
两人对立而坐,牧铭轩跟他僵持片刻,说起来正事。
这人一言不发,好不容易开口,竟是问起了牧家私事。
“听说最近牧家有意跟别家联姻。”
牧铭轩喝了杯里的茶:“小儿子再过一年多就该毕业了,年纪不小也是时候该谈婚论嫁。”
“不管他愿不愿意?”
牧铭轩自然不会认为沈让有闲情逸致关心牧家的家事,只认为这个人借此在羞辱他。
抬眼看向对面的年轻人,暗含警告:“这好像跟公事无关。”
“嗯。”
翻看着牧铭轩递来的资料,沈让缓缓开口:“比起城东王家,牧家的条件开的并不优越。”
牧铭轩自然清楚,只是牧家现在能拿出来的都在这里了。
他脊背挺直:“如果合作谈拢,我自然会引荐别人,在这方面牧家的人脉更广。”
“你应该知道,这个时候很多人想要跟我们合作。”
牧铭轩闻言僵住,勉强保持的势气尽散,面色有些灰败。
他不敢相信,难道牧家真的要败在他的手里?
沈让将文件合起:“商人面前自然利益最重要,但如果沾亲带故,一切都不好说了。”
“什么意思?”
沈让没有说话。
牧铭轩管理着偌大公司怎么会是愚人,结合一开始的话,他眼睛睁圆。
.
“可以坐这里吗?”
喧闹的餐厅里,身边的说话声让牧羽回了神。
抬眸,三男两女站在面前,牧羽认出他们是自己的同班同学。
“位置没人。”
随着几人坐下,牧羽又想起前两天。
那时牧铭轩亲自来他房里,看着他的神色复杂,之后抬手拍了拍他的肩膀,很是欣慰。
最后禁闭解除,联姻的想法取消,不停蹦跶的公司也安分下来。
这背后的功劳者是谁,显而易见。
“牧羽,你喜欢吃糖醋里脊啊?”
再次回神,牧羽埋着头吃饭:“嗯,做的很地道。”
黄思思看着他的侧脸,笑的眼睛弯弯:“我也很喜欢,他家的非常好吃,以后可以一起来。”
【叮!任务目标黑化度上涨8%,目前45%。】
牧羽拿着筷子的手一顿,没有抬头。
身边另一侧坐下一个人。
对面男生看见了,乐呵呵提醒:“牧学神,你朋友来了。”
“……”
牧羽瞧了男生一眼没有说话,自若的吃着饭,神情看起来没有丝毫影响。
身边的人没有察觉两人的暗潮涌动,谈论着实验课上的操作流程。
牧羽来的比他们早,吃的已经差不多。
本想起身就走,只是对面坐着这么多熟人,如果撂下沈让自己走只会让他难堪。
虽然他本人不会在意,牧羽却站不起来。
……可是坐在这里好像专门等他一样,索性插入讨论。
“一般会使用0.45 μm或0.22 μm的滤膜除去不溶性杂质,样品溶解不完全或者浓度不准确,会影响分析结果的可靠性。”
略显清泠的声音传出,众人的视线都移到牧羽身上。
“而你说的这种情况,是因为过滤操作不当,滤膜破损或未完全覆盖过滤器,导致杂质进入色谱柱,缩短了它的使用寿命。”
刚才说话的男生一拍脑壳,恍然大悟的笑了起来:“我说呢,我说呢!牧学神不愧是你,还真是犀利。”
一个女生问:“那我每次实验结果都不一样怎么回事?浓度明明都是测量好的。”
“热仪器需要充分预热,否则仪器性能不稳定会影响分析结果的准确性。流动相脱气不彻底,系统中产生的气泡导致基线波动、峰形畸变都会影响结果。具体的,还需要看你的实验步骤判断。”
牧羽面上分明没有表情,沈让偏偏从中看出来专注,很是吸引眼球。
就像沈让站在实验室门口的走廊,透过窗户向里看。
牧羽穿着白色实验大褂,褪去呆板,白皙的指尖抚过仪器,脸上是无机质的冰冷。
白炽灯光下瞥来一眼,眸子仿佛带着钩子,虽然他本人没有任何旖旎的想法。
旁边男生拳掌一击:“我就说你放早了吧还不信,哥们什么时候骗过你?”
余光瞥见沈让吃完,牧羽放下筷子,拿起纸巾擦了擦嘴,起身离开。
身后有人跟随,牧羽没有回头。
“下次不要再坐我旁边了。”
“那个位置没人。”
“你知道我在说什么。”
牧羽补充:“也不要再跟着我。”
沈让沉默了片刻: “就因为我跟你表白,说喜欢你?”
就因为?
牧羽停下脚步:“我们从一开始是友谊不是吗?就因为你的表白,你杀死了这份友谊,也给我带来了麻烦。”
沈让胸腔微窒,喉咙只觉被堵住,久久不能言语。
牧羽向前走去,他再次跟上,有人从身边跑过。
是刚才坐牧羽旁边的女生,她停在牧羽身边,笑得眼睛弯弯。
“牧羽你回教室吗,一起?”
沈让盯着牧羽,就见他点了点头,分外干脆: “好。”
“今天下午是理论课,吴老师最爱抽查人了。”
“今天好热啊,我看天气预报下周一降温。”
“明天一起去吃饭?”
……
一男一女的背影相携着向前方走去,匹配的年纪、匹配的性格、匹配的模样、匹配的专业。
如此相称、如此协调,又是如此刺眼。
沈让眯着眼睛,看着早已没有人影的方向,气息紊乱。
【叮!任务目标黑化度上涨3%,目前48%。】
【叮!任务目标黑化度上涨5%,目前53%。】
【叮!任务目标黑化度上涨10%,目前63%。】
九月底的一扬大雨突如其来,伴随着刮风,雨点啪嗒啪嗒巨响。
后知后觉想起宿舍的窗户没关,牧羽从床上下去。
他们的宿舍朝阳,窗户正好能看到宿舍大门,门檐下的大灯亮着。
牧羽模糊间能看到一个人影站在阴影里。
这个人已经连续出现了很多天,直到天光即将亮起时才会离开。
现在才凌晨一点。
回到床上,牧羽拿起手机想给沈让发个信息,最后又作罢。
窗外打着雷,闪着电。
沈让站在楼下,被这突如其来的一扬雨浇了个透顶,却只觉得让人清醒。
也想起了很多事。
他想起小时候经常挨饿,时刻盼望着能顿顿饱饭。
可看着刚殴打完自己的钟父转眼就对穿着貂皮大衣的老板百般讨好,他又想如果自己有钱就好了,哪怕经常挨饿。
十一岁那年,看到那只经常在楼下流浪的狗被撞倒在血泊里抽搐,他花光了身上所有的钱,带它去了医院,还是没有救回来。
坐在新堆的土包前,想起它即将咽气时强撑着舔在手上的触感,心想它真是可怜。
只是因为自己把它抱起来送进医院,就那么感动。
最后,发现他一直希望得到的亲情关注,不过都是虚假的泡沫,所有人对他不喜甚至是嫌恶时,他又觉得没意思,不稀罕。
他好像没有什么特别想要的。
他好像生来就不讨人喜欢。
那时的他根本没有想过自己会有喜欢的人,也根本没有想过他会这么渴望一个人。
他现在遇到了也知道了,可那个人不喜欢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