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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3. 首发

作者:沈圆明本书字数:K更新时间:
    “小娘如此想将仇人留在孟家,安的又是什么心?”


    继子声线洪亮,下人们闻言齐刷刷看向项笙。


    她熟悉这种打量,隔岸的火烧不到他们,他们却希望火势大些,好目睹一场热闹。


    项笙情急透露陈留的底细,是想让孟炎知晓此人于案情的价值,她这继子始终心系孟济云,她以为他的心思会被线索牵动,理解她包藏陈留一事。


    怎料继子竟率先质问她的居心,让她陷入被动。


    她不能放陈留离开,这人极有可能目睹了孟家炸山引洪。只要能从他身上摸索出孟济云炸山的证据,说不定能说服沈岱与她站在一边,就算沈岱不肯,朝中想彻底扳倒孟家的亦大有人在。


    到时,孟府大厦将塌,她便趁机搅起孟项旧怨的风声。


    或许这亦是徒劳的,与项家为敌的除却孟济云,还有如今端坐在龙椅上的那位。


    沈岱那些劝阻孟炎的话,多半也是说给她听的。


    她从不是脑热莽撞的人,深知隐姓埋名过完一生,最为明智稳妥,可......


    累世清白的项家竟被孟济云这诡诈之徒扣上谋反的大罪,不得翻身?身为史官之首兰台寺卿的阿爹为人端正,一生校对考证史籍如海,自己却沦为史书上那个背弃大道,首鼠两端的小人!


    总有些执着,比她的性命重要。


    她不但要洗清勾结陈留谋害孟炎的嫌疑,还要保住陈留。


    项笙眸底坚定,缓缓抬起头。


    盘旋喉中托辞已到嘴边,句句皆是她如何心系孟府,如何以孟相为重,这些话绕着孟府最核心的利益,多半能说到继子心坎里。


    孟炎却先发制人,冷笑道:“你怕是一早就想要我的命了。”


    此言一出,满屋色变,下人们团团自发结成屏障,隔开她与孟炎,阿顺与阿忠更是护在孟炎身前,白刃朝外,随时准备取她性命。


    区区几步,隔着重重人海。


    她清楚地瞧见孟炎的胸腔满含戾气,正剧烈起伏,那双眼睛死死盯着她,眼底波涛汹涌,不时兜头而来,要将她吞没。


    若她言语不周,必定要承受一触即发的怒意。


    她熟悉这般情形,彼时阿爹跪在殿堂,伸冤辩白,李琢的党羽也是亦别无二致的眼神打量他。


    项笙像被激了一盆冷水,霎时醒悟,这并非对簿公堂,她要争的不是道理,而是孟炎的心。


    她设想的那些说辞,虽句句绕着孟济云,可冷冰冰的,暖不热继子的心。


    仅凭借说辞,远远达不到目的。


    见她不答,孟炎气极反笑:“哎哟哟,我怎么竟忘了,小娘先前在极乐坊也是处心积虑想让我死在金钱豹手中。”


    他的声音已被唇齿狠狠咬碎,回荡在寂静的厅内,又落入在场每一个人耳中。


    下人们不敢打量孟炎,而不自觉拢紧的十指早将心事暴露——极乐坊是什么地界,京都无人不知,公子与小夫人年岁相仿,近来又总同进同出。


    种种前因这般拼凑,很难不让人浮想联翩,公子与小夫人难道是为了避开孟府众人,才去极乐坊偷欢?


    这些未宣之于口的腹诽,全被项笙洞悉。


    屋内再度静下来,静得像绷紧的琴弦,发不出一丝声响,随时会断裂。


    她与孟炎只隔了几步之遥,却被人海阻隔,且庶母的身份如桎梏,锁紧了双腿,那轻微的挪动仿佛只是一瞬的错觉。


    一环未解,又扣一环。继子亲口提及“极乐坊”,她又该如何辩解,言明当日的全部?只怕会被混在孟府的其他细作听去,可若不言明,流言滋生亦会杀死她。


    孟炎不着痕迹瞥向她的衣袂,天气转暖,给小娘送去的成衣已换做了竹影纱,此料轻便,步子再小也会随之摇曳,日光下裙影斑驳如竹影泻地。


    此刻,她的衣袂正微微晃动,分明有意走向他,可因忌惮虚名,又猝然顿足。


    她应该猜不到,这是他故意在试探她的底线,孟炎想知道小娘究竟要怎样,才会主动跨过这道坎。


    他深知,早晚有一日,她会走向他。


    毕竟沈岱在此事上已站在她的对立面,她唯一的盟友只有他。


    虽说她此刻面色沉寂,纹丝不动,孟炎也不急,熬人需得火候与耐心,况且他是上位者,随意一个举手投足,于她应是狂风雷霆。


    她既不肯走向他,他亦不会让步。


    是她身如浮萍,合该抱紧他这条大腿,偏她对他满心满眼唯有算计,不见忌惮。就连她看向他的眼神,也只是在审视“孟家家主”、“孟炎”、“继子”,偏瞧不见他。


    身为下位者,不该目中无人,不该深藏傲气。


    是以,他语速悠悠,口气愈渐凛冽:“你若真有心杀我,为的究竟是什么?”


    “杀”字沉重,下人们果然护他更紧,小娘亦攥紧了掌心。


    他勾唇抿起邪魅的浅笑,若她依旧不识抬举,他只好戳一戳她的旧伤了。


    孟炎冷眼横扫,问道:“难道你同陈留一样,是来寻仇的?”


