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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8. 围脖风波,意难平

作者:姜里个姜本书字数:K更新时间:
    汴京的秋意越来越浓,晨起的露水能打湿鞋面,院子里的青竹开始落叶,枯黄的叶片飘落在青石板上,被往来的脚步碾成碎末。


    展昭坐在廊下看《洗冤录》,书页边缘被他翻得发卷。林狐蜷在他腿上打盹,尾巴盖在身上,像条毛茸茸的毯子。她昨天跟着公孙先生去药圃辨认草药,被蚊虫咬了好几个包,此刻睡梦中还皱着眉头,小爪子时不时挠挠胳膊。


    展昭放下书,从怀里掏出个小瓷瓶——是公孙先生配的止痒药膏,他特意让人加了点薄荷,清凉不刺激。他轻轻掀起林狐的衣袖,胳膊上果然有几个小红点,像颗颗熟透的草莓。指尖沾了点药膏,小心翼翼地抹在红点上,动作轻得像怕碰碎了她。


    林狐在梦里哼唧了两声,往他怀里钻了钻,鼻尖蹭到他的衣襟,闻到那熟悉的皂角香混着淡淡的墨香,瞬间安稳下来,嘴角还微微上扬,像是梦到了什么好事。


    “展护卫倒是清闲。”


    丁月华的声音突然像片冰碴子,落进这暖融融的晨景里。她穿着件杏色的秋衫,外面罩着件月白色的褙子,手里拿着件刚做好的围脖,青灰色的杭绸料子,上面用银线绣着几竿墨竹,针脚细密得能数清竹节。


    展昭抬起头,眉头微蹙。按宋时礼节,女子不可随意进入男子的院落,更何况丁月华此刻的语气,带着毫不掩饰的敌意。


    “丁姑娘有事?”他的声音平淡,却不着痕迹地把林狐往怀里拢了拢,挡住了她露在外面的胳膊。


    “也没什么大事,”丁月华走到他面前,把围脖递过去,手指故意在他手背上碰了碰,“见天气凉了,展护卫日日在外奔波,我便做了件围脖。这杭绸是我爹从杭州带回来的,软和,挡风。”


    展昭没接,只是淡淡道:“多谢丁姑娘好意,只是展昭素来用不上这些。按开封府规矩,外客赠礼需经公孙先生登记,还请姑娘见谅。”他特意加重了“外客”二字,像划了条无形的界线。


    丁月华的手僵在半空,脸上的笑容差点挂不住。她低头看着自己绣了三个晚上的围脖——为了绣好那几竿竹,她扎破了七根手指,可在他眼里,竟不如一句冷冰冰的“规矩”。


    她的目光落在展昭腿上的林狐身上,这丫头睡得正香,嘴角还沾着点可疑的糖渣,显然是又偷吃了展昭的点心。一股莫名的火气从心底窜上来,像被点燃的引线。


    “这狐狸倒是乖巧,”丁月华的声音带着点嘲讽,目光在林狐身上打转,像在打量件货物,“皮毛油光水滑的,看着就暖和。汴京的冬天冷,若是做成围脖,定比这青灰色的杭绸好看,也实用得多。”


    林狐的耳朵“唰”地竖了起来,像两片警惕的小雷达。她虽然没完全醒,却听懂了“做围脖”三个字,喉咙里立刻发出“呜呜”的低吼,浑身的毛都炸开。


    丁月华的指尖离林狐的尾巴只有半寸时,展昭的手已经像铁钳般扣住了她的手腕。按宋代礼法,男子与未婚女子肌肤相亲已是失礼,可他此刻眼中的寒意,让丁月华忘了计较这些——那是她从未见过的冰冷,像汴河深处终年不化的寒冰。


    “丁姑娘慎言!”展昭的声音里淬着霜,每个字都砸在青石板上,“林狐不是牲畜,是我的亲人,还请姑娘放尊重些!”他刻意加重的“亲人”二字,像道无形的墙,把丁月华彻底挡在了外面。


    “亲人?”丁月华像是被火烫了般甩开他的手,退了两步,湖蓝色的裙摆扫过阶前的青苔,带起几片枯叶,“展护卫竟与一只畜生称兄道弟?说出去怕是要让人笑掉大牙!”她的声音发颤,一半是气,一半是慌——她从未想过,展昭会为了一只狐狸,对自己如此不留情面。


    说话间,她突然再次伸手,这次的目标是林狐的耳朵。她见过江南猎户剥狐皮,知道耳根处的皮毛最软,最适合做围脖的里子。“让我看看,这狐狸的皮毛到底有多好,配不配做我的围脖!”


