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咻——”
疾风扑面,寒光逼近,直面而来的杀意激得人霎时双腿发软,汗毛炸立。
人群最前方的膂力壮士下意识紧闭起眼,双臂却大大张开,试图以肉身之躯抵挡住这铺天盖地的袭击。
“铛、铛、铛......”
预想中的疼痛并未到来,只有接连不断的金鸣落入耳中。管青纶诧异掀眼,一把素面折扇正横在她身前,替她一一弹开银针暗器。
折扇主人白衣翩翩,挥扇低语:
“当心,这座院子有些年头,密道里怕是有不少遗留的机关。我在前探路,你们在后面千万小心,莫再误触了哪个机关。”
“知、知道了!我绝对不会再随便乱碰了!”
被管青纶护在身后的孩童连忙保证道,自己就是一时好奇伸手摇了几下挂在墙上的木制风铎,谁能想到这黑不溜秋的密道里竟然还会有机关!
上头约莫着已经打了起来,隐隐约约能听见几阵刀剑铮鸣、玉铃脆响。管青纶垂头在随身带着的褡裢里摸黑翻找起火镰,七八岁的孩童们挤在后头叽叽喳喳。
这个年纪的孩子最是胆大,发生了天大的惊险,竟不觉得多害怕,只知蹦跳交谈:
“白衣大侠、白衣大侠!你是怎么事先听出有坏人包围武馆的?又是怎么知道厢房里兵书架后有密道的?这扇子是拿什么做的,好生坚硬,竟能挡住暗器?”
“我就说我来看这比武大会定能长一番见识吧,我娘还不信,等我回去就要跟娘亲好好吹嘘,叫她后悔也来不及!”
“你傻了吧,你也不想想,等你把今日这事告诉你娘,你娘日后还能允你再到这等危险的地方来?大家伙记得回家后把嘴巴闭紧一点,要是有哪一个说出去,咱们以后谁都别再想从照水姐姐那里借到兵器来玩了!”
此话一出,在场孩童纷纷捂住嘴巴,表示自己绝对不会将今日之事泄露出一分一毫。
“什么兵器?玩什么?”管青纶终于从她那一包杂七杂八的物件里摸出火镰,顺利点燃最近的壁灯。她费了点力气将老旧的壁灯从墙上取下,走近说话的孩子:
“阿水那家伙,平日最爱带你们东奔西跑到处玩耍,成日见不着人影,原是耍兵器去了。你们小小年纪,能拎得动那么重的铁器吗?”
“照水姐姐耍得,咱们怎么就耍不得?”着茶色裋褐的孩童叉腰仰头,一脸不服气,“前几日照水姐姐还夸我耍剑耍得好,说以后还要教我一套新剑法呢!”
孩子们也跟着拍手叫道:
“是啊,阿远可是我们当中最厉害的那个!照水姐姐还说了,只要是我们想学的,她都会教我们,只不过得等到明年再说。好想快一点到那个时候啊,这还有整整一年呢!”
一年?
管青纶听了这话,眉心兀地一跳。
难道这照影剑法的事今日还无法结束,又是什么事能让阿水费上一年的功夫?
她还想从孩子们这里问些什么,那头燕十九已经解决完这一波暗器,信步走来:
“前面一段路我已探过,那些机关似乎已被人提前关闭,只要不轻易乱动,便不会触发。我们快点离开,好将孩子们平安送回家中。”
管青纶忙道:
“有劳十九姐妹带路。”
燕十九领着众人朝甬道另一头走去,走出几步,她指着墙壁上一块微微凸出的浮雕,道:
“这上面刻着的便是机关标记,你们千万不可动它。”
孩童们点头,连连跳开好几步远。有几个性情莽撞的,脑袋凑上前一看,那浮雕表面刻着一道极小的山月纹路,不留神看很难注意到。
“大侠,外面那些坏人要是发现我们这么多人不见了,会不会过来追我们啊?”先前那个茶色裋褐挤过人群,亦步亦趋紧跟在燕十九身后,“那铃铛到底有什么古怪,叫那群厉害的武者都害怕?”
