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麻子,你说这计划真能成吗?俺们好久都没做过这种偷偷摸摸的事情了,分明可以明抢,为啥要偷?”
“是啊,二麻子,你白日里不是还小心翼翼的,生怕有诈吗?这小孩一个人带这么多钱在身上,生怕不被人惦记似的,搞不好其中有鬼……”
夜色沉沉,风虐雪饕,山脚下一片乌漆墨黑,只有村子里一点灯火,勉强照亮一小片方寸之地。
老三老四窝在窗边看着外头来回瞎遛达的照水,七嘴八舌说个没完:
“这小孩都来回走了十来圈了,这村里头就这么大的地方,到底有什么好看的?你说她是不是在暗中找地方想偷偷溜走啊?”
“是啊是啊,你看她丝毫不慌的样子,心里指不定在打什么主意呢。说不定,她早就盯上了咱们,想把咱们一举端掉,外面现在就有接应她的人……”
“去去去,越说越离谱,这里到底是你们说了算还是俺说了算? ”高二麻听得烦了,挥起巴掌给两人脑袋各招呼了一下,“又孬又怂的家伙!不想干这一笔,你就把自个的钱拿出来分给大家!”
一听高二麻说要分自己的钱,老三老四都立即紧闭起嘴不说话了。
“老五老六在外面看着,谅她想跑也跑不了,”高二麻接着说道:“这小娃娃,今天几乎吃光了俺们一整头牛,邪门,北疆人都这么能吃?今晚俺必得从她身上全讨回来不可!”
高二麻一提到这事就来气,本来她们自个最近就过得拮据,不然也不会借着严铁匠的由头跑去金如意那里闹事,好不容易等来一个小娃娃可以榨点油水,没想到这小娃娃竟反客为主,等要的饭菜酒肉都上齐了,竟要她们替她捶肩揉背!这便也算了,她自己吃饱喝足以后,还将她们一并轰出屋子,倒头就在炕上呼呼大睡,一觉睡到日头西沉,起来后又是一顿胡吃海塞,现下正以消食为由在村子里晃来晃去。
说不怀疑,那当然是假的,但见她当真丝毫不怕她们几个,一个人在屋子里还能睡得安稳,真心觉得自己有钱便可以高枕无忧不用怕事似的,高二麻心里反倒拿捏不准这少年了。
加之老四去金如意家里看过了,并没有来人的痕迹,高二麻想到包袱里那堆白花花的银票,心思飘得老远,最后还是一咬牙:
“不管怎么样,今晚赌一把!”
等她睡着以后,就让力气最大的老六把她打晕,扔到外头远远的,雪地里睡上一夜,最后是死是活,都是老天的旨意,可跟她们没一点关系!
高二麻下定了决心,按捺住蠢蠢欲动的心思耐心等这人回屋歇息。
照水顶着飞雪慢悠悠将老梅村走到第十八圈,走到头了,她抬起头,再度打量眼前这座潦草搭起的茅草屋。
茅草屋同老梅村里其余十几户砖屋间隔着一段距离,明眼人都看得出来,这屋子主人不愿同村里人有什么来往。
屋子外头墙边横七竖八零落放着一些铁器,有农民常用的锄头铁锹,但更多的是武者惯用的刀剑钩叉。
照水一一看去,这些兵器都没有开刃,但握持之处皆已留下风霜,上面统一刻着一个“严”字。
每一个“严”字的最后一撇都只刻到一半便停,似是刻字者有意为之。
照水打量完茅草屋,转身又去看路两边稀稀拉拉的砖屋。
她在这里呆了大半天,只见着过高二麻几人,其余几家始终是门窗紧闭,没有一丝动静,若不是白日里金三姐告诉她村里还有一些没走的人家,她绝看不出这屋里都还住着人。
照水来回转了几圈,心里有了些数,肚里积食也消下去了一些,便快步朝高二麻屋子走去。
高二麻忙走了出来,迫不及待道:
“小客人可是要睡了?”
“嗯,是有点倦了,”照水打了个哈切,闲聊道:“我在这走了走,发现这村子里竟一个人没有,就剩你们几个了,真是稀奇。对了,那边的茅草屋是谁的?我见她铸的刀剑有点水平,若是拿去我们北疆卖,肯定也有不少人喜欢。”
“啊?你说那个铁匠?”高二麻没料到她会关心这个,“那就一哑巴,前年年底来了俺们老梅村,平时也不和俺们往来,整日就打打铁器,没吃的就去山里猎点野食回来。俺们和她井水不犯河水,谁晓得这哑巴昨天不知道发的什么疯,见到一个过路的疯子,突然就拎着剑出来对着疯子拼了命地砍,跟入了魔似的,到后来是见人就砍,俺们一帮人都差点……哎,不说这些秽气事了,小客人还是早点歇息吧。”
她说着,回头指了指自己屋子,示意照水进屋。
“这……恐怕不好吧,我见你屋里只有一张炕,被我占了,你岂不是没有地方休息?白天听你说村里还有不少空屋子,我随便住一间就好啦。”
照水摆摆手,环视一圈,随便点了一座黑着灯火的砖屋,转身走去:
“我看这间就不错。”
“哎哎哎,小客人,”高二麻傻了,上前拦住照水,“这间……这间不行。你还是上我屋里睡吧,我和老三挤一挤就成。”
“今天已经太麻烦你们了,我哪能再辛苦你,”照水执意要住别屋,又随便点了一家,“这间成吗?”
“这间,这间也不成。”
“那这一间呢……也不行?嘿,你们村真是奇怪,屋子比人多这么多,却没一间能住的,我有钱都花不出去!”照水有些烦了,脸兀地冷下来,最后指了一座屋子,“这间呢,我看这间门半开着,想必是可以住的吧!”
