惊叫声划破天际,送亲队伍顷刻溃散,凶徒手中刀剑锐利,眨眼间血流成河。
唯有一个瘦小的小厮趁乱躲进丛中,他吓得发颤,却强忍怯意,紧盯凶徒动向。
他瞧见凶徒们对金银珠宝视若无睹,刀尖直逼喜车垂帘,新妇面如土色,唇瓣哆嗦道:“我是大周当朝丞相新纳的贵妾,你们难道不知他圣眷深重,岂敢杀我?”
阴云蔽日,笼下憋闷的死寂,继而“唰”地一声,新妇胸口已被刺穿,惨死扑地。
那双眼睛顿时失去生机,惊恐圆睁着,恰与小厮四目相对。
小厮死死咬住舌尖,纵使唇角渗血,也把惊叫折在喉中。
为首的凶徒确信再无活口,吩咐道:“你二人把尸体处理干净,剩下的换上送亲队的衣裳,随我去相府接应其余弟兄。”
一行人纷纷照做,正欲驾车离开,就见前面闪出一个弱小的身影,张开双臂拦住去路。
凶徒们见他一副小厮打扮,拔刀讥讽道:“送亲队的漏网之鱼是吓昏了头么,不去逃命,竟敢堵咱们!”
寒刃兜头而来,小厮呼吸凝滞,朗声道:“你们处处是破绽,难道就这么去相府送死?”
为首的喝止了手下,面色铁青:“说明白些!否则我立刻让你脑袋搬家!”
小厮讨好地笑了笑,眉眼恭顺:“大哥们方才不像杀人,倒像砍柴割草,肤色又久经暴晒,显然是农户出身,相府的人一眼便知不是送亲队伍,只怕诸位还没进门,就被府兵拿下了。”
为首的与众人沉默对视,这小厮瞧着年岁不大,眼力却很老辣,轻易看穿了他们。
“你想怎样?”
小厮挤了挤眉眼:“小弟有法子帮大哥们顺利进入相府,求诸位留我一命,如何?”
凶徒冷眼蔑视,握紧手中的刀:“凭什么信你?”
小厮立刻冲他拜了拜,神色虔诚,如仰望救世神明:“大哥,孟济云那个狗丞相欺压百姓,恶事做尽,多少人想杀他泄愤!小弟也是个苦命人,今年的洪汛淹死了我全家,小弟正是听说洪汛决堤一事是孟济云的阴谋,这才混成小厮,想为家人报仇!”
言至此处,小厮已是双眼通红,哭得没半分虚假。
凶徒本觉得他油嘴滑舌,听闻“洪汛”,不禁眉头一蹙:“罗里吧嗦的!快说你到底有何打算?”
小厮顾不得擦泪,道:“小弟不似大哥们壮硕,生来矮小,可以扮做要过门的小夫人,横竖蒙着盖头,相府的人也瞧不清面容,大哥们在门口过了喜婆那关,便可去内院领赏,一旦进了内院,大哥们便可行动自如了!”
凶徒见他对相府了解甚深,越发觉得他有用,总算收了刀,把喜服一丢:“滚上马车,敢耍心思,老子砍了你!”
小厮感恩戴德谢过不杀之恩,乖乖爬进喜车,连日的雨水让道路越发泥泞,害他不住颠簸。
车帘掩去喧嚣,为他辟开一处隐密。
此时,他眼中的泪早无踪迹,眉宇沉若寒潭,清冷至极,与方才那又笑又哭的模样判若两人。
小厮解下发带,长发如瀑散开,乌亮生辉,他素手翻飞娴熟拢发,不多时已梳成女子发髻。
而后手指自脖领向下,顺次松开衣扣。
粗布衣裳下,藏着白皙修长的颈,轮廓柔美平坦,并无喉结凸起。肩骨娇小,肤色冷白,如白玉凝脂,束胸下藏着别样婀娜。
这分明是个女子。
她换好喜服,微不可察地呼了声气。
她本名项笙,原是京都贵女。十年前,父亲被当今丞相陷害,落得家破人亡。为报血仇,她逃离京都隐姓蛰伏,凭聪慧天资,习得了制毒绝技,伺机复仇。
今年四月,相府为扩建京郊别院抢占土地,炸毁河堤,引动洪汛,滚滚洪水吞噬了田地、房屋和无数人命,其罪可诛,竟因查无实证,轻轻揭过。
项笙始终在暗中打探相府动向,若能找出相府炸堤实证,或许能够推翻相府,于是她借相府纳妾,设法混入送亲队,想潜入仇家。
这伙凶徒似乎是因洪汛向相府寻仇的农户,他们敢大胆杀人,许是背后有人指点。
项笙此番遭遇实属意外,她大仇未报,万不能死,只得冒死博弈,顶替了要过门的小夫人。
一路摇摇晃晃,终于临近城门,喜车忽而停滞不前,项笙掀起一角窥探,就见一个人手握冷剑,挡住了去路。
这人玄衣裹肤,铁皮遮面,唯见微扬的下颌,线条锐利,压迫十足。虽看不见脸,项笙却莫名觉得那人正凝着蛇似的竖瞳紧盯着自己,当即放下了帘子。
凶徒拧眉喝道:“你是何人!敢拦相府的喜车!”
那人声线凛冽:“奉相爷的命,诛杀余孽!”
“大哥,他是狗丞相派来杀咱的!”
“别同他废话!砍了这个杂碎!”
话音方落,只听“飕——”地一声,凶徒们已按捺不住,纷纷亮出长刀。
项笙真后悔出门没看黄历,万不想再死里逃生一次,得设法阻止他们的争端。
“大哥别动手,且让小弟应付他!”
