舒司鸢深谙苟命艺术,马上拉着黄铃珑保证她们再也不闹事了。
女孩严厉的目光扫过男孩,男孩也嘟囔着道歉。
为了防止她们一言不合又吵起来,女孩带着那个男孩走到房间的另一边,和舒司鸢她们隔着一张床的距离。
舒司鸢借着目送她们离开,环视房间一圈,靠近黄铃珑,用气音说:“加上我们,一共七个。”
黄铃珑也刚数了一遍人数。少的那个是203房中的小男孩。
黄铃珑说:“看来成功获得身体后,就等于离开电话世界了。”
“买的东西留在原来的世界了,”黄铃珑语气忧愁,“我们还变成了这么小的小孩子,随便来个人都能一拳打到我俩。”
确实,舒司鸢看看自己的小身板儿,又看看黄铃珑的。她俩加起来连十岁也没有。
而且她更担心的是,芝麻还不知道有没有进入电话世界。
难道她猜错了,一台电话只有一个名额?
门外传来钥匙插入锁孔的声音,有人在粗暴地拧动门把手。
舒司鸢一惊,后背贴紧墙壁,她的手臂和黄铃珑的手臂挨着。黄铃珑温热的体温入侵薄薄的衣料,蔓延在她的皮肤上。
她的思绪回笼,专心盯着门。还是先顾好眼前的难关吧。
门“砰”地撞在墙壁上,整个房间为之一震,几块大小不一的墙灰扑簌簌落下。
舒司鸢的心跟着高高向外抛去。她看向门外,霎时沁出一背的冷汗。
门口处,逆光站着一个烧焦的“人”,形状上却更接近一段烧焦的枯木。它的四肢、躯干和脑袋都被拉长成一样的长度与粗细,但弯曲的程度不同,脑袋歪得最严重,已经垂到左肩上——如果那玩意儿有肩膀的话。
它一手端着汤碗,另一只手向下垂落,执一条柳条。
柳条不知抽过多少人,上面覆着一层油亮的红膜。
孩子们显然全被吓到了,但没人敢表现出恐惧,全部规规矩矩站好。
方才来劝过架的女孩上前,双手接过它手中的汤碗,低眉顺眼地说:“单阿姨,我来拿吧,您做饭辛苦了。”
女孩的声音谦卑恭敬,声调却毫无波澜。只有接碗时,她的小腿微不可察地打颤了一下。
被叫作单阿姨的怪物伸出手,在空中点了几下,似是在数人头。
人数没变少。她放下手,纹路斑驳的脸上裂开一条大缝,嗓音沙哑得像是吞过几把沙子:“很好。要是再少人,少几个我打你们几顿!”
单阿姨说到最后一句话,语调升腾起滔天怒意,恶狠狠地逐一盯过每个孩子。
它的头突然扭向舒司鸢,她的呼吸霎时凝固,大脑飞速运转。
房间里没有窗户,唯一的出口也被单阿姨牢牢堵住。
她强迫自己镇定下来,坦然与单阿姨对视,也就是这么一眼,她发觉单阿姨看的并不是她。
黄铃珑在她身旁发出细微的颤抖,连眼睛都忘记了眨动,眼珠外凸,似是要跳出眼眶。
单阿姨直勾勾地锁定黄铃珑,舒司鸢用一侧肩膀压住她,好让她的抖动看上去没有那么明显,顺便提醒她冷静点。
黄铃珑颤动的幅度小了些,却没有接到她的暗示。单阿姨先开口了,它说得很慢:“你怕我?”
此话一出,黄铃珑抖得更厉害了,舒司鸢不得不放开了她。
“单阿姨,她一冷就这样,是老毛病了。”舒司鸢模仿着那个女孩的语气,大着胆子说。
单阿姨的脑袋拔长,像拉面般被扯出长长一截,伸到黄铃珑面前,粗糙的焦肉摩擦过她的鼻尖,喉咙里咕隆一声:“是吗?”
黄铃珑听到舒司鸢为她解释,稍微找回一些理智,上下两排牙齿咯吱打架,挤出一丝声音:“……是。”
单阿姨与她脸贴着脸,大嘴仍张开着,喷出恶臭的气体,通体漆黑的尖牙上挂着碎肉,往前一伸便能刺破黄铃珑娇嫩的皮肉。
终于,它合上了嘴,脑袋也缩了回去。
“周一,你照顾她们吃饭,不要吵。”
单阿姨说,空出的那只手也无限延伸,穿过房间,抓起桌子上的空碗,随后倒着走出去锁上了门。
门刚一落锁,黄铃珑身体瞬间瘫软,跌倒在地。
“还好吗?”舒司鸢也蹲下去。
黄铃珑胸膛剧烈起伏,擂鼓般的心跳声砸着她的耳膜。她没听清舒司鸢的问话,手却用力抓着她的手腕。
名叫周一的女孩走过来,也蹲下身子,手抚上黄铃珑的额头,试了试温度,说道:“没事吧?”
