医馆的老伯很快为雁娘的头伤换了药又包扎好,开了药方后交给府中的仆役便准备离开。
这时桓晏已经换上先前学徒的衣服跟着老伯往揽月阁外走,早在晋安去医馆前他就叫雎霖做了打点,一会儿出了府便可乘马车顺利离开。
李瓒的人不敢太放肆盯梢,只要他动作快些,他们也没机会辨认进来和出去的人有什么不同。
谢旻见状借口相送追了上去。
他压低声音道:“二哥别介意,我——”
“介意什么?”桓晏微微侧脸看他,眼底无波无澜,“我早说过,她并非我的外室。”
“?”真的假的,谢旻几分狐疑。
他盯着桓晏好几息,这才后知后觉品出点不同来——比起昨日,现在的桓二哥更像他熟识的那个。
镇定自若,游刃有余。
“可……”
“她就是程萤心。”
桓晏淡漠地扫了眼谢旻,短短的一句话让谢旻有种被骂犯蠢的感觉。
他当即哑口无言。
程萤心何人,他自然再清楚不过。
“……对不住二哥,原是霁云多嘴了。”
想到这些,谢旻声音低落不少。
他懊恼自己误解了那女郎与二哥的关系,还给她出了馊主意,让她认定了和二哥有特殊关系,这下好了,该如何收场?
自从入关后,眼瞧离家越来越近,谢旻自觉越发跳脱,现在看来,当真是给二哥添了不少麻烦,他心中着实愧疚。
“别想那么多,我这边需要几日的时间,回来再和你详说此事。这期间你不要出门,若是怕露馅,就少和程氏女接触。”
桓晏虽是打定主意要早些将雁娘送走,可让外人误会雁娘是他的外室也并无坏处,只是于他自身麻烦了些,但也没必要因此深究此事。
“知道了二哥。”
没有被责怪,谢旻反而提不起劲来。
三人一前一后很快走出府门,谢旻前脚刚送桓晏和老伯上了马车,晋安就急急忙忙跑了过来。
“谢……郎君!娘子她,她有些不对劲!”
待二人赶至揽月阁主屋,几个新买的洒扫婢女已经麻利地开始干活,原因无他,他们刚走不久,雁娘就突然吐了几口黑血。
床榻和地上的绒毯都弄得一团脏,进来伺候的婢女发现后连忙告诉了晋安。
“这是怎么回事?”许是心绪低迷,谢旻这般表情倒实实在在跟桓晏假扮的“谢旻”有些像。
“这……”床前两个正在卷起绒毯的婢女面面相觑,纷纷摇头称不知。
这时有另一个婢女小心翼翼扶着雁娘躺下,顺手又摸了摸她额头道:
“奇怪,娘子高热好了许多。”
说话的叫明绣,个子娇小,长得也乖巧可爱,是这几个丫头中瞧着最伶俐的那个,晋安便叫她来做雁娘的贴身婢女。
“当真?”晋安感到不可思议,炉子上汤药还煎着呢,那老伯也只是给女郎头伤敷了药,什么神医能这么快见效?
“确实如此。”明绣也怕自己搞错,又伸手去摸了摸。
吐血的滋味并不好受,虽说体温降了许多,但到底全身还是难受,雁娘闭了闭眼,试图入睡来缓解不适。
谢旻吩咐明绣给她换一身干净的衣裳,把晋安喊出了屋。
两人走至庭院中,晋安揣测着谢旻的表情,谨慎地问道:“谢郎君是觉得有哪里不对劲吗?”
“不好说,我只是奇怪,一个打击伤,一个伤寒发热,能引起这么严重的吐血?”
他瞧着那绒毯上的血迹,刚吐上的,那么黑?
“莫非她此前身上还有什么顽疾?”可线人查到的线索中并未提到这点啊。
“这样,叫人把刚才抬出去的绒毯留着别扔,等二哥回来再定夺。”
那医馆的老头真是庸医,把了半天脉竟没看出有没有别的异常。
“那谢郎君?”
谢旻瞥了眼晋安:“若是娘子找我,就说我忙。”
晋安挠挠头,也只能说好。
日子过得飞快,眨眼三四日就过去了。
这几日天气不大好,一阵雨一阵晴的,谢旻从晋安那里得知雁娘得了离魂症后本想去试探试探套套话,可又知道自己没有什么演技,怕露了馅儿横生枝节也就不往雁娘那边凑,干脆整日躲在书房理一理谢家生意上的事。
且不提谢旻,要说雁娘底子是真的好,一剂药只喝了两道便完全退了热,只有头上的伤好得慢些。
她感觉身体清明后,就自请搬去了听雨轩,她自觉身为外室没有霸着郎君主屋的道理。
明绣性子活泼,时常叽叽喳喳,便是院子里来了只讨食的狸奴也能对着它聊上许久。
她话多却并不吵闹,这样的性格倒是很招雁娘喜欢,两个人很快就熟悉起来。
雁娘觉得她有趣,那衔蝉狸奴也有趣,只是她没什么心情加入一起玩耍。
她再傻也能察觉谢旻这几日在躲她,就连晋安人也见不到几次。
她偶然听到院子里那几个洒扫婢女蛐蛐她是不是失了宠,她倒是不在意,明绣却气得不行。
“娘子别听她们胡说,娘子如此温柔貌美,主君怎么会不喜欢?”
