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一对巨斧比起先前的长枪更是煞气滔天,但许是有了第一场带来的底气,管青纶此时虽仍紧盯着台上两人过招,却也有了余心,凑到那燕十九身边,低声问道:
“我听十九姐妹对这比试甚有见解,不知你可听闻过那紫霞居是什么来头?”
燕十九送了一块芝麻酥入口,不紧不慢道:
“紫霞居位于东海樊沙岛上,乃当年乱世之时一书生所建。那书生不会武功,某次暴乱中为北疆游侠所救,因感念其救命之恩,便在老年对人世心灰意冷后,隐居樊沙岛,建立紫霞居,收容受难之人,对世间种种皆作冷眼旁观。”
她将这段逸闻缓缓道来,周围一群人听得津津有味。
有孩童忍不住问道:
“那游侠是谁?既是北疆人,我应该也听说过。”
“这我便不清楚,只知道那游侠名字中有个‘霞’字。”
“莫非是‘至诚剑’龙霞!”
一人惊呼:
“传闻北疆当年有三剑,一为‘无我剑’越青,一为‘至诚剑’龙霞,一为‘道孤剑’,这道孤剑,便是那孤鸿剑客,一点鸿。”
“那这三剑中,哪个最厉害?”
“都说一点鸿打遍北疆无敌手,应是一点鸿最厉害!”
听到这里,众人恍然大悟。
这么说来,这紫霞居同北疆和一点鸿都有不小渊源,也难怪楼飞星会亲自前来同照水交手一番。
管青纶想通这其中关系,稍稍放下心来,又见这燕十九对北疆过往之事如此熟悉,颇感意外。
她打小最爱打听各种江湖轶事,来昭平镇也住了十几年,都不像燕十九这般了解甚多,譬如那书生和紫霞居之事,她便是闻所未闻。
管青纶看着燕十九,只觉这人真是有些捉摸不透。
博闻广识,身手了得,温和可亲,这样的人,当在江湖上有几分名声才是,却不知来历,不知去路,最让管青纶感到神秘的是,她看不出这人心里所思所想。
她活了四十多年,见识过的人不计其数。是人,就有弱点,有欲望,全都写在那一双不足方寸大的眼睛里,不过是藏得好与不好的区别。
可这燕十九,你见了她,就知道她注定只会当一名过客,悄无声息地来了,待事了了,又悄无声息地离去,就如眼前这漫天飞雪一般。
不知怎的,管青纶忽然就想到了百年前的那位孤鸿剑客。
那在乱世中倨傲独行了一辈子的武痴剑侠,一心只问武学,不问世事,却一夜之间幡然改性,剑指豪强,只身杀入乱军万骑,最后无声殒命于大雪之中。
那个时候,她心里又在想着什么呢?
管青纶怅然间,台上武者已抡着大斧冲到照水跟前,上来就是一记巨鳌压顶,力达千钧。
台下众人对兵器稍有了解的,一眼便看出此人所用战斧远超出寻常重兵器的重量,然而双斧主人行动并不受其影响,尤其是比试开始后,更是持斧健步如飞。
一把大斧狠狠劈下,一把大斧拦在一旁,照水果然朝反侧轻盈一闪。
对方紧跟其后,劈下的斧头朝上侧勾起,斧背上一对鹰嘴钩如恶狼獠牙,直扑猎物面上!
不料照水果断一个一字马,仰颈贴地,不仅没叫对面顺利刺面,还顺势躲过了后面一记抡斧横扫。
紧接着甩脚背撑乌龙绞柱,起身途中双腿一一踢开对面攻来的斧柄,立身后撤站稳,气定神闲地等那武者的下一招。
劈刺勾,再带个捎带脚,这一手三板斧使得可谓炉火纯青,却皆被照水躲了去,一点好都没叫这人讨着。
武者重新拎起斧头,大吼一句“你就用剑对付我罢!不需让我!”照水便遂了她的愿,腕花一抖径直持剑朝武者袭去。
一时间,剑光斧影,从高台这头打到那头。
双斧武者一手防守一手进攻,攻守兼备引线织网,却架不住照水此人身形滑如泥鳅快如掣电,频频躲闪卸力,绕得人眼晕头花。
很快,五招已到,武者不甘地握着那把即将就要架在照水后颈上的大斧,低头愤愤看了一眼那绕身弯折半圈点在她心口上的剑尖,咬咬牙,还是认了输。
双斧武者垂头跳下比试台,步伐走得震天撼地。照水收剑负手,看着打得比上一场轻松。
“下一位是谁?”她丝毫没有中场歇息的打算,双斧武者甫一下台,便接着开始下面的比试。
有了两位武者示范在先,后面的挑战者都没再多犹豫,一个接一个上了台来。每场比试都是照水先让两招,起手优势在手,却无一人抓住机会占住上风,反叫照水后发制人,轻松打满五招,一招制胜。
眼见比试战得愈来愈激烈,雪也下得愈发的大,管青纶扫去头顶雪水,从褡裢里取出汗巾,递给燕十九:
“雪深了,擦擦吧。”
“多谢管大姐好意,还请管大姐留着自己用吧,”燕十九笑着从腰间取下一柄折扇,啪地一下打开扇面,“十九自有懒招。”
