桓晏神情淡淡,双眸却透着几分桀骜矜贵,他收了伞,晋安见状连忙迎过去,接了伞又接过他脱下的大氅抖了抖。
他回来得突然,李瓒一时间被他这气场震住,愣了几息,正欲开口,却见桓晏踱步入内,从他手中抽出了请帖。
桓晏打开看了眼,随即又不慌不忙地合上,交给了一旁的晋安要他收着。
真是稀奇,下帖的人是云县县令。
“帖子我收了。晋安,叫人给李县尉收拾间屋子出来。”桓晏回头,眼神睥睨着从他回来起一直没说话的李瓒,话里意有所指,“大人说得对,我这做主人的,怎么能让大人冒着犯夜的风险回去?就是不知道床铺可够不够县尉大人睡呢。”
他可不信李瓒会一人独身来他府上,这可不像他谨小慎微的作风。
李瓒自然听懂了桓晏的深意,皱了皱眉要张口,却见桓晏幽深的视线越过他直接看向了他身后的女郎。
四目交汇,桓晏眸光中的几许灼热叫雁娘愣了一瞬。
他怎么……又变了?
前日才匆匆见了一面,那会儿的谢旻连个正眼都没给她,急急忙忙地就一头扎进了书房。
“过来。”他语调中带着几分懒散。
雁娘这才明白原来谢旻方才那个眼神便是在叫她过去,是她没领会到意思。
“郎君。”雁娘磨蹭着靠近,如同一只小鹿,低声唤他,只是她嗓音过分绵软动听,叫几日未见她的桓晏听了心里猛然一紧。
他脑中那根弦立时紧绷,提醒他这不过是程氏女魅惑人的手段罢了。
他很快敛了敛刚才有意为之的眼神,恢复成冷淡自持的模样。
“我还有点事,就不作陪了,县尉大人自便。”
“晋安,给大人安排好房间就来见我。”
桓晏示意雁娘跟他走,雁娘瞥了眼一言不发的李瓒,只觉得他身子一半站在明亮的正堂里,一半站在昏暗的廊庑下,盯着他们的目光有些渗人。
“看什么。”
无意瞥见雁娘还是回头看的模样,桓晏俊脸微沉。
雁娘连忙跟上他的步伐:“没什么。”
刚刚回头看时她好像瞥见远处的走廊下似乎还站着一个人,她不太确定又再次转头看了眼,那里却空荡荡的,什么都没有。
桓晏见她回答得敷衍,左顾右盼心思全然在别处的样子,心底不太舒服,他将那点子情绪压下,索性转过头也不再说话。
二人各揣心思,明绣瞧着气氛不对,只敢不远不近地跟在雁娘身后。
直到揽月阁前,雁娘才停下来脚步不再跟上去。
桓晏皱眉看向她。
倒是雁娘一脸从容:“郎君忘了么,我如今已搬至听雨轩,郎君若是有事,不如就在这里跟雁娘说吧。”
桓晏才刚回来,虽然几日不在,但府中动态他尽数掌握,只是他刻意略去了跟雁娘有关的事,所以自然是不知道这些。
桓晏思忖了几息,沉声道:“那你先回听雨轩,一会儿我带个人来见你。”
雁娘眨眨眼似是有些不解,但也知趣地没有多问。
她这模样看起来格外乖巧,桓晏临走时没忍住又多看了一眼。
雁娘和明绣两人一前一后很快回到了听雨轩。
进了屋,她一边往妆台走,一边卸钗环。
虽然这几日谢旻避着不见她,可衣裳首饰倒是时不时让人送来,叫她着实摸不清他的态度。
眼下她沾染上麻烦,无论是心底深处的直觉,还是她现在的处境,对她来说留在谢旻身边都是最好的选择。
她心想,若是寻常,她这样给人做外室的,遭郎君厌弃她走人便是,可眼下,她毫无记忆又身无一物,若是走了也暂时想不到去处,所以她现在还不能走。
那便只能再试试讨好谢旻了。
只是一想到他刚刚那沉着脸的模样,雁娘忍不住叹了口气。
说到底好好的去赏那劳什子杏花干什么,不然也不会是现在这个境地了。
“明绣,替我把这个扔出去。”她头伤结了痂,今日是最后一次包纱布,以后只需每日按时抹药便可。
明绣接过纱布出去,很快去而复返,小碎步跑来凑近雁娘身边,脸色严肃地悄声道:“娘子,主君带了一个女郎过来。”
“是吗?”雁娘揽镜自照,拨棱几下乌发,比起明绣的话她更在意头上的伤何时能好全乎。
女郎?