黄铃珑缓过劲来,摇了摇头。
周一收回了手,往浴室瞥了一眼:“你们也去洗手吧,吃饭了。”
周一和舒司鸢合力把黄铃珑拉起来,舒司鸢扶着她去浴室。
最后一个孩子洗完了手,与她们擦身而过,好巧不巧给二人留出了交流的空间。
舒司鸢踩上洗手台前放的一张矮凳,打开了水龙头。
“刚才谢谢你。”哗哗的水流声里,黄铃珑尽力让自己的声音不被掩盖。
“没什么。”舒司鸢仔细地搓着手指。宾馆的水仿佛是从井里打上来的,凉得彻骨。
水流滑过皮肤,引起一阵刺痛。她定睛一看,那是几道狰狞的细长血痕,一直蔓延进袖子里。
“才不是没什么,要不是你,”舒司鸢洗好了,黄铃珑接替她的位置,“说不定我就死了。”
“你死不了,”舒司鸢说,“顶多被抽几鞭子,打个半死吧。”
黄铃珑也看过老板与X的聊天记录,知道她们此刻是在什么情境里。因此她马上理解了舒司鸢的话。
冷得异常的水浇在黄铃珑手上,她狠狠哆嗦一下,凳子跟着晃了一下。
舒司鸢一脚踩在矮凳的一角,“那个单阿姨花了大力气拐了这么多孩子,它还指着我们换钱,不会杀我们。”
“它希望我们怕它、顺从它,但又不希望我们表现出来,要我们恭恭敬敬地巴结它,”她总结道,“你之后再见到它,学那个叫周一的女孩子的做法。”
黄铃珑拼命点头。保命不挨打的方法是狂吹怪物彩虹屁。
“对了,我给你找的那个理由,”舒司鸢吞吞吐吐地说,“有点弊端。”
对上黄铃珑不解的目光,她解释道:“像你这种……嗯,有病的,卖的钱肯定要打折扣。单阿姨想挑刺撒气,你最容易被找上。”
她补充一句:“不是在骂你。”
“我知道了。”这一点黄铃珑倒是不太放在心上,从小到大她磕磕碰碰的,受的伤多了去了,只要不丢命,挨多痛的打她都愿意。
“手最好洗干净点,”舒司鸢看着镜子里黄铃珑的脸,“对了,你这么害怕怪物的话,为什么还要当调查员啊?”
话音刚落,浴室的门被推开了,冒出周一的脑袋,“你们洗好没?”
“好了好了。”黄铃珑关上水龙头,跳下矮凳,甩着手上的水珠,跟在舒司鸢后头出去了。
单阿姨给她们端来的饭是一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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面。出锅的时间太久,面早已变得冷硬,表皮结着油点。
“就剩你们没吃了。”周一捧着碗,往她们手心里倒了两小坨面。
“吃吧,”舒司鸢劝她,“一天只有一顿饭。”
黄铃珑悲伤地将面团一口闷,怪不得舒司鸢叫她把手洗干净点。
她们又去洗黏糊糊的手,这一次有周一盯着,两人没找到说话的机会。
饭后,孩子们三三两两压着声音聊天,像一群蚊子在嗡嗡叫。
舒司鸢便趁机套起周一的话。得知七个人全是从周家村被单阿姨带进城的,已经过去一个礼拜了。周一也并非她的真名,而是单阿姨图方便,按年龄从大到小排序,分别叫一二三四五。
好随意的起名方式,舒司鸢默默腹诽,那她想当周六。
她没能如愿以偿,因为周一告诉她,舒司鸢就叫舒司鸢,黄铃珑也还是原名,或许是由于两人以真身进来的缘故,她们不是周家村的人。
“你本来叫什么?”舒司鸢好奇地问。
“我的原名是……是……”周一愣了下,表情刹那空白,眼珠疯狂往上翻,露出大片的眼白,片刻才骤然停滞,眼珠向下一转,恢复原先的模样,自如地说,“我就叫周一。”
“你想回家吗?”舒司鸢换了个话题。
周一眼中流露怀念,总是蒙着阴霾的脸一下子明快起来,却没有回答,只是说:“去睡觉吧。”
因为舒司鸢给黄铃珑安了个莫须有的病,周一便安排黄铃珑睡在里侧,舒司鸢不想被别的孩子挤,干脆睡在最外侧,旁边只有一个黄铃珑。
她和黄铃珑对视一眼,默契地选择了远离门的那一侧。
周一关掉灯,房间陷入黑暗,如同有人用了好几罐黑色颜料把房间涂黑。
舒司鸢听着周一爬上床的窸窣声,在心里盘算明天要怎么溜出房间,调查一下宾馆的情况。
一直待在房间里,只能吃泡胀的面果腹。唯一走出房门的时候,就是单阿姨谈好价钱,把她卖掉的时候。
几个出门的借口闪过,舒司鸢一一估算着它们的可行性。然而小孩子的身体抵挡不住疲惫,她慢慢睡着了。
凌晨三点,门被往里推开一条细缝。
一线亮光漏进来,斜斜投射在床上,像是把熟睡的孩子们切断了。
舒司鸢本就睡得不安稳,此刻直接被光刺得惊醒,下一秒意识到身处何处,立刻又佯装睡着了。
难耐的寂静中,有人牵住了她的手,是黄铃珑,她也醒了。
光亮扩大,脚步声随之响起,它们进来了,在朝床靠近。
两种脚步声。一个是单阿姨的,还有一个是谁?
一块庞大的阴影投下。它在观察她们。
被子盖住了她们彼此交握的手,手湿漉漉的,分不清是谁的汗。她们互相汲取勇气。
臭味扑面而来,舒司鸢感到它在自己的正上方。
它鼻子里呼出的气流,拨动她额前的碎发,扎得她痒痒的,她强撑着保持不动。
喷出最后一口气,它移开了脸,去看别的孩子。
舒司鸢维持着不舒服的姿势,半边身子都麻了。
床忽然弹了一下,然后才是门被关上的声音。
不知道过去多久,周一起床去开灯了。
灯光亮起,意味着暂且安全的白日来临,她坐起身子,松了一口气。
她想和黄铃珑随便说两句话,便半转过身子,却僵在原地。
人少了一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