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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0. 灯市情浓,心渐明

作者:姜里个姜本书字数:K更新时间:
    粮仓案了结后的第十日,便是上元节。汴京的雪已经化了大半,街面上的泥泞混着残雪,踩上去黏糊糊的,却挡不住百姓的热情。从清晨起,鼓楼附近就支起了摊子,卖花灯的、捏面人的、吹糖人的,吆喝声此起彼伏,像锅沸腾的水。


    展昭难得休沐,却被林狐缠得没法安生。她天不亮就爬起来,用爪子拍他的脸,非要他陪她去逛灯会。“张厨子说灯会上有兔子灯,”她拽着他的官袍不放,尾巴尖扫过他的下巴,“还有会跳舞的木偶,我要去看!”


    展昭被她闹得没辙,只好换上便服——件月白色的直裰,外面罩着件藏青色的披风。林狐看见他换衣服,眼睛都直了,围着他转了三圈:“你今天……很好看。”


    他失笑,伸手揉了揉她的头发。她今天也换了身新衣裳,是件水红色的襦裙,领口绣着几朵金线绣的桃花,是公孙先生特意让人做的,说是衬她的毛色。“走吧,再不去,兔子灯就要被抢光了。”


    ***街上早已人山人海。林狐紧紧攥着展昭的手,生怕被人群冲散。她的指尖凉丝丝的,像揣着块冰,却攥得极紧,把他的手都捏红了。


    “慢点跑。”展昭无奈地跟着她往前挤,看见个卖糖画的摊子,突然停下脚步,“你不是要糖画狐狸吗?”


    糖画师傅的铜勺在青石板上游走,转眼间就画出只栩栩如生的狐狸,尾巴翘得高高的,像在撒娇。林狐看得眼睛都直了,口水差点流下来。展昭买了下来,递给她时,她却突然踮起脚尖,把糖画往他嘴边送:“你先吃。”


    展昭咬了一小口,甜腻的糖浆在舌尖化开,带着点桂花的香。他看着林狐满足的笑脸,突然觉得,这上元节的热闹,都不及她眼里的光。


    两人往前走了没几步,就听见一阵喝彩声。原来是个耍猴的班子在表演,猴子穿着小官服,戴着乌纱帽,模仿着官员升堂的样子,逗得围观的人哈哈大笑。


    林狐却突然皱起了眉头,往展昭怀里缩了缩。“它们不高兴。”她小声说,“脖子上的链子勒得太紧了,疼。”


    展昭低头看她,发现她的眼圈红红的,像含着泪。他突然想起她幼时被猎人追捕的经历,心里像被针扎了一下。“我们去那边看木偶戏,”他牵着她往另一边走,“比猴子好玩。”


    木偶戏演的是《白蛇传》,白素贞的木偶做得活灵活现,水袖一甩,竟真的像在腾云驾雾。林狐看得入了迷,连手里的糖画化了都没察觉,糖浆滴在她的手背上,黏糊糊的。


    “笨狐狸。”展昭掏出帕子,小心翼翼地帮她擦掉手背上的糖浆,指尖触到她温热的皮肤,像被烫了一下。


    林狐的耳朵尖瞬间红了,往他身边靠了靠,肩膀轻轻蹭着他的胳膊。周围的人太多,她能闻到各种各样的味道——汗味、脂粉味、食物的香味,可只有展昭身上的皂角香,让她觉得安心。


    …………


    转到西街时,遇见了正提着灯笼闲逛的白玉堂。他依旧穿着那件标志性的白衣,领口绣着银丝暗纹,手里把玩着颗夜明珠,珠光映得他眉眼愈发俊朗,却也添了几分桀骜。


    “哟,这不是展护卫吗?”白玉堂挑眉笑了,目光在林狐身上打了个转,语气带着点戏谑,“怎么,今日不审案,改陪小狐狸逛灯会了?”