或许就是方才她回头瞧见的那个人吧,她就说,那里明明站了个人的。
“娘子!”明绣见雁娘不为所动,急得剁了跺脚。
这主君带着新欢都欺上门了,娘子居然还如此无动于衷!
明绣还想说些什么,就见桓晏带着那红衣女郎走了进来,她赶紧噤了声,退至一旁。
“去给她看看。”桓晏张口指使那红衣女郎,语气很是熟稔。
他在一旁坐下,见雁娘身边的婢女纹丝不动,神色不悦:“你这屋里的婢女没规矩吗?就这么傻站着?”
明绣恍然如梦,被说得一个激灵,赶紧为主君奉上茶水。
“下去吧。”桓晏握着茶盏,又要把明绣赶出去。
雁娘不解地看着这一出戏,眼见这红衣女郎离自己越走越近,终是忍不住出声询问:“郎君这是要做什么?”
“黎乐,我一位友人的妹妹,医术高超,我请她来看看你的离魂症可有解决之道。”
一是要确认这程氏女是真失忆还是假失忆,二若是确认离魂症无疑,就得尽早想办法让她恢复记忆,她若是什么都想不起来,对于他们来说就成了一枚死棋。
“谢旻,你不是不近女色吗?竟然偷藏了如此绝色的美人娘子,”黎乐一身红衣艳艳,梳着张扬的高发髻,叉着腰脸蛋气鼓鼓的,“我若是给她治好了,你也得准我当你的外室。”
雁娘美眸圆瞪,捏着发簪的手忍不住一抖,颇有些看不懂眼前这场闹剧。
怎么还有人争着要当外室的?
这姑娘当真知道外室是何意吗?
可瞧她似乎一点敌意都没有,越发叫雁娘看不明白了。
桓晏听着一脸头疼,几许不耐地朝雁娘解释:“她喜欢发癫,说话从来都是颠三倒四,你别理会。”若非他这好友的亲妹妹医术实在了得,说什么他也不会把她从山上带过来。
“黎乐,你要是再胡言乱语,我叫你阿兄把你领回山上去,今后别想下山。”
黎乐不服气地咂咂嘴,放下背着的药箱,扯了一张杌子在雁娘面前坐下,歪着脑袋目光炯炯地打量着她。
雁娘被黎乐的眼神看得心里毛毛的,不着痕迹地往后仰了仰。
黎乐捧着脸忽然痴痴地出声:“美人姐姐好漂亮。”
雁娘听着莫名紧张,求助的眼神下意识投向桓晏。
不等桓晏出声,黎乐突然一个前倾,吧唧一下亲上了雁娘脸颊。
雁娘懵了。
“姐姐好香好软!!”
雁娘猛地回过神来。
她她她她被一个小姑娘给亲了!!
“黎乐!!!”
桓晏倏地一下站起身,脸色肉眼可见的难看,他望着雁娘咬着唇,双颊红艳欲滴的模样,心里登时窝了一团火。
“你再给我胡闹——”
“——好啦好啦,”黎乐才不会给桓晏发作的机会,一个转身几步走来,将他推出了房门,“我不闹了,我要给美人姐姐看诊了,闲杂人等快出去。”
桓晏气得脑袋发昏,眉头直跳,眼下又被关在门外,左看右看,外面光溜溜的什么都没有。
明绣一瞧,这会儿倒是上道,立马从隔壁偏房搬来一张椅子供他坐下。
晋安此时也赶了过来,看着连屋子都没进去的自家郎君,一脸诧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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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看什么看!还不过来说正事!”
