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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7. 第二十六章

作者:晏齐本书字数:K更新时间:
    身边人个个疯癫。有人发现他醒了,拖着哈喇子一瘸一拐走近,嘴里念叨的话极为不连贯,像是神智尽失。陈行槺听那人嘶哑着声音:“吃……吃肉……”


    说罢,那人弯下身子,像狗一样四肢着地,翘起臀部,四肢着地,发出“汪汪”几声吠叫。周围人听到声音,齐刷刷看向角落里的陈行槺,一个个眼神中闪烁着危险的光芒,像夜里出门猎食的妖。


    有像猫头鹰一样的人,脖颈向后扭转,身子不动,脸在背后,直勾勾盯着人看,喉咙里“咕咕”作响;有像蛇一样的,趴在肮脏的污水中,半张脸被浸没在水下,身体蠕动;像□□般蹲下,人的腮竟然真的可以像□□一样鼓胀收缩,大时比脸大,肉掉在下巴下,随身体摆动,垂至胸口;最让陈行槺毛骨悚然的是一位老人,骨瘦如柴,更像是一具披着人皮的骷髅架子,凹陷至骨头的眼睛却泛着血红幽光,正一步步逼近……


    陈行槺吓傻了。他甚至不这里是什么地方,眼前像狗、像枭、像蛇……什么都有的“人”全都盯着他。


    他是这里唯一的异类,是唯一至少还算正常、至少像“人”的存在。他们走、爬、跳、游、蠕动……都只有一个目标。


    ——吃了他。


    他曾在宗门里听过有人讲过一则真实旧闻:


    乱世时,火上有汤锅,人在熬汤。过客问炖的是什么,熬汤人笑答:“是刚从城东肉铺买的扇子骨,新鲜得很,我亲眼盯着老板从人身上砍下来的。要不要来一碗?”


    过客不觉得恶心,反而笑哈哈地接过盛满汤汁的碗,一饮而尽。


    那时他听得恶心极了,差点吐出来,同门却纷纷笑他:“孬种,这都受不了?不就吃个人肉吗?”其实在场没人亲见那般场面,那是他当心想,要真遇到这事在他们身上,这些人一定吐得比他还快。


    此刻,这群人不人、妖不妖的东西一拥而上。陈行槺吓得早已腿软,爬都爬不起来,就算真爬起来了,也会迅速被扑倒。这群人的灵敏度和速度,不像人,更像妖。这个地方就这么大,像个牢房,无处可逃。


    听不见自己的声音,眼前只有团团人影向他围拢。为首的狗人率先将他按住,撕咬他的皮肉,直至胸膛处有血肉脱落,叼着肉在一旁大嚼。剩下的由其他人分食。陈行槺不记得被咬了多久,周身黏腻,有地上的脏水,还有血,全身都疼,疼到他无法思考。


    生吃。


    灵力被封,肉身遭噬。


    绝望。


    唯一的情绪——绝望。


    他明明是返乡途中,怎么半途掉进狼坑?


    死。


    这个字烙在脑海里。


    如此,唯有死路一条了。


    自己窝囊,生母早逝,他被过继在吕秋澜名下,成为陈家嫡出公子。父亲几年前亡故,陈家现在是母亲掌权,可母亲不是好惹的。


    他这模样,从来不像是什么陈家长公子,倒像是寄人篱下、被逼无奈讨生活、人人可欺的过街老鼠。在天虚宗受辱不敢吭声,知道说了也无用。母亲只会用看牲畜的眼神看自己,只有冰冷、嘲讽、冷漠。他活着,就是个窝囊废物。


    他就要死了。


    连自己死在哪里都不知道。


    狗人吃完肉,再次扑上时,陈行槺还有一口气吊着。朦胧间看着狗人再一次向自己压来,已经绝望地闭上眼睛。


    预想中的剧痛没有袭来,即使他现在被啃的全身坑洞,多加一层疼痛可能也分辨不出了。


    “滚开,孽畜!”一条银色的长鞭狠狠抽在狗人身上,狗人吃痛,嘤嘤叫声,畏惧地缩在墙角,不敢抬头,全身发颤。他很害怕这个人。陈行槺听那人冷声道:“叫你们吃饭了吗?!吃不死你们!”


    手里挥起长鞭,落下,将地上蠕动的小孩背上打出红痕。语气狠毒,冰冷的目光扫过牢里的东西,方才分吃陈行槺血肉的人全都恐惧蹲在墙角。狗人还在嘤嘤低吠,手持长鞭的女人又是一鞭子抽过去,打得狗人惨叫连连,她骂:“闭嘴,狗东西。”


    此话一出,牢内死寂,真没什么声响了。


    持鞭人走到陈行槺面前,厌恶地打量:“好东西都被糟蹋成这副模样了。”


    忽然,她觉得地上这人身形眼熟,但牢内光线昏暗,看不清。她再一次挥鞭,长鞭一条银蛇缠上陈行槺手腕,毫不留情地拖着他向外走去。


    任由陈行槺被啃食的伤口在地上摩擦,血腥味扑鼻。其余东西只能眼巴巴看着食物被抢走,眼中没有之前对食物的贪婪,只有害怕,他们在恐惧。


    出了牢房,便有了光。


    持鞭人用力一甩,陈行槺被扔在石阶上。


    她低头,用沾满污泥水和血肉的鞭柄抬起陈行槺的脸,实在太脏,血和泥污混着发丝黏在一起,于是她掐了个净身诀过去。尘垢褪去,这才看清对方面容:“原来是陈少主。”


    陈行槺无法思考,挑衅且嘲讽的语气再度出现,应该是认识的人。


    快死了。


    他快死了。


    生命如此脆弱……


    那人从腰间取出一枚丹药,用力撬开陈行槺的嘴,似乎是救他性命。丹药冲脑,神智暂清,定睛一看——


    这人,他认识。


    是乔珊。


    “好徒儿,怎么还未回来?”身后石阶上方又传来一道女声,似水柔情,“不过让你抓只狗人,怎的慢吞吞的?”


