尤玺在看她,脸上是欠揍的微笑,那双含情眼仿佛在说:好久不见,小侍女,几个时辰不见,要给我端茶送水了呢。
七月愣在原地,脑海中瞬间闪过无数个念头。
她好不容易才从狱间司放出傀儡混入陈家,至今还没找到亡人灯。反倒先撞上了尤玺这只臭虫。
万幸的是,他还没识破她就是戚初商。
要被他察觉,转身向狱间司告密不是他做不出来的事情。如若不告密,就是一个把柄就落在他手上。以她目前操控傀儡的实力,还打不过尤玺。
短暂权衡后,她认命地转过身,话是从牙缝中挤出来的:“行,给你们拿上品好茶来。”
觅儿姐姐今日又不在府上,生不逢时!
伺候人的差事怎么会落到她头上,她还真在陈家当起丫鬟了!落在萏丹耳里要被笑死!
“没想到尤师兄也在汎州,”陈行槺端起一旁七月刚沏好的茶,“该早些来府上坐坐的,只是我这院子实在有些破败了。”
“无事,”尤玺摆手,“我也就随处逛逛。”
七月坐在一旁,动作有些吊儿郎当洗着茶盏。她知晓尤玺与陈行槺同是天虚宗弟子,只是没想到两人关系似乎还不错?
在她遗忘的往事里,只有刻骨铭心的重要片段留存下来。
比如尤玺被逐出天虚宗的情景。
尤玺的母亲苍一禾,是天虚宗现任掌门的亲妹,本是含着金汤匙长大的天之骄女。
然而数年前,周朝动荡不安,大战方歇。
疆土上拐卖妇孺数不胜数。彼时年轻的苍一禾初次下山便遭袭击,重伤被掳,被卖给了臭名昭著的药人谷。
那里的人不是人,是畜生,有些还不如畜生。苍一禾仙骨被拔除,修为被废,在药人谷的日子惨无人道。
等天虚宗找上门来时,她已被灌药折磨成药人,精神崩溃,已经疯掉了。接回宗门后,竟发现她已怀有身孕。
这孩子,就是如今的尤玺。
他的母亲,曾是掌门之妹,天生尊贵,如今却疯疯癫癫,日夜承受着作为药人,身体上虫噬般的剧痛;生父则查无此人。
掌门心痛妹妹,意图打掉胎儿,却发现这胎儿在母体内疯狂汲取养分,二人性命系于一体。
强行堕胎,苍一禾也必死无疑。
为保苍一禾性命,只能让孩子降生。
据传,尤玺出生时的景象骇人听闻:混着刺鼻药味的血水从他母亲体内大片涌出,源源不断,仿佛要将她浑身血液流尽。
最终,是掌门不惜废去一件仙品法宝,损耗万年修为,才勉强保下母子性命。
尤玺,就是降生在那片令人发指的血污之中。
倘若他拥有正常的父母,以其母亲的地位喝实力,他本可稳坐天虚宗,尊崇无比。可惜,他只是一个母亲被拐后、被强迫生下的孽种。
他的血液因药草浸染,含有剧毒。一个天生剧毒、血液能使百草枯萎、修行天赋异禀的孩子,若留在谷中,便是天生的杀戮利器。
这恐怕就是药人谷做药人生孩子的目的。
孩子落地,掌门曾欲将其马上格杀,却被疯癫的苍一禾哭喊着阻止。
最后是一位心软的长老收留了孩子,将其抚养长大。
苍一禾神智混乱,分不清是非,不记得自己是谁,不认识身边任何一个人,对尤玺的态度也瞬息万变。一眼,温柔备至,眨眼间又嘶喊着:“杀了他!杀了他!”
尤玺几次在襁褓中差点被弄死;而当真有人要动手时,她又会死死护住,哭喊:“我的孩子!不准碰!不准碰!”
尤玺在扭曲的环境中长大,起初对于这些情况茫然无措。
在天虚宗正统冷酷的教导下,渐渐明白自己的存在意味着什么——是母亲心头毒刺,是天虚宗抹不去的耻辱。
幼年的尤玺对他人百般顺从,换来的却是变本加厉的囚禁、下药、鞭打。宗门上下,无论长老弟子,皆是如此。
于是,他变了。
从前刻苦修炼、学成别人讨人欢心,尽数化为如今的纨绔无情。
他疯狂提升修为,直至宗门内除长老外无人能敌,终于拥有了自保之力,对旁人全都视若无睹。唯独对养育他的长老依旧恭敬,没有对他人那般厌烦不耐,而是安安静静、耐心听其教诲。
戚初商初次遇见的尤玺,已经是副天不怕地不怕的混账臭小子的模样。
内心深处渴望被爱的孩子。
初次见面是他曾私自逃离宗门和她一起被拐,中途意外被自己母亲解救。戚初商用脚趾头都能想到:这家伙是想把自己的母亲抢过去当自己的亲娘!
这是戚初商厌烦尤玺的导火索。
之后尤玺回到宗门安安分分了一段时日,再一次遇见戚初商时,得知噩耗。
戚初商的父母双双亡故。
戚初商拜入清虚门是很久之后的事了,在之后又历经宗门大会、云上学宫、金缕阁等一系列风波。
当尤玺被逐出天虚宗的消息传来时,戚初商火速踩着镜兮笔,一边画符一边疾行,从太意山瞬移至天虚宗山脚。
正好撞见被扫地出门、落魄的尤玺。戚初商对他从来都是毫不客气地讥讽:“哟,这不是天虚宗风光无限的大师兄尤玺吗?怎么被宗门赶出来了?连弟子名册都除名了?”