    “嗷呜!”林狐被彻底激怒了。她从展昭怀里弹起来时,前爪带起的风扫过展昭的下颌,鼻尖几乎要碰到丁月华的手背。她不是真的想咬,只是想吓退这个总盯着她皮毛的女人,可丁月华尖叫着后退的样子,让她突然想起幼时在山中遇到的猎人——那些人看她的眼神,也是这样贪婪。


    “林狐!”展昭的反应比剑还快。他伸手捞住林狐时,她的爪子已经挠到了丁月华的袖口,扯下了一缕湖蓝色的丝线。他把她紧紧按在怀里,手臂箍得她肋骨发疼,却在触到她颤抖的脊背时,下意识松了松力道——这小狐狸,是真的怕了。


    林狐在他怀里挣了两下,圆睁的眼睛死死盯着丁月华,喉咙里发出“呜呜”的低吼,像只炸毛的小兽。她能闻到展昭身上的气息变了,皂角香里混进了淡淡的火药味,那是他动怒时才有的味道。


    展昭抬起头时,目光已经冷得像巨阙剑的锋芒:“月华姑娘,开封府不是丁家庄,容不得你放肆。”他顿了顿,视线扫过丁月华被扯破的袖口,声音平静却带着千钧之力,“林狐是我要护着的人,谁也不能伤她分毫,包括你。”


    丁月华被他看得浑身发寒,踉跄着后退半步,踩翻了廊下的竹筐。筐里的草药撒了一地,紫苏、薄荷、金银花混着泥土的腥气漫开来,像她此刻乱七八糟的心绪。“我到底哪里比不上这只狐狸?!”她终于忍不住哭出声,眼泪砸在青石板上,洇出小小的湿痕,“我为了你,千里迢迢从江南赶来,放下姑娘家的矜持,在你面前苦苦哀求,你却……你却为了一只畜生凶我!”


    她想起临行前,母亲往她行囊里塞的那包桂花糕,说展昭是北方人,许是吃不惯江南的甜;想起二哥丁兆蕙拍着胸脯保证,说展昭定会对她另眼相看;想起自己对着铜镜练习行礼时,耳尖发烫的模样……原来这一路的风尘仆仆,在展昭眼里,竟比不上一只狐狸的龇牙咧嘴。


    “她不是畜生。”展昭的声音很轻,却像重锤敲在丁月华心上,“她是林狐,是我展昭此生唯一想护着的人。”他看着丁月华通红的眼睛,终究还是放缓了语气,“丁姑娘,你若还念及丁家庄与开封府的情分,便请回吧。汴京的风沙大,不适合你;我……也不适合你。”


    最后那句“不适合你”,像把钝刀,慢慢割着丁月华的骄傲。她看着展昭怀里那只狐狸——此刻它正把脸埋在展昭颈窝,尾巴尖得意地扫着他的衣襟,像在宣示主权。她突然觉得很可笑,自己这十二日的奔波,倒像是场自取其辱的闹剧。


    “好,好一个展昭!”她惨笑着抹掉眼泪,转身就跑。杏色的褙子在回廊尽头一闪,像片被秋风卷走的落叶。路过影壁时,她撞翻了那盆公孙先生精心养护的秋菊,陶盆碎裂的声音,像她此刻的心。


    ***丁月华走后,院子里静得能听见竹叶落在地上的声音。


    林狐在展昭怀里渐渐安静下来。她能感觉到他的心跳慢慢平复,从刚才的擂鼓般急促,变回沉稳的“咚咚”声,像她枕过的那只装满荞麦的枕头。她用脑袋轻轻蹭着他的下巴,那里的胡茬有点扎,却让她觉得安心——这是展昭的味道,是属于她的味道。


    展昭低头时,正撞见她湿漉漉的眼睛。那里面还带着点后怕,瞳孔却已经变回温顺的椭圆形,像浸在水里的黑曜石。她的毛发还没完全平复,背上有几撮毛倔强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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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竖着,像个刚吵完架还没消气的孩子。


