牧羽摸了摸兜,摇头:“没有。”
“钱呢?”
“只有十块,刚才打车花出去了。”
沈让颔首:“宿舍还有半小时关门,完全够你散着步回去,但你没有照明的东西,我也不会往相反的方向送你。”
牧羽愣住。
“除此之外,你还有两个选择。”
沈让站起身,垂眸对上牧羽茫然的视线。
“露宿街头,或者跟我回家。”
牧羽没想到,‘二’会在这一天突然到来。
这根本不需要选择,他跟沈让回家。
屋里依旧是原来的样子,牧羽站在客厅里,身上还穿着脏污的实验褂,一动不动。
茶几上放了两杯水,沈让靠在沙发上,不知道在想什么。
屋里很是安静,直到杯底触到茶几发出一声响,沈让起身向卧室走去,经过牧羽时停下。
“你打算在这站一晚上?”
“我身上都是土,会弄脏……”
对上沈让的眼神,牧羽咽下铺垫,没再绕弯,直接道: “我想洗个澡。”
沈让:“我没拦着你。”
说完见牧羽没有动,沈让掀了掀眼皮:“为什么还不去。”
牧羽抿了抿唇:“我没有换洗的衣服。”
沈让沉默一瞬,转身走向卧室,再出来时手里拿着一套衣服和被子。
“另一个房间都是杂物,不能睡人。”
牧羽知道,今晚他的归宿是沙发了。
沈让说完就进了卧室,牧羽拿着衣服走进浴室,洗澡的时候趁着检查了一遍身体。
虽然夜晚看不清路,但他的反应能力还在,当踩空楼梯摔下,牧羽及时调整了姿势。
作为缓冲掌根受伤,除此之外,也就只有下巴被枝杈划了一下。
难怪刚才沈让一直看。
牧羽摸了摸,确认不严重后没再管,转身出去。
将被子铺好躺在沙发上,他看着墙壁上的钟表,很快进入睡眠。
沈让正坐在电脑桌前,指尖噼啪敲击着键盘,面色冰冷,因为想不通的事而有些烦躁。
他盯着屏幕,操控着界面有条不紊不停跳转,最后挪动鼠标将文件夹发送到对方邮箱后停下。
他静了片刻,拿着衣服向外走去。
客厅的灯没有关,照亮沙发上平躺的人,双眼紧闭,呼吸平稳,已然睡着。
沈让没有看他,直接走进浴室。
他的动静不大,只是牧羽警觉惯了,尤其初到陌生的环境,在门打开时就醒来。
他听着脚步声走进浴室,这才睁开眼。
看了眼时间,已经凌晨两点。
声响很快再次消失,牧羽盯着茶几,再次陷入睡眠。
醒来时天色刚亮,牧羽去厨房看了看食材,做了两份早餐。
他早上8点有课,而沈让的课在十点。
想着昨天这人睡的晚,牧羽没有吵他。
找出纸笔,提醒他厨房有饭别忘记吃,这才转身离开。
牧羽以为沈让在睡觉,但并没有。
从屏幕中看到人走进电梯,卧室的门被从内打开。
沈让倚在门框,自然下垂的眼睫半遮住眼球,叫人看不清神色。
他的视线扫动,客厅里已经没了人,被子整齐叠在沙发一边。
茶几上放着一张纸,边角被遥控器压着,是牧羽留下的。
沈让没有走上前,只是收回视线看向窗外,这刺眼的光线。
他不习惯太亮,所以原本的窗帘都被替换成遮光窗帘。
平时也不开顶灯,只留一盏落地灯,以至于屋内总是暗沉的。
而现在窗帘大开,光线没有阻隔,肆无忌惮飘舞伸展。
初升的阳光印在墙壁电视上、光洁的地板上,将客厅里照的亮亮堂堂,没有一处遗漏。
也让这扇落地窗发挥了作用。
沈让看向窗外,久久未动。
那次车祸发生在高速公路,司机恶意冲出围栏,撞击导致他陷入短暂昏迷。
被刺鼻的黑烟熏醒,一睁眼就发现被包围火海,司机不见踪影。他挣脱束缚,打碎玻璃,还没来得及逃到安全范围,车子轰然爆炸。
沈家的车,玻璃都是特制的,非常坚固,在那时成为生的阻隔。
没人知道在车里一拳一拳砸着玻璃时他在想什么,也没人知道跟死神赛跑是什么感觉。
连沈让自己都忘了。
只记得攀爬上指尖灼热的温度、车架被烧灼的腐蚀声,还有最后的爆炸,震耳欲聋。
灾难人人避之不及,昨晚偏偏有一个人想冲进去。
沈让自认身上没什么可图的,也许未来他有钱,可现在的他远远到达不了。
而且世界上有钱人很多,没必要为他搭上命。
可又用什么解释昨天牧羽的行为?
脑海里闪过一双清澈的黑色眼眸,那里面折射着窗外的光,璀璨耀眼。
——‘一起散步是朋友之间的乐趣,我想和你一起。’
——‘昨天你帮了我,虽然不知道你怎么想,但我认为我们很聊得来,而且还是未来的校友。’
——‘我确实有个目的……可以跟你交个朋友吗?’
朋友?
是朋友就能做到这个地步吗?
沈让扯了扯嘴角,似乎想露出一个讥讽的笑,只是唇角平直,没能如愿。
茶几上的纸张被风轻掀,沈让眯了眯眼睛。
他之前一直认为牧羽的突然出现是别有所图。
如果不是呢?
.
牧羽发现这段时间沈让对他冷淡了很多。
平时虽然话少,在牧羽说一些趣事时还偶尔应和,现在没听几句就转身离开。
早上给他带的饭也不吃了。
牧羽只能恢复刚开始,一人吃两人的份。
不过他不着急,因为前天早上从沈让家离开后不久,黑化度降了13%。
牧羽走进教室,看到后排的沈让,把手里的纸袋轻轻递了过去。
“上次你借给我的衣服,已经洗好了。”
沈让头都没抬,修长的指尖搭着鼠标,面无表情开口:“不是我的。”
牧羽愣了一下,之后打开纸袋仔细确认了几眼。
“确实是你的,我借住在你家的那天晚上你借给我穿的。”
沈让没有理他。
从给出去的那一刻,这衣服就不属于他了。
牧羽懂沈让的意思,这人肯定不会穿别人穿过的。
只是他不直说牧羽怎么会‘懂’呢。
“我的衣服脏了实在没法继续穿,所以就把你的衣服穿回去了。你放心,我洗的很干净,还放在太阳下面晒了。”
牧羽没有沈让高,衣服自然也不合身。
怕人忘记,牧羽贴心拿出来在身前比划:“你看,就是这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