    林狐往展昭身后缩了缩,尾巴尖警惕地竖起来。她不太喜欢这个白衣服的男人,总觉得他看自己的眼神像在看什么稀奇玩意儿,而且他身上的剑气太锐,刮得她耳朵疼。


    “白兄也来赏灯?”展昭拱手回礼,语气不冷不热。他与白玉堂素来是亦敌亦友的关系,棋逢对手时能彻夜对弈,针锋相对时也能拔剑相向,此刻在灯会上遇见,倒也算意外。


    “闲着无事,过来瞧瞧汴京的热闹。”白玉堂晃了晃手里的夜明珠,珠子在灯笼光下流转着七彩光晕,“倒是你,藏着这么个宝贝,竟从不肯带出来见人。”


    他说着,突然伸手想去碰林狐的耳朵。林狐吓得往展昭怀里钻,展昭下意识侧身挡住,指尖在白玉堂手腕前半寸处停住,力道不重,却带着不容置疑的距离感:“白兄慎言。”


    白玉堂的手僵在半空,随即低笑出声:“果然是护得紧。罢了,不逗你了。”他收起夜明珠,从袖中掏出个小巧的琉璃哨,递给林狐,“算我赔罪,这个送你。”


    琉璃哨是孔雀蓝的,吹起来能发出清脆的鸟鸣。林狐看着那哨子,又看了看展昭,见他点头,才小心翼翼地接过来,指尖触到冰凉的琉璃,突然想起幼时在山中听到的画眉叫。


    “多谢白公子。”她小声说,耳朵尖还红着。


    白玉堂挑眉,显然没想到这只小狐狸还会道谢,倒愣了一下,随即摆摆手:“走了,你们继续恩爱。”说罢,白衣一闪,便消失在人群里,只留下串清脆的笑声,混在灯会的喧嚣中。


    林狐捏着琉璃哨,突然抬头问展昭:“他是不是不喜欢我?”


    展昭低头看她,灯笼光落在她脸上,睫毛投下淡淡的阴影,像只不安的小兽。“他性子就这样,对谁都带点刺。”他揉了揉她的头发,“不必放在心上。”


    林狐点点头,却把琉璃哨攥得更紧了。她能感觉到,白玉堂看展昭的眼神里,除了较劲,还有种她读不懂的复杂情绪,像藏在冰层下的暗流。


    ***往前走了不远,就看见个猜灯谜的摊子。挂着的红灯笼上写着各式谜语,猜中的能得一盏兔子灯。林狐盯着其中一盏,眼睛亮得像星星——那谜面是“身裹红绫,尾似流星,夜里出没,专抓小虫”,谜底分明就是狐狸。


    “我知道这个!”她拽着展昭的袖子跳起来,声音清脆得像风铃,“是狐狸!”


    摊主是个留着山羊胡的老者,闻言捋着胡子笑了:“小姑娘好眼力!这兔子灯归你了。”


    林狐抱着兔子灯,笑得眉眼弯弯,尾巴在身后开心地晃成了圈,差点扫翻旁边的糖人摊子。展昭赶紧扶住她,却被她顺势拽到灯笼下——红光映在她脸上,绒毛在鬓角若隐若现,像幅流动的画。


    “展昭,你看!”她举起兔子灯,灯光透过薄纸照出来,在地上投下晃动的兔影,“像不像我们上次在山里见过的雪兔?”


    展昭看着她眼里的光,突然觉得心口被什么东西填满了,暖得发胀。他想起那夜在山中查案,雪下得比今日还大,这小狐狸非要追着只雪兔跑,结果掉进雪洞,还是他把她捞出来的,当时她冻得瑟瑟发抖,却还攥着雪兔掉落的绒毛。


    “像。”他轻声说,指尖在她耳后轻轻碰了碰,那里的绒毛最软,像团云朵,“比雪兔还好看。”


    林狐的脸“腾”地红了,往他怀里钻了钻,把脸埋在他的披风里。周围的喧嚣仿佛都消失了,只剩下他胸腔里沉稳的心跳,和兔子灯里烛火噼啪的轻响。


    ***夜深时,灯会的人流渐渐稀疏。两人并肩走在回府的路上,林狐抱着兔子灯,展昭提着剩下的糖画,影子被灯笼拉得老长,在雪地上交缠在一起。


    路过汴河时,看见有情侣在放河灯。莲花形状的河灯顺流而下,烛光在水面上晃出细碎的金斑,像撒了满地的星星。林狐突然停下脚步,眼睛亮晶晶地看着那些河灯。


    “想放吗?”展昭问。


    林狐点点头,却又摇摇头:“听说放河灯要许愿,我……我不知道该许什么。”她想要的太多了,想永远留在展昭身边,想让他永远不老,想让开封府的人都喜欢她,可这些愿望,好像太贪心了。