    这一问似冷箭,直击她心底的溃烂。


    她先前以为孟炎难以掌控,只因被宠坏了性子,骄横自我,可此刻他的眼眸寒芒犀利,似洞悉了她秘密,她越发瞧不明白他。


    项笙后知后觉,继子与她一同经历了诸多风波,不知不觉大有长进,她不该对他掉以轻心。


    “不急,小娘大可好好想想,来人,送她回屋,没我的准许不许出螽斯台一步。”


    话音方落,左右已上前要带她走,留给她分辨的余地被步步侵占。


    孟炎这是打算撇下她,独占陈留的线索。


    先前分明是她掌握线索,孟炎追问尾随,如今倒好,换做他抢了先机,打乱她的步调。


    他句句质问,步步紧逼,若她再不争取,当真要落得无期禁足的下场。


    项笙沿着孟炎的目光回望,他扬着下颌,露出锐利的轮廓,身姿巍峨又松弛,彰显着上位者的从容。


    他是孟府家主,她为妾是婢,若非他指望她查出真凶,也不会正眼瞧她。既没真的“母子情分”,又几番惹他猜疑,要说服如今的孟炎,颇为棘手。


    可再棘手,她脸上也不见波澜,双瞳似平湖映月,明亮沉静。


    怪她,担着庶母的虚名,真拿孟炎当孩子耍弄。


    他与她年岁相仿,早已是成年男子。


    她要争取的“君心”,换言之,亦是一个男子的心。


    若美貌女子娇柔示弱,男子大都会心软,这出于他们的自负心,也成了他们的弱点。


    思及此,项笙眉尾低撇,少顷软软叹道:“是我不对,那时情况危急,我又昏睡了多日,这才没能同你解释。”


    她先低头认错,又道出难言的苦衷:“那时在极乐坊,我真怕一无所获要去陪葬,而后眼睁睁看着金钱豹被旁人带去,我更是怕极了,所以才冒险重伤了陈留,想把他留下套取线索,待有了眉目再同你说。”


    下人们听明白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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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小夫人所做的一切,是为了公子,更是为了保命。美人的愁容化在心尖,成了最柔软之处,他们不觉松了松臂膀,那道人形屏障渐渐显露出破绽。


    项笙看在眼中,缓缓擦拭眼角,不多时视野被泪水模糊,她哭至体力不支,顺势柔弱歪倒。


    鸦鬓的碎发散出几缕,掩映了纤细的白颈,她抬手别在耳后,肩头的衣衫随之一歪,反露出半截锁骨。


    鹅颈锁骨,因她的喘息起伏,在重重叠叠的衣衫下呼之欲出。


    她生得娇小貌美,此刻梨花带雨,最能让男人掉以轻心,那些男人总会接近她,假借安慰凑近她的面颊,唇齿间尽是令人作呕的口气。


    她偏头作势要歪进男人怀中,下一瞬,笑意便定格在男人脸上,她已将毒针刺入他们的脖颈。


    这样的招式项笙屡试不爽。


    可孟炎纹丝不动。


    他的声音居高临下:“那些托辞我不爱听,我只听实话。”


    实话?


    他为何还不信她?


    是先前她几番算计,让孟炎心生忌惮?


    既如此,她只好亲手摔碎她仅剩不多的尊严,把最卑微的她,展露给他看。好让他放心,她所言句句属实,毫无抗衡之力,但凭他驱使。


    项笙的声线因哭泣朦胧,像浸在雨幕里:“炎哥儿最贵家主,我为妾只能谨小慎微,仰人鼻息,但凡能抓紧救命稻草,我都会尽力一试。炎哥儿,别把我关起来,我会拼尽全力为你所用!”


    孟炎良久无言,他信她会拼尽全力查案,虽说逼问出了实话,可身上却如同被她的雨浇湿了似的,萧瑟潮寒,连鼻息都渐冷。


    他挥了挥手,退散了围在身前的众人。


    项笙泪眼婆娑地爬起身,怕他不信,想凑近些。


    她方才那些话已言明了苦衷,没半点男女之私,那赤诚的模样遮掩极乐坊之行。


    项笙方迈出一步,不料视野朦胧,不慎踩住了裙角,当真要栽倒。下一瞬,身侧被月桂香包裹,她落入他坚实的臂弯。


    孟炎眼尾扫过些许阴霾,暗自咋舌,她只朝他跨出了一步,他竟把剩余的补全了。


    怀里的人眼眶通红,湿漉漉望着他,呢喃道:“炎哥儿。”


    他的视野全被这张娇美的脸占据,连鼻息都微不可闻。


    项笙抓准时机,把指锋的毒针刺入孟炎掌心,动作利落干脆,快到无人看清。


    她自然不会对孟炎用要命的毒,这针上涂的叫“涣神散”,再坚毅的心,也会被瓦解。


    她声线柔软,求道:“我从未想过利用陈留加害你,求你带我去查案,好么?”


    孟炎对毒针视而不见,任由项笙动手,他双眼迷离了一瞬,她的面容有些模糊,红唇近在眼前,像娇艳欲滴的花朵,让人忍不住想尝尝蜜蕊的滋味。


    “好不好?”


    红唇温润,暖意扑落在面前,迷蒙了他始终如一的清醒。


    孟炎知晓他中了她的毒,这毒相比他先前的经历,算不得凶险,竟让他险些着了道。


    孟炎蹙眉运力,他齿锋锐利,轻易咬破了舌尖,血腥甜腻,流入喉中,很快冲散了昏沉。


    这毒对他再不起效,可无人瞧得破,连项笙已被他涣散的神色骗过。


    项笙眼中,继子脚步微晃,双眸迷离,在药效麻痹之下,乖乖应道:“好。”


    她如释重负,正想缓口气,却听得继子贴在耳畔,以她二人才能听到的声量继续道:“晚上沐浴后,来我房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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