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云清桐扶着墙站稳时，那女人已经被拉了下来，她那一直在远处的丈夫和婆婆也小跑了过来。
人没救下来之前，就没什么好态度，现在直接就是演都不演了。
“装什么装，要死怎么不挑个没人的地方？”
那中年妇人上来就是推着女人的肩膀，要不是有护士扶着，估计还得摔地上去了。
“女士，请您注意分寸。”董知晏从地上起来，过去直接将人拉开，“她只是生病了，而造成如今的局面，你们这些家人是罪魁祸首。”
他使眼神让一旁的医生将人拉开，只是女人的丈夫却想从护士手中将人拉过来，“医生，这是我们的家事，还轮不到外人来说教。”
云清桐在另一边，独自一人，看着对面的一群人，只是轻声哼笑着拍了拍自己手掌上蹭到墙的灰。
“我是林女士的心理医生，如果你们再这样，医院会申请法律援助的介入。”
董知晏将那男人的手拉开，许是听到法律二字，倒是没那么的咄咄逼人了。
等他们都离开后，董知晏才注意到靠墙边站着的云清桐还在。
在目光对上的那一秒，他看到了云清桐在鼓掌。
“真精彩。”云清桐正好站在了灯光没照到的阴影处，只是她那张脸足够明艳。
漆黑的瞳孔里染上的笑意不似假的。
董知晏更靠近护栏的位置，两人之间有一定的距离，却不影响他凝眸打量，一个看起来正常，实则不正常的人。
这样人命关天的事，她竟然能当作是一场精彩的戏。
云清桐放下手后环抱在胸前，从阴影处一步步朝着董知晏走去。
嘴角勾起的弧度，被风吹起的长发，踩在脚下的小白鞋。
董知晏很难形容此时眼前的人给他的感觉是什么，可随着距离的拉近，他却是下意识地皱眉。
他不喜欢和人有近距离的接触。
只剩下一步的距离，云清桐停下后，歪了歪头，仰头看向他。
“那样的人，董医生见的不够多吗？”
不算病患关系更不是认识的关系，董知晏并不打算开口回她。
云清桐倒也不介意，只是转了个方向，双手平撑在了护栏上。
“心理医生，可救不了一个真的想死的人，当然也叫不醒那些装睡的人。”
她扭头看向没怎么动过的董知晏，像是想起什么，突然笑着说：“不过，董医生能代表医院，估计也不是什么普通的医生吧。”
董知晏这会倒是稍稍动了脖子，对上云清桐看他的视线。
“未经他人事，莫论他人非。”
含笑的眼眸收回，云清桐扭头看回眼前，太平山脚下是华灯初上的繁华，也可以说是生命力的代表。
董知晏离着她有两步远，也站到了护栏前，面向着整个山脚的景色风光。
“心理医生是救不了所有人，但并不是所有人都救不了。如果小姐需要，可以不晦疾避医。”
云清桐的笑藏匿在风声里，她没再和董知晏说这件事，也不介意董知晏说她有病。
只是从口袋里掏出了一包没用完的纸巾。
抽了一张，在手掌心上擦了擦，上面本已经凝结的血块倒是又被她擦开了，细细小小的血又涌了出来。
董知晏垂眸用余光看去，一时不知道她究竟是在擦拭伤口周围不干净的皮肤，还是见不得伤口自己好了。
“伤口见了血，最好用酒精消毒。”
云清桐像是终于满意了，停下手中动作，抬头看向他。
只是擦破皮的手掌被她抬起来，冲着董知晏晃了晃，“董医生，这是不是该你负责？”
眼底里明晃晃的笑意，董知晏没明白她的意思。
“刚才要不是董医生，我应该不至于好好站着也能摔到墙上去。”
云清桐那双眼睛的眼尾微微上挑，像极了一只傲慢的小猫，在给自己讨要说法。
“实在抱歉，刚才的情况紧急，是我没处理好。”
云清桐动了动眉梢，还以为董知晏会说因为她阻碍了，这才迫不得已的。
没有出现预期的说法，她就瞬间觉着没什么意思了。
“不过是毛细血管里的一点点血，也值得董医生这样小题大作吗？”
云清桐把手放下，和刚才那么认真刻意对比，现在反倒是她自己不在意了。
她低头看了眼已经放下的手掌心，突然抬头，冲着董知晏笑，“看来董医生确实是个慈悲悯怀的，好医生。”
董知晏轻皱眉，看着那格外真诚的笑容，和那极具反差的语气，他想，眼前的人确实是个心理不健康的人。
——
看着眼前的红灯，云清桐手搭在方向盘上，许是蹭到了那块破了的伤口，有异物感。
她翻转过来看了两眼，绿灯了。
没有包扎还是血小板工作了。
走在老式房子的楼梯上，声控的感应灯并没那么的灵敏，云清桐已经走了好几个台阶后，有些泛黄的灯光才亮起。
一个转角，能看到三楼平台。
在灯亮起之前，云清桐就隐约看到了暗处靠在她家门口的人影。
一层两户，那人是在等她的。
云清桐往上走了几步，在三楼平台的灯才亮起，将等在她家门口的人也笼罩在灯光下。
“在游戏里的狙对不准，这是打算线下约架一场？”
下午直播时，在游戏里还撞车了一把，就是不知道他拉了三个云清桐前男友组队是出于什么想法。