    “算你有良心,不然把你官帽藏茅房!”林狐在心里愤愤地想,尾巴却诚实地圈住了他的腰,一圈又一圈,勒得像打了个死结。她记得上次展昭去江南,她就是这样圈着他的枕头睡的,可枕头没有心跳,没有温度,更不会像这样,用手轻轻拍着她的背。


    展昭像是看穿了她的心思,嘴角勾起一抹极淡的笑。他伸出手,指尖拂过她炸毛的头顶,顺着脊背往下捋。她的毛很软,像西街“绒线铺”里最好的羊绒,只是此刻还带着点紧张的僵硬。指尖在她耳后停了停,那里的绒毛最厚,藏着几颗细小的草籽——想必是早上在院子里打滚沾的。


    “别怕。”他的声音压得很低,像晚风拂过湖面,“有我在,没人能伤你。”


    林狐往他掌心钻了钻,用鼻尖蹭了蹭他的手指。他的指尖带着点药膏的清凉味,是公孙先生配的那种,上次她被蜜蜂蛰了,就是涂的这个。她轻轻舔了舔他的指节,那里有道浅浅的疤痕,是上次抓贼时被刀刃划的——她记得这个疤,比记得自己尾巴上的花纹还清楚。


    院外的竹影被风吹得摇晃,碎金似的月光透过叶隙漏下来,落在展昭脸上,明明灭灭的。林狐仰头看他,发现他的下颌线绷得很紧,却在看向她时,悄悄柔和了弧度,像被月光熨过的绸缎。


    按宋代的规矩,男子不可与女子(哪怕是只狐狸)在院中独处至深夜,可展昭抱着她坐在廊下,一动不动。月光从窗棂爬进来,把他们的影子投在地上,被竹影割成一片一片,却又在不经意间慢慢拼合,变成个密不透风的圆,像她用尾巴圈出的形状。


    展昭的指尖无意识地摩挲着她的耳朵。他想起丁月华的话,想起那些“人妖殊途”的顾虑,想起包拯看他时欲言又止的眼神。可低头看见怀里这只小狐狸——她正把脸埋在他的衣襟里,发出满足的“呼噜”声,尾巴尖还在随着他的心跳轻轻晃动——那些顾虑,突然就变得轻飘飘的,像被风吹散的柳絮。


    他想起第一次见她,是在那农户家里,她缩成毛茸茸的一团,用爪子被木板夹住,可怜巴巴的;想起她第一次化人形,裹着他的官袍,连走路都顺拐;想起她偷偷把偷来的桂花糕塞进他靴筒,被发现时耳朵红得像樱桃……原来不知不觉间,这只小狐狸已经在他心里,挖了个暖暖的窝,再也腾不出地方给别人了。


    “展昭,”林狐突然抬起头,用鼻尖碰了碰他的嘴唇。她的声音软软的,带着点刚睡醒的迷糊,“我们以后再也不分开了好不好?”她听说汴京的冬天很冷,冷得能冻住汴河的水,她想窝在他怀里过冬,像山里的熊瞎子窝在树洞里那样。


    “好。”展昭低头,在她额头上印下一个吻。很轻,像一片雪花落在眉心,“再也不分开了。”


    风吹过竹林,发出沙沙的声响,像是在应和他的话。月光洒满庭院,把展昭的绯红官袍染成银白,也把林狐毛茸茸的尾巴,变成了条闪着光的银链,一圈圈绕在他的腰间,再也解不开了。


    远处传来打更人的梆子声,“咚——咚——”,是亥时了。按开封府的规矩,此刻各院该落锁了,可展昭抱着林狐,依旧坐在廊下。他知道,丁月华的离开不是结束,未来还会有很多麻烦——或许是包拯的质问,或许是世人的非议,或许是那些躲在暗处的妖邪,觊觎林狐的内丹。


    可他不怕。


    怀里的小狐狸已经睡着了,呼吸均匀地喷在他的颈窝,像团小小的暖炉。展昭调整了个姿势,让她靠得更舒服些,然后闭上眼睛。


    只要她还在,这开封府的灯,就永远不会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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