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呼,到了。”
双颊在风中冻得发烫,一棵枯梅于前头不远处现出一点红色。照水勒缰下马,牵手将金三姐拉了下来。
金三姐双脚稳稳落地,晃了晃神,抬头再去看那棵枯梅时,不禁一阵唏嘘。
明明自己昨日才来过这里,两日心境却是大为不同。
“少侠,你知道这里为什么叫老梅村吗?”金三姐望着那棵失了大半生机的梅树,问照水道。
“不知道。是因为这棵梅树?看它长得这么粗壮,应该有些岁数了吧。可惜,如果不是枯死了,这满树的红梅该有多美啊。”
两人一同踩着雪沙沙走向梅树,金三姐伸出手,指着老梅道:
“其实三十来年前,这梅树底下还有一座屋子。”
照水看向金三姐,静静听她继续说道:
“这棵梅树在我出生时就已经在这了,它岁数很老了,而屋子里的人比这棵梅树还要老。
“她太老了,虽然头脑尚且清明,但身子已经走不动道了。那时村里大多是像她这样从战乱中幸存下来的老人,她们漂泊了大半辈子,不愿再折腾自己,便就在这里住了下来。但在她们来之前,这棵梅树,梅树下的屋子,屋子里的人,就已经在这了。
“没人知道她是谁,从哪里来。因为这棵梅树,大家就渐渐将这里称作老梅村,喊她梅老人。我娘是后来才来到这里的,她性子和气,和村子里的大家都处得很好,尤其经常照拂梅老人。出于这个缘故,梅老人允许我每天进出她的屋子,跟她学习药理。”
“三姐的医术原来是这么学来的?”照水恍然大悟,“我见三姐对药理的了解并不输给医馆里的那些医师,想来那位梅老人也定是个医术高超的高人。”
金三姐走到梅树下,亲眼见到那害死娘亲的几人血污淋漓的头颅,只觉心中无比痛快,转念又觉得这几人的头挂在这里,真是脏了这棵梅树。
她摇头道:
“没人知道梅老人曾经的过往,哪怕是我,也是向她求了好久,她才肯授予我救人之道。后来,她悄无声息地走了,这棵梅树便也跟着慢慢枯死了。”
金三姐抚摸着粗糙的树皮,只稍稍感伤了一会,便转身朝照水道:
“走吧,还是不要因为已经无法改变的事情,耽误眼下的正事。”
两人绕过梅树,先是路过村头高二麻几人的屋子。屋子才空了一天,已显出几分萧瑟之意。
金三姐往她们的屋子上各啐了一口,拉着照水快步往村里走去:
“少侠,我们是分头问,还是一起?”
照水环视一圈,昨日各家大门紧闭,死气沉沉的老梅村,眼下因有人出来活动,多了些生气。
村民们大老远就看见那个罗刹般的红衣少年同金三姐一起回来,又是害怕,又是好奇,并没有都急着回屋里去,三三两两坐在门边,一边干自己的活一边朝这头张望。
照水同一户人家门口的幼童四目相对,幼童立即移开目光,有些胆怯地看着她身边的金三姐。
照水见状笑道:
“一起吧。”
她二人径直上前,在那幼童面前蹲下。幼童下意识往金三姐那边挪了挪身子,迟疑着打招呼:
“金姨姨。”
“顺儿,怎么不见你姥姥?”金三姐语气平常,随口聊道。
“姥姥去昭平买炭火去了,”顺儿边说边往照水那边好奇瞥着,“金姨姨,你要回我们这来住吗?”
金三姐怔愣一下,反问道:“怎么这么说呀?”
“那些把金姨姨赶走的大坏人都不在了,金姨姨不就能回来住了吗?”几岁大的孩子还不懂什么是触景伤情,拍手道:“金姨姨回来,以后就能一直和金姨姨玩啦!”
“好,那以后我常回来和顺儿玩,”金三姐跟着拍手,“顺儿,你还记得前天村里来了什么客人吗?”
听到金姨姨说起客人,顺儿又看了眼照水,点头:
“记得,昨天是这个红衣姐姐,前天是一个穿着黑衣服的姐……呃,姨姨?当时天太黑啦,我什么都看不清,只能听到她说话的声音。”
“就是她!”照水眼睛一亮,“小妹,你都听到那个黑衣服姨姨说些什么啦?”
“嗯,当时村子里动静很大,那个不会说话的铁匠姐姐好像很讨厌那个黑衣服姨姨,姥姥让我呆在屋子里不要出去,我有些害怕,不记得大家都说过什么了,”顺儿低头认真想了一会,摇摇头,“金姨姨,那个黑衣服姨姨怎么了?为什么你们都来问她?”
“都?”
金三姐和照水对视一眼。
“对呀,那天外头闹了很大一阵动静,大家都到很晚没睡。那几个大坏人嘴上大声喊着要去找金姨姨你狠狠诈上一笔,过后村里又来了个拿着剑的姐姐,嗯,就和红衣姐姐差不多,”顺儿比划着那个姐姐的个头,“她问我们有没有见过先前那个黑衣服的疯子再回来过。村里的姥姥姨姨们好像都对这个姐姐很感激,喊她大恩人,说她救了大家的命。”
“这……”金三姐迟疑一阵,问照水,“这难道是那位段敏少侠?”
