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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4. 透明的房客6

作者:三粒芋圆本书字数:K更新时间:
    不见的是那个昨天和黄铃珑搭过话的男孩,他分到的名字是周四。


    周一叫她们全部起床去洗漱。舒司鸢掀开被子,跳下床,走到她身边,直截了当地问道:“周四被买走了?”


    “是啊,”周一掬一捧水,打湿指尖,给最小的女孩子擦脸,“男娃嘛,总是卖得快些。”


    周一神色如常:“再说他年龄小,不容易记事,过个几年,就会彻底忘记自己从前是姓周的了。”


    这话很难接,似乎就是奔着噎人的目的说出口的。舒司鸢从善如流地闭嘴去洗脸了,反正周一的话已经验证了她的一部分想法。


    单阿姨连吃饭的筷子也不会给她们,自然也就不会花冤枉钱给她们买牙刷。黄铃珑吐掉带着一股铁锈味的冷水,嘴皮子都被冻得不太利索:“冷冷冷……照她的意思,我们被挑中的概率还挺大的……”


    确实,她俩的性别虽说不太畅销,但两人在七个孩子中年纪偏小,像是应季水果上市时口感与质量较次的那一批,却胜在价格便宜,性价比高,所以也不愁没人买。


    “今晚之前,必须逃出这个房间。小心……”舒司鸢的话说得极快极轻,话尾突兀收住。她将水龙头拧到最大,泼了黄铃珑一脸水,随后弯腰一头扎进池子里,双手胡乱揉脸。


    舒司鸢大幅度的动作和未尽的话语,让黄铃珑迷惑不已,正欲开口,奈何她闪躲不及,被泼到了半张脸,只好先抹干水渍。


    “你们俩每次都要洗这么久?”


    黄铃珑把脸擦干的空当,周一几步走过来,伸手往前一推,原本半开的浴室门完全敞开,两手叉腰,语气责备。


    黄铃珑下意识道歉,道歉到一半忽然明白过来,顿时愣住,凉意从脸上残余的几滴水珠蔓延到全身。


    舒司鸢要她小心周一。


    意识到这点,黄铃珑脑海中紧接着闪回过几幅相似的画面,拼图般拼合在一起。


    周一。


    她几次三番打断闯入浴室,打断她与舒司鸢的对话。


    她是故意的,她不允许有人私下交谈,因为这些未能被她窥见的交谈,可能酝酿出一场逃跑的风暴。


    她照顾孩子们,却也掌控孩子们,她是……


    “监视。”