她不等高二麻回答,迈步径直朝挑中的屋子走去。
“那,那间……”高二麻结巴了,心想这小娃娃可真会挑,愣是叫她挑中了金如意家。
“咳咳咳,我的天,好多灰啊,”照水推开门,一进屋就被冲鼻的灰尘呛得不行,捂住鼻子,“有一张床,倒也还能凑合。”
“小客人别见怪,这屋子好久没人住,俺们先给你收拾收拾。”
高二麻叫来老三老四,帮照水简单洒了洒水,拍掉被褥上的灰尘,就算作收拾完毕。
照水挥挥手,将高二麻几人请出屋子,脱了布衫齐整收拾好,和包袱一并摆在床头,随即和着中衣睡下。
今天这一天可真是折腾够了,少年眼皮沉重,很快就双眼紧阖,鼻息平稳……
……
“咯吱。”
灯阑人静三更夜,正是匪徒入室时。高二麻和老六一人戴着半脸黑布巾,蹑手蹑脚将门推开了一条缝。
大门年久失修,发出一声刺响。
二人登时僵在原地不敢呼吸,等了一会听床上之人微微呼噜声依旧,又小心将门推开了一点。
她二人体型壮,憋着气勉强从半开的门缝里钻了进去,等顺利进了屋,皆已是满头大汗。
“快快快,你去把人打晕了,下手注意着点,别没控制住力道,给人留下什么把柄!”
眼见那一整个包袱的银票马上就要得手,高二麻的话里带着自己都难以察觉的喜悦。
陪这小娃娃过家家闹了半天,总算是能大丰收了!
她半蹲在门口,搓着手低声催促老六搞快点别磨蹭,心里已经开始盘算着拿到这笔钱后,是先去昭平镇最豪华的玉霜酒楼大搓一顿,还是去驺城过一个舒心的春雨节?
高二麻惦记着酒楼里的好饭好菜美味佳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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口水都流了出来,她随手拿脸上的黑布巾擦了擦,见老六俯身站在床头半晌不动,急道:
“动手啊!愣着干什么!”
话音刚落,高二麻猛不丁听见床头一声扑哧笑,少年清朗嗓音应道:
“我动手了呀,你看不清楚,就走近些再看看。”
高二麻瞪大了眼睛,一身鸡皮疙瘩在看清眼前景象后瞬时炸起,再听这声音只觉如见鬼魅。
照水悠悠然收了剑,老六高壮的身躯咚地一声猛倒在地,溅了满室鲜血。
少年提剑起身,一步一步朝门口高二麻走去。
“你,你,你,你竟然杀人!”
高二麻被溅了一脸的血,双腿发软瘫倒在地,她拼了命想挥动胳膊向后退去,强烈的恐怖却让她动弹不得, “俺,俺,俺们就是多收你一些银子,你何至于杀……等等,你,你是今天早上那个!”
那个坐镇金家谒舍一剑示威的江湖少年!
“你们既然已经起了害人之心,这条命我便先替阎王收走,有何不可?”
少年一人一剑站在屋中,神色淡然自若,周身寒气却冷酷如罗刹:
“但愿她老人家在地府别同我计较这点小事吧。”
“你,你,你……”
那把在金家谒舍里叫她垂涎不已的宝剑搭上了喉咙,高二麻彻底说不出话了。
“放心,你的命我说要收,就不会留到天亮,只是在那之前,我要问你三个问题,你只需回答,是或不是。”
照水不同她废话,径直问道:
“第一个问题,六年前,你伙同其余四人,一起杀了你们老大,一路逃到老梅村,赶走了和你们不合的村民,从此霸占了整个村子,是也不是?”
高二麻抖如筛糠,听她竟一字一句说出了自己都已差不多忘记的过往,吓得往后一仰:
“你,你怎么知道……是金如意那个杀千刀的告诉——”
她话没说完,眼前宝剑更进一寸,彻骨寒意冻得高二麻一个哆嗦,改口道:
“是,是……”
“好,第二个问题,这六年里你们做了不知多少笔黑心生意,说是生意,其实与劫匪无异。若不是金三姐于心不忍出手相救,你们现在每个人身上都要背负着几条人命。不止于此,你们抢来的那些黑心钱,是多少人攒了大半辈子的救命钱!那些苦主当中有不少人事后带人寻了过来,你们便四处躲藏,连累村里百姓出来替你们挡事。这桩桩件件,都是你们亲手犯下的罪孽,是也不是?”
高二麻瘫坐在地,听着照水将这些事缓缓道来,已然麻木。
照水皱眉,握着剑柄的手微微一用力,高二麻惊起:
“是,是,是!”
“最后一个问题。”
照水蹲下身,冷冷看着高二麻:
“你们不喜金三姐时常与你们作对,却又要仰仗她的医术,便生了歹心欲废她亲娘双腿以作报复。虽因金三姐及时发现未能得手,却害得她亲娘受了惊吓,从此落了病根,不出两年便撒手人寰!你们因一己贪欲私心间接害死了金阿娘,间接害死了那么多人命,却一直平安无事苟活到了今日,是也不是!”
“是!”
高二麻一声嚎哭,紧接着一道银光暴起,鲜血喷涌淋漓,人头咕噜噜落地翻滚,一对瞪得铜铃大的眼睛淹没在满地腥血当中。
照水垂眼看向滴着血的长剑,低语道:
“这把剑专杀行凶作恶之人,时隔多年重见天日,今日就正好拿你们的血开刃,以祭冤灵。”
她拎起高二麻的头,踢开挡在门口的无头之躯,持剑走入大雪当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