贺一阳垂落在腿边的手紧捏着手机，连青筋都冒了出来，视线一直落在她那张脸上，声音有些干涩，“云清桐，我没同意分手。”
“哦。”云清桐手搭在门锁上，扭头，很是随意地挑眉，“一个月前你就说过了，但这不是你的事吗？”
云清桐站在他身边后，这人倒是没敢转身直视，倔强的保持着刚才靠墙的动作。
“你先点的火，凭什么拍拍屁股就走人？我是你用完就扔的垃圾吗？”
云清桐慢慢悠悠地靠在门框边上，转过身去看他，嘴角勾起一抹没有什么温度的笑：“不然呢？游戏都通关了，还一直卡在同一个界面，多没意思啊？”
被她的冷淡噎住，但这完全在意料之中，明明听说过她的光辉事迹，却还是幻想自己是特殊的那一个。
藏在口袋里攥紧的拳头骤然松开，“所以呢，你又找到有意思的游戏了吗？”
云清桐抬眸看向他，说起有意思，这一个月也就今天有遇到一个。
只是她唇角转变一点点的笑意，贺一阳就看懂了。
“怎么？是有兴趣想要了解学习？”
贺一阳猛然转过身来，像被踩了尾巴的小狗，皱着眉，连声音都拔高了不少。
“谁，谁要了解学习……你少胡乱猜测了，我就是同情又一个即将被你抛弃的人。”
“抛弃？”云清桐歪了歪头，“难不成你是觉得自己被抛弃了？”
被突然噎了一下，贺一阳那刻意为之的情绪倒是瞬间歇下了，“难道不是吗？明明是你先来招惹的，可说不喜欢就不喜欢了。”
说着说着倒是给他说的委屈上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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云清桐，你这根本就算不上喜欢，不过是想找人来打发时间。”
“你是我肚子里的蛔虫？”云清桐双手抱在胸前。
不过是相处一个月的人。
可云清桐很清楚，她的喜欢是真的，但也是有保质期的。
只不过这保质期是短了点。
“如果是那就好了……”贺一阳看向她，刚才还想鼓着气的气球，这会却像是被戳破后完全泄气，连声音都弱了“就因为那天我帮了你叔叔婶母吗？”
云清桐不喜欢去说已经发生过的事，更不喜欢事事讲理由，讲原因。
理由，不过是包装过后的借口。
“贺一阳，他们不算。”
谈恋爱，再有其他眼里不过是打发一段无聊时间的有意思行为，只是这段恋爱里绝不能牵扯上两个人以外的人出现，是好心帮忙还是对未来考虑也好，都不行。
云清桐没再靠着门框，突然就觉着心里有些烦躁，家就在身后也不想进了。
“你去哪？”
贺一阳下意识拉住她的手腕。
云清桐头也没回，只是淡漠至极的声音，“放手。”
直到楼道的灯又暗下去后，贺一阳才后知后觉自己站的双腿已经抽搐疼痛到了极限。
他双手撑着膝盖，明明被云清桐警告过的，不要试图插手她的事，可自己怎么就还是做了……
——
车停下后，云清桐直接输了密码开门。
“噔噔噔——”
一只热情的大狗，四脚踩着木板，由远及近跑过来的声音。
云清桐半蹲下，这家伙已经比她高了，一个激动，云清桐就被推着靠在了墙上。
肉桂，宋晞露养的一只古牧。
它挡在眼前的长发只要是在家，宋晞露都会给它拿粉色夹子或皮筋弄起来。
这会它一激动，在云清桐身上蹭来蹭去，倒是让她一路上不好的心情都被撞散了。
连发夹都给弄掉了一个。
“你妈妈呢？”
云清桐圈着它的脖子，蹭了蹭它身上蓬松的毛发。
一人一狗走了进去，云清桐推开书房门，“还没下播？”
电脑前的人转头看了一眼门口，又继续看回了电脑屏幕。
“等等，你先别走，来露露面，我要解释不清了。”
云清桐又熟练地进门，出现在宋晞露的直播间，“还不了解这个宅女吗？空有一张会钓的脸，至今估计连和异性牵手都没有过。”
她单手撑在宋晞露的椅子把手上，直播间的弹幕很快就刷屏了。
宋晞露往后给了她一肘击，“不骗骗你，你怎么回进来。”
云清桐进的这家娱乐公司还是因为宋晞露的介绍，起初宋晞露还会和她连麦，给她带去流量。
现在云清桐的热度早就高出她很多了，但也不妨碍云清桐的直播间水友经常性来宋晞露这贴寻人启示。
凌晨，云清桐已经先一步躺在了宋晞露的大床上，等她回来时，肉桂也已经睡着偶尔来上几下鼾声了。
“怎么突然跑来了？”
“心脏不舒服，心烦。”
宋晞露从云清桐身边翻滚到了边上，拿起手机，戳了几下屏幕，又翻滚了回来。
“给你约了医生，明天去医院看看，我陪你去。”
恰好肉桂的鼾声响起，云清桐也没留意到她最后那一句话还带着隐隐的兴奋和期待。
只是说起医院，云清桐不受控地想起了没来得及欣赏的落日。
其实这样的落日风景，在她印象里深刻的还有一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