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9. 第 9 章

作者:鹤汀州本书字数:K更新时间:
    李牧昭揉了揉发胀的太阳穴,没回卧房休息,而是转身往书房走去。他得再仔细核对一遍今日在鸿胪寺记下的和谈细节,方才他故意处处与王磬作对,一会儿挑和谈条款的错处,一会儿又反驳王磬的提议,但也不过是做给外人看。


    这是他第一次经办皇帝交待的差事,做得好也许不会有奖赏,但若被挑出错处,就是永无翻身之日。


    他拖着沉重的脚步踏入书房,刚要伸手去掀案上的文书,就听见屏风后传来轻微的衣料摩擦声。下一秒,一道瘦削的身影轻轻转了出来,一身玄色劲装,脸上没什么表情,像尊没有情绪的木偶。


    “你一定要这样神出鬼没吗?”李牧昭甚至不用抬头都知道来人是谁。


    “主子让我转告您,此事关乎两国邦交,主子不好插手。”来人只是木讷的自说自话。


    “知道了。”李牧昭的声音瞬间低了下去,他感觉身体的力量一点一点消散,肩膀似要垮下去。


    他本就不得圣心,皇后只将他当做慎王平步青云的踏脚石,平日里对他看似和颜悦色,实则处处提防,稍有异动就会被猜忌。


    这些年,他故意装出一副寻欢作乐、荒淫无度的模样,流连于酒楼楚馆,才勉强在皇后手里活下来。


    可若是迎娶北黎公主,他就将真的成为弃子,到时这上京城的每一个人都能踩他一脚。


    李牧昭靠在冰冷的门板上,闭着眼缓了好一会儿,再抬头时,眼前的人已经不见踪影。


    只能靠自己了,这便是他最后一步棋。


    ***


    贺兰瑾已经陪着希羚公主在京中逛了整整一个下午,从城东的绸缎庄到城西的香料铺,她望着眼前依旧眼神发亮、脚步轻快的希羚,又侧头看了眼被自己临时拉来救急的夏梧。


    再回头看看身后的宋萧已经有些灵魂出窍了。


    “郡主,”宋萧趁着希羚没注意,悄悄凑到贺兰瑾身边,压低声音耳语,“这北黎公主体力真不错。”


    贺兰瑾没说话,看着眼前的希羚又蹦蹦跳跳的踏进了一家首饰坊。


    她对着宋萧递了个“闭嘴跟上”的眼神,脚步也跟着迈了进去,靴底踩在光滑的青砖上,没发出半点声响。


    “华瑾,你快来看!”希羚的声音带着雀跃,手里捏着两支缠枝纹步摇转过身,“你说这两支步摇,哪一个更好看?”


    贺兰瑾这一路上不是在挑衣服,就是在挑首饰,单是团扇都买了七个,此刻望着眼前大同小异的步摇,只觉得眼前阵阵发花,太阳穴也隐隐作痛。


    “蓝色的吧,公主肤白,蓝色这枝更衬公主。”虽累但贺兰瑾也不曾表现不耐烦,既然是答应的差事,自然是尽职尽责。


    希羚听得眼睛一亮,又拿起那支翡翠步摇,绕到贺兰瑾身后,踮着脚往她发髻上比划了几下。


    翡翠的碧色映着贺兰瑾乌黑的发丝,倒真有几分相得益彰的雅致。她笑着转头冲掌柜摆手:“这两支步摇都包起来吧,


    随后又向贺兰瑾说道:“这支翡翠的你戴一定好看。”


    贺兰瑾正欲推辞,希羚又抢先开口:“就当是谢过你陪我逛这半日了。”


    “本是我职责所在。”贺兰瑾还欲推辞几句,希羚已经将包好的步摇塞到贺兰瑾怀里,拉着她向外走去。


    “我乏了,我们回去吧。”


    贺兰瑾求之不得,立刻闭嘴跟上。


    返回驿馆的马车碾过青石板,车帘被夜风吹得掀起一角,贺兰瑾觉得有些坐立难安。


    倒不是马车不够宽敞,而是对面的希羚自上车起,便用那双琥珀色眼睛直勾勾地盯着她。


    “我脸上有什么东西吗?”贺兰瑾不解地问道。


    “在我们北黎,郡主的名号能止小儿夜啼,而且,关于你的传言有很多。”希羚猝不及防的开口。


    贺兰瑾有些摸不清她要干什么,她这些年压着北黎的大军打,北黎能有什么好话等着她,只能以不变应万变。


    “说你三头六臂,豹头环眼,腰粗十围,一拳能砸穿战马的头骨,还说你是妖怪,能请百妖助阵。”希羚说到最后还轻笑了一声。


    贺兰瑾无语,两国的百姓在传谣这方面倒是有些默契。


    贺兰瑾指尖摩挲着袖口暗纹,轻笑出声:“巧了,我大靖百姓也说你们赫连将军长着狼耳朵,能听懂百兽言语呢。”


