隐隐听闻外面传来淅淅沥沥清扫之声,贺兰瑾悠悠转醒,抬眸一看,只见窗外早已天光大亮。
忽觉有道目光落在自己身上,她缓缓回过头去,却见徐夫人不知何时已然醒来,正斜倚着软垫,静静地瞧着她。
贺兰瑾一慌,自己分明是来照看病人,却睡的昏天黑地,浑然不知是几时。
她整了整衣襟,挪步来到徐夫人的床榻之前,踌躇片刻,轻声唤道:“阿娘。”
贺兰瑾唤的小心翼翼,徐夫人心下觉得难过,面上却依旧强笑着应道:“阿瑾回来了。”
到底是多年未见的母女,贺兰瑾只觉周遭的空气都似凝住了一般,实在是大眼瞪小眼的不知所措,匆匆丢下一句“我去唤连倚嬷嬷来”,便慌慌张张地跑了出去。
上午张大夫又来瞧了一遍,细细叮嘱了一番好生服药、并无大碍之类的话,满屋子的人这才如释重负,一颗高悬的心总算是落了地。
听雨阁里丫鬟嬷嬷进进出出,贺兰瑾躲在屏风后面装鹌鹑。
褚鸣玉有意拉近贺兰瑾与徐夫人的关系,午间便嘱咐在听雨阁摆午饭,连带着将青沅和宋萧也一并唤了过去。
这世间大概不会有不喜欢青沅的人,贺兰瑾端坐在徐夫人床边,看徐夫人被青沅哄的忍俊不禁。
“从前我瞧着阿瑾姐姐,就觉得老天爷不公,怎将阿瑾姐姐便生的这般好看,如今见到姨母才明白,原来是姨母好看的缘故。”青沅趴在徐夫人床边认真端详着说道。
小丫头天真烂漫,一屋子人都被逗的笑起来。
徐夫人摸了摸青沅的鬓角说道:“你阿瑾姐姐啊,可不是我的功劳。她长得像她父亲。”
“那更不得了了,这侯府竟是人人都这般好看。青沅来住些日子,怕是也要变好看呢。”青沅说道。
这下连徐夫人也笑起来,转头同贺兰瑾说道:“这丫头可是伶俐。”
“谁说不是呢,女儿也时常拿她没办法。”贺兰瑾淡淡地笑着回道。
贺兰瑾很少见到母亲笑,从前父亲总是在北境,母亲总是日日担心,夜夜忧愁。
多亏青沅在场,一顿饭吃的还算欢乐。
吃完饭徐夫人便要休息,将她们几个都打发回去,直言哪里用她们守着。
褚鸣玉还有事务需要去前院打理,便不与贺兰瑾同路,临走嘱咐她,永乐长公主府里递来帖子,三日后在公主府设宴,请各位夫人小姐赏梅花。
大冷天赏什么梅花,不逢节突然设宴,总是得有个由头。
褚鸣玉顿了顿补充道,永乐长公主与先皇后交好,想必是为了太子殿下而来。
贺兰瑾满怀心事地回到玉竹轩,刚一踏入院门,便看到院子里放着几个大箱子。
夏梧正在绕着箱子边点边记,忙得不可开交,未察觉到贺兰瑾进来。
“这是什么啊,夏梧姐姐!”青沅已经撒欢般的跑了进去。
宋萧也跟着逗趣:“莫不是哪家公子来下聘了。”
冷不丁被青沅吓一跳,夏梧轻抚胸口,转身向贺兰瑾禀报道:“皇后娘娘赐下的衣服和首饰,一共三个大箱子,奴婢已经仔细清点好了。前来传话的姑姑说,皇后娘娘见姑娘清简,一些小物件,若姑娘不嫌弃就收下。”
贺兰瑾随意打开其中一个箱子,箱内明晃晃的首饰光芒夺目,险些晃了她的眼,早听闻楚皇后素爱铺张排场,只是先皇后一生节俭,她这位继任皇后行事难免遭人背后议论,故而收敛了许多。
只是看着眼前这三个大箱子,贺兰瑾一时之间难以分辨,这莫非已经是收敛之后的作派。
无论接不接赏赐,贺兰瑾都需入宫谢恩。大概是永乐长公主设宴,让慎王一派觉得不安,才这样急不可耐的赐下赏赐,不管不顾会不会有拉拢的嫌疑。