    舒司鸢无声地对她作了个口型。周一要把门关上,正好背对着她。


    周一警告似地看了她们一眼,穿过房间,占据了唯一一把椅子。


    孩子们则坐在地上或床上,膝盖挨着膝盖,毛茸茸的脑袋相互抵着,纷纷猜测是什么样的人买了周四,然后紧跟着许愿自己能被好心肠的人快点买走。


    地板上印着好几个不同的黑鞋印,和几颗风干的泥点。舒司鸢踩过地面,面对着周一坐到床上,黄铃珑坐到她身边。


    空气中隐约浮动着酸臭变质的味道,那碗吃剩的面汤放在桌子上一晚没洗,在二十多度的气温里发酵出腻人的油味,一旦注意到后便如影随形。


    舒司鸢忍受着这股味道,佯装与黄铃珑说些孩子气的话,实则暗地里观察着周一。


    昨天晚饭后到睡觉前的这段时间里,她们和周一聊过。周一是七个孩子中最大的女孩子,她有十岁了,而年纪排在第二的周二才五岁。


    照她本人的说法,剔除掉“男性”与“幼龄”的标签后,周一就是款滞销商品。


    她上能奉承单阿姨,下能命令孩子们,做起这一切来得心应手。


    单阿姨留下了她,但从来不忘推销她。若有一天,有人提出要买下周一,无论金额大小,单阿姨必定选择把她脱手。


    周一不会看不清这一点,却反而更加卖力地讨好单阿姨,盼望它能够永远留下她。


    舒司鸢的视线从周一身上移开,落到门口。


    门被单阿姨从外面锁上了,要出去只能等她进来送饭的时候。


    半夜她们睡觉时门也会开,但那时会一下进来两个怪物,她吃饱了撑的去送死。


    再说她也没吃饱。


    还好来电话世界之前她吃过面包,否则那两小口面,只够她吊着一口气活着。


    她刚想到单阿姨端着碗进来的模样,单阿姨就仿佛和她心有灵犀似的,站在门外拿钥匙打开了门。


    舒司鸢没有错过周一脸上意外的表情。单阿姨出现在她们的房间里,要么是晚上来送饭,要么是半夜陪着买家来挑选。


    此时此刻它却突然造访,情况发生了变化。


    舒司鸢揉着被子的一角,定定地盯着门口。


    于她而言,变化意味着机会。


    单阿姨扭曲的身体静静地在原地站立了一会儿,脑袋还在歪着,一双只有眼白的双眼扫视过每个人,接着往旁边一让,露出后面的人。


    不同于单阿姨和怪物买家,那是个再正常不过的人。


    还是个舒司鸢才见过不久的熟人。


    住在207的光头大叔迈步进入房间,带着一副明显审视的神情,眼神相当锐利,直射而来。


    忽然,他眼神一凝,随即迸发出光彩,径直走向坐在地板上的小女孩,掰过她的肩膀,分辨着那张灰扑扑的小脸。


    “她多少钱?”光头大叔扭头问单阿姨。


    单阿姨惯会看人下菜碟,知道光头大叔这是非周五不可,当即狮子大开口,要了一大笔钱。


    光头大叔冷笑一声:“少蒙我,男娃女娃,行价多少,几岁该减几成,我比你清楚。”


    说着,他提溜起周五夹在腋下,气势丝毫不输高得脑袋顶到天花板的单阿姨,“你按最低价卖我,我最多让你两成利。”


    单阿姨权衡良久,最终说道:“三成。”


    光头大叔便从口袋里摸出一把皱巴巴的钞票,一张夹杂其中的照片不慎掉落下来。


    光头大叔赶忙蹲了下去。舒司鸢抢先一步,几乎是飞扑着摔在地上,一瞥眼看清照片上依偎的两个女孩。她迅速收回视线,捡起那张照片,还给光头大叔。


    卷着毛边的褪色照片回到光头大叔的口袋,他往食指上吐了口唾沫,捻起钞票的边数起来。


    周五注视着那些钱一张一张数齐叠好,反应过来,“哇”地一声哭起来。


    单阿姨当然不包售后服务,咧开嘴吞下钱,立刻要光头大叔把哭得像烧水壶烧开了水的周五带走。


    光头大叔也被她闹得心烦意乱,又黑又粗的眉毛夹起来,“周小苗,别哭了!”


    光头大叔抱着她出去了,单阿姨又如同一棵静默的大树挺立着,凝视着她们,看舒司鸢的时间最久,终于转身离开了。


    尚未关上的房门外,依稀传来周五哭得上气不接下气,抽噎着反驳:“我……我叫周五……”


    “你不叫周小苗来着?”光头大叔说。


    门缝中,舒司鸢看到光头大叔站在对面房间的门前,在给周五看那张照片。


    她眯起眼睛,竭力看清小小一块的门牌号。


    然后门彻底关上,他粗犷的声音隔上一层厚膜,“你看……是你不……”


    “咔哒。”


    锁落下了。


    被挑剩的孩子们重新关入牢笼。


    黄铃珑想问照片的事,却徒然生出一种被盯上的感觉。她的头转来转去,发现是周一直直地看着她们。


    黄铃珑吞咽了下,掩饰自己的紧张。


    舒司鸢察觉到这股暗流涌动,给了黄铃珑一个让她安心的眼神。


    黄铃珑按捺下满肚子的疑问,等待着周一放松的时机。


    再怎么说这具身体里也是个成年人的灵魂,周一再早慧,也不过是个区区十岁的小毛孩。


    黄铃珑偏过脸,无视周一。


    鉴于舒司鸢和黄铃珑两人行踪诡异,尤其是舒司鸢多此一举替光头大叔捡照片,周一把她们盯得很紧,不允许她们一起进入浴室上厕所。


    不能一起,那就先后进去。率先进入浴室的舒司鸢想给黄铃珑传递信息,转了一圈实在没找到方法,只好先出来了。


    结果她刚出来,就被守在门口的周一堵回去了。


    对方将浴室仔细检查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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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一遍,才放她出去。


