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是谁?”亚度尼斯转头问管家,“机械之神教会来的那个?”
“是……是的,伊莱尔殿下是今天早上抵达的。”
管家正清点着车队数量,根本没注意到这一茬,冷不防被亚度尼斯喊住,还懵了一下。
好在他的职业素养一向很优秀,很快就揣度出了这没头没脑的两句是在问谁。
亚度尼斯的俊脸平静得很,辨不出他对伊莱尔究竟是个什么态度,管家便将手头清点到一半的单子交给了骑士团的副团长弗朗西斯,转而翻出小本本,尽职尽能地同亚度尼斯汇报今天伊莱尔今天都干了什么。
从救下意外跌落的瑞秋小姐开始,再到在家中转来转去,最后说到两人今晚还一起睡了,他的讲述风格一向事无巨细,瑞秋的名字被频频提起,就连旁边的弗朗西斯都被迫听了一耳朵,忍不住扭头问道:“她没嫌弃小瑞秋是半兽人?”
管家停下讲述,答道:“没有,她们一来就很亲近,小姐很喜欢伊莱尔殿下。。”
半兽人在诺艾尔帝国地位尴尬,尤其是在首都,这里的贵族最喜欢把他们豢养作奴隶。虽然也猜不透伊莱尔这不同寻常态度的原因,但管家还是实话实说道:“伊莱尔殿下似乎也很喜欢小姐。”
“似乎?”
弗朗西斯还欲挑刺,但亚度尼斯却卡在他前面,将手上的铁手套一摘,往他怀里一丢:“你有话就直说,别兜圈子。”
厚厚的黑披风则被管家接手了过去,完全不同于北境的风刀霜剑,首都天气温暖得多,但亚度尼斯体质有异,远比旁人更畏寒,因此即使是在奥古斯城的夜晚,他也将衣襟拢得紧紧的。
“你这说的什么话,对教会的人再怎么小心提防都不会出错,好吗?就算是机械之神教会也不能例外,”弗朗西斯捧着铁手套,见他背过了身,不由得稀奇发问,“你干什么去?”
“想回去睡觉。”
“我在说很严肃的事情呢!”
“但我只觉得你聒噪,”亚度尼斯拔腿就走,语气里满是索然无味,“众所周知的事情有必要在这重复吗?你的话密要是能和你妹妹均衡一下就好了。”
“这就走了?”弗朗西斯喂了两声,没得到回应,撇撇嘴,同一旁的管家抱怨道,“他总是鄙视我,但这次真的明明是他非要今晚赶着回来,这会儿倒是把麻烦直接甩给我们了。”
管家笑了笑:“公爵大人不一直都是这样的,不过弗朗西斯大人,您知道为什么主人会突然……打算联姻吗?”
怀有这个问题的人不在少数,也是亚度尼斯这会儿刚走,管家才敢偷偷同影狼骑士团的人打听。
这支骑士团是帝国的三大骑士团之一,另外两支分别是为光明神教会效忠的光辉骑士团,和由战神信徒组成的十字骑士团。
与教会培养的骑士团不同,影狼骑士团的所有成员都没有任何神明信仰,只为北境公爵莱斯特家族效忠,里面的每一个人都是亲自跟着北境公爵出生入死过的绝对心腹,比起属下,更像是兄弟,不然弗朗西斯也不会敢用那种收放自如的态度,同亚度尼斯说话。
“谁知道呢?”弗朗西斯耸肩,将怀里的铁手套和清单又丢进了另一个手下骑士怀里,拍拍手,转交完责任后才揽着管家的肩膀走到一旁,“我是骑士,不是老妈子,你要是问我北境最新的战况,我能跟你滔滔不绝地讲上两个小时,但你问这个,我就不清楚了。”
管家:“抱歉,是我……”
“不,除了我们霸道的公爵大人,其它人都不需要跟我说这个词,如果我真的生气了,会直接用长剑砍下他的脑袋,好了,杰森,你的脸色很难看,我不会这样对待你的,不过亚度尼斯今年多少岁了?二十六,还是二十七?也到该结婚的年纪了吧,迟迟不成立家庭,是很会让别人对他的责任心产生怀疑的,”弗朗西斯跟可怜的管家碰了下肩膀,亲切道,“尊重自然规律,亲爱的杰森先生,我们的小公爵不可能做一辈子的处男,如果再不结婚,我想那就应该找医生来给他看看了。”
是这么回事吗?