阿远年纪不大,主意倒是不小。她嘴上这么说,心里想的却是那些武者虽然厉害,但都没有这个嗜爱甜点的神秘大侠厉害,不然大侠是怎么做到在坏人还没有现身前就注意到异样,又是怎么做到趁武者们慌乱应对之际迅速召集众人,神不知鬼不觉潜入密道的?
也不知道若是大侠和照水姐姐两人对上,会是这位大侠更胜一筹,还是照水姐姐青出于蓝?
阿远问得认真,燕十九扇子一敲,反问她:
“我看你应已到了去学堂求学的年纪,不知可否学过‘以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身’这句?”
“当然学过,这个很简单的!”阿远胸膛一挺,说完顿住片刻,垂头思索,接着眼睛一亮,“噢,我明白了!大侠的意思是说,那帮坏人有一种特殊的法子,能用铃铛使人看到假的东西,而大侠也是用了类似的法子,让坏人不会来追我们?”
“聪慧,”燕十九笑道,“如果你是那帮人,要想顺利达成目的,会在幻境里让众人看到什么?”
“嗯……”阿远歪头,“当然是让她们自相残杀,最好呢,还要制造一点意外吸引注意,譬如在场这么多无辜孩童,就可以拿来大做文章。”
她说到这,突然紧张起来,“糟了,那岂不是她们在上面自己打起来了?那该如何是好?”
又见白衣大侠神色如常,步伐平缓,立即反应过来,眉开眼笑,“大侠,你肯定是用了你那还治其人之身的法子,早早破了那帮坏人的幻术,还反叫她们注意不到我们其实已经偷偷溜出来了!”
阿远仰头,佩服地望着这位神秘大侠。
燕十九笑而不语。
前头两人一大一小,一问一答,不亦乐乎。管青纶跟在其后,七拐八绕,穿过甬道,跳下洞口,爬上矮坡。
这条从四海院延展开来的密道支路繁多,四通八达,怕不是贯穿了整个昭平镇地下。
她一路走来,仔细将每处机关看过。机关上皆刻有同样的山月纹案,一轮明月半隐在峻岭后,灯火照在其上,不是月光,胜似月光。
山月轮廓因常年风蚀磨去了大半,却有后来者一刀一刀新刻了痕迹上去。
“你们看,这架梯子好新啊!”
阿远停住脚步,伸手摸了摸前头靠在墙边的木梯:
“难道是照水姐姐搬来的?她在这院子里住了这么久,以前肯定常来这里的吧!”
又注意到一旁壁龛里放着几拢书简,虽已泛黄开裂,但摆放得整齐有序,像是有人特意细心收拾过。
阿远不敢擅自动它,只能借着灯火从那书简隐约露出的墨迹中,断断续续识出几句,“阿姐已去,我心如死灰。平乱之业,何日能成?”“世人只知北疆越家军,不知我迟家阿姐。心有不甘。心有不甘。”
写在最后的一句褪色得厉害,从张狂字迹中仿佛能看出下笔人的震惊:
“一点鸿竟……为阿姐报仇雪恨,万没想到……愧负情义……愿化名雁一,守照影剑法千世万世,永护天下昭平。迟峻顿首。”
燕十九已先行一步飞到上头,挪开藏有鱼线绊索的一对顽童戏狸塑像,众人顺着梯子爬进上一层暗道。
此刻虽在地下,所见幽暗,不好判断距离方位,但管青纶记着一路走来的地形,估摸着这里离镇东城门不远,这层暗道是往镇外去的。
“你要把她们送到镇外去?”管青纶问道。
“镇内人多眼杂,突然冒出这么多人容易引人注目,”燕十九收扇,“管大姐,咱们就此暂别,你带着孩子多加小心。今日之事,她们在武馆内就能解决,伤不及外人,管大姐莫要担心。”
“你要回去?”管青纶一惊,明白了燕十九话中意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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转念一想,也确实只能如此,她自己虽也有些武艺在身,但多年未练,早已生疏,回去了也是于事无补,反还会叫阿水操心。
只是话说是这么说……
“自然。毕竟我一介外人,若是独自领这些孩子出去,定不能叫管大姐放心,”燕十九微笑,“管大姐为照水馆主忧虑如此,她必感受在心。这孩子为人心细,考虑周到,否则也不会将比武大会设在这等特殊之地。管大姐若是执意回去,岂不是拂了这孩子的好意?”