“我也不确定,”照水垂眼思索,“段敏那日带着严深回来时,只说了自己从烈元心手里救下了重伤的严深,并未提及其它有关老梅村的事。或许,是她觉得此事远不及救人重要。”
金三姐点头,“我们再找别人问问。”
“你,你们……可是要问那个铁匠的事情?”
一道苍老的声音忽然从背后响起,顺儿一瞬扑了上去,抱住来人袴脚,“姥姥!”
来者是个年愈七十的老者,手里抱着装满木炭的箱笼。她将箱笼放下,摸了摸顺儿的头,又回屋里搬出几个矮凳供众人坐下。
“如意,你在外面呆了几年,精神头看着比以前好多了,”面对着金三姐,老者长叹一声,很多话不好说,最后只能这般开口,“那铁匠是前年冬天来的,那时候也是像这个冬天一样大雪纷飞,她愣是自己一个人在村尾搭了个茅草屋,成日里在屋里叮叮当当打着铁器。她不会说话,也不跟我们来往,我们也没人敢惹她。”
她回忆起那铁匠的面容,明明才是二十来岁的大好年纪,却满是风霜憔悴。
“本来这两年日子这么过下来,我们都习惯了村里住着这么一个鬼魂一样的人。谁知道……”
又再想起前夜那铁匠目眦欲裂奔出草屋,挥舞着剑近乎发狂的样子,老者不住摇头:
“前天晚上,村里先是过路了一个神智不清的黑衣人,她看着很奇怪,双手像是受了重伤,却能像正常人一样活动,只是一举一动都很诡异。高二麻几个见她古怪,便没敢对她下手。
“那黑衣人本来都要离开村子了,谁知道这个时候那铁匠突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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从屋里子跑出来,嘴里嘶吼着,抄起剑对着黑衣人就是一顿乱砍。那黑衣人像是个会武功的,两人在那对付了一会,我们都被吓坏了,有些没来得及跑回家的,都差点被那发疯的铁匠当作黑衣人给一剑砍了!还好当时我躲在屋子里……”
老者心有余悸,摸着心口庆幸道。
“剑?是那铁匠自己铸的剑吗?”照水察觉到不对,问道。
“是啊,还在那里放着呢,我们觉着秽气,就给扔回她屋子了,”老者随手指了指那头的茅草屋,“当时真是幸好有一位大侠出手相救,及时将她二人引开。后来过了一会,那位大侠又回来了一趟,问我们有没有再见过黑衣人的踪影,我们就如实说没见过。”
照水闻言,眉头一蹙。金三姐问道:“少侠,你是觉得那剑有问题?”
照水摇头,“只是觉得有些奇怪,但不知道问题出在何处。”
据她所见,严深在经历了剧变后,对铸器一事明显抱有很深的心结,她在老梅村铸造的那些兵器没有一把是开过刃的。
一把没开刃的剑,哪来的这么大的威力能和受了伤的烈元心过招许久,还能差一点伤了村民?
照水接着同老者说了几句,见问不出什么新的东西,便向她和顺儿谢过。又和其余几人聊了一会,村民们回忆的内容也都大差不差。
线索就此中断,二人最后来到茅草屋前,将靠在墙边的刀剑都一一仔细看过,确认这些兵器并无利锋,无法伤人。
照水随手拿起一把剑,视线在已有磨损的剑柄上停留。
她上回来时就注意到,这些兵器的握持之处都有使用过的痕迹,说明严深平日里会经常上手操练这些刀剑。
严深没有放弃铸器,又从鸣锋山庄北上至老梅村,此人是否也从那颗珠子发现了仇人的出身,并且一直都在为复仇做着准备?
照水独自对着唯一仅有的几条线索苦苦思索,颇感苦恼。
可惜眼下身边没有哪位江湖前辈可以请教一二,若是有,她必要向对方好好问清楚,这世上可有哪种功法,能让无锋之器仅凭持器人的内力便能变得如真实的剑锋一般?
又是哪一门的路子,能让一个人体内深厚的内力荡然一空?
难道这一切的真相,真的只能等到严深醒来,由她本人亲自告知才能知晓?
内力,内力……
照水不甘心地回忆着,混乱的思绪里忽然捕捉到了什么——
“更奇怪的是,她神色癫狂,口出乱语,一直在说什么‘重洗筋脉’,‘重洗筋脉’的。”
“……那老贼又突然疯疯癫癫大笑起来,嘴里一个劲说着‘够用了’,‘够用了’,转眼便跳进雪中没了踪影。”
段敏昨日说过的两句话从脑海里闪过,照水猛地回神,拉起金三姐朝梅树下的黑马奔去:
“走,我们先回谒舍!”
“少侠有头绪了?”金三姐替她高兴道。
“嗯,先回谒舍,我去问问巴图大姐她们身上有没有带能与驺城那边联络的信鸽。”
她终于想明白了,这几日由烈元心引起的事端,都是从这人欲抢夺段敏身上的师门心法开始的!
她当时还只当老贼是在替夜隐门办什么任务,便没有多想。
眼下反应过来,她必须要弄个清楚,这细雨剑宗的独门心法究竟有什么特殊之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