贺兰瑾回京已有月余,除进京当日,便再未得建宁帝召见,皇帝明面上吩咐让贺兰瑾休息,却又对太子与慎王对她的拉拢佯装不知。
建宁帝对党争一向厌恶,如今却一再纵容,想必是还未决定赐婚事宜,或者他在等贺兰瑾先露出马脚。
上京一向认为贺兰峥是站在太子一方的。论断的缘由也实在是有些草率。不过是因着侯府世子贺兰珺,自幼便伴于太子身侧,充当伴读之职。
说句有违君臣之道的话,贺兰珺与太子自小一同长大,情谊深厚,恰似手足一般,形影不离。
贺兰峥一向对大哥尊崇有加,处处以其为楷模,朝中默认贺兰峥自然会倾向于太子一派。
至于贺兰瑾,她与贺兰峥不合,她和二哥贺兰屿更亲近,三年前贺兰屿被扣上通敌叛国的罪名,也只有贺兰瑾据理力争,不服论断。
在外人看来,即便是北安侯府之内,也是泾渭分明地分为两派的。
三年前贺兰瑾先一步接手幽州,便已经狠狠压过贺兰峥一头,如今更是先一步回京。
“天蛛刚传来消息,京中各府有传言,说.....”宋萧刚关上书房的门,便匆匆说道,“说你已与慎王两厢情愿,只等来年开春,陛下赐婚便会成婚!”
贺兰瑾正拿着火折子,低头点亮案上的蜡烛,她闻言动作未停,语气平淡得像是在说旁人的事:“昨日进宫赴宴便看出来了,楚皇后这是想用舆论当手段,先把传言撒出去,再借着这些风言风语压我就范。”
宋萧皱着眉,满脸不解:“谁家定亲不是三媒六聘、明媒正娶?哪有靠几句风吹草动就定下来的道理?”
“这背后是有缘故的。”贺兰瑾转身走到案前,翻着北境送来的密信,缓缓开口,“侯府历代素有一生一世一双人的美名,不讲究门当户对,只看两情相悦。”
“所以呢?”宋萧依旧不解。
贺兰瑾将看完的密信放进一旁的银盆里,又拿起火折子点燃,火苗舔舐着信纸,很快便烧成了灰烬。她看着跳动的火焰,继续说道,“当年我父亲和母亲,就是先有了‘侯府公子倾心扬州美人’的传言,传遍了上京和扬州,父亲才借着这股势头,说服了祖父,亲自去扬州徐家上门求娶的。”
她顿了顿,语气里多了几分冷意:“也正因如此,北安侯府关于‘感情’的传言,比其他勋贵府第的更有分量,世人觉得,侯府从不拿婚事做戏,既然有这样的传言,定然是有几分真凭实据的,所以会更相信。”
宋萧这才恍然大悟,随即脸色沉了下来:“若郡主置之不理呢?”
贺兰瑾看着银盆里的灰烬,嘴角勾起一抹冷笑,“她就是算准了这一点,若我置之不理,届时坊间越传越严重,我不从,便是坏了侯府百年声誉。”
宋萧露出嫌恶的表情:“明明是美名,怎么到如今却成了枷锁。”
“谁说不是呢。”贺兰瑾拿起银盆,将里面的灰烬倒进窗边的花盆里,动作干净利落,“天蛛说这传言现在传到什么地步了?是只在贵眷圈里传,还是已经传到市井上了?”
宋萧立刻收敛了情绪,正色回道:“目前还主要在勋贵和官员家眷圈里传,只是之后怕是不好说。”
贺兰瑾点点头,指尖在案上轻轻一顿,语气平静却带着不容置疑的决断:“既如此,避无可避,那我们便也用这个方法。”
宋萧听完贺兰瑾的计划,眉头皱的可以拧死一只苍蝇:“郡主!这怎么行?这样做不是伤敌一千自损八万八吗?怎么能拿终身大事做儿戏?”