这一番话将管青纶从惘然中猛地点醒,她忙拱手:
“今日多谢十九姐妹,就此别过,千万小心。”
说完便将壁灯交至燕十九手上,领着阿远她们疾步离去。
燕十九干完一件大事,啪地一开折扇,提灯不紧不慢往回踱去。
每逢一处机关,细细摸过新痕,灯烛幽幽,火光曳曳,将燕十九的影子在洞壁上拉得细长。
不消一会,这道影子便迎头遇上另一道影子。
两个黑影相对而立,一扇轻风,两刀并蒂。
“你找来得倒是快,”扇子主人从容开口,“怎么,上头的热闹还不够如你的意?”
“别用这么熟稔的语气跟我说话,难道我们很熟吗?你我不过是做了一场交易的关系,我替你写信,你替我摆脱追杀,仅此而已。”
双刀客反问。
燕十九笑:
“都是滚刀尖的肉,说什么熟不熟的。何况若真是仅此而已,你现在也不会身在此处了。”
“要怪便怪你自己眼光不好,同我这种不讲信用的人做交易,”双刀客说得坦荡,“我拆了你让我寄给那老家伙的布囊,发现了一个惊人的有趣秘密,这才一路跟着你从全州到了盛州,看了不少热闹。”
“让我数数,你一路过来,已遇上三个自称与一点鸿有关的骗子,也寄出了三枚鸿雁核雕。鸿雁有眼无睛,有足无爪,头朝东西,取的是一个‘假’意。就是不知道你昨晚给客栈老板的那一枚,是真孤鸿,还是假鸿雁?”
燕十九淡然道:
“你窃术了得,自己去取来亲眼一看不就知道了。”
“这不是那姓杜的藏得太深,我蹲了一晚上实在好奇,这才亲自过来找你了吗。”
双刀客叫燕十九轻飘飘戳了痛处,当即回敬道:
“哎,燕十九,你说你奇不奇怪?明明可以自己写信,却非要借别人之手。你和你师傅别扭闹得这么深?既是如此,何必理她,不如学我叛逃师门,从此自由自在。 ”
“你师门的人一路追杀你至此,这就是你说的自在?”
“燕十九!”
双刀客见这人真是刀枪不入软硬不吃,咬牙道:
“你明明知道的不是吗,你明明知道选了我做交易,我一定会拆那布囊,知晓你的秘密,也一定会因此好奇跟上前来,而我走到哪,百疫门便会杀到哪。”
“今日这梦鬼,算是你引来的。”
宝刀出鞘,新月刀闪着金光,毫不客气打在燕十九眼中,双刀客喟叹:
“梦鬼来势汹汹,你却也一点也不着急。看来你对小馆主很有信心,这枚核雕,我不必再偷来了。”
燕十九岿然不动:
“你说的这些,只是你自己心中所想。我只知道,我是个爱看热闹的,但我只看热闹,无心制造热闹,而你,不仅爱看热闹,还一心想制造热闹。”
“哦?可是我这种人不制造热闹,你又哪来的热闹可看呢? ”
双刀客饶有兴致地将刀转向眼前这个叫她看不真切的白衣人,刀尖轻抵在那把素底泼墨扇上,眉眼带着讥笑:
“眼下没有旁人,不如跟我说说,你这个一心只爱看热闹之人,又是怎么会用只有梦鬼才知道的厌胜幻术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