尤玺没说话,神情恍惚,半晌才认命般吐出几个字:“嗯,现在是江湖落魄户儿了。”
“你要闯江湖?”戚初商对于闯江湖,比他熟稔得多,“闯江湖要钱的,你身上能有几个子儿就敢闯江湖?”
尤玺再次陷入沉默。
戚初商心中暗骂:当真是条丧门犬!
再看尤玺和陈行槺。
一个是被逐的前弟子,一个是正常毕业的弟子,两人性格天差地别,行事作风更是大相径庭。
唯一的共同之处,是在天虚宗时,两人都是人人喊打的存在。
“汎州近来因金缕阁之事颇为不太平,”陈行槺望向窗外,由衷而言,“想必师兄也是为此事而来的吧?”
“差不多。”尤玺漫不经心回应,良久又说,“还有一件事。”
“师兄请讲。”
尤玺并未急着开腔,而是轻敲拇指上的玉白扳指。一道微光闪过,掌心出现一株赤红如血的植株:“这是赤山子。”
话音落下,不止陈行槺,连一旁的七月都倒吸一口凉气。
赤山子?!
这种神药只生长在无望之境的边缘地带,采摘时稍有不慎便会坠入无望之渊。倒是即使是神仙也回天乏术,因此极度稀少罕见,价值远超洗髓丹百倍,价格更是贵上不止一点两点!
“师兄……这……这……”陈行槺惊得语无伦次,突然不会说话了,目光死死黏在那株赤色植株上,再也没有移开。
“尽一点同门师兄弟之谊。”尤玺唇角勾起笑意,“这是给你的,送你了。”
就这么拱手送人了?!
七月瞪大了眼睛。她想过尤玺身上藏着不少稀世珍宝,猪六偷吃两颗洗髓丹他没下杀手也就算了。
但万万没料到,他会如此轻松地将赤山子这种稀世珍宝送人,连眼睛都未曾眨过一下!
七月暗暗咬牙,目光死死盯着尤玺修长手指间那枚温润的玉白扳指上。
她一定要把这东西搞到手!
她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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么会想到,七年未见,当年被天虚宗扫地出门时身无分文、甚至需要她接济的尤玺,如今会变得如此豪阔?
难怪青几何那个赔钱的书馆能开得下去,原来背后有这么大一金主!
接下来的对话并未持续太久。陈行槺全程心神都在赤山子上,七月的视线则始终贪婪地锁定着那枚玉白扳指。
两人动作意图之明显,但尤玺恍若没有拆穿他们。
三人出了少主院,由婢女引路,径直前往主厅堂。
踏入厅堂,七月的目光迅速扫过在场众人。
正上方的主位坐着陈家家主吕秋澜。
左手边坐着一群毓仙宗弟子,结合昨夜在书馆探来的消息,应该是毓仙宗新派下来的弟子。
前阵子杀了刁俊郎后冒出来的莫子周也在其中,看见七月的一刹那,眼中几乎要喷出火来。
七月没理,不是什么小鱼小虾都能进她的眼。
她的右手边坐着青几何,正旁若无人地吃着桌上的糕点,与吕秋澜谈笑风生。
见他们一行人进来,青几何挥挥手:“上午好啊,陈少主。”嘴里还塞着点心,说话有些口齿不清,幸而还能听懂说的什么,看到七月后笑容更加灿烂。
如此不合礼数的做派,七月眼角余光能瞥见那群毓仙宗死板的弟子纷纷皱起眉头。投向青几何的目光,尤其是陈行槺的目光都带着毫不掩饰的厌弃。
然而上位的吕秋澜什么都没说,他们纵有再多不满,不敢说一句怨言。
青几何哪里是不懂规矩、什么都不知道?他就是这样,汎州地界,他不是主,但话语权重。
别人要有什么怨言,都得乖乖咽回肚子里。
陈行槺多年来一直被藐视、轻视,对他人目光和语气极其敏感。青几何即使言语间带着调侃,唤他被无数人嘲讽的“陈少主”,但神情是笑意盈盈,透着一股少年般的真诚气度,让他感受到的是尊重与平等。
反观毓仙宗那群人,有人已按捺不住,语气轻慢:“陈少主也要和我们一起行动?”这是藐视。
七月冷眼旁观,对此了然于心。
陈行槺此前在天虚宗被众人排挤,多半是其他八大家族忌惮陈家,想打压其势力,到处散布舆论。
因为那时的陈家,实力早已匹敌其他世家,只是需要有人腾出位置而已。
果然都是如此肮脏的手段。
当年她被关进狱间司,那些做过、没做过的罪名,都一个劲儿往她身上插。
实在是厌烦。
吕秋澜自然知晓毓仙宗小辈的心思,毫不掩饰地嘲讽道:“陈行槺生于汎州、长于汎州,对此地的熟悉程度,难道会比一群外来的客人少?”
陈行槺闻言连忙低下头,不敢直视母亲的目光,转身向毓仙宗弟子恭恭敬敬行了一礼:“愿为各位仙长引路。”
几个沉不住气的弟子当即冷哼出声,被为首的大弟子公冶铭眼神制止。公冶铭忙拱手道:“多谢少主。”
切入正题:“金缕阁的动向目前尚不明晰,不知陈家如何打算?能否能将其一网打尽、斩草除根,还一方安宁?”
吕秋澜故作沉思片刻,随后瞥了一眼身旁的侍女,秋筠。
秋筠会意,上前一步,对在场所有人口齿清晰说道:“诸位仙长,陈家得到的消息,是有一波金缕阁人马正往汎州北境赶去。”
七月闻言,微眯眼。
汎州北境?和林芝给的消息一致。
有的人会提出疑问,莫子周忍不住皱眉质疑:“北境?如今大雪封山,林中路难行万分,他们怎么进得去?又为什么要进去?”
秋筠从容应答:“林中,有一座宅子。”