管家觉得这很不好说,毕竟亚度尼斯看着也不像是会被旁人舆论影响的那种人,或者说得更具体点——自己的这位主人风评早就已经一言难尽了,以亚度尼斯的作风看来,他要结婚的消息绝对比不婚的消息来得更令人惊悚。
但弗朗西斯这么一副笃信的样子,又让他不好说什么,只好笑笑,转移开话题:“大概是这样吧,夜已经深了,骑士团一路车马疲惫,要不就先回去休息吧?这里就由我继续收拾。”
.“你考虑得太周到了,好兄弟,”弗朗西斯又跟他碰了下肩膀,把管家撞得一踉跄,“那我就恭敬不如从命了。”
公爵府与其说是一座府邸,更像是一座宫殿。王城的大小贵族比天上的星星还多,就算大贵族们再霸道,也不可能将那些不起眼的小贵族赶出奥古斯城,再给自己开辟出宽阔的庄园领土,而面积上开拓不出什么前途,这群钱多得没处花的贵族便将竞争的目光放在了装潢上。
在亚度尼斯之前,莱斯特公府一直是左邻右舍里最朴实的那户人家,但在这位骄傲的新公爵上位之后,一月之内,美丽的莱茵丝河西部就拔地而起了一座华丽巍峨的新宫殿。
“还记得头次回到翻装一新的公爵府时,我为了秀一把幽默,故意问了句‘我们家在哪呢’,结果被不解人意的亚度尼斯冷冷地骂了句‘白痴’,唉,但也不得不承认,公爵的品味和他的语言艺术完全呈反比。”
弗朗西斯打着哈欠从楼梯上下来,他换了一身铅色的常服,长筒皮靴一直束缚到小腿中部,路过正在擦杯子的女仆长时顺便打了个招呼:“早安,艾琳娜夫人,你看起来还是那么的知性美丽。”
“早安,弗朗西斯先生,您的甜言蜜语还是那么的张口就来,”女仆长换了只杯子,悠哉道,“我想瑞秋小姐一定会很高兴再次见到您的,毕竟她这个年纪的小姑娘最吃您这套。早饭在厨房,请自便吧。”
弗朗西斯假装没听出对方在嘲笑自己只能跟小女孩儿聊得来,仍喜滋滋道:“谢谢,谢谢,您的夸奖真是太客气了。”
天刚蒙蒙亮,除了早起训练的骑士和勤劳的主管们,游荡在府中的身影就只有稀疏几道,在黑与白之间,一抹浅红色的高挑芳影就显得格外醒目。
“公爵大人有一些事情想跟您交代,他就在书房等着您,”管家走在伊莱尔身旁,细语宽慰道,“请不用紧张,您或许在外面听过不少针对主人的恶劣流言,但我可以向你保证,他是一个对着女士很有礼仪的高贵绅士。”
“我没有紧张,亲爱的,”伊莱尔无奈道,“你真的不用给我做一路的心理准备。”
闻言管家尴尬地打了个哈哈,心里却不信伊莱尔会真的看不出来,这么早把她从床上摇起来,连早饭都来不及吃一口,分明就是公爵在有意刁难。
两人路过门厅外时,弗朗西斯刚迈出下楼的脚步,一转头就瞥见红裙的淑女正朝自己睇来淡淡一眼。
半许阳光照亮她皎白的侧脸,对上眼的一瞬,伊莱尔出于礼节,冲他微微一笑。
“我的老天,”弗朗西斯震惊地在楼上站了一会儿,一时有些腼腆得不知道自己该不该下去,片刻后竟又噔噔噔地跑回去找到女仆长,迫不及待道,“艾琳娜,你猜我刚刚看到了什么?就在刚刚,一位宛若玫瑰花般美貌的小姐路过了我的门前,我之前从来没有见过她,她她他……”
女仆长好心地帮他补全了剩下的话:“她就是伊莱尔殿下。”
“这就是机械之神教会的那位吗?”弗朗西斯又往窗边瞟了一眼。
伊莱尔今天穿着巴洛克式的浅红重缎长裙,金粉色头发在两边各自扎了个细细的麻花辫,又被齐齐束到了脑后,只余下一点细碎的鬓发,松松散散地贴着脸,愈发显得头型标致完美得不可思议,仿若神明亲自雕刻而成的杰作。
三年前跟着亚度尼斯一起回首都觐职的时候,弗朗西斯曾有幸远远见过前任光明神教会的圣女一面,那是被称为众神宠儿的美人,浓金色的发髻如同日光汇聚而成,身着祭典长袍,被一众白金重甲的光辉骑士团簇拥守护时,真和神殿供奉的女神像毫无差别了。
明明伊莱尔就站在离自己不远的地方,正偏着脑袋,含笑听管家和侍女说话,但弗朗西斯就是莫名觉得,这位殿下比光明神教会的那位更不似真人。
“漂亮倒是漂亮,无论是北境还是王都,恐怕都找不出比她更漂亮的人了,就是没什么活人气,也不知道教会从哪找来的人,”看了一会儿,弗朗西斯又心有戚戚地钻了回来,“希望她不会招公爵的讨厌吧。亚度尼斯小的时候,就能做出用一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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年的零花钱跟他的哥哥换一颗人造的假珍珠这种事,现在更是整个公爵府最大的开销头子,当然,我不是批评他的意思,我只是想说明那家伙对漂亮的东西一向很有宽容度——不对,不对,我明白了!”