    展昭从怀里掏出个小小的纸船,是他刚才在摊子上折的,上面还沾着点金粉。“不用许愿。”他把纸船放进她手里,“把想说的话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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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在上面,让河神听见就好。”


    林狐接过纸船,犹豫了半天,才用指尖沾了点河水,在船底写下个歪歪扭扭的“展”字。写完后,她把纸船放进河里,看着它随着水流漂远,烛光越来越小,像颗要熄灭的星。


    “你写了什么?”展昭问。


    林狐摇摇头,不肯说,只是往他身边靠得更紧了。晚风带着河水的凉意吹过来,她却觉得暖得很——因为展昭的胳膊,正悄悄环住了她的腰,像在给她圈出一个只属于他们的小天地。


    ***回到开封府时,已是三更。张龙赵虎还在门口等着,看见他们回来,脸上露出暧昧的笑。“展护卫,林姑娘,灶上温着甜汤呢,要不要尝尝?”


    林狐的脸又红了,往展昭身后躲了躲。展昭瞪了张龙一眼,才对林狐说:“去喝点暖暖身子。”


    甜汤是桂花莲子羹,张厨子特意多加了红糖,甜得像蜜。林狐喝了两口,就被烫得吐舌头,展昭赶紧给她扇风,指尖不小心碰到她的嘴唇,像被火烫了似的缩回来,耳朵尖竟也红了。


    林狐看着他的样子,突然“噗嗤”一声笑了出来。原来这个在江湖上让人闻风丧胆的南侠,也会有不好意思的时候。


    “笑什么?”展昭瞪她,语气却没什么力道。


    “笑你笨。”林狐舀了勺甜汤,递到他嘴边,“快喝,凉了就不好喝了。”


    展昭张嘴接住,甜香混着她指尖的温度,在舌尖化开,甜得他心口发麻。窗外的月光透过窗棂照进来,落在两人交握的手上,像撒了层碎银。


    喝完甜汤,林狐打着哈欠往自己的小窝走,却被展昭拉住了手腕。“今晚……睡我房里吧。”他的声音有点不自然,“外面风大,你的窝靠窗,怕是冷。”


    林狐的心脏猛地一跳,像揣了只兔子。她点点头,声音小得像蚊子哼:“好。”


    展昭的卧房里,烛火明明灭灭。林狐缩在床脚,背对着他,耳朵却竖得高高的,听着他平稳的呼吸声。过了许久,她听见他翻身的声音,随即感觉到他的手轻轻搭在她的腰上,带着小心翼翼的试探。


    “冷吗?”他的声音在头顶响起,带着点沙哑。


    林狐摇摇头,往他怀里挪了挪,后背贴上他的胸膛,感受到他身上传来的温度,像捂热的暖炉。“展昭,”她突然说,声音闷闷的,“你会不会觉得,我太黏人了?”


    展昭的手顿了顿,随即把她抱得更紧了些,下巴抵在她的发顶:“不会。”他顿了顿,声音低沉而温柔,“我喜欢。”


    林狐的眼泪突然掉了下来,砸在他的手背上,烫得他心头发颤。她转过身,往他怀里钻得更深,像只找到了巢穴的小兽。“展昭,我喜欢你。”她终于说出口,声音带着哭腔,却异常坚定,“比喜欢糖画狐狸,比喜欢兔子灯,比喜欢所有好吃的都喜欢。”


    展昭的身体僵了僵,随即低笑出声,笑声震得胸腔发颤。他低下头,用鼻尖蹭了蹭她的额头,动作轻柔得像对待稀世珍宝:“我知道。”


    “你怎么知道?”林狐不服气地抬头,却撞进他深邃的眼眸里,那里映着烛火,也映着她的影子,像个密不透风的圆。


    “因为我也是。”展昭的吻落在她的眉心,轻得像雪花,“林狐,我心悦你,很久了。”


    烛火突然“噼啪”响了一声,把两人的影子投在墙上,交缠在一起,再也分不清彼此。林狐往他怀里钻了钻,用尾巴紧紧圈住他的腰,像在确认这个不会醒来的美梦。


    窗外的月光洒满庭院,把开封府的屋顶染成银白,也把两颗紧紧相依的心,裹进了这上元节的暖夜里。林狐想,就算人妖殊途又怎样,就算前路有再多风雨又怎样,只要能这样抱着他,她就什么都不怕了。


    因为她知道,展昭的怀里,就是她永远的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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