    白纱半空飘落,对方翩然的身姿落地,金贵刺绣丝绸,披肩轻曳,朱红的耳饰垂落。这人额间一点朱砂,头梳高髻,银饰发冠衔着纯白头纱,眉目温柔似秋水,眉尾微微向上挑起,看着像个悲悯众生的菩萨。她丹唇轻启,柔声问道:“此人有何特别之处?”


    纱华。


    这个人是纱华!


    那位救苦救难的纱华半仙!求生的念头在陈行槺脑中燃起。纱华半仙,佛莲座下修行半生,法力无边,性情温和,善解人意,曾亲自去往云中学宫为学子讲学。


    他想起乔珊是纱华的首席大弟子!没想到在如此绝境下能遇得大善人!


    纱华垂眸,听大弟子禀报:“抓来的人里有陈家少主。”


    抓?


    什么抓?


    只见菩萨轻笑,温柔语气吐出的字句尽是恶毒之言:“果然是一群废物,连个人都抓不周全。”


    她不愿沾染地牢里的血气,转身向外走去,头也不回道:“陈家不过小门小户,少主又是个窝囊废物。既已至此,放他走,此地之事必遭泄露。”


    此言一出,陈行槺宛如被泼一桶冷水,顿知生还的机会已绝,甚至自己出现在这里都是她们所为!


    听菩萨对好徒弟说道,“让他一辈子留在这儿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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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你若喜欢,便给你玩儿吧。灵根是个烂货,于修行无用。”


    “是,师父。”乔珊欣然接受,应师父的话。待纱华远去,她对面如死灰的陈行槺说,“你出不去了,陈少主。”


    “哦,不。”似乎是觉得自己口误,纠正言语,“往后你就是条狗,我要叫你陈狗。”


    她很开心自己多一件玩物,真如逗狗般用手抚弄陈行槺下巴,“嘬嘬嘬,小狗狗,往后见我,要叫主人。”


    丹药的药效在此话道尽后消退,但陈行槺没死,只昏死过去。乔珊喜欢他,不会让他死。


    出了牢房,他才发现,自己是在纱华的洞府之中。乔珊用丹药吊着他命,但身上血肉难愈,他很清楚自身状况。


    他亲眼见被世人称颂的纱华半仙将人脑与狗脑互换;她的洞府中明晃晃摆着神佛石塑,而神佛之下,便是地牢。


    乔珊也跟着她师父一样,有模有样,将抓来的人关起来,将其胳膊、腿、脑、心肝尽数挖出,喜欢的就缝拼在一起,不喜欢的便扔进地牢里喂那群“东西”吃。


    纱华与乔珊修炼时,他会狗一样被绑在一旁桩子上,看着一个个被押上来的人,有认识的,有不认识的,里面甚至有之前被纱华救过的人,但很快都会命丧于菩萨手底下。


    被师徒二人吸干灵力而死。残余灵力也不会分给他,她们会像撒鱼饵般丢给其他弟子,人人分得一杯羹。


    他明白了,为何纱华灵力如此强悍。


    是她以转化阵法吸干他人灵力。知道面若菩萨之人,其实心如蛇蝎,师徒二人表面光鲜亮丽,实际所做的事却残忍无道。


    一月时间,陈行槺被乔珊肆意驱使,灵力被封,身无寸缕,没有自己的衣物。洞府来客时,他会被关回地牢,即便交谈时,人就在头顶地面上,也无法呼救。


    黑暗吞噬着他。他被乔珊反复称作“陈狗”,被迫观看她们修炼与虐人的过程。他就是一条狗,在乔珊命令下不能如人行走,只能像狗一样爬。乔珊不想走路,便坐在他背上,令他驮着自己在洞府行走,爬进地牢,甚至爬到过后山林中,耳边是其他弟子的嘲弄。身上窟窿不计其数,伤痕累累。乔珊心情不佳时,便会用银鞭抽打,旧伤未愈,伤口添了又添。


    直至母亲来到纱华洞府。


    揭穿纱华谎言,将其骇人听闻的事迹公之于众。二人交战,打得天昏地暗。最终,吕秋澜砍断纱华双腿,纱华惊觉自己居然不是这个女人得对手,即使是自己吸食了那么多人灵力的情况下,在自己的地盘上!为求保命,舍弃洞府与地牢中人,孤身逃窜。


    吕秋澜在地牢中见到了自己的儿子。


    一言未语。


    陈行槺知道,是自己拖累了陈家,是陈家的耻辱。


    他随母亲回到陈家,但身心重创。在家中时常恍惚,仍觉得还在纱华那吃人的洞府,半夜被惊醒的次数数不胜数,几乎是每晚,他都能梦到自己又被唤作“陈狗”,被鞭打,被奴役……


    吕秋澜带他回来便不再过问。她将纱华的罪行昭告天下,整个修真界为之震动。佛门因此事遭世人唾弃,日渐式微。


    又成功废去法力无边的纱华双腿,且全身而退,救下不少人,向世人展露了自己可与一步通天的半仙匹敌的实力。


    而陈家也是在此时跻身八大家之列,名声大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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