晋安心里叫苦不迭,他是哪里不对,怎么又惹郎君不高兴了?
他顶着压力过去,附耳悄声说了事,说完将一物交到桓晏手上。
桓晏捏着这一角沾血的绒毯,平复情绪,很快陷入了沉思。
他几日前出门,是去了云县和青州城交界的仙平山,他的人伪装成山匪,如今正潜伏在山上。
只是他没想到见的人竟是他的亲兄长,桓暄。
八年未见,兄长是来劝他的。
成王欲反,兄长劝他站队,劝他不要掺合进青州的事,可他皇命在身,如何能躲?
去年底阴城关一役大获全胜,结束大周军队在北疆与戎狄人长达八年的鏖战。他本应与崔家军一起奉召入京,荣耀凯旋。可圣上下了道密旨,要求他提前入关,转道南下,与新派任的监察御史协作,一同密查年前青州内乱一案。
而程萤心,当属其中至关重要的人物,多方人士都想找到她的踪迹。
此案牵扯太多,他如今只有军职尚无官职在身,圣上饼倒是画得好,有意让他兵部任职,可他很清楚青州这个案子是个费力不讨好的差事。
前面来了两个监察使都死无全尸,很难说圣上派他来此是不是有一石二鸟的想法。
崔家舅侄,两代人战功斐然功高盖主,是个帝王都得忌惮。
他入关以后一路所见所闻,让他知晓如今的大周沉疴已久,早已经烂到了根里。
而今圣上醉心权柄,罔顾民生,权力不愈下放,又与太子疏离,没有成王,亦会有别人揭竿而起。
可成王?
他听说了些成王的传言,他不认为一个为红颜怒发冲冠的人有足够的理智去运筹帷幄,夺取江山。
为情所困之人,又能成什么大事?
所以他宁可重回战场,也不想掺合进成王大业里。
“谢旻,我好了。”
不知过了多久,黎乐才背着药箱从屋里出来,开口打断桓晏思绪。
他冷着脸问她看得如何,谁知她连连打了三个呵欠,扭头就走。
“我困了,明天再说。”
桓晏气得牙根痒痒,可拿黎乐没办法,她若是瞌睡来了,便是天王老子来了也不管用。
晋安没怎么接触过这位祖宗,瞧着她旁若无人的态度,一脸瞠目结舌。
桓晏起身推门进去,也不知黎乐怎么看的诊,雁娘扶床柱坐着,掩唇喘了一声,见桓晏进来,一抬头,双眸湿润,眼尾泛红,娇俏得如刚从枝头摘下还沾着露水的花蕊,任哪个男人一看都要酥了骨头。
可桓晏不会,他自觉早已识破雁娘的手段,他绝不会是被勾住的那一个。
他肃着脸扬声:“今夜就在这儿歇。”
他之所以同意留下李瓒,便是知道他有意打探燕娘身份,是否和他真有关系。若是不遂了他愿,他会像闻着味儿的狗一直咬着骨头不放。
雁娘听了一愣,倒是屋外的明绣立马回过神来,连忙去招呼其他婢女烧水做准备。
几个人忙碌一通后,桓晏特意吩咐他们无需在外间候着,都各自回房去,他唱地便是空城计,端看贼人来还是不来。
屋门被轻轻地阖上。
室内只留了床帐前案几上的那盏灯,烛光摇曳,灯下美人,当真别有一番情调。
他故意磨蹭了会儿,只是盯着雁娘看,心底等得不耐烦之际,外面果然被他捕捉到一丝几不可察的动静。
虽说是为人外室,雁娘早做了心理准备,可被桓晏如此看着,她还是情不自禁红透了脸。
他伸出手捏着雁娘下颌,端详她,指尖在她右脸颊上来回摩挲,有些用力。
就是这里,被黎乐那个蠢货给亲了。
“伺候人,可还记得?”
他说着,捉住雁娘的柔荑按在了他腰间的玉带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