暮色四合,山风渐起。
山高林密,虬结交错的树枝将天空遮蔽了大半,根本看不清地上的脚印。好在她对这片山林还算熟悉,凭着记忆里的路线,姜渺深一脚浅一脚的踩在厚软的腐叶上,一边走一边放声大喊,心里早将张保儿骂了千八百遍。
“保儿——保——儿——”
呼喊声在山林间回荡,又传来道道回音,却始终无人应答。伴随着鸟儿的啼叫,在这寂静的山中越发听的人心头发毛。
越往里走,光线越是昏暗,心中寒意也越重。恐惧似乎能放大人的某些感官,她甚至能听清自己胸腔内越发急促的心跳,“噗通、噗通”在耳边炸响。偶有风声吹过,带动树枝发出一阵窸窸窣窣的声音,也能让她瞬间绷紧神经。
够了!立刻回去!这林子危险!
直觉对着她疯狂预警,再走下去一定会遇到危险!一股冷意顺着脊背爬上,直冲头顶,而姜渺也不再犹豫,解下弓箭握在手里,转身就走。因为这直觉不论前世今生,都为她规避过很多不必要的危机。
她自认已经尽力,算得上问心无愧。接下来,她要对自己的生命负责。
就在姜渺已经回头之时,一阵凄厉的惨叫声响彻山林。
“啊!”
是保儿的声音!就在身后不远处!
紧接着便是一阵震动山林咆哮声,震的她汗毛倒竖,手腕发麻,险些没握住弓箭,双脚几乎不受控制的想要立刻逃离。
怎么办?
救?还是不救?
救个屁,快跑啊!心底的声音在疯狂怒吼。
她连老虎的影子都没看到,就已经被吓得心魂失守,可见这猛虎威势之恐怖。而自己两辈子都是个普通人,不是大侠,更不是圣人。这时候不跑,真以为自己是武松啊?
跑了还能活她一人,去了就是一起给老虎送菜。保儿那家伙是自己作死,就算是挚爱亲朋,也不值得为此搭上性命啊!
电光石火间,念头已转过几个来回。姜渺头也不回地朝着来路迈开脚步。
“救命!啊——”
保儿的呼救声再次传来,却又很快被猛虎咆哮打断,接着便是一阵重物被拖拽的声音,离她越来越近。
巨大的恐惧瞬间席卷而来,使得姜渺不由自主的回头看去。
只见一只黄黑相间的斑斓猛虎正伸出前爪踏在保儿的胸前。这畜生体型大的惊人,看上去有一丈多长,头颅低垂,粘稠腥臭的口水顺着嘴角慢慢流出。突然,它像是察觉到附近有人类闯入自己的领地,巨大的头颅猛然抬起,看向姜渺的方向,一双泛着绿光的眼睛直盯着她不动。保儿与姜渺眼神对视,原本涣散的瞳孔瞬间充满了求生的渴望,只是摄于猛虎的威势不敢作声。
此时,她们之间不过十几步的距离!只要它想,扑过来就只要两个呼吸!
时间仿佛被按下停止键,在这一刻被无限拉长。
对这样的猛虎而言,当它正面注视着你的时候,就意味着你已经进入了它的菜单选项。跑是肯定跑不过的,爬树?说不定老虎爬的比你快。正面硬刚,那更是找死。怎么办?难道只能站直身体大喊“你敢吃我吗”然后让自己死的更加体面吗?他爹的,武松当年是怎么把这家伙生生用拳头打死的啊!
越是危急关头,姜渺的思绪就越发不受控制的想到一些奇怪的东西。
冷静!冷静!
姜渺咽了口唾沫,肾上腺素飙升。极致的恐惧过后是被逼入绝境触底反弹的原始凶性,老虎又如何,她可是站在食物链顶端的恐怖直立猿啊!利用好手上工具和周围地形,说不定就能给自己挣得一线生机。想到这儿,她的眼神渐渐锐利,攥紧手中弓箭,准备等待一个时机。
见她站立不动,猛虎再一次低头,颇具人性的拨弄着爪下的猎物。确定猎物没有逃跑的想法后,这才松开爪子,晃动着健硕的身躯左右逡巡起来,似乎有些忌惮姜渺手中的武器。
终于,老虎动了,双爪蹬地,一跃而起,裹挟着腥风向她扑来。
就是此刻!
姜渺凝神静气,将全部力量集中在双臂,拉弓如满月,对准猛虎,连发两箭!
“嗖!嗖!”
箭矢离弦,带着破空的尖啸疾射而去!
可惜一箭射空,另一箭也只射中了猛虎的右耳。
明明瞄准的是眼睛啊!姜渺懊恼,还是学艺不精!要是这次侥幸逃离虎口,一定要每日勤练……!
“吼——”
一声饱含怒意的咆哮响彻山林!受伤的猛虎更加暴躁,挥爪打向姜渺所在。
死亡的气息扑面而来!
!!!
姜渺暗骂,身体的本能让她就地一滚,避开了虎爪的攻击。然后迅速起身,凭借对地形的熟悉带着老虎在山林里兜起了圈子。
姜渺脚下生风,还不忘回头对着吓得不敢动弹的保儿大声呼喊:“快跑!去叫人来!”
知道老虎的速度一定比自己快,所以她尽拣些能阻挡老虎前进速度的荆棘丛走,想靠这些障碍慢慢拉开两者之间的距离,再将它徐徐引入山上猎户们布置的陷阱中去。
姜渺拼尽全身力气在山林间闪转腾挪,荆棘的尖刺划过她的小腿与手臂也无暇顾及。身后就是紧追不放的老虎高速奔跑传来的破空声,距离非但没有拉远,反而更近了!她甚至能闻到老虎嘴里传来的腥臭味!