贺兰瑾却没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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表情,只是抬眼看向宋萧:“你知道陛下近日为何晾着我吗?”
不等宋萧回答,又自顾自说道:“他在选择,选择我和三哥谁更适合留在上京控制。”
她顿了顿,眼底闪过一丝清明:“三哥尚有母亲在京中,算得上是软肋,我却是没有半分可拿捏的。唯有我在上京出嫁,我就会是比三哥更适合留在上京的人选。”
北黎虽已退兵求和,但北境局势还不算稳定,他们兄妹二人,必须有一个人留守幽州。
而北安侯府权势与声望都有些脱离皇室控制,皇帝一定要留一个人在上京。
总要一个人困在这牢笼里,贺兰瑾希望是自己。
***
李牧昭揉着发胀的太阳穴,脚步虚浮地返回翊王府时,远远就看见熊文撅着屁股趴在门口的石狮子旁,脑袋探来探去,活像只等着偷食的松鼠。
他没好气地抬脚,轻轻踢在熊文屁股上,脚步没停,径直往府里走,声音带着熬夜后的沙哑:“又有谁来了?”
熊文龇牙咧嘴地捂着屁股,连忙小跑着跟上,语气里满是委屈:“殿下昨夜去哪了,属下昨天在宫门等了一下午,从午时等到日落,腿都站麻了。”
两人穿过庭院,临近卧房时,李牧昭抬手解开颈间的披风,随手扔给身后的熊文,语气懒懒散散:“说吧,找我有什么事?”
他一把推开正殿的门,暖炉里的炭火正旺,屋内弥漫着一股淡淡的暖意。熊武正蹲在暖炉边,小心翼翼地往里面添炭,听见开门声,立刻站起身,对着李牧昭躬身见礼:“殿下回来了。”
李牧昭连眼睛都没斜一下,径直走到床边,连外袍都没脱,一头扎进柔软的锦缎软垫里,只觉得浑身的骨头都快散架了,连说话的力气都少了几分。
熊武走上前,熟练地蹲下身,帮他把脚上的靴子脱下来,随手放在床边的脚踏上,嘴上却没饶他,语气里带着几分调侃:“揽月楼的姑娘们不让殿下睡觉吗?”
熊文从熊武身后探出头,眼神里满是好奇:“你怎么知道殿下去揽月楼了?”
他话音刚落,还没等熊武开口回答,一个绣着暗纹的软枕就从榻上飞了过来,带着风声直逼面门。熊武反应极快,伸手稳稳接住,顺手将枕头放在一旁的矮凳上。
“你们两个要是没事干,就滚出去。”榻上传来李牧昭没好气的声音。
熊文立刻收了嬉皮笑脸,凑到床边,语气瞬间正经起来:“有事有事!殿下,今日京里各府突然传起了新谣言,说华瑾郡主和慎王殿下的亲事,已经私下定下来了,就等开春陛下赐婚呢!”
李牧昭猛地从榻上坐起,眼底带着几分惊愕,随即又沉了下去:“皇后下手倒快。”
熊武见他脸色不好,轻声说道:“上次在府里,慎王不是很不情愿吗?”
李牧昭摇摇头:“我也觉得奇怪,不知道为什么,昨日宫里一见,慎王态度发生大转变,对贺兰瑾很是热络。”
熊文站在一旁,见两人都一脸不解,突然一拍大腿,语气笃定地说道:“嗨,这还能因为什么!自然是一见面,觉得华瑾郡主长得漂亮,见色起意了呗。”
这话一出,李牧昭下意识地皱起眉,面露疑惑,脱口而出:“她漂亮吗?”
熊文摊手:“殿下,这您就不懂了。华瑾郡主的漂亮,与季大小姐不是一种感觉,但是也是让人一看就移不开眼。”
熊武见李牧昭似乎没什么兴趣,开口问道:“殿下还插手吗?”
“插。”李牧昭几乎没犹豫,话音落时,人已经一头扎回柔软的锦被里,“反正也不会赐婚给我,既能给二哥添堵,又能为我纨绔之名添砖加瓦,何乐不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