明绣小脸气鼓鼓,一边开解雁娘,一边为雁娘脖颈上的淤痕抹雪颜膏。
这痕迹便是客栈命案那日被掐留下的,她肌肤娇嫩,那掐痕的主人怕是冲着让她窒息而亡的目的下地重手,这么些日子了痕迹也没怎么消。
“倒不是这个……”
雁娘瞧她一本正经的模样,有些失笑,但最终也没把话解释清楚。
“嘶——”
“娘子抱歉,奴婢不小心手重了些。”
明绣慌张地缩回手,有些不安地瞟了眼雁娘的神色。
这位当真是一顶一的美人,便是只瞧她脖颈也觉得优雅至极,就是上面的掐痕看着着实有些可怖。
雁娘有些倦,摆摆手叫明绣别在意。
几日闷着无处可去,她心底也像那屋檐下的石阶,快长满了青苔。她望着窗外连绵的雨,想起了那间客栈,忽而想起藏在自己旧衣里的那本小册子。
幸亏她入府当日就换下了旧衣藏了起来,不然病中迷糊那几次恐怕就会被明绣翻出来给扔掉。
那小册子被她捂得严实,只有前两页沾湿花了字迹,只不过她还没有仔细看里面的内容,但直觉告诉她这册子轻易不能让人看见。
“我有些累了,想躺会儿,你出去和她们玩吧。”
明绣瘪瘪嘴,有些不愿意。那几个人嘴碎,她才不想和她们玩,但既然娘子想单独待着,她也只能听话出去。
她刚出了屋子关上门,就见府中的管事晋安在听雨轩入口的月洞门处招手要她过去。
“李县尉来了,想要问娘子话,你快去把娘子请出来。”晋安皱着眉表情不太好,只怪李瓒实在缠人,他推脱几次没推掉,只能过来寻人。
雁娘很快被引着去了正堂。
正堂里谢旻不在,他和李瓒没有交锋过,他和晋安都一致认为以李瓒的性格,他还是不要露面为好,不然很有可能三两句话就被李瓒发觉不对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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p>李瓒今日依旧身着官服,正背着手欣赏墙上的挂画,见雁娘款款而来,他笑着走过去:“几日未见,娘子气色好了不少,想必将养得不错。对了,我有事寻谢公子,可惜公子不在,正好我也有案子细节想要问一问娘子,不知娘子可方便?”
李瓒依旧是那副彬彬有礼的样子,可快言快语却丝毫不容人拒绝。
雁娘在椅子上落座,扯了抹淡笑:“县尉大人,不是我不想协助破案,只是大人当知道,我有离魂症,醒来前的记忆全无,知道的并不比大人多。”
李瓒点点头,似乎并不意外她的回答:“离魂症确实麻烦,不过我也问过有这方面经验的疾医,说是如果反复刺激让当事人去回忆,说不定会有奇效。”
这话说得不客气,雁娘掀了掀眼帘,神色自若:“是吗?既如此,大人想问便问,我定知无不言。”
李瓒呵呵笑了一声,在一旁坐下,谁知他开口第一句便是问雁娘闺名。
站在堂外的晋安霎时紧张起来,冲雁娘挤眉弄眼。
雁娘瞥眼瞧见,虽是不解,收回眼神后却还是冲李瓒挑眉,扬了声调:“大人好奇怪,正经案子不问,偏问女郎名姓?莫说我已为他人妇,便是待字闺中,大人也不应如此无礼。”
她话说一半,忽然掩唇一笑:“大人若是真想知,不如先问问我家郎君,他说可便可,如何?”
“我倒也想问,可谢公子不在,不给机会啊。而且娘子误会李某为人了,娘子身为受害人,查明娘子的身份是破案的关键。”
他这话无可指摘,但雁娘可以耍无赖,她眨了眨眼,一脸无辜:“大人说的是,可谁叫我想不起自己名姓,当真爱莫能助。”
“也罢,”李瓒深深地打量了会儿雁娘,好半晌才道,“那我换别的问。”
他从怀中掏出办案时习惯用的笔记,明知雁娘很可能会一直回答不记得,仍是一个问题接着一个抛。
有些提问他翻来覆去问了好几遍,案子问着问着又关心起雁娘别的不记得,怎么就记得谢旻,甚至以怕晋安和雁娘串词为由,也不准他和明绣进来。
尽管屋门敞开,可堂中只有李瓒雁娘二人,他如此锲而不舍,渐渐把雁娘弄得神经疲惫麻木起来,待到不知不觉入了夜,雁娘这才醒过味儿来。
“哎哟,真是不巧,竟然这个时辰了,”李瓒瞥了眼外面探头探脑的晋安,又转头瞅着雁娘,眼里闪着精光,“马上快宵禁了,外面又是刮风下雨,李某家住得远,不知可否在府中叨扰借住一晚?”
雁娘心底冷笑,不知道该如何作答,却见李瓒又自顾自道:“说来,我登门时并未瞧见府中有人出去,也不知道谢公子是何时出的府,什么时候才回呢……我这里有一封请帖要代人亲手交给谢公子呢……”
门外的晋安一听憋不住赶紧跨步进来:“是什么请帖,李县尉交给我便是,待郎君回来——”
他话音未落,就见李瓒扬了扬手中帖子打断他的话:“受人之托忠人之事,这请帖只有当面交给谢公子才可,话说晋安小兄弟身为谢公子的贴身随从,为何不跟着谢公子一道出门?”
晋安哪里能想到李瓒缠了女郎半天,还能想着往他身上套话,他张张嘴正要找借口,屋外雨势转瞬变大,突来的大风裹着雨丝吹进来,扑灭廊下刚点的灯,也打湿了他衣服。
他回头一瞧,只见昏暗的院中有一个高大的身影朝他们慢慢逼近。
三人定睛一看,竟是桓晏撑着伞,迎着风雨正面色不善地从外走来。
“县尉大人好雅兴,一封请帖而已,也值得大人纠缠我的人至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