    车窗外传来更夫打更的梆子声,希羚的笑声混着马蹄声溢出车厢。


    贺兰瑾望着对方辫梢垂落的绿松石坠子,忽觉这外邦公主,倒是比金銮殿上那些装模作样的人更鲜活。


    “如今见你,真才觉得谣言当不得真。”希羚敛了笑意,琥珀色眼眸在车厢昏暗的光线下泛着温润的光。


    她盯着贺兰瑾身上的水墨绿烟翠衫,鸦青烟沙散花裙扫过车板,青玉起花八团倭缎披风下,露出一截束着白玉簪的乌发。


    看得出来是为了来陪她特意打扮的。


    虽然素雅了些,但更具三分英气,三分豪态,就像悬崖边顶天立地的大树,于风刀霜剑中傲然挺立,枝干虬结间尽是折不弯的韧劲。


    贺兰瑾正被夸的无所适从,忽闻对方话音一转,尾音裹着沙砾般的涩意:“如此看来,他说的都是真的。”


    “等一下,他?谁?什么真的?”贺兰瑾一头雾水。


    “翊王殿下啊,他说对你一见钟情,倾慕于你,终身唯一所求,便是与你一生一世一双人。”


    希羚指尖摩挲着团扇流苏,眼神忽而柔和,说道:“起初我只当是他不想娶我的客套话,今日见了你才明白,这般如松似玉的姑娘,确实是值得让少年郎念念不忘。”


    贺兰瑾觉得后颈发凉,好一个念念不忘,她昨日在鸿胪寺才第一次见李牧昭。


    一时不知道该说什么,贺兰瑾不知道希羚的话是否可信,反问道:“他为何同你说这些?”


    希羚摇了摇手里新买的团扇,说道:“此次和谈,你们大靖步步不让,我四哥没有办法,最后只能向你们皇帝提最后一项要求,允我自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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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选择和亲的对象,这几日,难免少不了同翊王殿下接触,本觉得他为人正直,待人磊落,又耐心体贴,长相俊朗,即便仅仅是个郡王,也算得上这异国他乡的良配,谁知他昨日忽然同我坦白心迹,说早已心属将军。日后即便与我结为夫妻,怕是也要成为怨偶,他既与我坦白,同是身不由己的人,我倒不好横刀夺爱了。”


    “为人正直,待人磊落,整个上京怕是只有公主会这样说了。”


    希羚大笑:“郡主可不必吃味,我无意夺人所爱。”


    希羚见贺兰瑾眉峰紧蹙,忙将团扇往膝头一压说道:“不过他也同我说了,他虽爱慕你,但尚不知你心意。我发誓,断不会说出去坏你的清誉。”


    贺兰瑾看希羚这幅真心实意的模样,有些疑惑:“公主为何要帮他,以公主的处境,应当万事以自己为先吧。”


    “我又不是非他不可,他也不是我最好的选择,况且,我退这一步,既能卖翊王府人情,又能交好北安侯府,日后在这人生地不熟的上京,多个朋友总比多个敌人强。”希羚面色坦然,好似真的坦坦荡荡。


    贺兰瑾自然不相信什么念念不忘的鬼话,她心下了然,李牧昭在利用她摆脱和亲。


    只是她一时噎住,错过了澄清的最佳时机。


    希羚已经自顾自的开始乱点鸳鸯谱,“华瑾,你喜欢他吗?”


    贺兰瑾不认为自己有必要为李牧昭遮掩,回道:“不喜欢”。


    希羚却露出意味深长地笑容,问道:“那你喜欢谁?”


    “我的婚事,自有陛下圣裁。”贺兰瑾本以为是滴水不漏的将问题抛了出去。


    这话落在希羚耳朵里,便成了苦命鸳鸯不能相守的苦情戏码。


    “翊王殿下说你顾忌他身份尴尬,必然不会承认,怕为他惹火上身。”希羚用团扇遮住半个脸,“果然如此,华瑾,我不会说出去的,你相信我。”


    “不过以你的身份,求陛下赐婚应该很容易吧。”希羚忽而皱眉摇头,团扇在掌心敲得“啪啪”响,“不成不成,女子还是要矜持些,可是我听闻以翊王的地位,若向你们皇帝求娶你,恐怕难上加难。”


    贺兰瑾目瞪口呆地看着对方越说越离谱,刚要开口分辩,车外忽然传来小厮的唱喏:“公主,驿馆到了!”,希羚应声起身,裙摆扫过车板时带起一缕香风。


    贺兰瑾越来越急,希羚越想越偏,打断贺兰瑾道:“华瑾,只要你们心在一起,总有守得云开的那日。”


    话音未落,她已踩着鹿皮靴跃下马车,辫梢银铃碎响着消失在朱漆门后。贺兰瑾望着那道急匆匆的背影,只觉胸口闷得发慌。


    这一拳打在棉花上的感觉,任是贺兰瑾再处变不惊,也感觉火气已经顶到了天灵盖。


    宋萧从马车旁边过来,看着贺兰瑾咬牙切齿的样子,赶紧问道:“郡主,怎么了,和北黎公主起冲突了吗?”


    “无事。”贺兰瑾平复心情,脸部表情恢复成一潭死水,说道:“被人当棋子使了而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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