再坚持一会儿!姜渺咬紧牙关,给自己打气。但身体的负荷似乎已到了极限,像破风箱般呼嗬的喘着粗气。
老虎已经跑到姜渺前头,截住她的去路,粗壮的虎尾挟劲风扫过。
姜渺又是一滚,险之又险的避开了要害,但左肩被尾梢扫中,剧痛让她眼前一黑,险些昏厥,这下是彻底拉不开弓了。
狭路相逢勇者胜!既然你这畜生想要吃我,那就赌一把,看看究竟是谁技高一筹!
“来吧!”
她索性不再逃跑,抽出腰间的柴刀握在手中,不退反进,用尽全身残存的力量冲着老虎的前爪劈砍下去。
“噗嗤”一声,刀锋入肉。
弯月形的柴刀正好卡在老虎左腿骨缝的关节处,姜渺双手紧握刀柄,左右搅动,力求给老虎造成更大、更重的伤害。
老虎痛苦的嚎叫着,身形也为之一滞。
柴刀卡的太死,姜渺来不及拔出,也根本不看老虎的反应,仍按照原计划朝着记忆中陷阱的方向没命的狂奔。
身后的猛虎依旧紧追不舍,但受伤的前腿极大地阻碍了它前进的速度,两人已拉开五六丈距离。
近了!近了!
前方就是陷阱!
姜渺猛地急转,几乎是贴着陷阱的边缘滚到一边。
身后的猛虎就没这么好的运气了。高速冲刺的惯性加上腿上的伤口让它来不及收势,庞大的身躯整个掉进了陷阱。
成了!
姜渺心中一喜。只是这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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阱本是为野猪准备的,挖的并不深,对这只体型庞大的猛虎来说就更小了。只要它冷静下来,站在坑底轻松一跃,就能逃出生天重获自由。
但好不容易才让老虎掉进陷阱,姜渺岂能再看着它出来?
人在生死之间总能爆发出无与伦比的潜力。
顾不得左肩的疼痛,姜渺解下弓箭,改用右手持弓,左手搭箭,用牙咬住箭矢尾羽勉强瞄准,拉了个半满,冲着陷阱就是一通乱射。
“嗖!”
第一箭歪歪斜斜的射出,老虎毫发未伤。
“嗖!”
第二箭擦着老虎的头顶飞过,带走头上的一撮毛发。
“嗖!”
第三箭强劲有力,正中老虎的腹部。
本该寂静的山林中,放箭声与虎啸声交替不歇。
姜渺心跳加速,衣裳早已汗湿,眼神发狠的盯着坑底,手上只一味地重复着拉弓、放箭的动作,一刻也不敢停歇。
第四箭、第五箭、第六箭……
每一箭都倾注了她求生的渴望!
终于,不知射了多少箭。等她再次伸手时,箭囊中已然空空,而陷阱中的老虎不知何时再也没了动静。
山林再次重归寂静。
终于,结束了吗?
姜渺喃喃自语。
骤然的放松让她浑身脱力,整个人重重瘫倒在地上,疲惫感也随之而来。闻着浓重的血腥气,她却感觉无比安心,只想闭上眼睛,就这样沉沉睡去。
“二娘——二娘——你在哪儿——”
“在这儿!好重的血腥味!”
急促的脚步声由远及近,打头的正是张保儿,身后还跟着几十号上山猎虎的壮汉,身背武器,手持火把。
当摇曳的火光终于照亮这片土地,看清眼前这一幕时,所有人都像是被施了定身咒,僵在原地一动不动。
他们遍寻而不得的老虎如今已死去多时,静静躺在坑底,浑身扎满了箭矢,如同刺猬一般,死状狰狞可怖。鲜血凝在老虎的皮毛上,半是鲜红半是殷红,看得人触目惊心。而陷阱旁不远处,那个狼狈不堪,浑身是血的身影,正是他们以为必定凶多吉少的姜家二娘!
黄峤第一个反应过来,见姜渺没有大碍又举着火把冲到陷阱边上仔细查看。
“老天爷……这虎是二娘杀的?”他倒抽一口冷气,举着火把的手颤抖起来,看向姜渺的目光中充满了震撼与敬畏。
没有人比他这个“家学渊源”的老猎手更清楚这件事的难度。像他爹,打了一辈子猎也不曾碰见一个能单打独斗把老虎给弄死的,别说是他们县,就是郡里,也从没出过这等人物!今天才算是开了眼了。更别说姜家二娘才多大?十一岁啊!他十一岁时还只能跟着爹猎兔子呢!
其他猎户们也都回过神来,聚在一起围着姜渺和老虎啧啧称奇。
“我的亲娘嘞!这老虎真死了?”
“神了!姜家二娘这是被山神爷下凡附体了!”
“就是可惜了这身好皮子,射成这样卖不上价了。”
姜渺被这些声音吵得头晕,她勉力撑开眼皮,模糊中看到一张张写满震惊的脸庞在向她靠近。她看了眼离他最近的保儿,想说些什么,却抵挡不住身体的抗议,只笑了一下就重新闭上眼睛,任由自己的意识再次沉入黑暗。
意识沉沦前的最后一秒,一个念头在脑海中盘旋:不知道嫂嫂今天做的什么饭?我还没吃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