    舒司鸢示意黄铃珑不必进去了。两人坐回原位。


    几个小时后,门忽地打开条缝。周一不得不拿起碗,起身出去了。她站在门口,竖起一根手指,放在嘴唇中间。


    “保持安静”的命令是下给所有的孩子的,然而她只直勾勾望着舒司鸢。


    舒司鸢朝她露出一个无害的笑容。


    她就知道单阿姨不可能屈尊给她们洗碗。


    周一一走,黄铃珑立刻问起舒司鸢关于照片的事。


    舒司鸢说:“照片上是两个小女孩。其中一个是大叔的女儿,长得很像。另一个就是周小苗。”


    “他单方面认识周小苗,但不是很熟,只是认识而已。”黄铃珑说出自己方才观察的结论。


    舒司鸢进一步道:“我想应该是他女儿拜托他找到自己失踪的朋友,也就是被拐卖的周小苗。”


    “他和单阿姨干的同一种勾当。自然清楚能在哪里找到周小苗。”


    单阿姨把拐来的孩子们悄悄带入宾馆,买家则是这里的房客。所以在现实世界里,死亡的小孩们才会攻击入住宾馆的房客。


    “这么多孩子,它到底是怎么带进来的……”黄铃珑半天才说道。


    “扯远了,”黄铃珑收回发散的思绪,“还是想想怎么出去吧。”


    房间里没有窗户,房门只在单阿姨来时才没上锁,钥匙只有单阿姨有,不过还有一个人能出去……


    “有了,”黄铃珑冥思苦想后说道,“我取代周一成为单阿姨的走狗。”


    “等一下……”舒司鸢试图制止她。


    黄铃珑却误解了她的意思,马上感激地说:“没想到你愿意代替我成为单阿姨的走狗。”


    舒司鸢:“……我只是想提醒你,除了我们两个,外面还有一个人,说不定能为我们打开门。”


    黄铃珑一点就通:“宾馆老板!”


    她在手机上委托她们带孩子们回家,她们才由此进入电话世界。


    黄铃珑激动地说:“老板是‘域’的创造者。‘域’的主体拥有对‘域’的绝对控制权。我们现在和她处于同一阵线,指哪她打哪,再来十个单阿姨都不怕。”


    一段话说完,黄铃珑已经幻想到自己拳打脚踢单阿姨了。


    然而她一抬头,却见舒司鸢平静地坐在她对面说道:“这里是电话世界。”


    电话世界从‘域’中衍生,却不受‘域’的管辖,它是独立运行的。


    舒司鸢肯定地说:“这些孩子才是电话世界的创造者。”


    老板会觉得单阿姨可怖吗,应该是可恨吧。只有在骤然被迫离开家人的孩子们眼里,单阿姨才会是那种恐怖的怪物形象吧。


    永远上锁的房门,越来越少的同伴,不听话就会挨打的日子。


    一个怪物把她们从家带到宾馆,另一个怪物又把她们从宾馆带离,不知要到何处去,却一定是离家很远很远的地方。


    “房间内也有我们的帮手,”舒司鸢转向坐在地上饿到吃手的周二和周三,“在这个世界里,孤立无援的只有单阿姨一个。”


    “那周一呢?”提起孩子,黄铃珑自然想到仍旧属于小孩的周一,“她——”


    门嘎吱一响,又嘎吱一关。周一快速闪身溜进房间,手里稳稳当当端着方才带走的那个碗。


    咸香的味道充斥在整个房间里,舒司鸢看到碗里冒尖的金黄色炒饭,红烧肉占了大半碗,还在冒着热气。


    这不会是单阿姨准备的断头饭吧?


    “老板给的。”周一把碗放到桌子上,让她们都围过来,在碗里用勺子划出平均的五个格子。


    周一铲起一格里的饭,想盛到小碗里,瓷勺却撞到一个坚硬的东西。


    “当。”


    闷闷的声音,大家都看了过去。


    周一又挖了几勺,扯出一只小塑料袋。


    塑料袋里装着一枚钥匙,贴着泛黄的白色贴纸。


    上面是字迹模糊的三个数字——208。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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