马车中,忽传出女子的声音,似清泉叮咚,澄澈悦耳。
为首的凶徒正纳闷,就见车帘撩起,一抹艳红盈盈走出。
喜服包裹着身段,曲线婀娜,她肤色赛雪,五官姣好,长睫下掩着一双桃花眸,无心一瞥,已渡来满园春色。
男人们瞳仁中只映着项笙一人,目光死死追随,久久不能回神。
下一瞬,项笙身子一歪,主动滑进为首的凶徒怀中,脖颈抵着刀刃,对铁面男子道:“我是相府小夫人,他们早劫持了我,你千万莫冲动,若害死了我,如何同相爷交代!”
哪知铁面男子轻嗤了一声,不屑作答。
便是周平帝也会给孟相三分薄面,这人竟然不怕!
项笙未及反应,铁面男子指间寒芒乍现,一记飞刃脱手而出。
最前头的凶徒喉间绽开血花,连惨叫都未及发出便轰然倒地。
“你——!”另一人怒目圆睁,刀尖刚扬起半寸,铁面男子眸光微转,第二道银芒闪过。
——咚。
尸体栽倒,闷响震得满地尘土一颤。
余下众人如坠冰窟,握刀的手青筋暴起,却无一人敢再动分毫。
那人的眼眸藏在面具深处,本瞧不真切,项笙却清晰觉出这道目光扫过面庞、耳廓、唇角,最终停在她衣襟和乌发间那截雪白脖颈上。
随后,他捏起第三柄飞刃。
他的下一个目标,难道是她?!
不待飞刃脱手,项笙猛地撞开凶徒,抽身逃离,凶徒亦乱作一团,无头苍蝇般逃窜。
她不敢回头,而身后的阴影愈渐逼近,似深渊牢笼。
下一瞬,柳腰被谁一掌揽住,她陷入结实的怀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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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人的目光沉沉盘旋在头顶,一寸寸落在额间、眉峰和鼻骨,尽是寒意。
项笙心中抗拒,再想到他轻易夺人性命的身手,更觉他触碰的每一寸皮肉都在刺痛。
凶徒们已提起长刀,向铁面男子刺来,几次划过她的衣袂。
项笙不敢再挣扎,生怕被误伤,只得双手环紧铁面男子的脖颈。
见她如此,男子冷嗤了一声,他嗓音低沉,尾音微微上挑,有些阴阳怪气。
凶徒从四面八方围堵,他毫不慌乱,游刃有余地避过刀刃,一手揽着她,一手剑花轻翻,招式狠绝,眨眼之间身侧清扫众人。
待项笙再睁开眼,仅有那个为首的还有半条命。
铁面男子剑逼咽喉,问:“谁派你们来的?”
凶徒淬了口沫子,狠狠道:“无人指使!”
“狗丞相炸断河堤,引洪水毁我田地!又用远低于市价的价格强买我家土地,这钱根本不够买粮!他这是要逼死我们!”
项笙眸色一沉,他或许当真是受灾百姓,可无人指使绝对有所隐瞒。
她眼下自保都困难,哪有余力多管闲事,遂闭上了眼,不愿目睹血腥逼问。
哪知铁面男干脆收回了剑,从怀中掏出一张炊饼,这饼还热乎着,香气扑鼻,外表酥脆。
他拎着饼在凶徒面前晃了晃:“你家还给你备了晚饭,怎么,不打算回去吃了?”
凶徒眼中的不屑一瞬消散,这才意识到发生了何事,颤声道:“这是我婆娘做的炊饼!你你你,你把她怎么了......”
“你还未回答我的问题,我自然也不会回答你。”
“我……指使我们的人,他是一个官老爷,我也不知他身份啊!”
话音方落,铁面男子手起剑落,已刺穿了凶徒的咽喉,鲜血飞溅,凶徒撑着最后一丝气,用难以置信的眼神盯着铁面男子。
铁面男子淡淡道:“我只问你受何人指使,从未许诺给你生路。”
项笙定定地看着,这铁面男子软硬不吃,杀人灭口,她不知自己能否逃脱。
许是察觉到她的凝视,男子偏过头来,冰冷的面具直逼眼前,项笙立刻痛心疾首道:“这帮人在路上就是用灾民说辞蒙了我,我于心不忍,才被迫答应帮他们进城,呸!都是骗子!没粮怎么会有这么香的饼子吃呢?”
说罢,又对铁面男子赔上笑颜,夸他火眼金睛,身手不凡,一番天花乱坠后,无比诚恳道:“大哥,凶徒皆被你诛杀,我不会再乱跑了,能不能求您放开我。”
铁面男子充耳不闻,用绳索死死捆了她的手脚,随手扔进马车。
他站在原地未动,只是抬手朝她轻轻一挥,指尖划出的弧线指向城门相反的方向,分明是要这马车载她奔向远方。
项笙心中焦急,若真如此,就算她费力解开手脚,待赶回来,城门已然下钥,早错过潜入相府的良机。
她苦等了多年,断然不会放弃。
项笙收起笑意,也不再乞求,冷眼看向铁面男子的手背,道:“我一个姑娘家,防身的法子自是不少,你从背后搂我之时,手掌已沾上了我特质的毒粉,一个时辰没有解药,双手便会烂透。”
言至此处,铁面男子看着不知何时泛红的双手,停下了套车。
项笙主动逼近着那张面具,正色道:“你眼下只有两个选择,要么废掉双手,要么给我松绑,送我去相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