他啪的一下,双手猛拍在一起,满脸深不可测的神情,女仆长则一挑细长的棕眉,边擦着手上的珐琅茶杯,边饶有兴趣问:“你明白什么了,小弗兰?”
弗朗西斯严肃道:“这是针对公爵的阳谋!艾琳娜夫人,你知道美人计吗?狡猾的教会,果然没那么简单!”
“……那你的发现还真是了不起呢,”女仆长叹了口气,将手上的杯子放下,“小弗兰,答应我,你在外面一定要少说话。”
弗朗西斯:“为什么?”
因为你会拉低整个公爵府的形象分。
艾琳娜夫人宽容地摸了摸他的脑袋,温柔道:“因为你太聪明了,傻孩子,这样的智慧不应该暴露给外人看,会给你带来危险的。”
长辈总是谨慎而富有经验的,因此弗朗西斯虽然不完全认同,但还是忍痛决定遵从她的建议。
“请在此稍作等待,殿下。”
将伊莱尔引至书房门前后,管家敲敲门,挽好左小臂的白毛巾,一扶眼镜,朝伊莱尔微笑着鞠了个躬后,便悄无声息地先行退下。
厚厚的门板后很快就响起沉稳的脚步声,一个男人拉开门扉现身,他看起来约莫三十多岁,身材高大,短短的黄发未经打理,像是荒野上的枯草,眉骨也隆起,看着不大好惹。
迎面看见伊莱尔,男人的神情也尚算镇定,他露出一点微笑,正想说什么,书房里的人便懒洋洋地问道:“谁在外面?”
年轻又轻慢的声音,伊莱尔一顿,抬起眼就想往里看去。
“是伊莱尔小姐,”黄发男人眺过头答道,他的身体正正好挡住了伊莱尔的视线,转而用一种与粗狂外形截然不同的语气,彬彬有礼道:“初次见面,还没来得及自我介绍,您好,我是影狼骑士团的团长亚瑟·比利斯,我的父亲是比利斯伯爵,同时也是上一任的骑士团的团长。”
亚瑟伸出手,本意是想行一个帝国时兴的吻手礼,没想到伊莱尔理解错了他的意思,没等亚瑟低下头,就直接握住他的手,快速摇晃了两下,仰着脸道:“您好,我是伊莱尔,来自机械之神教会。”
介绍家族的荣耀似乎是这个世界的礼仪,昨天女仆长同她讲述北境公爵,以及介绍泽西塔和尤里的时候,也连带着把他们全家都概述了一遍。
可惜伊莱尔在这个世界里,犹如一朵无根的飘零浮萍,无父无母,一人吃饱,全家不愁,只好干巴巴地挤了个教会出来。
亚瑟一愣,随即咧开嘴,有些活泼地朝她眨眨眼:“我知道您来自教会,只是没想到您会是这个性格,赞美您,赞美伟大的机械之神,让美丽的金蔷薇殿下亲临公爵府。”
对于突如其来的赞美,伊莱尔已是习惯成自然,她朝亚瑟道了声谢,书房里的人反倒是重重地发出一声啧。
“好啦好啦,我知道了,让淑女等待并非正直骑士的所为,”亚瑟举起双手,做出投降的姿势,同时侧开身体,给伊莱尔让出一条路,“请进吧小姐,您的未婚夫已经像只饥色难掩的灰狼,再也不想对着我这只枯槁的狗尾巴草了,我该走了,在公爵府您有任何需要都可以找我。”
省电模式下,伊莱尔对运用了多种修辞手段的长难句理解能力也会随之下降。
她眨了眨眼,换了个稍微耗电点的状态,普通人难以发现的淡蓝色光圈在她眼中轻轻闪过。亚瑟脸上的每一处微表情都被拆分、归类、套入公式,最终伊莱尔得出结论:这句只是客套话。
客套话不用道谢,因为一旦两个人对着客套起来,那可真是没完没了拉扯个不停,所以她只是微笑着没接话。
但前几句是真心的,需要对等的认真答复。
“亚瑟·比利斯,”书房里的人却受不了被这样嘲笑,“刚在王城的高枕软卧上睡了一晚,你今天是不是特别的皮痒?”
这回直接连着姓一起喊了,听起来真的有点生气了,亚瑟朝伊莱尔无奈地耸肩,用气音道:“这人脾气坏得很。”
“是吗……”
伊莱尔眼中的蓝光又开始闪动了,然后不太侥幸地发现,他这次说的是实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