只见她轻轻将扇子一摇,扇风拂过,那落在她头顶和肩上的雪花便一息蒸腾不见,滴水未留。
“好一个‘懒’招,”管青纶佩服道:“世人用扇,只为求一点寒凉。而你用扇,却是为了把寒凉送走。”
“管大姐高看我了。眼下不管是读书人还是仕人,都流行腰别折扇的风尚,我也不过是附庸风雅罢了。”
燕十九说着,一夹手指将她那把素底泼墨扇转了个扇花,动作行云流水,确是有一番潇洒风韵。
管青纶哑然失笑。
她还是头一回见有人这般说自己,只不过这人无论说些什么做些什么,都让人讨厌不起来。
“十九姐妹,”管青纶在心里斟酌了许多,此时终于开口,“我见你见多识广,对武学之道颇有见地,不知你是否能看出来,阿水她……”
从她亲眼见识到阿水身手的那一刻起,管青纶这颗心就七上八下的安定不下来。
阿水这孩子打小就是孤儿,后来受了杜温的救济,从百济堂搬进四海院,自此便是她俩看着长大,也不知她到底何时学的一身好功夫?又是从哪里学来的?
看她今日表现,绝非一日之功,难道她当真是那一点鸿的……
“管大姐心中所愁的,”燕十九见她面色惘然,反问道:“是怨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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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直将你们蒙在鼓里,还是担心今日这场比武大会会为她招来祸患?”
“自然是后者!”管青纶脱口而出,随即反应过来,压低声音紧张道:“你的意思是说?”
“传言已出,大会已成,事到如今,她身上有没有众人想要的东西已经不重要了。若是有,自是少不了一番纷争。若是没有,难道大家就会轻易让这件事不了了之?”
燕十九悠悠摇着扇子:
“管大姐肯定也明白,今日但凡是在此现身之人,难道有谁是不想独占这绝世剑法,问鼎天下的?”
这话真可算得过分露骨,管青纶听了,一时沉默下来。
如今天下承平百年,那些曾在传说中搅动风云的前辈大多早已折剑退隐,无处寻觅踪影,只有一些能者高人不愿见所修武学断绝于世,便在暗中开宗授徒,不设门槛,只要前来求学之人能展现出足够的诚心,便会倾囊相授,各门武学这才得以一代代传承下来。
有了这般渊源,是以当今武林中人大隐市井,格外低调,远不像曾经的江湖行者一呼百应、快意恩仇。
纵是如此,一些天生扎根于江湖人心中的东西是无法轻易改变的。
过往传说里绝世大侠留下的武学遗宝重新现世,对于每个习武之人都充满了不可抗拒的吸引。
“我不明白她为何要这样做,”管青纶沉默良久,再度开口,“但她既然做出了这样的决定,想必有她不便透露的理由,我继续看下去就是。”
“好,管大姐想通了就好,”燕十九合上折扇,轻轻拍了拍她的肩膀,“你想通了,我接下来的事便好做了。”
“你要做什么事?”
“自是受人委托要替她办好的事。”
燕十九起身,“管大姐,还请随我来。”
管青纶不明所以,跟着她起了身,方踏出一步,忽觉身形一晃,似有不对,回头一看,大吃一惊。
只见她眼前蒙着一层淡淡的水雾,将她二人与武馆内其余人隔绝开来。而先前她同燕十九坐着的地方,此时竟坐着两个与她俩一模一样的假相,正在你一言我一语说着话。
天底下竟然还有这样的本事!
管青纶吃惊之余,随着燕十九进了身后厢房。
燕十九推门而入,一眼望去,整个室内仅设一套桌椅,四面书架,分别摆着话本,兵书,史籍和专述机关之道的类书,想来是照水用作书房用的屋子。
她随手拿起一本兵书,翻来一看,纸上空白处用小字密密麻麻写满了批注:
“这金乌军的破沙刀法当真厉害,可惜不能亲眼一观。我听说北疆也有不少用陌刀的游侠,不知道这两者刀法有何不同?陌刀沉重,不易发力,如若对上,当以灵巧胜之……”
她合上书,对管青纶道:
“先前听照水馆主的意思,管大姐似是对机关术略知一二。还有劳管大姐帮我找一找,这间屋子里的密道入口会在何处?”
管青纶闻言一怔,密道?
但她没有多问,径直走到屋子中央,凝神静气,细细环视着四面书架。
半晌后,她抬步朝其中一架书架走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